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坐啊。”他回眸看到塗筱檸還立著,然後笑言,“你不會還在為當年我欺負你的事生氣吧?”
塗筱檸搖手坐下,“怎麼會,都是多早以前的事了,那會兒大家都是小孩,懂什麼。”
餘暉拉拉褲腿坐下,“是啊,現在想想都幼稚。”又看看塗筱檸,“你現在在銀行了啊?”
曾經的陳年舊事仿佛隨著時間的推移和他們的成長慢慢淡忘了,再次見面隻剩成年人的心平氣和和故人相見的客氣。
“是啊,幹客戶經理呢,這不營銷到餘總您公司來了?看來我倆還挺有緣。”塗筱檸有些打趣道。
“哎喲,別埋汰我了,我算哪門子總,就自己開了個小公司做做,我成績不好學歷又不高,去哪兒人家單位都不收,就自主創業了。”餘暉說著先給她倒了杯白開水。
“自主創業好啊,自己當老板,不像我們給人打工,靠業績拿工資,壓力也大,你看,今天你不就是我的上帝了?”
餘暉捧著自己的茶壺飲了一口,“別別別,你這麼捧我我都要飄了
,本來也就是想找銀行咨詢咨詢,你這一來,我就是不做貸款也得做啊!”
說話間會計拿著茶葉來了,他趕緊打開開始泡,塗筱檸看他有一套茶具,先燒水,然後燙茶具,再泡茶,最後倒了一個小茶盞親手遞送給她。
塗筱檸剛想接,就聽他開口。
“塗同學,初中的時候是我頑劣不懂事欺負你,讓你那晚摔成了那樣,當年欠你一個道歉,今天還給你。”他舉起茶盞,表情很鄭重,“對不起了啊!你多擔待!”
他這樣塗筱檸反倒不好意思了。
“餘總。”
“餘暉,還是叫餘暉吧,餘總我聽著別扭。”
塗筱檸便改口,“餘同學,你不用這樣,這都小時候的事了,再說當時也都是皮外傷,這些年我早就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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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暉嘆氣,“我是真心跟你道歉,現在想想以前的自己,真是又混蛋又不懂事,欺負女同學這種事我當時怎麼幹的出來的?”越想越後悔,還罵了自己一嘴,“真是個小畜生。”
塗筱檸順勢接過他的茶,“人總有年少無知的時候,我那會兒也不對,不該先拿籃球砸你。”現在想來,自己那會兒也是衝動,好好把籃球還給他不就沒後面那麼多事了?
餘暉也擺擺手,“你畢竟是女孩子,再怎麼說我當時也不該在晚自習路上埋伏你,現在想想真挺過分的,也危險,好在沒出事。”
兩人就這樣像老同學再見面般聊了起來,全程氛圍輕松,無拘無束,塗筱檸覺得他們真是長大了,多年過去,都成熟了許多。
又闲扯了一會兒,餘暉就讓會計去準備資料,等的功夫他又喝了一口茶,隨口問了一句,“對了,你後來跟我們學校當年那個校草,紀昱恆,怎麼樣了?”
塗筱檸也在捧茶盞,聽他這話動作微頓,又處驚不變地喝茶,“為什麼這麼問?”
餘暉就笑了,“你不會不知道吧?當年他讓你走,然後就把我往死裡揍,下手那叫個狠啊,我那個鼻血啊流了好幾天。”
他的話讓塗筱檸結結實實地一愣,而他還渾然不知地繼續。
“包括你當時用籃球砸了我,也是他關上籃球場的門堵了我,我才沒來得及去找你算賬。”他抿抿茶又搖搖頭,“那小子
對你上心的很啊,下手狠人也狠,他怕我在學校傳出他喜歡你的事,還拿會讓我退學來威脅我,我當時還以為你們會在一起呢。”
塗筱檸的一口茶就這麼含在嘴裡,再也無法淡定地咽下去了。
第118章
今天紀昱恆沒應酬, 塗筱檸到家的時候他已經在家了。
他正捧著書坐在客廳,看到她回來合上起身。
“想吃什麼?”
他又穿著淺色的薄衫,褲子還是運動褲, 因為人清瘦, 一身像罩在他身上松松垮垮的。
塗筱檸望著他,一路小跑上來呼吸還有些喘,連包都忘了放下。
“怎麼喘成這樣?”他問。
塗筱檸順了順氣,開口,“我今天營銷了一個客戶。”
“嗯。”跟平常兩人下班回來講的話題一樣,他未覺得有什麼不妥。
“你猜老板是誰?”
他俯身將書放置在茶幾上, “誰?”
塗筱檸凝了凝氣,“餘暉, 初中那個欺負我的不良少年。”
他手中的動作稍滯,很不易察覺卻還是落進了塗筱檸的眼底。
書穩穩躺在茶幾上, 他又嗯了一聲, 再次站直面朝向她,“然後呢?”
“他跟我說了一些話。”
他佇立在那裡, 高俊的身影宛如一座被精心塑造的雕像。
他不再說話,似在靜等她接下來的話。
塗筱檸向前走了兩步, 拖鞋都沒換。
“他說,當年你讓我走後,你打了他, 把他打到鼻血直流止不住,說當初我用籃球砸了他,是你關上籃球場的門堵住了他,還說……”她微頓,對上他投來的視線。
他依舊站得筆直, “還說什麼?”
塗筱檸的心髒在狂跳,那是比從前任何一次都要強烈的失控。
她也直視他的眸,“還說你,喜歡我。”
頃刻,屋裡陷入寂靜,靜得塗筱檸隻能聽到自己的心跳,不過並沒有持續太久,他薄唇微動,開口,“他沒說錯。”
塗筱檸不知道該如何來形容此刻的感覺,因為一下子有太多的感受在綿延,她甚至以為自己聽錯了。
“你,我?”
他此刻的眸光似要穿透她心底,夾雜著客廳溫暖的燈,他聲音輕柔,仿佛就在耳邊,好聽得要讓她醉了。
他說,“塗筱檸,我喜歡你,在很久之前。”
塗筱檸的眼睛一下子就熱了,心也燙燙呼呼的,感覺大腦都不是自己的了,想到什麼就問什麼,“你,暗戀我?”
“是,我暗戀你。”
“你初中就
?”
“我初中就,暗戀你。”
她問什麼他就答什麼。
塗筱檸覺得自己在做夢,可又真實得不像虛境。
“可你,可你,你是紀昱恆啊,我什麼都不是,我,你怎麼會?”
他仍在凝她,就像婆婆曾經說的,隻要她在,他就能目不轉睛瞧她好半天,生怕她不見了似的。
“我說了,我對你,一見鍾情。”
她眼眶湿潤,原來不是從電梯的重遇才開始,竟是這般早,她曾以為的一見鍾情卻是情深已久。
情緒一湧而上,有喜更有驚,塗筱檸有些說不出話,他卻在原地朝她伸手,“有個東西,一直想給你,本來是想等到補辦婚禮的時候,看來今天得提前了。”
塗筱檸無聲走過去,他牽過她的手帶她走進書房。
兩人站在高大的書櫥前,他打開了最角落的一個小抽屜,那個抽屜不起眼到她每次打掃衛生都會忽視,以為隻是個裝飾,沒想到還能打開。
他從裡面拿出了一個東西,再慢慢遞送到她眼前。
東西仿佛一直不見天日地被藏在那裡,雖被放置在密閉空間,卻還是難免被空氣氧化,在時間的流淌中變得陳舊與褪色。
她定眼一瞧,整個人呆住。
“你,你?”
他抬起她的手,將東西輕輕放置在她掌心。
“初三那年晚上,你丟的,我找了很多店,修復了很久才讓它跟從前一模一樣,一直想找機會親手還給你,可還是沒能趕在畢業前。”
眼睛已經湿潤了,塗筱檸的手都有些許的顫抖。
此時在她手中躺著的,是她那盤因為陷入下水道井口翻車時摔落的磁帶,那是dirge成團五周年時出的新專輯,當年她被餘暉埋伏,這盤攢錢剛買的磁帶被摔得四分五裂,她眼鏡也碎了,撿東西的時候看不大清,離開的時候這盤磁帶就遺落了,等她第二天白天上學再去找,已經沒有了,她一度以為是被環衛工人清理掉了,卻沒想到是他。
“老公,你……”她無語凝噎。
所有的事,包括初中的那個夜晚,在此刻全都明朗,所以一切根本不是巧合,都是來自他亙橫已久的深情。
視線有些模糊,她捧著那失而復得的磁帶如同捧著他的心,她望著他如同面對當
年驟然出現在月光下,彼時伸手救她的耀眼少年。
“本來是想在我們的婚禮上把這個還給你。”紀昱恆告訴她。
“那你,那你怎麼不表白?”悸動流淌在身體的每一個角落,詞窮的她組織了半天語言最後隻說出這麼一句。
“我表白過。”
她抬眉。
“那日,參加同學婚禮,那首詩就是念給你聽的。”他長眸深邃,聲音仍像春風拂耳,“當時你與我一同站在臺上,那就是我想對你說的話:三百篇詩,反復說著的也就隻是年少時沒能說出的——我愛你。”他定定凝她,“紀太太,其實,你在我心上已久。”
瞬間淚如雨落,塗筱檸撲進了他懷中,
“紀昱恆,紀昱恆,你,你!”
如果現在有鏡子,她一定已經哭成了傻逼,可這是她這輩子聽過最浪漫的情話,最深情的告白。
他接住她,抱緊在懷裡,輕拂開她的長發,就像多年後在電梯裡的重遇,她站在他身邊,將那發捋到耳後。
“檸檸,我愛你。”
塗筱檸被感動得嗚嗚咽咽,“紀昱恆,你段位太高了,我,我話都不知道該怎麼接。”
“那就別接了。”他捧起她的臉封住她的唇。
很久之後,那本紀昱恆經常翻閱的《孫子兵法》裡又滑落出那張他們參加同學婚禮的照片,那是他們的第一張合照,背後多了這樣一段話,是用鋼筆镌刻工整正楷,剛勁有力:
惟是少年時,落拓高醺後。與你萬人叢中,輕輕一握手。
惟是經年後,綠燈紅酒過。穿越萬裡人中,再輕點你額頭。
這一夜塗筱檸幸福得要化開,幾乎無眠,閉上眼睛就晃過他初中時的樣子,學霸要麼不秀愛,秀起來就不是人,什麼叫甜嗓如蜜,她被她家紀先生簡直甜到齁,甜到醉,甜到上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