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蕙心裡一喜,很好很好,總算今晚沒有白忙活。
“謝謝三爺。”高興之下,殷蕙抬起頭,飛快地在他臉上親了一下。
魏曕皺眉,沉默片刻,道:“睡吧。”
殷蕙麻溜地回到了自己的被窩。
魏曕這才抬手,用袖口擦了擦她剛剛親過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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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七這日,殷蕙如約來了錦繡樓。
賬本有些問題,她一一問出來,周叔一一作答。
生意上的事談完了,殷蕙看看街上走動的百姓,忽然心中一動,問周叔:“王爺身邊有個叫馮谡的指揮使,您可聽說過?”
周叔笑道:“夫人忘了咱們家是做什麼的了?商賈之家想要在一個地方立足,首先要掌握的不是對頭商家的消息,而是該地官員的情況。不說官商勾結,至少咱們不能得罪當官的。”
殷蕙喜道:“那您快給我講講馮家的事。”
周叔反問道:“夫人為何要打聽馮家?莫非馮家與三爺有什麼過節?”
殷蕙:“沒有,您想多了,王爺要歷練三爺,安排三爺在馮谡手下做副指揮使,所以我想了解了解那邊的事。”
周叔懂了,開始將他知悉的馮家之事說給殷蕙聽。
馮谡本家在京城,隻有他跟著燕王來了平城,並在平城娶妻生子。馮谡與妻子恩愛無比,家中並無妾室,隻是這麼多年下來,夫妻倆隻得了馮騰這一個兒子,自然十分寵愛。
馮騰好武,身手了得,最喜以武會友,結交了一批年輕的武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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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叔,馮騰身體如何,可有什麼隱疾?”
“這倒不曾聽說,通常習武之人身體都很強壯啊。”
“那,馮騰可有什麼令人不喜的缺點?”
“這,我還真不知道,回頭我叫人打聽打聽?”
殷蕙便交待周叔:“凡是與馮騰有關的事,好的壞的,事無巨細,我都想知道,當然,您悄悄打探,盡量別叫人察覺。”
周叔一口應了下來。
殷蕙想,魏曕與馮騰的切磋發生在下個月的月中,隻要下月初七見面時,周叔能提供有用的消息,她就還有機會阻攔。
第20章
十月裡下了一場大雪,連下三日,紛紛揚揚的雪花終於停下時,院子裡的積雪都有一尺多深了。
金盞、銀盞帶著丫鬟婆子們掃雪,呵口氣便是一團白霧。
殷蕙抱著衡哥兒坐在廳堂門口看,旁邊擺著炭盆,娘倆誰也冷不著,清冽的空氣聞起來還很舒服。
“衡哥兒想不想爹爹啊?”殷蕙笑著問。
衡哥兒看丫鬟們鏟雪看得起勁兒,這邊的丫鬟停下來休息,他馬上歪過腦袋看另一邊的丫鬟,看得出來,是一點都沒想他爹。
殷蕙握了握兒子的小胖手,暖呼呼的。
這場大雪將魏曕留在了城外的兵營,再加上雪前他就在兵營住了兩晚,一晃眼又五日沒見到兒子了。
那十年裡的事,一些大事殷蕙記得清楚,似魏曕究竟在雪後第幾日回來的這種瑣事,殷蕙早忘了,也懶得費勁兒去想。
總之無論中間遇到什麼挫折,魏曕都會在戰場上立下功勞,最後也會順順利利地冊封蜀王,安危上無須她擔心。
她需要做的,就是過好自己的日子,幫魏曕少走一些彎路,再照顧好孩子。
雪掃了一半,長風回來了,說魏曕這會兒在存心殿。
殷蕙的記憶被這話喚醒,想起來了,今日魏曕雖然回了王府,卻馬上又被燕王打發出去巡視燕地各處的災情,得一直忙到月底,連二房莊姐兒的滿月宴都沒能參加。
果不其然,沒多久魏曕就滿身風雪地回來了,讓安順兒在前面收拾他外出要帶的衣物,他抓緊時間來看兒子。
一家三口坐在東次間的暖榻上,魏曕抱著多日不見的衡哥兒,眼裡好似再無旁人。
殷蕙卻注意到,他手背上多了幾處凍傷。
軍營那種地方,殷蕙雖然沒去過,也能想象其中的艱辛。
殷蕙帶著銀盞去了內室。
“防凍膏都放在哪裡了?給三爺裝幾盒吧。”殷蕙站在一排楠木箱籠前,吩咐銀盞道,這種小東西,向來都是丫鬟們打理。
銀盞就打開一個箱籠,蹲在那裡取防凍膏。
殷家的生意遍布天南海北,商隊有時候會出海,有時候會去塞外,炎熱寒冷種種艱苦條件都要經歷,吃得苦頭多了,慢慢地也就研制出了一些去暑防寒的好東西。就像防凍膏,大小藥鋪都有,殷家鋪子裡的卻是最最管用,一入冬,殷墉也叫人送了一箱子過來。
銀盞一口氣裝了滿滿一匣子,足足有二十盒。
主僕倆正要出去,魏曕進來了。
銀盞看眼夫人,將匣子放到桌子上,低頭退了出去。
“這是什麼?”魏曕看著那匣子問。
殷蕙朝他的手努努嘴:“防凍膏,您也不知道愛惜身體,手上都有凍瘡了。”
說著,殷蕙走到洗漱架旁,這裡放了一壺剛燒好的熱水,她提起銅壺倒了些水進銅盆,白霧升騰而起,再兌些涼水,轉身對站在那邊的男人道:“過來吧,您先洗洗手。”
魏曕走過來。
殷蕙替他卷起袖子,沒等她幫忙,魏曕自己伸到盆子裡去洗了。
殷蕙便拿著幹巾子在旁邊候著,垂眸與他說話:“您不愛聽我啰嗦,其他的我也就不多說了,隻是這防凍霜您千萬記著塗,隻要湿了手後都要塗,不然落下凍瘡的病根,年年都要犯,又痒又疼。”
燕王雖然嚴格,對他的五個兒子卻也關心,辦錯差事要罰,可如果叫燕王看見他的三兒子手上滿是凍瘡,心裡定會責怪她這個兒媳婦不會照顧男人。
為了自己的賢婦名聲,殷蕙也得照看好魏曕的身子,不能放縱他自己糙下去。
魏曕沒說什麼。
殷蕙幫他擦幹手,再去挖了兩坨防凍膏來,分別替他塗上,手心手背都抹勻了。
兩個人,四隻手翻來轉去地貼在一起,殷蕙是沒想什麼,直到魏曕突然出手,將她拉到屏風之後,抵在了床柱上。
殷蕙深深地吸了口氣。
魏曕在她耳側道:“等會兒就走了,不好耽擱太久。”
所以能省的步驟都得省。
殷蕙理解,燕王派他去辦大事,他若在後宅流連太久,燕王會怎麼想?
她盡量放松自己。
魏曕眼裡的她,長長的睫毛低垂,顯得很乖很乖,臉色初時蒼白,漸漸紅潤起來。
外間的傳言不虛,她的確當得起燕地第一美人的贊譽。
“照顧好衡哥兒,無須擔心我。”
整理他並未怎麼亂的衣袍時,魏曕看眼床上道。
殷蕙掩在一床錦被當中,有氣無力地應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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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曕不在王府,除了溫夫人會惦記他,對燕王府的其他人來說,他在與不在似乎並沒有什麼區別。
十月二十一,暢遠堂為莊姐兒慶滿月。
魏昳、紀纖纖都是好容貌,才滿月的莊姐兒也是個小小的美人胚子了,小小的臉蛋,眼睛大大的,瞧著就讓人喜歡。
乳母們帶著幾位小郎在東暖閣裡玩耍,殷蕙等女眷坐在西暖閣。
長輩們都還沒到,這邊隻有妯娌三人、魏杉、魏楹兩個姑娘。
紀纖纖伸手逗弄襁褓裡的莊姐兒時,露出一截白皙的腕子,以及一支紅豔豔的镯子。
魏杉多看了兩眼,笑道:“嫂子這镯子真好看,新買的嗎,以前都沒見你戴過。”
紀纖纖聞言,一邊摸了摸镯子,一邊笑盈盈地道:“上個月你三哥請兄弟們吃酒,酒樓對面剛好是家首飾樓,你二哥一時興起,去給我買了這支镯子,大嫂瞧瞧如何?我是真沒想到,平城的小鋪子裡也能有這麼好的貨色。”
她還真把镯子取了下來,遞給徐清婉過目。
徐清婉自然要誇贊一番的,笑容端莊溫和。
紀纖纖重新戴好镯子,美眸一轉,看向了殷蕙:“對了,我聽二爺說,三爺跟他一起去了首飾樓,還給三弟妹買了一樣東西,嘖嘖,三爺看著冷,居然也有貼心的時候,三弟妹快告訴我們,三爺送了你什麼好東西?”
殷蕙簡直服了,紀纖纖這女人,養胎坐月子才安分沒多久,一出月子馬上又挑起事來。
“初六我生辰,三爺便順手為我買了一支簪子慶生。”
她還算是新婦,魏曕送禮為她慶生也算分內之事,絕非什麼膩歪,如此說,徐清婉該會好受些。
當然,殷蕙隻是回答問題,並沒有去看徐清婉,真看了,徐清婉不惱也得惱。
“啊,三嫂怎麼沒早說,早說我也給你預備一份禮物了。”魏楹馬上接了殷蕙的話,姑嫂倆再一打趣,自然而然地轉移了話題。
紀纖纖炫耀加諷刺徐清婉不得男人心的目的已經達成,也沒有再挑撥什麼。
殷蕙看看還什麼也不懂的莊姐兒,想到這麼漂亮的女娃娃將來會變得像紀纖纖一樣,還經常擠兌她的衡哥兒,忽然就覺得小丫頭一點也不可愛了。
晌午要開席時,燕王也抽空過來了,看到了襁褓裡的小小孫女,也看到了五個大小不一的孫子。
大郎、二郎、三郎都會跑了,各有各的性情,燕王基本已經了解,隻有四郎、五郎,一個病弱,一個還小,他見得不多。
見四郎還得讓乳母抱著,燕王皺眉,問魏昳:“四郎還不會走?”
但凡燕王不笑,魏昳都心驚膽戰,替兒子解釋道:“會走了,隻是冬日衣裳穿得多,走得又不利索了,幹脆讓乳母抱著。”
燕王讓乳母把四郎抱過來,試著逗小家伙說話。
四郎瘦瘦的,看著可憐巴巴,平時見人少本就認生,面對威嚴的王爺祖父,小家伙都快哭了。
燕王很快就沒了耐心,將四郎還給魏昳,不悅道:“孩子不能太嬌養了,天氣好的時候多抱出去走走。”
魏昳連連應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