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幸又盯著看了幾眼,慢吞吞起身離開了操場。
徐正清打了沒一會兒就覺得熱,跟旁邊打了個聲招呼,就拿著校服外套走去?了旁邊籃球臺。
他彎腰放外套的時候不?經意擡頭看了眼入門口,女生身影一晃而?過,徐正清眯了眯眼,幾秒後才收回目光。
這時秦嘉銘慢悠悠走過來遞一瓶水,問他:“聽說考了年級第一,恭喜啊。”
徐正清接過水也沒謙虛,開玩笑說:“口頭恭喜啊?”
“操?”秦嘉銘罵了一聲,“行,一會兒讓彬哥上門服務。”
徐正清拿水瓶碰了碰秦嘉銘的水瓶,“謝謝學長。”
“騷不?死你?,”秦嘉銘說著先一步回教室,走兩步想起什麽?,回頭說,“哦,對了,我?讓彬哥多送一杯,一會兒你?拿給簡幸。”
徐正清說好。
操場地上還有水,也不?適合長期活動,徐正清簡單活動了一下?筋骨就拿著外套走了,在教學樓門口和龐彬偶遇,龐彬二話沒說把手裏的奶茶塞他手裏了。
徐正清挑了挑眉,“不?是上門服務嗎?”
“你?這不?是送上門了嗎。”龐彬說完就走了。
徐正清失笑兩聲,上了樓。
秦嘉銘買得不?少?,徐正清嫌沉,路上碰到熟人就隨手遞出去?一杯,等到了三班門口手裏沒剩幾杯了。
林有樂眼尖,看到立刻扒著窗戶喊:“哥!有我?的沒?”
徐正清看他這樣子沒忍住逗了一句:“在裏面過得還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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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有樂十分配合,滿臉苦意說:“當然不?好,對您的思念日夜加重,飯也吃不?好,還要受徐警的打擊。”
“可憐,”徐正清說著遞進?去?兩杯,“賞你?的。”
林有樂“嘿嘿”笑接過,“那?麽?愛我?,還整倆。”
徐正清掃一眼簡幸空蕩蕩的座位,說:“另一杯給簡幸。”
“嗯?”林有樂愣了一下?,等徐正清轉身走了才慢半拍地說了句,“哦。”
他有點疑惑地自言自語了一句:“簡幸什麽?時候跟徐正清那?麽?熟了?”
沒想到許璐接了一句:“他們本來就認識。”
“什麽??本來?多本多來?”林有樂問。
許璐看了眼簡幸的桌子,沒什麽?表情地說:“不?知?道,反正她認識挺多……男生的,高二的也認識。”
林有樂半信半疑了一句:“是嗎?”
許璐不?太高興了,“什麽?意思?你?不?信我?啊?是你?跟她熟還是我?跟她熟?真以為她跟看上去?一樣呢?”
林有樂“啊?”了一聲,“什、什麽?意思啊?”
許璐一頓,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都說了什麽?,臉色瞬間變了變,好一會兒才匆匆丟下?一句:“關你?什麽?事?,少?打聽。”
“……不?是你?先提的嗎。”林有樂挺委屈地念叨一句,起身把奶茶放在了簡幸桌子上。
簡幸一整天都沒怎麽?好好吃飯,到了晚上胃開始報複性地發疼,她忍了一會兒最後實?在忍不?了才去?小食堂買了個面包。
從食堂回來簡幸上了另一側的樓梯,到六樓正好和回班的徐正清撞上。
徐正清看了一眼她手裏的面包,問她:“沒吃飯啊?”
簡幸上樓梯的時候就在想,她從這個方向上樓回班,路上總要路過一班,不?知?道能?不?能?遇到徐正清,可眼下?真遇到了,她又僵硬著舌根說不?清一句完整話。
半天隻說了一句:“嗯。”
徐正清不?知?為何看了她一眼,但沒再問什麽?,隻是說一句:“秦嘉銘給你?買了奶茶,我?給林有樂了。”
“哦,”簡幸反應過來,問,“怎麽?突然買這個?”
徐正清笑笑說:“慶祝考完試吧。”
“哦,謝謝。”
徐正清點點頭,轉身要進?班,簡幸捏著面包,不?知?道哪來的一股勇氣,忽然喊了一聲:“徐正清。”
徐正清回頭。
手裏面包包裝被捏漏了氣,簡幸乍然握了一掌心柔軟,她扯著唇,朝徐正清笑了笑說:“聽說你?考得很好,恭喜。”
“聽說你?考得也不?錯?徐班在我?們班誇了你?歷史解題思路。”徐正清說。
簡幸有些結巴,“是、是嗎。”
“嗯,期末繼續加油。”徐正清說。
簡幸笑了,說:“好,你?也是。”
說完兩人各自轉身,天冷走廊沒人,穿堂風顯得更兇,但是簡幸卻沒覺得冷,她回到座位看到桌子上的奶茶。
林有樂說了句:“那?個,是徐正清給的。”
“知?道了。”簡幸說著拿在手裏,掌心源源不?斷一片溫熱。
不?知?道是不?是期中考試檢驗了成果的緣故,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大?家好像都沒上半學期那?麽?輕松了。
過度班因為壓力和課程進?度而?顯得更加沉默,走廊因為天氣冷不?再有人紮堆閑聊,更多時候大?家都待在班裏,翻看一頁又一頁試題。
簡幸以前坐在窗邊總覺得時不?時能?看到徐正清走過的身影,畢竟同在一樓,哪怕有緣無份,好歹也能?湊上幾次偶遇。
如今一個多月過去?,簡幸在一個語文作文課上乍然意識到,她好像已經有很久沒看到徐正清了。
原來哪怕身在同一個學校同一個樓層,偶遇也需要莫大?的運氣。
更別提畢業以後了。
簡幸想著,在心裏默念了幾遍航天大?學的錄取分數線。
十二月下?旬,冬至送來了一場大?雪。
姥姥關節不?好,一到冬天就開始疼,步伐也沒春夏輕快,從前有事?沒事?都愛去?簡幸屋裏轉,現在隻能?窩在自己屋裏看電視。
簡茹知?道姥姥冬天活動範圍不?大?,會在每年冬天伊始就把家裏唯一的電視搬到姥姥屋裏。
周末天冷,吃了飯姥姥就把簡幸拉自己屋裏看電視,家裏沒裝有線,收到的頻道有限,來來回回隻能?看那?幾個節目。
“還是看還珠格格吧,小燕子多有意思啊,”姥姥讓簡幸坐在床沿邊,拉著她的手往被窩裏塞,簡幸姿勢別扭得不?行,笑說,“我?不?冷。”
“怎麽?不?冷,哪有不?冷的,”姥姥說著起身,“我?去?給你?灌個熱水袋。”
“不?用,”簡幸攔她,“真不?用,我?冷自己知?道鑽被窩。”
“那?行,你?小時候身體不?好,現在又是高中,真不?能?瞎折騰。”
“知?道了。”
兩人說著,電視放到皇上微服出巡偶遇夏盈盈,送別時,老舊的電視發出纏綿又似低吟的歌聲:“山一程,水一程,柳外樓高空斷魂……山無憑,水無憑,萋萋芳草別王孫……”
良人難遇,山水難逢。
若遇三生有幸,久違莫問前程。
“唉,將侯皇貴的家哪有那?麽?好進?的喲。”姥姥不?停感嘆。
簡幸笑笑說:“是,而?且皇上也不?是真的喜歡她,估計是出於對夏雨荷的愧疚吧。”
姥姥聞聲表情有點古怪,她看了簡幸一眼,簡幸裝作沒注意,沒一會兒姥姥又看了簡幸一眼,簡幸以為姥姥是震驚她的言論,沒忍住笑出聲道:“姥姥,我?都多大?了啊,這種電視劇能?看懂的。”
不?知?道為什麽?,簡幸忽然從姥姥臉上捕捉到了一絲緊張,她疑惑地問:“怎麽?了?”
“沒事?,是,大?了,該懂了,”姥姥嘴上說著,手卻有明顯的顫抖,簡幸皺了皺眉,拿起遙控器把電視機聲音關小了,平時這聲音為了照顧姥姥聽力都開挺大?,關小了以後屋裏明顯安靜了不?少?,簡幸剝了顆糖放到姥姥手裏,又問,“怎麽?了?”
這是第一次,姥姥拿了糖沒有立刻往嘴裏塞,反倒盯看著簡幸問:“簡幸,我?問你?,你?們學校有沒有那?個,就是,你?也大?了,姥姥也懂,到青春期了,學校裏的男孩女孩都懂事?了,就是我?想問你?,你?那?個……”
反反複複也沒能?問出口。
簡幸知?道她想問什麽?,主動說:“沒有,沒有人喜歡我?。”
“那?是他們沒眼光!”姥姥還不?太高興,評價完又看了她一眼問,“那?你?有沒有喜歡的男孩子啊?”
簡幸團糖果皮的動作一頓。
她動作本來很小,但因為包裝袋摩擦的聲音明顯,所以哪怕隻是微微一頓,帶來的效果都會被放大?。
姥姥似有察覺,握著簡幸的手一下?子緊了。
簡幸以為她是單純擔心,很快笑笑說:“高中那?麽?忙,哪來的時間琢磨這些事?情啊。”
看似在否認,實?則沒說一個不?字。
姥姥半信半疑地“哎”了一聲,“哎”完又說:“簡幸,咱不?能?學別人早戀知?道嗎?咱是要好好學習的人,要考大?學的。”
簡幸勉強扯唇笑笑說:“我?知?道。”
離開姥姥屋的時候,身後電視機還在重複纏綿悱惻的歌聲,簡幸站在門口看著院子裏淺淺的一層雪發呆。
她有點意外。
本以為,姥姥無論如何是站在她這邊的。
她以為,姥姥跟簡茹不?一樣。
至少?,不?隻是一味地讓她考大?學,來以此彌補簡茹遺憾的人生。
“喵~”眼熟的小野貓踩著梅花腳印來要吃的。
簡幸眼前閃過徐正清低頭逗貓的畫面,她斂唇笑了笑說句:“等一會兒啊。”
她說著走去?了廚房,廚房裏其實?沒什麽?貓能?吃的東西,簡幸翻了半天找到一個早上沒吃掉的煮雞蛋,剝了殼,蛋白和蛋黃都掰成小塊丟給它?。
小貓吃完優哉遊哉地走了,簡幸看著它?離開時高高翹起的尾巴,唇也緩緩跟著翹起。
這時堂屋似乎傳來動靜,簡幸偏頭看去?,隱約看到姥姥的身影,她疑惑地看了眼姥姥屋,確實?閃著門縫,於是起身過去?堂屋,隻見姥姥手裏攥著三根香,舉手抵額間,虔誠閉眼低語。
簡幸好奇地問:“姥姥?你?做什麽?呢?”
姥姥嚇了一跳,隨後想起什麽?,忙說:“簡幸,快來,給菩薩上柱香。”
“現在?”簡幸問,“不?年不?節的,上什麽?香啊?”
“嘖,小孩子怎麽?那?麽?不?懂事?,瞎說什麽?呢!”姥姥說著往她手裏塞了三根香,“隻要想上,能?上,哪天都行。”
老人家都信奉這些,大?概是沒有什麽?可以依託的,隻能?如此圖個心安。
簡幸看姥姥臉色嚴肅,忙說:“好,上。”
她從記事?以來就跟簡茹姥姥一起供這坐觀音,流程很嫻熟,耳邊姥姥重複念:“簡幸身體健康,平平安安,簡幸身體健康,平平安安……”
老人家的聲音總是有一股催眠的魔力,也有一種沉澱人心的力量,恍若能?帶著人跨越無數時代,最後依然能?笑看人生百態。
簡幸原本隻是敷衍應付,慢慢卻沉下?了心,她鼻尖拂的滿是佛香的味道,心思緩緩飄到了徐正清身上,然後在心裏偷偷把姥姥的每一句“簡幸”,都換成了“徐正清”。
祝他平安健康。
祝他永遠年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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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冬天學校晚自習放得早, 簡茹和呂誠回來得也就早一點?。晚上簡幸睡前上廁所,路過堂屋看?到兩大箱子的?橙子和蘋果,旁邊還擺放了許多熒光紙和絲帶, 簡幸這?才後知後覺意識到,聖誕節要來了。
聖誕節前夕是平安夜,晚自習是歷史和物理,三班物理是一班班主任周奇帶的?,據說周奇和徐長林是高中時候的?好基友,倆人有?非常一致的?愛好:給學生放電影。
於是平安夜這?晚的?晚自習, 一班和三班同時放了一部美國的?喜劇片:《小鬼當家》。
放電影期間, 教室裏的?燈全關了,大家被劇情逗得哄堂大笑, 時不時也能聽到一班傳來的?陣笑, 這?笑裏好像藏著貓爪, 通過風一下一下撓著簡幸的?耳廓和心?髒,讓她變成了一個身在曹營心?在漢的?叛徒。
黑暗實在是個好藏處,隱忍的?思念可以暫時性釋放出來,無人在意它滋長了什麽又蔓延到了哪裏,可也因?為有?了黑暗的?庇護, 簡幸心?中慢慢生出了一絲僥幸和沖動。
暗戀中的?人都是被情緒操控的?癮君子。
簡幸借著上廁所的?由頭跑出去, 路過一班時故作若無其事實則渾身僵硬地扭頭往教室裏看?了一眼。教室裏同樣昏暗一片, 簡幸連一張清楚的?臉都看?不到,這?時班裏的?人忽然被劇情逗笑, 簡幸在一片笑聲中猛地反應過來自己都幹了些什麽。
細數起來,她也才一個多月沒看?到徐正清。
她已經……那麽無藥可救了嗎?
[白煙的?煙]:救命!有?的?人真的?已經蠢得無可救藥了!
[白煙的?煙]:在蘋果裏面塞手鏈到底是什麽傻逼操作?我他媽一口下去直接把鏈條咬斷了!我靠!我的?牙!
[白煙的?煙]:救命救命救命!他明天不會要往橙子裏塞戒指吧!
[白煙的?煙]:哦, 還有?,忘了說了, 傻子秦給我寄了一箱蘋果和橙子,自己一個個包裝得花裏胡哨,但是沒往箱子裏塞泡沫板,我拿到以後一箱十個撞壞了八個!
放學後,奶茶店裏因?為日?子特殊人滿為患。
簡幸拿了手機就匆匆從?店裏出去了,她看?著陳煙白發來一條又一條消息,默默攥緊了手中的?袋子。
袋子裏是一個蘋果,店家包裝得很好,單從?手藝上就能看?出和簡茹賣得簡直天壤之別。
不過她之所以選擇買而不是直接從?家裏拿並不是因?為賣相。
這?時手機裏又彈送出陳煙白發來的?消息,簡幸低著頭看?,眼前忽然晃過來一個蘋果,簡幸擡頭,對?上秦嘉銘笑著的?臉。
“給,平安夜快樂,”秦嘉銘低頭看?到簡幸手裏還有?一個,有?點?意外地說,“喲,這?誰手那麽快?”
簡幸一頓,沒說出話。
就是這?一頓,引得秦嘉銘意味深長地眯了眯眼睛,長長“哦”了一聲。
簡幸立刻出聲阻止,“別亂想。”
秦嘉銘笑著舉手投降,“我什麽也沒說啊,你?也太心?虛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