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吧,這樣抱著,大家都暖和。
回到澄心堂,衡哥兒已經跟著乳母睡下了,殷蕙讓丫鬟將兩盞燈掛在耳房外面,明早兒子醒了就能看到。
魏曕本在主屋外面看著,察覺衡哥兒不會出來後,先進去了。
漱口淨面洗腳,丫鬟們一退下,魏曕便進了她的被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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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燕王父子幾個就又開始當差了。
殷蕙逗逗兒子,繼續去書房抄書。
原書都送回娘家了,之前魏曕抄寫的要送給燕王,囑咐她再抄一份留給他看,總不能讓燕王跟兒子借書。
剛抄了兩頁,金盞來報,說紀纖纖來了,還帶著四郎、莊姐兒。
殷蕙隻好去暖閣裡待客。
紀纖纖見到她就笑:“二爺叫我多帶四郎出來走動,我想著四郎五郎年齡更近,就來叨擾弟妹了。”
別看紀纖纖平時喜歡挑事,但她見到誰都笑盈盈的,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殷蕙也隻能與她維持表面的客氣。
殷蕙再看向榻上的兩個孩子。
莊姐兒才幾個月大,隻能躺在那裡東張西望。四郎身子硬朗了些,淘勁兒初顯,在榻上走來走去的,不知是不是病久了,四郎的面色總是泛著一種黃,再加上他長得更像二房那個空有一把好嗓子卻無美貌的柳姨娘,瞧著就不如王府裡其他幾個小郎討人喜歡。
殷蕙吩咐金盞:“叫乳母把五郎抱過來。”
金盞出去傳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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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蕙請紀纖纖坐到榻上說話,丫鬟們已經備好了茶水糕點。
紀纖纖一邊磕著瓜子,一邊打量殷蕙,揶揄道:“昨晚三爺陪你出去賞燈了?”
殷蕙坦然道:“回了一趟娘家,順便逛逛燈會,隻是天太冷,沒逛多久。”
紀纖纖:“那也夠稀奇的,我聽二妹說,三爺最不好熱鬧,他們兄妹幾個一起長大,每次有什麼燈會廟會,三爺都不參與,還是弟妹面子大,能叫得動三爺。”
殷蕙笑:“大概昨晚三爺自己也比較有興致吧,不然我也勸不動他。”
那十年裡,每次妯娌們聚會時提到自家的爺,殷蕙都會暗暗享受紀纖纖等人羨慕她這邊沒有小妾的隱晦目光,並在紀纖纖揣測魏曕是不是很喜歡她時,虛榮地默認。
如今,她壓根不在乎妯娌們怎麼想,也無意營造一種她與魏曕很恩愛的假象,免得將來溫如月進門,她自打嘴巴。
紀纖纖看著這位弟妹的笑臉,越來越看不透了。
損她她不怒,誇她她不喜,一副與世無爭的淡然姿態,難道開始信佛了?
這時,乳母抱著衡哥兒過來了,還拿了幾樣玩具。
屋裡暖和,穿得不多,衡哥兒行動方便,一會兒蹭蹭蹭地爬,一會兒站起來走幾步。他對莊姐兒沒興趣,卻很喜歡四郎,明明四郎不想跟他玩,他非要抓著玩具不停地送到四郎手裡去,四郎遠遠地丟開,衡哥兒還以為哥哥在陪他玩,笑得更高興。
被他糾纏久了,四郎無奈般接受了弟弟的殷勤,兩個小家伙面對面坐在一起,成了伙伴。
殷蕙樂見其成。
無論四郎、莊姐兒長大後是什麼脾氣,這會兒孩子們都小,就是要多聚聚才有意思。
“對了弟妹,先前我聽說你買了兩個嬌俏丫鬟,好像要給三爺開臉,開了嗎?”
紀纖纖壓低的聲音將殷蕙的注意力拉了回來,她看眼紀纖纖,做出無奈狀:“我提了好幾次,三爺不要。”
紀纖纖瞪大了眼睛,送到枕頭邊的新鮮美人都不要,魏曕莫非不行?
衡哥兒突然發出一串笑聲,紀纖纖看過去,方才的疑惑立即有了答案,兒子都生出來了,魏曕的身體沒問題。
“三爺跟你說過他為何不喜歡歌姬通房嗎?”紀纖纖好奇地問,為了拉近與殷蕙的關系,讓殷蕙與她交心,紀纖纖還諷了一番自家男人,“換成我們家二爺,我剛把通房丫鬟買進來,他當晚就敢過去,好像那是什麼靈丹妙藥,晚吃一會兒少吃兩顆他就得癱床上。”
殷蕙被她的話逗笑,認真地想了想,道:“三爺倒是沒跟我明說過,我自己猜著,三爺就是一個冷情的人,我是他的妻子,他便跟我過日子,其他無關女人都是闲雜人等,他不想浪費時間去接觸親近。”
魏曕的冷,想來也是一種孤僻,除了必須應酬的人,他都不想理會。
以前殷蕙還不太確定,昨晚親眼見過他閃避路人的敏捷,殷蕙忽然有了這種感悟。
紀纖纖是真羨慕:“二爺也像三爺這般冷該多好,對外冷,對我暖就夠了。”
殷蕙敷衍道:“各有各的好吧。”
她可不敢對紀纖纖抱怨魏曕什麼,萬一被紀纖纖夫妻倆利用,回頭告訴魏曕,等著她的便是魏曕的雪上加霜。
現在這樣就挺好的,他冷歸冷,她說什麼他也開始放在心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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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就這麼過去了,才二月初二,燕王請府裡郎中看牙的消息就在王府各院傳開了。
若是大病,譬如燕王摔了腿隻能在床上躺著,殷蕙等妯娌也該去床前探望,換成牙疼這種好像不是多嚴重的病,兒媳婦反而不好巴巴地湊上去,魏曕五兄弟去探望就好。
“父王,您的牙,郎中怎麼說?”
五兄弟站成一排,世子爺魏暘開口關心道。
燕王鎖著眉,牙疼倒還能忍,就是心情不太好:“開了藥方,吃吃看吧。”
魏暘:“可能是上火,這幾日您吃得清淡些,火消了就好了。”
魏昳:“對對,父王多喝些菊花茶。”
燕王心煩,懶得聽兒子們聒噪,都給打發下去了。
等魏曕回了澄心堂,殷蕙也要表示一番關心:“父王如何了?”
魏曕道:“看著還好。”
牙都長在父王的嘴裡面,他就是想瞧瞧到底哪顆牙出了什麼問題,也不敢開口。
殷蕙很清楚,從今天開始,燕王的脾氣會一日爆過一日,怕魏曕撞上去白白挨罵,回頭再把怒氣帶回澄心堂,殷蕙輕嘆道:“我小時候聽家裡的老嬤嬤們說,牙疼不是病,發作起來要人命,而且是持續的疼,吃不好睡不好,父王最近肯定心浮氣躁,您去見父王時注意些吧。”
魏曕想起父王緊皺的眉頭,自己的也皺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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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郎中開的藥方不管用,燕王一口氣叫人把平城有名氣的郎中都請到了燕王府。
魏曕五兄弟守在父王身邊,看著郎中依次替父王看診,女眷裡面,隻有徐王妃在場。
有郎中建議喝藥,有郎中建議拔牙。
拔牙過於冒險,燕王還是決定再吃一段時間的藥。
結果證明,吃藥無用,有時候舒服點了,晚上就又開始疼,反反復復。光疼也就罷了,連菜肉也不能嚼,隻能喝稀的。
此時已經是二月中旬。
燕王都瘦了好幾圈了,他怕再治不好這牙,他得氣死、餓死!
“拔牙吧,趕緊拔!”
燕王躺在床上,有氣無力地道。
他挑了他最信任的一位郎中。
郎中讓燕王躺在一把特殊訂制的椅子上,還讓燕王點了幾個魁梧有力的侍衛,分別按住燕王的頭、肩膀、四肢,還有兩個要協助固定燕王嘴巴張開的幅度。
魏曕五兄弟都因為看起來不夠魁梧,不夠資格去按燕王,隻能在旁邊瞧著。
準備工作完成,郎中為燕王蒙住了眼睛,然後,他拿出了拔牙要用的幾件器具。
魏暘臉色發白。
魏昳雙腿發抖。
魏曕垂下眼簾。
四爺魏昡、五爺魏暻忽然內急,想溜。
器具還要處理,又過了一刻鍾,郎中拿著東西走到燕王身邊,站穩下盤,冷靜地道:“王爺,我要開始了,您忍住。”
燕王含糊不清地嘟哝了一聲。
郎中開始拔牙。
魏昳、魏昡、魏暻都背了過去,受不了!
世子爺魏暘也想轉,瞥見魏曕紋絲不動,他隻好咬牙,繼續看。怕什麼,父王都沒怕!
隨著郎中的動作,燕王全身繃緊、冒汗。
郎中起初還成竹在胸,等他敲敲打打扯扯拽拽許久都拔不下來那顆牙時,郎中也開始冒汗了。
突然,燕王大吼一聲,掙開了所有人!
作者有話要說: 燕王:老子不拔了!
蕙蕙:您再忍忍。
燕王:忍不了,嗚嗚嗚!
蕙蕙:好好好,兒媳馬上去找人!
第37章
燕王心志堅定,雖然第一個郎中費了好久功夫沒能拔出病牙害他白疼了一遭,但他深知病根不除隻會越來越疼的道理,發了一通脾氣後,挑了第二個郎中上。
這時候能夠留在燕王府待命的,全是平城數一數二的郎中,醫術隻在伯仲之間。
然而第二個郎中也沒能拔掉燕王的牙,跪在地上抖如篩糠:“王爺,通常此類難拔的牙,牙根都是彎的,強行拔出更加危險,您還是繼續喝湯藥,再忍忍吧!”
反正他是真的不敢拔了,就沒見過這麼頑固的牙齒。牙病又不是拔掉牙馬上就好了,弄不好後面會引發更嚴重的病,燕王真出事,他們全家的腦袋都保不住。他寧可被王爺怒罵庸醫,也不敢再試了。
燕王滿身虛汗地躺在床上,疼歸疼,氣歸氣,理智還在。
他也覺得,拔牙這條路行不通。
“都退下吧。”燕王閉上眼睛,這會兒誰都不想見。
眾人依次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