說自己被戳中了痛楚,還是故作大方把氣憋回去?
被班恆這些紈绔一番折騰,這些老才子們頓時消停下來,不僅不再寫詩作詞,還躲在屋子裡好長一段時間沒有出門,生怕別人就說他是這樣的人。
但是他們這些行為早就得罪了入朝為官的文人,不做官便是品行高潔,他們這些在朝中的又是什麼?一些人隱忍不發,是不想壞了自己的名聲,現在勢頭正好,他們當然要趁機踩一腳。
一是為自己出氣,二是討好當朝皇帝。
班恆他們這幾個紈绔做的事情傳到容瑕耳中以後,容瑕對班婳道:“還是恆弟這方法好。”
“他的腦子也隻有在這個時候才能用一用,你可千萬別誇他,”班婳沒好氣道,“這點手段算什麼,他們那群人損點子可不少,當年謝啟臨在京城也算是風流才子,後來不照樣名聲掃地。”
“他算什麼風流才子,”容瑕毫不猶豫道,“有我好看,比我有才?”
“一個在天,一個在地,比什麼比?”班婳在他臉上捏了捏,剝了一顆龍眼塞進他嘴裡,“我可沒跟什麼石姑娘,林姑娘、還有是什麼公主郡主比過。”
容瑕把核吐到手裡,失笑道:“你說的這些人,我連她們究竟長什麼樣子也記不住,你若是問我她們誰好看一些,我可回答不出來。”
“你們男人的這張嘴,把天上的麻雀都能哄下來。”
“麻雀有什麼好哄,我把你這隻鳳凰哄下來,心滿意足矣。”
夫妻二人秉燭夜話,又是一晚溫情夜,班婳從床上醒來的時候,容瑕已經去上朝了。
聽到殿中省的太監來報,說是福平太後今日就要出宮到京郊外的別宮居住,問她有沒有旨意頒發。
福平太後就是太子與蔣洛的生母,雖然前朝已亡,但是容瑕承過她的恩惠,所以仍舊保留了她太後的封號,她娘家人的爵位也都維持不變,給足了太後顏面。
“今日就走?”班婳微微一愣,起身道,“我去看看。”
“娘娘。”如意有些擔心地看了班婳幾眼,上次福平太後求娘娘幫著暴君求情,娘娘拒絕以後,太後與娘娘便再也沒有見過面,現在過去,她擔心太後會給娘娘臉色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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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婳神情平靜道:“走吧。”
福平太後面無表情地站在一邊,看著太監宮女把整理好的箱子匣子搬了出來,對身邊東張西望的嬤嬤道:“你在看什麼?”
被太後發現自己的小動作,她面上有些尷尬,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以為皇後娘娘會派個人來送行,至少這樣太後去了別宮以後,日子能好過一點。
亡國太後,雖然名為太後,但誰會當回事呢?但若是有皇後給臉面,別宮的下人定不敢對太後不好,她是做宮人的,哪會不知道下面那些人的心思,可是這些話她如何能跟太後直說?
實際上福平太後知道她在想什麼,隻是這個時候,她隻能裝作不知罷了。她曾想過一死了之,可若是她死了,她的大兒子、女兒又該怎麼辦?二兒子她沒有教好,難道還要用自殺這種手段,惹得新帝不快,最後連累大兒子嗎?
更何況她對容瑕還有幾分恩情在,若是她還活著,容瑕待她大兒子與女兒也能好上幾分。
所以她隻能活著,安安分分老老實實的活著。
就在她即將踏上馬車的時候,她忽然聽到了嬤嬤有些驚喜的聲音。
“太後,是皇後娘娘!”
福平太後回頭望去,竟然真的是班婳過來了。她腳下一頓,轉身正面對著班婳。
“娘娘,”班婳把一個木匣子遞給太後身邊的嬤嬤,“去了別宮多多保重,若是有什麼不習慣的,就派人來宮裡說一聲。若是得闲,我也會去探望您的。”
福平太後嘴唇微顫,半晌才道:“你不該來的。”
她是前朝太後,班婳亦是前朝欽封的公主,還流著部分蔣氏家族的血液,她與他們這些前朝人走得太近,對她不是什麼好事。
“娘娘不必憂心,我心中明白,”班婳親手扶著福平太後上了馬車,她站在馬車外,小聲道,“到了別宮後,娘娘不要憂慮,陛下是大度之人,定會善待和親王與安樂公主。”
福平太後眼中有淚光閃過,對她鞠了一躬,放下了馬車簾子。
“如意,”班婳轉頭看向如意,“你送太後出宮。”
“是。”
班婳回到大月宮,容瑕還沒有下朝,隨她一起進宮的常嬤嬤走到她面前,把親手熬的養顏滋補湯呈給班婳,“娘娘這是怎麼了,宮人惹得你不高興了?”
“沒有,”班婳沉默地喝完湯,漱口擦嘴以後道,“我剛才去送了送太後。”
常嬤嬤笑著十分慈和:“娘娘去送她是對的。”
“一是全了你們的私交,二是彰顯了你國母的氣度。”常嬤嬤跟在德寧大長公主身邊多年,又是大長公主的心腹,所以聽過不少見不得人的陰私。
太後此人除了剛嫁給雲慶帝時吃了些苦,之後的日子一直風光無憂,男人最敬重她,庶子庶女根本進不了她的眼,這比大業歷代皇後可省心多了。越是省心的日子,就越讓人性格天真爛漫,看到的黑暗面有限,太後便如是。
“什麼氣度不氣度,”班婳垂下眼睑,笑著道,“嬤嬤你不用把我說得這麼好。”
常嬤嬤笑著搖頭:“娘娘很好,就像公主殿下一樣好。”
“我不如祖母。”
常嬤嬤慈祥地拍了拍她的手:“娘娘不必再想這些,不如看看封後大典上的衣服首飾,若是有不滿意的地方,還能讓繡娘改一改。”
班婳點頭:“好,讓他們呈上來看看。”
“陛下,這樣不妥!”禮部官員跪在容瑕面前,“純明皇後的登基大典規制,是八百年前的舊規矩,此後歷代封後大典便再沒這般隆重過,怎麼能在我朝開這個先例。”
“古已有之的規矩,又怎麼算是先例?”容瑕不看跪在地上的吏部官員,“皇後替朕打天下付出良多,按照這個規制來舉辦封後大典才不算辱沒她。”
禮部官員沒有想到容瑕竟然會說出這席話,皇後的軍功確實功不可沒,可她終究是個女人,把一個女人抬得這麼高不是好事,萬一牝雞司晨……
“爾等顧慮朕心中有數,但皇後不是這樣的人,朕,”容瑕放下手裡的筆,定定地看著屋內的幾位大臣,“信她。”
見容瑕把話都已經說到了地步,幾位朝臣知道再說下去,就要引得陛下不快了,隻要應了下來。
“既然諸位大人都沒有意見,就照章辦事,”容瑕緩緩地點頭,面上終於露出了幾分滿意之情。
“周大人,姚大人,”禮部官員叫住剛才從頭到尾都沒有說過反對話的兩人,“兩位大人不覺得這個封後大典有什麼不妥嗎?”
“哪裡不妥?”周秉安一臉單純的茫然,“陛下不是挺滿意?”
“陛下雖滿意了,但是這大典也太隆重了……”
“王大人,”姚培吉拍了拍禮部官員的肩膀,“規矩這種東西,隻要有據可考就不是越矩。依我看,皇後娘娘驍勇善戰,與陛下同甘共苦,付出良多,按照這個規矩並不過分。”
禮部官員見姚培吉也這麼說,恍恍惚惚地任由他拍著自己肩膀,忽然覺得,大概真的是他大驚小怪了。
朝中重臣對這個封後大典規制沒有半點意見,其他人也不敢有意見。當今陛下不僅有治國手段,朝中的兵權也都掌握在他的手裡,所以朝中的官員都格外聽話。
反正陛下要厚待的是原配發妻,又不是什麼小妾妃嫔,加上史上又有先例,封後大典願意隆重就隆重吧。
禮部官員緊鑼密鼓地位封後大典操心,各地經過戰亂的州縣也漸漸恢復正常秩序。關於容瑕登基的邸報這個時候才發到各州縣以及周邊各國。
各州縣百姓聽說新帝是那個很好的皇帝,都高興地鼓起掌來。
至於周邊小國,在大業內戰的時候尚不敢亂動,更別提現在新帝已經登基,他們唯一想到的隻有馬不停蹄地派使臣給新帝上貢慶賀,借此打探新帝對周邊各國究竟有什麼想法。
萬一上臺的這位,闲著沒事就愛到周邊各國打一打,他們日子就沒法過了。
“陛下,您小心腳下。”
別關在天牢裡的蔣洛聽到外面傳來說話聲,激動地撲到牢門邊。這些日子以來,沒有人與他說話,他差點被逼瘋,現在終於聽到人聲,他才覺得自己還活著。
就算進來的是容瑕,都沒有影響他的興奮。
“容瑕,你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戾王接旨。”
這道旨意細數蔣洛數條罪狀,最後賜他戾王的封號,囚禁他終身。
“你不能這麼對我,我是皇帝,”蔣洛瘋狂地拉拽牢門,“你不能這麼對我!”
容瑕神情平靜地欣賞著蔣洛瘋狂地模樣,在椅子上坐下,直到蔣洛聲嘶力竭後,他才開口道:“戾王,你喪盡天良,朕能留你的性命,已經是看在福平太後的份上,不然朕早就摘了你的項上人頭,以慰生靈。”
蔣洛靠在牢門上,絕望的看著容瑕:“容瑕,你這個偽君子。”
王德拉開牢門,上前幾巴掌打在蔣洛臉上,隨後用手帕擦著手,笑眯眯道:“戾王殿下可不能對陛下不敬,奴婢這雙手雖然缺了三根指頭,但是打人的力氣還是有的。”
“你又是個什麼狗東西,也配在我面前叫喚,呸!”蔣洛吐出一口血沫,“世人都說我毒殺了父皇,可是當日你根本沒有接下那瓶毒藥。可笑天下人都贊容瑕仁德,卻不知道我父皇的命,喪在了你的手裡。”
容瑕聽著他的叫罵,沒有出聲。
王德又是兩巴掌扇了上去,打完以後他恭敬地給趴在地上的蔣洛作揖道:“戾王殿下,奴婢早就說過了,不可對陛下不敬。那瓶毒藥奴婢雖然沒接,但是其他太監可是接了,您犯下的罪孽,可不能讓陛下來背。”
“呵呵,”蔣洛狼狽地趴在地上,幹脆不起來了,“你跟容瑕狼狽為奸,蒙蔽世人,在我面前,何必在裝作做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