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芷音說完,程越霖輕揚下眉,漫不經心地頷首:“唔,你知道就好。”
雖然她的拒收讓他有點不舒坦,但她總算還對自己的已婚身份有些認知。
姑且就,不和她計較了。
程越霖清聲哂笑,又雲淡風輕地轉了個話題:“對了,之前說的協議延期,考慮得怎麼樣了。”
早在一個多月前,兩人就說起過協議延期的事,但因著婚姻期限還長,之後一直沒有再提。
聽到程越霖提及這茬,阮芷音抿了下唇,垂眸道:“嗯,那你想延期多久?”
程越霖喉結輕滑,不動聲色地開口:“如果都覺得相處還算愉快,也不是不可以……”
“一直這麼相處下去。”
嗓音中藏著不易察覺的微顫。
“嗯。”阮芷音輕嗯了聲。
聲音很輕,像羽毛拂過耳畔。
程越霖微頓,眸光愈發深邃,凝望而去的視線多了絲打量:“阮嚶嚶,你剛說什麼?”
阮芷音以為他沒聽清,放下湯勺,輕笑著點頭:“我說,可以啊。”
潋滟明亮的風眸中蘊著皎潔的靈動,程越霖猝不及防被這抹微笑撞得晃了心神。
於是面色波瀾不驚,緩緩低頭,想要喝口粥掩飾——
可下一秒,面前的粥已經被一雙細膩紅潤的素手輕輕挪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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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粥涼了。”阮芷音蹙了下眉,站起身道,“你胃不好,我再去給你盛一碗。”
——
周一上午,阮芷音剛到公司不久,就接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電話。
許是怕她會掛斷,對方匆忙直明了來意,然後約她在阮氏附近的一家茶餐廳見面。
在周遭鱗次栉比的寫字樓下,港式的茶餐廳鬧中取靜,裡面的環境頗為典雅,放著悠闲而舒緩的音樂。
十點鍾,阮芷音如約來到咖啡廳。
環顧幾秒後,她徑直走到一處靠窗的位置落座,放下了手包。
望向坐在對面帶著墨鏡的女人,阮芷音言簡意赅:“你要出手股份?”
林菁菲此時一身低調打扮,已經在茶餐廳裡等了有一會兒。
她看了眼阮芷音,點點頭,從包裡取出一份文件:“這是股份轉讓協議,我已經籤好了名字。”
阮芷音垂眸接過,略略翻看幾頁。
確實如林菁菲所說,轉讓方的名字都已籤好,也蓋過了手印。
至於對方給出的價格,也很合理。
隻是——
“原因呢?”
前不久,林菁菲從林成手中拿回了被代持的10%股份,再加上剛剛繼承的,她手中共有阮氏15%的股份。
阮芷音成年時,阮老爺子曾另贈了她10%股份,一旦林菁菲將股份轉讓給自己,她的持股佔比將超過50%。
這15%的股份她確實需要,隻是阮芷音尚未明白,林菁菲為什麼這麼做。
“原因?你或許不知道,秦玦幫我拿回股份的條件,就是將股份轉讓。”
林菁菲自嘲一笑:“他甚至不讓我和你過多開價,寧願私下另補給我。可是阮芷音,我想這個價格並不過分。”
T&D這兩年盈利頗豐,秦玦既然給了阮芷音30%的股份,她必然不缺這筆錢。
阮芷音聞言,蹙眉點了下頭。
思慮片晌,終是沒有拒絕,淡淡道:“錢會打到你賬戶。”
既然林菁菲願意轉讓股份,不管原因為何,阮芷音都不會拒絕。
和秦玦的那筆賬,她會另算。事實上,他們之間也確實還有些沒有切割完的利益,索性一並算清。
林菁菲見她準備離開,頓了頓,終於問出了自己最想問的問題:“到了現在,你我都知道秦玦是真的愛你。既然清楚秦玦沒有出軌,你為什麼和秦玦分手?”
對方話音剛落,阮芷音靜靜抬眸。
為什麼和秦玦分手?
這個問題,她其實在不同階段,心裡有過不同的解答。
現在看來,最本質的問題是,她和秦玦從一開始就不合適。
當她因為秦玦年少時的幫助生了些好感的時候,就該明白秦玦的善意包容會給很多人。
後來聽說秦玦和林菁菲交往,她已經決定解除婚約抽身,也沒想再接受秦玦的追求,可又在收到玉佛時有了動容。
不過,這段感情裡她也始終有所保留。如果好聚好散,誰都怨不得誰。
然而,她實在沒必要和林菁菲剖析自己的心態。
阮芷音沒有回答林菁菲的問題,轉而道:“我聽說,秦老想讓你和秦玦訂婚。”
這個消息,還是秦湘鬱悶地發微信告訴她的。實話說,阮芷音不算意外。
林菁菲聞言,咬了下唇:“是,可他很強硬地拒絕了。”
阮芷音沉默點頭,沒去評價秦訣的拒絕。她之所以問這件事,不過是因為爺爺。
思及此,她心下多了些釋然,搖了搖頭,最後同人告別:“林菁菲,今天過後,我們兩個就沒關系了。”
明面上,老爺子把大筆股份給了她。可臨去前,爺爺終究還是想要給林菁菲也找好退路。
他疼愛自己,同樣也疼林菁菲。
爺爺之所以把那5%的股份給林菁菲,多少也是希望,她和林菁菲終有一天能夠和解。
老人的願望是好的,阮芷音並不會怨懟爺爺臨終前的這種想法。
可是程越霖說過,不必顧慮那麼多。
有些時候,她也隻想,單純地讓自己開心一點。
沒了爺爺這個樞紐,她和林菁菲從此就是陌生人,不會有更深的交集,她也不會去管林菁菲之後的事。
即便又回到了當初孑然一身的狀態,她也會開始新的生活。
——
霖恆大廈,總裁辦公室。
錢梵好不容易熬到飯點,來到頂層時,卻看到程越霖正優哉遊哉地拆著他讓白博新買來的微波爐。
蹙了下眉,錢梵走到程越霖跟前,開口問道:“霖哥,我聽說秦玦給了嫂子30%的股份,是真的嗎?”
錢梵之所以會知道這件事,還是因為傅琛遠接了阮芷音起訴林成的案子。
開庭那天,他去旁聽,這才曉得阮芷音也是個富得流油的金疙瘩。
瞧瞧這懶散放肆的態度,就算嫂子再愛霖哥,他也得有點危機感啊。
程越霖頭都沒抬,繼續看著那臺微波爐的說明書,不鹹不淡應聲:“嗯。”
錢梵忍不住嘆了口氣:“你怎麼能是這個反應啊?”
“呵,那我該是什麼反應?”
程越霖當然明白錢梵的意思,左不過是怕秦玦撬了自己的牆角。
他輕笑一聲抬頭,散漫道:“知道什麼叫夫妻共同財產麼?他一個給我們夫妻打工的,值得我們費心鬧別扭?”
男人態度囂張,仿佛有恃無恐。
錢梵:“……”
行吧,論不要臉那還得是你。
見他自己都不擔心,錢梵不再糾結這個話題,視線落到程越霖剛擺好的微波爐上:“你這怎麼還加了個微波爐?”
程越霖沒應聲,默默把自己早上帶來的三明治放進了微波爐加熱。
錢梵心下狐疑,不過也沒多問。
他解開自己拎來的外賣,又走去飲水機倒了兩杯水,遞給程越霖一杯。
卻見男人眉峰緊蹙,骨節分明的白皙手掌摸著水杯的壁沿,沉吟不語。
“怎麼了?”錢梵盯著他道。
程越霖抿下唇:“涼的。”
“對啊,涼的怎麼了?”
錢梵頓感莫名其妙。
這大熱天的,又沒生病,難不成他還要勸對方多喝熱水?
微波爐傳來叮的一聲,程越霖放下水杯,起身姿態從容地掸了掸衣襟。
淡淡瞥了錢梵一眼後,男人拖腔帶調地開口:“哦,她說我胃不好,不能喝‘涼’的。”
錢梵:“……”
靠,不就結個婚,看把你給牛逼的!
第34章
晚上,阮芷音在廚房裡熬湯。
爺爺去世後,劉叔和陳媽婉拒了阮芷音繼續住在老宅的提議,雙雙回了老家。
回去後,兩人時常給阮芷音寄些當地的板慄紅棗過來。頭兩天還寄了幾顆野人參,說是讓阮芷音好好補身體,令她哭笑不得。
把糯米紅棗和去了殼的板慄包進雞肚,阮芷音洗幹淨劉叔寄來的人參,在鍋裡倒了清水,加了勺鹽,開了小火煮湯。
程越霖悠闲坐在客廳裡看著電視,時不時抬起眼皮朝廚房瞥上一眼。
幾分鍾後,阮芷音從廚房出來,瞧見電視上播了部喜劇片,和他上回看的那部還是同一個導演。
她倒了兩杯水走到沙發坐下,隨意問道:“你很喜歡這個導演的電影?”
“還行吧,出名的幾部都看過。”
男人順手接過她倒的溫水,極淡地勾了下唇角。
阮芷音微微蹙眉:“可我怎麼記得,你高中的時候好像不是很喜歡《南城喜事》這種片子。”
《南城喜事》就是得了程越霖一句“無聊”評價的那部電影。
那次周末,她領著秦湘去看電影,出來時還遇到了孤零零離開的錢梵。
要知道錢梵和程越霖成日黏在一塊,能讓他拋下錢梵,想必是真的是覺得片子無聊,懶得去看。
聽到她的話,程越霖眼神略頓,繼而收回視線,懶洋洋道:“哦,那會兒不喜歡,現在看倒是還湊合。”
當年會那麼說,還不是以為她約了秦玦一起去看電影。
結果他記著那兩張電影票的場次,拉著錢梵去了電影院,才發現和她一起看電影的居然是個小孩。
畢竟頭天還在說,周末去電影院看電影太無聊。散場時,覺得被她瞧見丟人,隻好先把錢梵給趕走了。
聽到他的解釋,阮芷音沒再糾結,轉而問到:“你和小叔是不是認識?”
程越霖輕點下頭:“唔,算是吧,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