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溫柔可言,隻有失控的掠奪與攻伐。
我痛得嗚咽,毫不客氣一口咬了下去,卻沒能逼退他。
屋外不知何處來風,掀上了通往地下室的門,四周再次歸於漆黑。
我們在黑暗中撕扯攀咬,舌尖縈繞的盡是鐵鏽腥味。
多日不曾進食的身體,終究沒扛過他無止境的折磨,我昏睡了過去。
再睜眼,入目是天花板上懸著的水晶吊燈。
我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床邊站著一個女人,妝容精致,容貌身段與我七分相似。
脖子上還有幾處紫紅色的草莓印。
Advertisement
孕檢單的主人,葉瓷。
4
「我還沒下堂,你就敢登堂入室,就不怕我生撕了你?」
我坐起身,上上下下打量她。
她穿的是我的旗袍,戴的是我最貴的那套首飾,身上還溢著我常用的格拉斯茉莉香。
高定款式勾勒出她窈窕玲瓏的曲線,肩窄腿長,腰線更是纖細得不盈一握。
如果不是那張孕檢單,真看不出是要當媽的人。
更可氣的是,舉手投足沒半分忐忑局促,比我這個女主人更像主人。
林晏歸帶她回家,任她亂動我東西,除了羞辱膈應我,另一作用大概就是監視。
「雷聲大的人往往雨點小,如果你真想撕我,怕是早就動手了。」
她逆光俯視我,聲音婉轉動聽,「蘇阮,新人亮相,舊人當自動退場。」
我緩緩笑了。
「不勞提醒,我沒有跟人共事一夫的癖好,不瞞你說,離婚協議我都準備好了。」
我搖頭嘆息,語氣輕軟卻力如萬鈞,「可林晏歸他不願意籤吶~」
葉瓷被結結實實噎住了。
見她吃癟,我笑得越發暢快,
「隻要他一日不肯離,我就一日是這個家的主子,你葉瓷就一日上不了臺面。」
「上不得臺面的是你吧,我在雲亭住了五天,你被關地下室四天,瞧你現在的樣子~」
她「嘖嘖」兩聲,彎腰湊到我耳邊低語,
「蘇阮,你自幼怕黑,這四天還不夠你認清現實嗎?」
腦中靈光乍現,我恍然理解了林晏歸。
我怕黑,但我卻不是蘇阮。
這本小說並沒有明確說蘇阮怕黑,這應該是劇情之力補充的設定,屬於原本的蘇阮。
除「怕黑」外,劇情之力必然賦予了蘇阮更多更飽滿的特質。
而這些特質,恰恰是我們這些攻略者的信息盲區。
「西貝貨」們撞上「行家」,林晏歸能覺醒不是巧合和偶然,而是必然。
「葉小姐,激怒我對你沒任何好處,我耗得起,但你等不起,除非你想孩子一出生就是個私生子。」
我身子微微後仰,抬眸與她對視,
「你現在應該做的是:討好我,求我高抬貴手,大發慈心拱手讓位。」
她瞳孔縮了縮,神情晦暗不明。
我目光落在她脖子上。
人如其名,皮膚細膩潔白如上等白瓷,越發襯得那處草莓印扎眼。
每當我從蛛絲馬跡中猜測林晏歸是不是愛我,他都能一桶冰水將我澆得透心涼。
喉管深處蔓延出一股黏膩的惡心感,我突然失去了跟葉瓷 Battle 的興致。
「我餓了,我要吃飯。」
我手一抬,擺足了趕人架勢。
「你是在使喚我嗎?」
葉瓷站著沒動,「大白天做夢,這習慣不好。」
我不廢話,探身去夠床頭櫃上的座機。
她臉色猝然生變,急步上前,一把摁住了我撥號的手。
「等、著!」
她粗暴地將話筒歸位,恨恨踩著高跟鞋離去。
房間重歸寂靜,我掀開被子,褪去身上破爛不堪的衣物,扶牆進了衛浴間。
水汽氤氲,熱水溫柔地拂過肌膚。
我凝視一身狼藉,離開的想法空前強烈。
在林晏歸身邊十年,我深知他有多麼地潔癖。
第一個穿書者急功冒進給他下藥,最終身敗名裂慘S街頭。
第二個替他擋刀而S,到S都沒有摸到他一片一角。
我反攻略之道而行,與他作對三年才入他的眼,跟他成婚第二年才近他的身。
葉瓷接近他不過半年,就孕育了他的子嗣。
隻要她成功上位成為女主,這個位面就有修復的可能。
同樣,劇情之力能補全蘇阮的人格,也必然能完善我這個 NPC 的過往一生。
我因林晏歸而「重生」,為他活了十年。
最後二十多天,我想為自己活一活。
當務之急是:「策反」葉瓷,讓她助我離開。
5
熱水澡讓我恢復了一些氣力。
吹幹頭發,葉瓷依舊沒有回來。
林晏歸沒有用保姆的習慣,我們一向「自給自足」。
不管葉瓷願不願,她都得洗手為我做羹湯。
我換了套高領的衣服,遮去脖子上的淤痕,下樓去了花園。
葉瓷找到我的時候,眉宇間斂著不耐煩。
「沒事瞎跑什麼,真把我當保姆了?!」
她氣呼呼將粥碗往我面前一遞,「隻有這個,愛吃不吃。」
是碗小米粥,淺黃色米粒裡點綴著星星點點的粉和綠,是蝦仁和青菜。
我伸手接過,剛嘗一口我就愣住了。
米粒煮的軟糯粘稠,蝦仁切得很碎,不用嚼也能吞咽。
是林晏歸的手藝,味道很鮮,就是鹹齁不能忍。
如果沒猜錯,被葉瓷多撒了鹽,還不止一勺。
我沒挑剔,一勺一勺吃完。
隻有積蓄體力,才能籌謀以後。
一碗粥見底,我將碗往邊上花壇一放。
「我要林晏歸最近三天的行程,一輛加滿油、沒有 GPS 定位的車,最好能套牌,還有現金,越多越好。」
我簡單粗暴提出要求。
葉瓷眉梢動了動,「你想逃?」
「這不叫逃,隻是在正確的時間離開錯誤的人,更正我自己錯亂的人生軌跡。」
「葉瓷,你整容成我的樣子,不就是因為喜歡林晏歸嗎,我留在這裡對你沒任何好處。」
我伸手接住一瓣落花,語氣不容置疑,「除了幫我,你別無選擇。」
她對著監控方向笑,「我還可以選擇揭發你。」
「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老話,以卵擊石,不自量力。」
我碾碎花瓣,目光掠過她腹部,
「你拖家帶口,確定要跟我一個無親無故、無牽無掛的瘋子鬥?」
她瞳孔緊縮,似乎在權衡利弊。
暖風怡人,我舒緩四肢往後一靠,倚著長椅閉上了眼。
良久,耳畔傳來葉瓷的聲音,「我答應,你的要求我會盡快辦到。」
她語氣裡有股破釜沉舟的堅定。
我換了個姿勢,不著痕跡地點了下頭。
葉瓷的動作很快,當晚就拿到了林晏歸的行程表。
我果斷敲定了離開時機。
我不再忤逆林晏歸,也不抗拒食物。
他當著我的面跟葉瓷秀恩愛,我不躲不避不爭,似乎已經認了命,接納了葉瓷的存在。
林晏歸漸漸對我放松警惕。
兩日後,他去參加一個私人晚宴。
這個晚宴的級別很高,不少政商界首屈一指的大咖都會參加,如果不想得罪人,林晏歸就不能提前離席。
因為離得較遠,加上要做造型,下午五點林晏歸驅車離開。
葉瓷留在別墅繼續監視我。
半個小時後,我切斷了別墅的供電系統。
別墅內外的監控紅光盡數熄滅。
葉瓷帶我出了別墅,避開公共監控走了七八分鍾,最後停在一條小路上。
那裡停著一輛黑色轎車。
我當著葉瓷的面檢查了一番,確定套了牌、拆了 GPS,還在副駕座椅上,看到裝著幾沓現金的手提袋。
葉瓷抱胸看著我動作,什麼都沒說。
「多謝。」
檢查完畢,我打開駕駛座車門想坐進去。
葉瓷扣住了車門。
「為什麼幫我?」她定定看著我。
「我說過了,沒有跟人共事一夫的癖好。」
我嗤笑,「你認為我在幫你,而我不過是為了我自己。」
「你那麼愛他,真的甘心就這麼離開?」
她緊扣車門,不依不饒。
「什麼愛,都是演的罷了,是不是很逼真?」
我低低笑出聲來,「騙過了你們所有人,我很有成就感。」
「是嗎,要不要給你發個小金人,以嘉演技?」
身後乍然傳來一道沉冷男聲。
我猛然回頭。
林晏歸垂首站在樹叢暗影處。
周身戾氣翻湧,像是瞄準獵物的兇獸,在暮色中露出閃亮獠牙。
6
我偏頭看向葉瓷。
她眼神閃躲,避開了我的視線。
我朝她露出輕蔑笑意。
再回頭,林晏歸正大步朝我走來。
眼裡含著無比強烈的憎恨,似是要將我一寸一寸凌遲。
我果斷鑽進駕駛座,關車門,系安全帶,啟動,松手剎,踩油門一氣呵成。
車子剛動,林晏歸突然不要命一樣擋在車身前。
我緊急退回空檔,腳踩油門不變。
發動機發出低低咆哮。
林晏歸眼含S氣,與我隔著一道擋風玻璃對峙。
「三、二——」
我在心底默念。
「一」字落下,林晏歸岿然不動。
我掛檔驅動車子,在他冰冷的注視中徑直撞了上去。
葉瓷驚恐地朝林晏歸撲去——
我暗罵一聲,一腳油門踩到底,車身險險與她擦身而過。
車頭撞上林晏歸。
巨大的衝擊力將他頂飛,我清楚地看見他眼底滿滿的震驚與不可置信。
林晏歸重重摔落在斜側方的草叢裡。
葉瓷延遲的尖叫隔著車窗傳來,渺遠,但可聞。
透過後視鏡,我看到她跌倒在地,痛苦地弓著腰捂著肚子。
有一攤鮮紅血跡順著裙擺蔓延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