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裡的她穿著單薄的衣衫,看著滿桌的佳餚以及桌邊的男人,就像是傻了一般。
班婳知道自己在做夢,她甚至以旁觀者的角度看著自己以及那個面容模糊的人,這種感覺有些奇怪,更奇怪的是,她感覺到自己對桌邊的那個男人懷著感激之情。
很快她看到自己從房子裡走了出來,身上多了一件厚厚的裘衣。
外面下著很大很大的雪,她看到有貴女在嘲笑她,在對她指手畫腳,但是卻不敢真的對她做什麼。
再然後她看到自己死了,倒在厚厚地雪地裡,鮮紅的血濺在白白地雪上,就像是盛開的大紅牡丹,美豔極了。
班婳忍不住感慨,她果然是個絕世美人,就算是死,也死得這麼悽美。
冬天的風刮起來帶著雪粒,不過夢裡的班婳感覺不到冷,風聲嗚咽著像是女人的啼哭聲,她站在自己的屍體前,看著自己後背上插的那隻箭羽,頓時恍然大悟,難道這是她上次那個夢的結局?
原來自己以後會這麼慘?
不僅沒了爵位,連命都沒了?
幸好她身上這件白狐裘看起來很值錢,死得還不算太寒碜。
“咯吱,咯吱。”
後面突然傳來一串腳步聲,聲音又急又亂,就像是有人匆匆地趕了過來。
“主、主子,班姑娘去了。”
主子?誰?
班婳回頭,看到身後多了一個穿著黑色裘衣的男人,男人身姿挺拔,露在袖子外的手瑩白如玉,就算看不到人臉,班婳也可以肯定,這一定是個極品美男。
她看不見男人的臉,但是卻聽到了男人說話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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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了。”
班婳點了點頭,確實挺可惜的,畢竟她這麼美。
“京城裡難得的一個鮮活人,厚葬了她。”
班婳長舒一口氣,看來不僅人好看,心眼也是挺美的。
男人忽然扭頭,仿佛看到了站在旁邊的她,她低頭看了眼身上的繁復的宮裙,得意地挺了挺腰肢。
隻可惜對方並沒有看到她,而是以一種復雜的語氣道,“查清楚是誰幹的,讓人……讓人照顧好她的家人。”
“嘭!”
值夜丫鬟如意聽到屋內傳來響動,嚇得忙從榻上爬起來,快步跑進內室,然後就看到郡君穿著中衣呆愣愣地坐在桌旁,她的腳邊還躺著一隻摔碎的茶盞。
“郡君,您怎麼了?”
“沒事,我就是做了一個夢,”班婳忽然抬頭對她笑了笑,“沒事,你去睡吧。”
“外面涼,奴婢扶您去床上坐吧,如意多點燃了兩盞燈,讓屋裡變得亮堂了一些,“時辰還早著呢。”
班婳躺回床上,對如意道:“世子昨夜什麼時候睡的?”
如意愣了一下,她是郡君跟前的丫鬟,哪裡知道世子院子裡的事,於是隻好老老實實的搖頭。
班婳也不介意,又道:“不知道家裡有沒有上好的白狐皮,我要拿來做手套,做裘衣,做領子。”
“您的庫房裡隻有幾張上好的火狐皮子,白狐皮卻是沒有的,”如意也不明白向來喜好色彩豔麗之物的郡君怎麼突然想要白狐裘了,不過做下人的,隻需要滿足主子的要求就好。
“我明白了,你去睡吧。”班婳把被子拉到下巴處,閉上眼睛想,不知道紅色的鬥篷上面加一圈白色狐毛好不好看?
穿白狐裘裡面配大紅宮裙,一定能把她的皮膚配得很好看,到了冬天她可以這麼穿著試試。
幾日後
“郡主,”管事婆子一臉愁苦的找到康寧郡主,“您上次看好的狐狸皮子已經被人買走了。”
“誰敢搶我的東西?”康寧郡主柳眉倒豎,“難道來買的人不知道那是我準備要的麼?”
第10章 男人的心思
見郡主氣成這樣,婆子心頭苦意更濃:“是班郡君。老奴聽說靜亭侯府滿京城收購白狐皮,就因為班郡君說了一句,她缺白狐皮子使。”
康寧氣得一口血差點吐出來。
又是靜亭侯府!
班婳這個小賤人就不能消停點?!
想她身為郡主,為了不讓當今聖上猜忌,事事小心,處處留意,吃穿住行皆不敢有半分張揚,就怕讓聖上抓住她家的辮子找麻煩。明明她身份比班婳高,可是在宮裡卻是班婳更得臉面,甚至是宮外,那些人也更加敬畏班婳而不是她這個郡主。
婆子見康寧氣得臉都白了,又是心疼又是無奈,隻好勸道:“郡主,那班郡君本就是混不吝的人,咱們這樣的人家,無需與這等人一般見識。”
康寧恨恨地把手邊的茶杯砸在了地上,厲聲道:“今日之恥,來日我定當加倍奉還。”
原本她以為,班婳數次被人毀掉婚約,就會學著低調起來,哪知道她竟然半點教訓都不吃,依舊這般我行我素。
她不明白,身為一個女人,班婳數次被男人嫌棄,難道就真的一點羞恥心都沒有嗎?
“現下才幾月,白狐皮子竟沒有了?”王阿大看了看各商家呈上來的皮子,搖了搖頭道,“這些皮子都有雜色,我們家伯爺雖並不是挑剔人,但也不能穿有雜色的狐裘出門。”
店鋪管事也料到他這次送來的皮子,成安伯府的採買不會滿意,所以也不覺得失望,而是賠著笑道:“王管事,這確實已經是我們店裡最好的皮子了,小人不敢騙你。”
“最好的?”王阿大冷笑一聲,“你當我沒見過好東西還是怎的?”
“王管事您有所不知,今年我們店裡本是存著兩張最好的皮子,可就在前兩天,大長公主府的管家親自來收我們店鋪裡的皮子,我們做生意的哪敢得罪這些大爺,便隻好把那兩張最好的皮子讓管家收走了。”
“大長公主府?”王阿大愣了,大長公主那樣的年齡,還能穿這種鮮嫩的顏色?
“對,確確實實是大長公主府上的管家。不過小人聽說,這些皮子都是大長公主為她孫女買的,至於這消息是真是假,小人便不知道了。”店鋪管事不敢碎嘴皇家人的事情,所以把這個消息告訴王阿大後,便不再多說一個字。
王阿大聞言臉色好了很多,“我明白了,你自去吧。”
“是。”見採買臉色並不難看,店鋪管事在心底偷偷松了一口氣,好在成安伯府是講理的地方,不然他今日恐怕要遭些罪了。
王阿大把這事告訴管事,管事又傳到了管家面前,隻不過這話傳來傳去就有些變味。
“你說班郡君奪了我們府上採買看中的東西?”容瑕正在作畫,聽到管家的匯報,淡笑一聲:“小姑娘喜歡這些白絨絨地東西,她買去便買去了吧。”
“是。”管家立在容瑕面前,大氣不敢出。
“對了,”容瑕緩緩放下筆,抬頭看向管家,“上次買來的柑橘不合胃口,處理了。”
“是。”管家腰往下沉了沉。
容瑕把手背身後,目光落在畫卷上,上面畫著一個身騎仙鶴,手捧仙桃的老翁。
“姐,你收這麼多白狐皮回來,是要築窩還是怎的?”班恆這幾日每天都能看到有人送白狐皮進來,隻是這些皮子有完整的,也有帶瑕疵的,價格不一。
“我拿來做衣服,做鬥篷,做護手,做發飾,我還擔心這點皮子不夠使呢,”班婳翻著手裡的小冊子,上面記錄的是她小庫房裡各種物件,“如果有剩餘的,我再給你做條圍脖。”
“敗了那麼多銀子,就想著給我做條圍脖,你可真夠大方的,”班恆伸手去拿桌上的點心吃,“過幾日陛下要去西郊狩獵,你要去嗎?”
“去,怎麼不去,”班婳略顯激動道,“為了這次秋獵,我可是特意準備了好幾套衣服。”
比如說其中一套騎裝,就是幾位繡娘費了將近一個月時間才做好的,就為了今年秋獵她能閃亮出場,若是不去,豈不是浪費了她特意讓繡娘準備的騎裝?
班恆用同情地目光看著班婳,以他姐的本事,琴棋書畫是不行了,唯有狩獵的時候,能與其他貴女一爭高下。
“婳婳,”陰氏走了進來,見姐弟兩人都在,把手裡的盒子放到班婳面前:“這支發釵是你親外祖母當年留給我的,這些年我一直沒怎麼戴。小時候你見了還跟我要,那時候我擔心你每個輕重,把好好的東西摔壞了,就沒有給你。”
陰氏打開盒子,取出這隻珠釵,澄澈透明的釵根,釵頭不知是怎麼燒制而成,竟變成了豔麗的紅色,就像是冰凌上放著幾粒朱果,亮得澄澈,紅得似火。
“我想著等冬天到了的時候,你穿著白狐裘,戴著這支朱釵一定很好看。”陰氏把朱釵插進班婳發間,滿意的一拍手。
“我閨女果然是整個京城裡最漂亮的!”
雖說做母親的看自家孩子,永遠都覺得那是最好的,不過這支釵確實很配班婳如花般的容顏。
“謝謝母親。”班婳拉著陰氏的手臂搖了搖,膩在陰氏身上撒嬌。
“你啊,”陰氏點了點她的額頭,忍不住笑道,“若不是你外祖母過世得早,我又怎麼會嫁給你們父親。”
“嫁給我怎麼了?”班淮剛走到門口,就聽到自家夫人這句話,悻悻地走到班婳身邊坐下,滿臉委屈,“咱們孩子都有兩個了,你還嫌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