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跟他關系不錯?他吸毒,你不知道?!”
林陸驍冷嘲:“他撒尿我也要管他嗎?”
林清遠怒斥:“混賬!”
“對,我混賬。你就沒錯,都是我的錯。媽要離婚也是我錯,弟弟吸毒也是我錯,您真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這麼多年,您捫著良心問問自己,這麼多年了,您睡得安穩嗎?!”
當年看到林清遠跟南月如從酒店兒出來的時候,他幾番想衝進去問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最終都忍住,不願撕破父子倆之間最後這一層窗戶紙。
顯然,林清遠也火冒三丈,氣急咳了幾聲,吼他:“你知道個屁!”
說完就被掛斷了,隻剩嘟嘟忙音。
林陸驍直接摔了電話,狠搓了一把臉,又往茶幾上狠踹了一腳!
茶幾往後一挪,底座跟地磚摩擦發生一聲尖銳的咯吱聲音,劃破長夜。
房間沒有開燈,除了客廳的窗戶敞著,呼呼湧進風,落進月光,照亮他半張輪廓。
林陸驍坐在沙發上,雙手撐著膝蓋,頭埋進去,吸了吸鼻子。
他此刻情緒很低落,又很急躁,他控制不了,他最恨吸毒,可現在,他腦子裡居然想的是,如果南初吸了——
如果南初吸了——
他也還要她。
甚至,他願意陪她戒毒,他願意把自己賠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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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間,大劉給他打了三個電話。
沈牧打了三個,他都沒接,直接給摁斷,然後繼續陷入自己構思的壁畫裡,南初如果吸毒,他陪她戒,他要把自己賠進去。
也許他會被開除軍籍,背棄了所有人的希望,從此與他的徵程和夢想無關。
然後成了他這輩子最討厭的那種人。
不不不——
不該是這樣。
如果是南初吸毒,他要跟她分手,然後繼續當他的消防隊長,繼續他的徵程和夢想,或許按著孟處的意願,隨便找個女孩兒結婚生子,也許一輩子就這麼過去了?
剛分到消防那年,一溜兒齊頭兵,頭發茬不到寸長,個個腦門兒頂著天,吼著要保家衛國,守護人民。不怕苦不怕犧牲。
教官說:“當兵會上癮,你們以後會越來越驕傲你們的身份,即使退伍了,路上碰著人,也吼一句,老子以前當過兵,別他媽給你的軍銜丟臉。”
十年飲冰,難涼熱血。
最不能棄是軍銜,最不能收是感情。
……
林陸驍開車把林啟的東西送過去,大華還在局裡,“她人呢?”
大華瞧他一眼,“在裡頭,你要見嗎?”
林陸驍想了會兒,點頭。
大華明白,拍拍他的肩,“哥們兒給你安排。”
南初拘留的地方是一個小房間,隻有她一個人。
林陸驍進去的時候,大華叮囑他:“條件艱苦,就十五分鍾。”
進去之後,林陸驍終於明白大華說的條件艱苦,偌大的房間,空曠,牆角擺著一張小凳子,南初就安安靜靜坐在上面。
林陸驍關上門,靠牆站了會兒,才朝她走過去。
南初愣了一下,然後蹭站起來,朝他過來,撲進他懷裡第一句就是烏央央一嗓子:“我沒碰,林陸驍,我沒碰。”
林陸驍先是一愣,抱她的手在半空中停了一會兒。
聽見這聲委屈,猛一下收緊,給人牢牢按在懷裡,在她耳邊一下一下蹭著,心裡是長舒一口氣。
“好。”
……
第46章
事發至今,唯有這個懷抱讓她寧靜。
南初覺得這男人身上總有股神奇的力量,心慌、難過,找他抱一抱,順順毛,一切又都好了。
說她不慌,她也慌,她有個毛病,慌亂情況下就故作鎮靜,在包房看見林陸驍的那瞬,她整個背脊都是僵的,冷汗一層層往外冒,皮衣下的白T汗涔涔地粘著,她怕林陸驍誤解她。
他那麼正的一個人,怎麼可能接受她有這種歷史。
當然更怕他因為她被人誤解。
林陸驍抱著她,一隻手安撫性地按在她後腦勺上,下巴剛好抵在她的發頂,他又往下壓了壓,把她抱得更緊,南初明白,他其實也緊張,於是也將他摟地更緊。
得到回應,林陸驍順勢低頭在她發頂親了下:“血檢結果得明天早上出來,晚上我就在車裡,等你一起回家。”男人胸腔在震,安全感十足。
南初悶聲:“嗯。”
無聲寂靜,兩人互相蹭了蹭,都貪婪此刻對方懷裡的溫度。
良久,南初問:“林啟呢?”
他默了一陣,沒作聲,好半晌才開口:“得拘留幾天。”
“幾天?”
“不知道,我朋友說看劑量。”
房間的小窗戶裡有風灌進來,南初覺得涼飕飕的,想了半天,還是決定把林啟的事情告訴他。
她跟林啟在米蘭認識的時候,那時他就已經抽上大麻了。
但當時兩人交情不深,算是酒友,偶爾在酒吧碰見一起喝酒,又恰都是失意人,林啟就把她當成了一個無名樹洞,啥事兒都逮著她說,他其實不喜歡小提琴,他沒天賦,可偏偏要被經紀公司草天才音樂家的人設,他背不起,也撐不起,覺得這世界虛偽得不行。
每個人笑臉相迎,可冷不丁轉身就背後扎他一刀,或者嘲諷他人設崩,根本不是天才。
他有時候走在路邊,看著那些撿垃圾的,他都會忍不住停下來,想——真好,至少他們活著不虛偽。
他恨透了逼他走這條路的母親,恨透了不要他的父親,唯一不恨的是他哥。
他說他有個當兵的哥哥,那時南初沒想到林啟的哥哥就是林陸驍,她就安安靜靜聽著,他說他特崇拜他哥,從小就崇拜,是他哥的小跟屁蟲,後來父母離婚,判撫養權,母親說,你爸爸不要你,你就跟我吧。
他其實知道父親大概是喜歡哥哥多一點。
南初把這些話都告訴林陸驍,末了說:“據他說,是在英國染上的,是他的女房東,在你們母親去世後,他跟女房東好上了,女房東帶他抽的,後來我在米蘭的酒吧認識他,那時他就準備戒了。對不起,我應該早點告訴你。或者我應該多勸勸他。”
她跟他道歉。
林啟曾經跟她保證過,回國之後就一定不再去碰,起初兩人關系不算太親密大多是林啟喜歡把她當樹洞,南初就聽著,她這性子也不太主動去關心誰,這都跟她無關,她管不好自己也不會自作主張去管別人,所以當時更沒多管。
再就是今天晚上,蔣格讓人給她打電話,說看見那小子一個人在酒吧,狀態不好,怕惹事。
自那日派對之後,倆人已許久沒見,這話就是一個說辭,蔣格其實就是想見她,一面也好呀,衝動一下湧進大腦,就讓助理給南初打了個電話。
等助理掛了電話。
蔣格猛然反應過來,他好久沒洗頭了——
這套藍色西裝好像是上回穿過的?
結果,在南初去之前,蔣格又匆匆從酒吧離開逃回了家。
而這些,南初不知,此刻的蔣格在酒精作用下,正呼呼大睡,熟不知,第二天等著他的,天已經翻了個個兒。
林啟的性格養成確實有問題,但這不足以成為他吸食大麻的理由。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別人過的也困苦,也沒見別人去吸毒釋放壓力,毒品的快感是性愛的數十倍,有的人連做愛都戒不了,更遑論毒癮。自制力再好,沾上這東西,這輩子就毀了。
林陸驍當時大致是說了這些。
南初後來一個人坐在牆角的椅子上想了很多,她當時如果再勸著點兒,也許林啟就不會有今天,她一向來都活的太自我,對社會,對家庭都沒有責任感。
空曠房間,吊著一盞白熾燈,垂到半空。
光影把地面環城一個圈,斑駁光線,把這裡築成一座空城。
她總覺得世上沒那麼多正直的人,利益關系才鑄就了社會關系,人活在這層社會關系裡,但凡有點利益牽扯,關乎社會關系的那根鏈條立馬就斷了。
這是近二十年來,母親和周遭環境給她的價值觀。
除非她喜歡的,她在乎的,她想要表現的,其他的,她一概不理。
她忽覺難過,身體貼牆縮成一團,像顆剛破繭的蠶繭。
她跟林陸驍太不一樣——
他正直、大義、嘴上壞,可心正。
忽然也明白,他吸引自己的,都是自己身上沒有的。
……
第二天一早,南初血檢結果一出來,大華就給他電話可以領人了。
林陸驍衣服也沒換,還是昨晚的黑色衝鋒衣,敞著拉鏈,昨晚在車裡熬了一宿,眼皮都熬成了三層,下巴冒了些胡渣,折騰一晚,面龐看著竟然清瘦了些。
其實幾乎一整晚都沒睡。
大華給他拿血檢報告,“這回真成了,你媳婦兒沒問題。”
林陸驍接過低頭看,“謝了,人呢,我帶走。”
大華又往邊上拿了一份:“林啟那份也出來了,劑量不多,得罰款,拘留一星期。”
林陸驍低嗯了聲。
話間,南初正巧從拘留房裡出來,小姑娘看著憔悴了點,慢慢走到他身邊。
林陸驍低著頭還在看報告。
垂在一旁的手裡忽然被人扯了扯,然後被軟軟地捏住,掌心被人摳著。
林陸驍順勢將她握住,頭也沒偏,眼睛仍舊盯在報告單上,“怎麼?”
大華有點想自戳雙目。
院裡的霸王談起戀愛來原來這麼辣眼睛。
南初捏了下,就把手抽回來,林陸驍停了下,終於轉頭看她。
南初說:“我經紀公司派車來接我了,我得走了。”
林陸驍眉微擰了擰,下意識往外看了眼,“車來了?”
南初點頭,看著他道:“嗯,快到門口了,我得回去處理點兒事,等過了這陣,我去找你。”
“好。”
難得溫聲。
南初辦完手續離開,大華還盯著她背影瞧,林陸驍把手裡的報告卷成筒猛一下瞧在他腦門兒,“看什麼看!”
大華草罵了聲,“你丫看看不行?”
“有什麼好看的。”林陸驍哼唧。
“你找媳婦兒,我不得給你審判審判,你丫行啊,我昨天聽我同事說,演員?”
林陸驍把報告放回桌上,“我倒希望她不是。”說完這,就再也不肯說了。
大華心知他心情不好,倒也不再調侃,訕訕閉了嘴。
……
網上天才鋼琴家的人設已經被某天炒崩了。
林啟吸毒被抓的事兒整個娛樂圈營銷號都在轉發,而另一位n姓演員遲遲沒有被爆料,群眾將火力集中在林啟這個小小少年身上。
蔣格是在第二天酒醒後看到了網上的新聞,當下沒把自己給錘死。
倆助理冷靜地站在床邊看著自家少爺發瘋,扔枕頭,扔被子,又對著床拳打腳踢,像個發瘋的小野獸,等到要扔床頭一古董花瓷時,他倆才出生提醒:“您這手下去可就兩百萬了,爺爺能把您手剁了。”
蔣格悶聲放下去,仰著脖子一聲粗吼:“給所有八卦雜志和營銷號打電話!!!誰他媽再黑南初,誰就是跟F&D集團作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