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天怕時間太長把夢的內容忘了,所有把能記住的都寫了下來,”班婳把這疊紙拍在桌上,“你們看看還會發生什麼巧合事件。一次兩次算巧合,三次四次總不能也是巧合吧?”
班淮拿起紙看了好半晌,雙眼呆滯地看著班婳:“閨女,你上面寫的是什麼?”
班婳把那張紙拿過來一看,“謝宛諭要嫁給二皇子,但是二皇子喜歡的卻是石飛仙。”
“你怎麼記的全是雞毛蒜皮的小事,”班恆知道自己認不出班婳那堆鬼畫符,幹脆看也不看,“有沒有什麼朝中大事發生?”
“我這麼懶,怎麼可能夢到朝政大事,”班婳回答得理直氣壯,“再說了,夢裡的我每天都那麼忙,哪有時間去關心那些無聊的政事?讓你來,你也記不住啊。”
班恆認真想了想,如果是他來做這個夢,可能醒來就忘記了,肯定比他姐還不如。
“那你怎麼把別人嫁誰記得這麼清楚”這一點班恆有些想不明白。
“誰讓她跟我不對付呢?”
班恆恍然,萬分理解地點頭,以他姐記仇的性格,這事確實能記下來。
現已成年的大皇子與二皇子皆是皇後所出,可能是陛下登基前,吃夠了先帝偏寵妃嫔的苦,所以他最敬重的隻有皇後,最看重的皇子也是皇後所出。
隻可惜陛下對兩個嫡子的偏寵,讓他們兩人從小過慣了順風順水的日子,所以太子性格過於優柔寡斷,耳根子軟,容易感情用事。二皇子性格傲慢,平時在外永遠一副皇帝老大,太子老二,他就是第三的姿態,至於其他朝臣,很少能有人被他放在眼裡。
這兩個皇子跟靜亭侯府的關系都不怎麼樣,所以班婳對他們倆也沒多少好感。
夢裡有一幕班婳記得格外清楚,成為皇子妃的謝宛諭打了石飛仙一巴掌,而二皇子竟然當著很多人的面,呵斥謝宛諭不說,還親自陪著石飛仙去看太醫。
皇家的男男女女,都不是什麼真心人,但好歹還都維持著面上的情分,像二皇子那樣,不給正妃絲毫臉面的行為,就做得太過了。
現在謝宛諭與石飛仙好得跟親姐妹似的,誰會想到以後會發生這種事呢不、不對,石飛仙不是對容瑕有意麼?日後她跟二皇子之間關系曖昧,說明她根本沒有嫁給容瑕。那麼問題來了,嫁給容瑕的女人究竟是誰?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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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婳單手託腮嘆息了一聲,隻可惜她跟容瑕不熟,連做夢都沒夢到過他,所以還真不知道能搶走石飛仙心上人的女人是誰。
“再等等吧,”陰氏摸了摸女兒的頭,“若是謝家姑娘真的嫁給二殿下,我們再……”
實際上他們又能如何,空有爵位,沒有實權,若真有人逆反稱帝,他們能做的,也隻是乖乖做案板上的魚肉而已。
“姐,你若是你那個知道誰是那逆反之人就好了,”班恆情緒十分低落,“至少我們還能選擇弄死他或者抱他大腿。”
“若你姐夢裡的事情都成了真,說明此人是上天命定之子,你說弄死他就能弄死他?”班淮沒好氣道,“好好做你的紈绔去,別為難你的腦子了。”
大業朝雲慶二十一年秋,皇帝請朝中某命婦做媒,替二皇子向忠平伯府嫡小姐謝宛諭下聘禮。
忠平伯府隻能算作新貴,按理說他家閨女是嫁不到皇子府的,皇帝做主為他娶這麼一個沒多少影響力的正妃回來,是因為他的心大了。他可以寵愛嫡次子,但是並不代表他喜歡嫡次子有取代嫡長子的心思。
對於忠平伯府來說,這並不是一門太好的婚事,可是聖上請超一品命婦親自來做媒,他說不出也不敢說拒絕的話。
得知謝宛諭竟然真的要嫁二皇子以後,班家四口人如喪考妣,躲在屋子裡抱頭痛哭了一場。
大月宮,是大業朝歷代皇帝居住的地方,同樣也是諸位皇子做夢也想住進去的地方。
二皇子蔣洛跪在雲慶帝面前,面上滿是不甘與憤恨:“父皇,兒臣心儀之人並非謝家姑娘,您為何要逼著兒子娶她?”
“這位謝姑娘我看過了,相貌姣好,儀態大方,更重要的是性情十分寬和,與你十分相配,”雲慶帝低頭寫著字,看也不看蔣洛,“你若是想不通,就回去慢慢想,什麼時候你想通了,我再放你出宮。”
“父皇!”蔣洛不敢置信地看著雲慶帝,“我跟大哥都是您的兒子,您為何如此待我?那個謝宛諭有什麼好,論才華不如石家小姐,論氣度不如皇叔家的康寧郡主,至於相貌……”
蔣洛冷笑道:“連班婳那個草包長得都比她好,我為什麼要娶這麼一個女人?”
“既然你覺得班婳長得比她好看,那你便娶班婳去!”雲慶帝有些不耐道,“世間哪有那麼多樣樣都完美的女子,你別不知足。”
蔣洛咬了咬牙,怕自己再執拗下去,父皇會真的讓他娶班婳,隻好沉默地朝雲慶帝磕了一個頭,無聲地退了出去。
這時間不是沒有完美的女子,隻是他的父皇不願意讓他擁有而已。
大長公主府裡,班婳幾句俏皮話,便逗得大長公主喜笑顏開,一口一個心肝肉,喜愛之意表露無遺。
班恆在一邊吃著零嘴,一邊告狀道:“祖母,您可別信我姐的話,她抽那個沈鈺的時候,那是半點不留情,一條鞭子甩得虎虎生虎,連我都被她的架勢給唬住了。”
“姑娘家就是要硬氣些才好,”大長公主拍了拍班婳的手,“我們這樣的人家,不必學著其他女人曲意奉承,誰若是招惹了你,盡管告訴祖母,我替你做主。”
班婳捧住德寧大長公主的手,乖巧地笑道:“您不用操心我,我跟弟弟一切都好,隻要您身體好好的,我便什麼都不怕。”
“好好好,”德寧大長公主把班擁進懷裡,笑容溫和慈祥,“就算為了我們家婳婳,本宮也要長命百歲。”
“還有青春永駐,越來越年輕。”
“好,青春永駐。”德寧大長公主笑著一聲聲應了下來。
姐弟倆離開公主府的時候,德寧大長公主又給他們塞了不少的東西,一副生怕自己那不懂事的兒子委屈了兩個孩子一般。
“咳咳咳。”看著姐弟倆騎著馬越行越遠,德寧大長公主掏出帕子捂住嘴角,扶著身旁嬤嬤的手,發出長長的嘆息聲。
第9章 夢
有個詞語叫不期而遇,還有個詞語叫狹路相逢勇者勝。
班婳騎在馬背上,謝宛諭正從轎子上下來,兩人四目相對,班婳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對方眼裡的嘲諷與得意。
她在得意什麼,因為能做皇子妃了?
做皇子妃有個屁用,反正再過幾年,這個天下都不姓蔣了。再說蔣洛那種糟心玩意兒,如果不是因為身份尊貴,就憑他那性格,送過她做男寵,她都不稀罕要。
“班鄉君,真巧,”謝宛諭摸了摸耳垂上的大珍珠,面色紅潤的看了眼班婳,看到班婳的耳環是一對紅得似血的寶石後,收回了手,淡淡道,“最近幾日怎麼不見你出來玩?”
“錯了,”班婳搖了搖食指,“不是鄉君,是郡君。”
謝宛諭聞言掩著嘴角笑道:“瞧我這記性,竟忘了你因禍得福,封了郡君,恭喜恭喜。”
不過是個郡君,大業朝又不止她一個郡君,有什麼可得意的?再說了,待明年開春,她嫁給二皇子以後,這個小賤人再猖狂,也要乖乖行禮。
禍?什麼禍?
無非是拿她被退婚這件事來嘲笑而已,班婳壓根不在意這件小事,所以謝宛諭這句話對她沒有任何影響。班婳把玩著手裡的馬鞭,漫不經心道,“謝姑娘今天打扮得真漂亮,不知道謝二公子眼睛好了沒有?”
班婳跟人打嘴仗從來不會拐彎抹角,隻要有人拐彎抹角的嘲諷她,她就會毫不留情地嘲諷回去,而且是別人哪痛戳哪裡,絲毫不講究貴族式的優雅與貴氣。憑借這一無人能敵的嘴賤本事,以至於京城裡沒多少女眷敢招惹她。
謝宛諭今天敢這麼刺她,是因為她覺得自己即將變成皇子妃,班婳就算再猖狂,也不敢得罪她。
哪知道她低估了班婳的膽量與沒頭腦,竟然當著她的面拿二哥的眼睛說事。這個女人真是貌美心毒,二哥好歹也曾與她有過婚約,如今二哥不過壞了一隻眼睛,她便如此幸災樂禍,實在是可恨至極。
可是即便她再不滿,此刻也不能發作出來。她是未來的皇子妃,必須端莊大方,在跟二皇子成婚前,決不能行差步錯,她不想像班婳這樣,臨到成婚前被男方退婚,成為全城人恥笑的對象。
“多謝郡君關心,二哥他很好,”謝宛諭深吸了一口氣,勉強朝班婳擠出一個笑。
“謝姑娘,請往樓上走,我們家姑娘在上面包間等你。”一個嬤嬤從旁邊的茶樓裡走出來,她看到班婳,朝她行了一個禮,“見過班郡君。”
班婳認出這個婆子是石飛仙身邊伺候的人,她看了眼旁邊這座茶樓,朝這個婆子點了一下頭,頭也不回地離開。
從頭到尾沒有說話的班恆故意嗤了一聲,然後跟在她姐的馬屁股後面走了。
謝宛諭面色鐵青的看著班家姐弟旁若無地走遠,恨不得把他們連個從馬背上拽下來狠狠抽一頓。然而她什麼都沒有做,隻是對下來接她的婆子笑了笑,然後道,“有勞石姐姐久等了。”
她且忍著,且忍著。
石飛仙正是因為看到了班婳,才讓嬤嬤去接的謝宛諭。她從窗戶縫裡看到班婳騎馬離開以後,才轉頭對身邊的康寧郡主道:“班婳如今行事是越發地目中無人了。”
“她自小驕縱著長大,被不同的男人退婚三次,外面的話傳得那麼難聽,自然是破罐子破摔了,”康寧嘲諷道,“反正她也嫁不出去,也隻能逞一逞口舌之快。”
論關系,她與班婳是遠房表姐妹關系,隻是他們家與大長公主之間有嫌隙,所以她與班婳從小關系都算不上多好。聽母親說過,當年皇祖父本想廢掉太子,立她父親為太子,哪知道大長公主一直從中作梗,終於在當今聖上面前掙得了從龍之功。
這些十幾年前的舊怨,他們家雖然不敢再提起,但不代表他們會忘記大長公主當年做的那些事。
兩人正說著話,謝宛諭便上樓來了。見到兩個閨中好友,謝宛諭的臉頓時拉了下來:“班婳那個小賤人,我真是恨不得撕了她那張嘴。”想起班婳戴著的那對血玉耳環,把她那張雪白柔嫩的臉襯託得仿若能掐出水來一般,謝宛諭心裡的恨意就更加濃烈一份。
嫉妒,是一場撲不滅的烈火,足以燃燒人的理智。
“今天來,本來是為了你的好事慶祝,提這種糟心的人有什麼意思,”康寧郡主笑著招呼她坐下,“待明年今天,我們就要稱呼你為王妃了。”
“好好的提這些幹什麼,”謝宛諭羞得面頰通紅,“我看你們今天來,就是故意鬧我的。”
“瞧瞧這臉紅得,我今日總算明白什麼叫惱羞成怒了,”石飛仙伸手捏了捏謝宛諭的臉頰,“恭喜妹妹嫁得良人。”
看著謝宛諭又羞又喜的模樣,她想起了自己暗暗喜歡了好幾年的容瑕,心裡有些發苦。她抬頭看了眼康寧,攏了攏鬢邊的碎發沒有說話,別當她不知道,康寧對容伯爺也有幾分心思的。
夜深人靜入夢時,班婳在床上翻了一個身,整個人掉進了一場夢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