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了會兒,少年懶洋洋的嗓音飄入阮芷音耳中:“嗯,那我就去操場跑上十圈,給阮大小姐消消氣。”
後來,阮芷音不知道程越霖是怎麼把她故意為難的題目做出來的。
但她不得不答應對方的條件,在課間和周末的自習上給他補課。
程越霖成績進步得很快,唯獨政治始終拉胯。那時他說,他最看不下去政治課本裡那些枯燥的內容。
可是現在,他卻能對審批文件裡的枯燥條款了如指掌。
抽回飄遠的思緒,阮芷音嘴角微翹,忍不住誇他一句:“程越霖,現在的你,像是有很多……好的變化。”
程越霖眉眼深邃,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語氣不鹹不淡:“哦,是麼?”
“放心,你以後……應該也會。”
雖然現在還不會撒嬌的本事,但總有一天,會學會的。
阮芷音沒理解他話裡的意思,以為他是因為自己的誇贊莫名生出了這陣輕傲炫耀,啼笑皆非地搖了搖頭。
——
周日,阮芷音終於結束連軸轉的工作,得了片刻空闲。
因著許久沒有和好友出門,她應下了葉妍初和顧琳琅的邀請,去了幾人經常光顧的那家茶餐廳。
環境清幽的包廂裡,餐桌上鋪著別致素淨的桌布,上面擺滿了精致的茶點。
隻是幾人這會兒交流的主題,卻不是姐妹間的談心,而是昨天發生的八卦。
葉妍初不敢開車,到的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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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剛推開門進來,就直接撲倒了顧琳琅身邊,激動道:“琳琅,快跟我說說,那位江小姐昨天怎麼就當著滿場賓客的面和別的男人跑了?”
昨天,顧琳琅去希爾頓酒店參加了蔣安政和江小姐的訂婚宴。
雖然才過去短短一日,但訂婚宴上的事,已經迅速傳遍了嵐橋的豪門圈子。
畢竟,上演的戲碼太過狗血刺激。
顧琳琅也早已憋不住內心的蠢蠢欲動,放下手中的咖啡,激情四溢地和姐妹們分享自己打探來的消息。
“秦湘和那位江小姐是大學同學,我也是聽她說了兩句。”
“江家那位小姐,是江家大爺跟前妻生的女兒。豪門事雜,江小姐和父親繼母的關系也就那樣。”
“這回是蔣家想和江家聯姻,那位江夫人打聽完蔣安政,知道他總是幫林菁菲忙前忙後拎不清腦子,不願意讓自己的女兒嫁,就把主意打到了江小姐身上。”
說到這,顧琳琅吊人胃口地頓了下。
直到阮芷音向她投去個‘預知下文’的眼神,她才綻開滿意笑容繼續。
“至於江小姐嘛,本來就有喜歡的對象,開始當然不同意。而且江小姐大學就喜歡過那人,隻是對方太難追,她當時沒追上,這才擺擺手放棄,出國讀書了。”
“都說得不到的往往讓人心痒,江小姐今年回國,和初戀重逢後,又瞧上人家了,可根據經驗覺得對方太難追,就索性下了劑猛藥。”
“她一邊引誘初戀步入曖昧,一邊打扮得柔柔弱弱去和蔣安政相了一次親,然後火速傳出了訂婚消息。”
“這位江小姐……還真是厲害啊。”葉妍初不禁為對方追人的手段拍案叫絕。
顧琳琅以一種‘英雄所見略同’的眼神,和她擊了個掌,而後重新開口。
“昨天那場訂婚宴,不管江小姐的初戀來不來搶親,人家都肯定不會嫁給蔣安政那個鐵憨批的。”
“隻是這直接搶親的戲碼,果然比未婚妻當場悔婚更刺激一些。你們是沒看見,蔣安政的臉都黑了哈哈哈哈。”
蔣安政這個人,顧琳琅是真的不喜歡。一想到對方昨天的憋屈,顧琳琅就覺得自己這場訂婚宴去得值。
她笑了笑:“蔣安政估計覺得江小姐安靜柔弱會是個賢妻良母,想把江小姐娶回家當擺設。結果自己才是江小姐刺激初戀的工具人,讓江小姐騙得團團轉不說,還被人在訂婚宴上當場搶走未婚妻,真是笑得我昨天都合不攏嘴了!”
“多虧了音音提醒我去看戲,那些賓客們白白瞧了一出好戲。這回蔣安政可算是顏面掃地,估計以後到哪都少不了被人指指點點。”
言及此,顧琳琅還惟妙惟肖地模仿了一下‘指指點點’的場景——
“看,那就是在訂婚宴上被未婚妻罵的狗血淋頭,罵完未婚妻還跟別人跑了的傻逼。”
“活該!遭報應了吧!真是天道有輪回!”葉妍初聽完,長舒一口氣,“呵,姓蔣的一天到晚地當林菁菲的貼心發小,誰會真的願意嫁給他?”
顧琳琅說得累了,端起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繼而道:“其實丟臉的還不光是蔣安政,林菁菲也是當場下不來臺。”
“蔣家指責江小姐悔婚,江家就把林菁菲拉出來作擋箭牌,說林菁菲和蔣安政關系曖昧,不清不楚。秦玦這回像是打定主意要和林菁菲撇清關系,現在林菁菲直接混成蔣安政的小三了。”
“她也是自找的,多大的人了,還到處攀哥哥妹妹的關系,真是有毛病。”葉妍初憤憤說完,像是突然想起什麼,“對了,江小姐的那位初戀是什麼人?會不會被蔣安政找麻煩?”
顧琳琅的眼神隱含揶揄,突然瞧向了阮芷音:“音音,江小姐的這位初戀,你可是也認識呢。”
阮芷音微怔,沉吟思索了片晌後,輕輕蹙眉:“難不成是……”
“就是周鴻飛那小子。”
終於把這個最深的包袱抖出,顧琳琅拍了下桌子,緩了口氣後,秀眉微凝。
“我也真想罵罵他,他覺得江小姐長得漂亮又是豪門千金,喜歡人家又自卑得很。要不是碰到江小姐這種性子的,還真激不動他。”
“昨天周鴻飛走的時候還跟我打了個招呼,散場後蔣安政就來找房緯銳打聽周鴻飛的來歷。”
“呵,那可是我和音音的半個弟弟,房緯銳要敢幫蔣安政,我就跟他離婚!”
論年紀,周鴻飛還比阮芷音小上半歲,確實能算她們倆半個‘弟弟’。
聽到顧琳琅那中氣十足的話,阮芷音搖頭笑了笑:“琳琅,你雖然總是把離婚掛在嘴邊,可平心而論,你這性子還不是房緯銳寵出來的?”
房緯銳結婚後就整日待在家裡,連聚會都不怎麼去了。就連房家的人,也沒有敢去為難顧琳琅的。
雖然對方是秦玦的好友,但對顧琳琅卻是沒話說的。
葉妍初聞言也點點頭:“是啊,琳琅。音音這假結婚的都還沒提過離婚,你這之前都開始想著備孕的人,倒是天天離婚離婚的。”
“我也就是說說罷了。”顧琳琅放低了語氣,轉移了話題,“音音,看起來,你和程越霖倒是相處得很不錯。”
阮芷音想到自己和程越霖這段時間的相處,頓了片晌,笑著開口:“至少,我們現在都很願意給對方面子。”
程越霖在外人跟前總是很給她面子,回到家裡,阮芷音也不想計較他偶爾沾染上戲謔和挑釁的言語。
每個人,都會有放松下來的姿態。
顧琳琅含笑點頭:“能互相給面子就很好了,像程越霖這種跌落谷底又自己爬上來的人,往往也比一般人難搞。”
第30章
周末過去,又到了忙碌的周一。
快到下班的時間,阮芷音剛看完項彬送來的北城項目本季資金流水支出,就接到了程越霖的電話。
男人依舊言簡意赅:“停車場。”
“你今天怎麼來這麼早?”
阮芷音餘光瞥了眼筆記本右下角的時間,還有十分鍾才下班。雖然她不必到點打卡,但早退給員工的印象也不好。
電話那頭,程越霖輕笑著回:“不是要陪你回老宅?再等你一會兒。”
周三和周五,阮芷音都會回老宅陪爺爺聊天,程越霖不忙的話,也會陪她。
上周她傷了腳,怕爺爺擔心,隻通了幾次電話,沒有親自過去。
那天她掛了電話之後,程越霖好像是說了一句,等下周腳好得差不多,再陪她一起回老宅。
隻是最近太忙,阮芷音才把這茬拋到了腦後。
掛了電話,簡單收拾了下東西。
阮芷音卡著員工下班的時間,坐上電梯下了停車場。
老宅在城東,從公司過去並不遠。
賓利緩緩停在老宅的庭院門口,阮芷音和程越霖一起下了車。
病痛難耐,阮老爺子每天要服不少止痛藥,大半時間都昏睡著。
這段時間,老人的身子骨愈發不支,甚至已經下不了病榻。
阮芷音心裡隱隱有了準備,卻又矛盾地不願讓自己去想還未發生的事。
散去那陣悵然,走進客廳。
阮芷音一眼便看到了坐在沙發上的林成和林菁菲。
從秦玦手裡拿到的醫療合作案被迫擱置,林成這段時間收斂不少,明面上也沒在公司找阮芷音麻煩。
北城項目施工前,他暗中想要動些手腳,但卻被項彬發現,現在隻每天來老宅圍著老爺子獻殷勤。
阮芷音並不意外他的做法,想必在林成看來,趁著最後的時間討好老爺子才能得利。
林成做生意的本事算不上突出,之前也是秦玦對林菁菲情深似海的傳聞,讓林家人覺得有了倚仗。
而現在——
阮芷音瞥了眼林菁菲,對方憔悴了不少,臉頰都消瘦得快掛不住肉,靠著濃厚的妝容才看著正常了些。
收回視線,阮芷音沒和客廳裡的兩人打招呼,把帶來的東西交到劉管家手裡,開口道:“劉叔,爺爺醒了嗎?”
“醒了,您和程總直接上去就行,季先生也在陪老爺子說話呢。”
阮芷音點點頭,挽著程越霖上樓。
每次來老宅,他們總會裝得親密些。
房間門敞開著,老爺子半躺在床,布滿皺紋的臉顯出幾分灰敗。
輪廓愈加清癯,瘦骨嶙峋。
季奕鈞坐在床邊,安靜削著蘋果。
阮芷音抿下唇,敲了敲門邊,笑著叫了聲:“爺爺,小叔。”
程越霖不動聲色地打量了眼房間的氣氛,也跟著打了招呼。
“音音來啦。”老爺子的笑容有些虛弱,雙眼混沌,聲音也沙啞,“奕鈞,你瞧音音最近是不是胖了些?”
季奕鈞看了眼並肩而立的阮芷音和程越霖,點點頭:“好像是有點。”
程越霖聞言散漫輕笑,低下頭,淡淡道了句:“音音最近確實吃得不少。”
說完,男人眉梢微揚,當著爺爺的面捏了捏她添了幾分豐腴的臉頰。
阮芷音臉一紅,不知該作何反應。
以前她不吃晚飯,但和程越霖同住這段時間,也隨著他的習慣吃起了晚飯。
認真說起來,體重是胖了幾斤。
這在老人眼中是好事,阮芷音卻實在有些不好意思。
“胖點好。”老爺子似有欣慰,低聲說完,頓了頓,朝阮芷音道,“音音,我和奕鈞說點事,你帶越霖去外面轉轉。”
這就是有私事要談了。
阮芷音沒多問,點了點頭應下。
然後和程越霖一道轉身出去,並關上了臥室的房門。
下樓時,林成和林菁菲已經不在客廳。阮芷音想,這兩人應該是回了房間。
也對,在老宅總得維持著表面上的客氣,她也不想和人碰面。
路過廚房時,阮芷音瞥見劉管家正在幫陳媽處理一大筐菱角,松開挽著程越霖的手,進了廚房。
“劉叔,要幫忙嗎?”
劉管家笑著擺手:“不用不用,這玩意尖,小姐你別傷了手。”
程越霖優哉遊哉地跟在阮芷音身後,聽到她的話,又瞧見劉管家那被菱角扎出紅點的手,清聲說了句:“我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