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曕忽然想起她剛嫁過來的時候,十五歲,還很青澀,八年時光流水般過去,她也從那個青澀拘謹的小美人,出落成了一個豔色更熾、身段也越發妖娆曼妙的美婦人。
八年前,他隻是拉住她的手,她都驚得一哆嗦,臉也迅速漲紅。
殷蕙抱著一套中衣走過來。
魏曕放下茶碗,在她靠近時,忽然握住她的手。
殷蕙心跳漏了一拍,對上他灼熱的視線,她嗔了他一眼,微微別開的臉還是因為即將發生的事浮上醉酒般的酡紅。
魏曕就想,她的性子還是沒有太大變化,隻是嫵媚的風情更勝從前。
“你也過來。”魏曕松開她的手,朝外走去。
殷蕙定了定神,抱著中衣跟在他後面。
金盞、銀盞早識趣地退到院子裡去了,還將廳堂的門也從外面帶上了。
昨晚魏曕在客棧裡就仔細洗過,這會兒簡單衝一衝,他就把殷蕙提了過來。
如果殷蕙是岸邊的一朵花,魏曕就是上遊奔騰而來的激洪,衝刷著她,淹沒了她,然而水下亦是連續不斷的暗流。
每次小別後的重逢,殷蕙都要經歷這一遭,然而兩輩子來了那麼多次,她還是招架不住這樣的魏曕。
他大概也沒想她在這時候還保持澄心堂女主人的端莊,殷蕙越哭,他就越重。
回到內室的床上,他倒是更方便了,將他在戰場上衝鋒陷陣的力氣全部用在她身上。
等魏家三爺、蜀王殿下終於盡了興,殷蕙真是連彎彎手指頭的力氣都沒有了。
她眼睜睜地看著魏曕坐起來,看著他簡單收拾一番,看著他躺下來,將她摟到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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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渴。”殷蕙啞著聲音道。
魏曕便又坐起來,披上中衣,掀開帳子去外面給她倒茶。
回來後,他一手扶起殷蕙,一手將茶碗遞到她嘴邊。
殷蕙慢慢地喝了一碗茶,才一口氣喘了過來,感覺這條命又是自己的了。
魏曕將茶碗放到一邊,殷蕙趁機攏攏被子,將自己裹嚴實了。畢竟是深秋了,剛剛又出了一身的汗,容易著涼。
魏曕重新趟過來,還是將她摟到懷裡,大手有意無意地在她身上逡巡,仿佛歸來的狼王在巡視領地。
“看出來了,您可真想我。”殷蕙咬牙切齒地道。
頭頂傳來他加重的鼻息,應該是笑了一下。
殷蕙哼了一聲,捏著他的胳膊道:“換個身子差點的,能被您弄死。”
腦海裡浮現溫如月那蒲柳般的柔弱身姿,殷蕙話裡的諷刺意味更濃了。
魏曕隻當她在埋怨他的放縱,便捻了捻她的耳珠,解釋般地道:“沒有別人,隻能你辛苦些。”
再說他也不是每次都這樣,這次實在是隔了太久。
殷蕙輕嗤道:“跨院裡不是還養了兩個美貌丫鬟,買進來都好幾年了,您一直都不過去,說不定都在心裡怨我霸佔著您。”
魏曕被她提醒,才想起來這回事,當初好像是徐皇後誤會殷氏容不下人特意提點了,他才同意她買兩個敷衍一下,免得明明是他自己不願碰別人,卻讓長輩們誤會她善妒。
“那二人,是不是都滿二十了?”魏曕一下一下順著她的頭發,隨口問道。
殷蕙不懂他什麼意思,嗯了聲:“不是要去京城了嗎?丫鬟們也要帶過去一些,我才整理過名單,她們倆一個與我一般大,一個小一歲。”
魏曕:“趁這次一起遣散出府吧,這個年紀還好嫁人。”
殷蕙頓了頓,問:“您的意思是,到了京城再買兩個年輕的?”
魏曕:“不必,你知道我不需要通房,何必白養闲人。”
在燕王府,一大家子都住在一起,徐皇後身為嫡母,很容易注意到每個兒子院子裡的事,她認為不妥的,自然會提點一番。可到了京城就不一樣了,他不再是當初那個年輕的庶子,他已經封王,會帶著妻兒住進自己的王府,生母順妃或許還會關心他身邊有沒有妾室的問題,徐皇後沒那麼闲,她也懂得把握嫡母與庶子之間的分寸。
殷蕙默默地靠在他懷裡。
她知道的,他確實不需要通房,否則這麼多年了,那兩個丫鬟也近在眼前,但凡魏曕有一點點興致,都可以過去收用了。
可越是如此,越證明溫如月在他心裡的特殊。
忽然,魏曕捧起了她的臉。
殷蕙迅速收起眼底的復雜,朝他笑了笑。
魏曕探究地看著她:“你真想替我置辦通房丫鬟,還是不喜剛剛我那樣對你?”
如果是後者,那就是她一時嬌氣,埋怨他太過火。
如果是前者……
魏曕等著她回答。
前一刻鍾他還是那個壓著她恣意而為的重欲夫君,這會兒,他已經又變成了冷漠威嚴的蜀王。
殷蕙覺得這個問題是個坑,選哪個都容易落下把柄。
譬如說,她若承認自己想給他置辦通房丫鬟,魏曕可能會誇贊她賢惠,亦有可能認為她心裡沒有他。
至於後面那個,她說喜歡他那樣瘋,魏曕天天瘋怎麼辦?她若說不喜歡,魏曕也能責怪她不夠柔順。
短暫的權衡後,殷蕙抱住他的腰,埋在他懷裡道:“您想我,我也想您,怎會不喜歡,就是,動靜太大,怪難為情的。”
罷了,還是揀他肯定愛聽的說吧。
魏曕笑了笑,摸著她的頭道:“喜歡就好,你自己的丫鬟,怕什麼。”
殷蕙撇撇嘴,轉移了話題。
作者有話要說: 三爺:喜歡嗎?
蕙蕙:……嗯。
三爺:再來。
第114章
久別的母子父子重逢,母親一個含淚的眼神,父親一個有力的擁抱,就能融化分別帶來的生疏。
至於夫妻,被窩裡狠狠地滾兩圈,那就什麼距離都沒有了。
殷蕙沒有魏曕的好精神,靠在他懷裡很快就睡著了。
魏曕並不困,抱著妻子,想會兒孩子們,然後腦海裡又浮現出母親的臉。
過了小半個時辰,殷蕙被魏曕起床的動靜驚醒,全身還是懶洋洋的,她看看窗邊的光線,聲音倦怠地問他:“什麼時候了?”
魏曕站在帳外,回頭看看,道:“還早,想睡就再睡會兒。”
殷蕙馬上閉上眼睛。
聽見他的腳步聲往淨房去了,一會兒又走回來,在洗漱架那裡洗洗手,又來了床上。
殷蕙的睡意也淡了,等魏曕躺回身邊,她依賴似的又貼了上去。
魏曕揉揉她的頭發,忽然嘆了口氣。
殷蕙吃驚地看向他的臉,魏曕這人,情緒內斂,很少會嘆氣。
“怎麼了?”殷蕙問。
魏曕看著她,道:“父皇剛起事時,舅父一家被下了獄,前三年沒什麼消息,進京後我才得知,舅父一家四口,都沒了。”
這事上輩子殷蕙就知道了。
據說,魏曕的舅舅溫成入獄時本就有病在身,牢獄裡是什麼環境,獄卒們又會怎麼待他,第一年溫成就死在了裡面。
男人在牢房裡都難捱,溫成的繼室夫人要照顧兩個年幼的孩子,母子三人相繼染病,都沒能熬到金陵城破。
正因為溫家沒人,後來溫如月夫家出事後,她才會投奔魏曕。
不過現在不是在意溫如月的時候,殷蕙坐起來,目光驚痛地看著魏曕:“舅舅才四十多歲,怎麼就?”
魏曕面色沉重地解釋了一遍。
舅舅一家遭遇不幸,魏曕心裡難受,也憤怒。
父皇起事時,與燕王府有姻親關系的幾家都受了影響,隻說在京城的,徐、李、紀家要麼是新貴要麼是望族,徐家堅持擁護新帝安然無恙,李、紀兩家也隻是被禁足在各自的府邸,隻有他的舅舅,因為寒門出身毫無根基,被魏昂關進了牢獄,獄卒們也看碟下菜。
他的呼吸重了起來,怒意浮現臉上,殷蕙忙輕輕地替他順氣,因為心疼婆婆,她的淚也及時地湧了上來:“這可怎麼跟娘說啊?”
魏曕道:“早晚都要說,明早你我一起去給母親請安。”
現在哭一場,到了京城母親的心情也平復了,等到了京城才知道,整日以淚洗面,父皇怕會不喜。
殷蕙點點頭,默默地擦拭眼角。
魏曕看著她泛紅的眼圈,握住她的手道:“別哭了,晚上還有家宴。”
殷蕙順勢止住眼淚。
等孩子們睡醒跑過來,夫妻倆都起床收拾好了,殷蕙見魏曕能夠若無其事地陪伴孩子,她也就笑了出來。
魏曕帶三個孩子去園子裡玩了一圈,回來洗洗手臉,一家人就去徐皇後處赴宴。
宴席上除了遠在京城的永平帝,一大家子都到齊了,個個都為即將到來的京城新生活喜笑顏開。
殷蕙往婆婆溫順妃那邊看了幾次。
她這個婆婆,真是沒什麼脾氣,而且似乎很怕魏曕,像上午一家團聚的時候,婆婆應該也牽掛娘家哥哥的情況,卻硬是沒敢問出來,不知是怕打擾了魏曕與孩子們說話,還是怕得到什麼壞消息,壞了團聚的好氣氛。
次日早上,衡哥兒、循哥兒去學堂讀書,殷蕙、魏曕抱著寧姐兒去了靜好堂。
溫順妃瞧著兒子兒媳小孫女,人就笑了。
坐到廳堂後,魏曕抱著寧姐兒,看了一眼殷蕙。
殷蕙就覺得,魏曕叫她一起來,為的就是讓她告訴婆婆這個噩耗,再讓她出言勸慰婆婆,他在旁邊看著就行了。
不過,殷蕙心疼婆婆,與其讓魏曕冷冰冰地說出來,她願意領這個差事。
坐到婆婆身邊,殷蕙握住婆婆的手,目光憐惜地開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