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連連擺手。
「能看一眼娘子就已滿足。」
我假裝生氣,作勢要關窗。
一隻手著急伸進窗縫,又慌張收回。
我抓住他的手。
梅素卿掙扎三五下就屈從了,輕巧利落地翻進來。
帳中就一個枕頭,一床薄被。
如果此時站在這裡的是謝珣,這兩樣東西要麼堆在床尾,要麼墊在我腰下膝下,後半夜才能派上正經用場。
梅素卿卻想逃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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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有篇文章沒背,就不打攪娘子了。」
我攥住他衣袖,滿腹狐疑地打量他明顯慌亂的神色。
「你在害怕什麼?」
梅素卿臉頰漲紅,耳朵也燒了起來。
在我再三追問之下,他終於開口,帶著些微哭腔,腦袋低得要埋進塵土裡。
「我最近總是夢見娘子解我衣衫,夜夜都打湿褲子。」
我還以為是多嚴重的事。
可梅素卿都泫然欲泣了,說是大事也不為過。
「你不曾自己紓解過?」
他天真地搖搖頭。
我驚訝到不禁拔高音量:「你從來都沒有過?」
梅素卿更茫然了:「沒有什麼?」
我平復震驚的心,換種問法:「是不是經常都脹得難受?」
他一個勁兒點頭,一副找到知音的激動樣子。
「娘子也有這種困擾嗎?我問過小爹,他說好兒郎不會把髒話掛在嘴邊,還特別兇地打我,棍子都折了兩根,說我要是婚前失貞,他就打S我。好多好多次,脹到我想宰掉它,有天半夜我都偷偷到柴房拿起砍柴刀了,可我終究沒敢亂動,怕小爹又打我罵我。」
本應帶給他歡愉的正常生理現象,數年來造成巨大困擾和傷害。
分明隨手就能解決的問題,竟逼到他產生自殘的念頭,甚至還拿起柴刀。
我心疼地捏捏他的臉。
「別聽你小爹胡說,到床上去,我教你。」
20
積壓已久的苦惱如雲煙散去,梅素卿滿心輕松,一轉醒就用額頭撒嬌般地蹭蹭我的額頭。
我假裝還沒醒。
他無所事事,挑起我的兩縷頭發,和他的兩縷交纏,沒一會兒就編出一條小發辮。
發尾輕輕在我臉頰上搔來搔去,輔以作法似的念語:「娘子醒來,娘子醒來……」
我就是不醒,看他還要做什麼。
小雨點一樣的吻,細細密密落在我臉龐。
我突然睜眼。
他的臉唰地一下紅透了。
立馬扯過被子蒙頭,不小心把我也藏進黑漆漆的被窩裡。
一小塊兒頭皮微微刺痛。
他在羞惱地咬著連接我們的發辮。
久素的人,食過葷腥後,對肉總是有種微妙的渴望,這是羞恥心無法掩蓋的欲念。
同為男子,謝珣敏銳地發現梅素卿看我的眼神多了一絲絲不清白的意味。
他的匱乏無疑又放大了梅素卿眉梢眼角裡的滿足。
「你隻是憐憫他,親兩下就得了,沒必要和他做那種事。」
我走遠了說:「你管我是憐憫還是男女之情,我喜歡不就夠了?再說素卿長成那副模樣,你要我怎麼克制,把眼珠子扣了塞你嘴裡?」
謝珣彎腰,將他毫不遜色的臉湊到我眼前,恨得咬牙切齒:「我這張臉、這副身體又哪裡不如你意了?」
「玩膩了。」我原話奉還。
他氣勢大減,有些心虛地別過臉。
我繼續刺激他:「素卿昨夜就是怕謝先生聽見會不好意思,害我勞累了半宿,你要幫我揉揉腰嗎?」
說著我拉起謝珣雙手,放到我腰側。
他猛地使勁,大有把我捏碎掐爛的架勢。
「疼什麼,以前不是最喜歡我掐你腰嗎?李樂裳,是你把我變成這樣,沒道理玩膩了就要把我甩開。」
謝珣還沒有松手,我一巴掌揮到他臉上。
他也不躲,硬生生受著,手上卻暗自泄了幾分力道。
謝珣開始心軟了,我立馬擠出幾滴眼淚。
「憑什麼你每次膩了就要趕我走,我卻沒資格甩開你?」
我推開他,氣衝衝離去。
謝珣追來要牽我的手,我拂開他,雙手環抱在胸前,不給他再碰的機會,兩條腿倒騰得飛快。
回到書房,我若無其事地坐下旁聽。
他講起課來心不在焉,說著說著,眼睛就要往我這邊轉。
我清清嗓子,暗示專心授課。
謝珣講不下去了,幹脆布置幾篇文章讓梅素卿背誦,徑自拉著我離開書房。
眼見梅素卿要來阻止,我泰然地朝他擺擺手,讓他好好背書。
謝珣話還沒出口,手下就來匯報謝府有急事。
他煩躁地閉閉眼,隻好先把那一肚子話咽回去。
臨走前摸摸我的頭。
「等我回來跟你道歉。」
21
我沒想到謝珣回來得如此之快。
正和梅素卿親熱呢,不經意抬眸,就和窗外的人四目相接。
「親夠了嗎?」謝珣面無表情,「可以上課了嗎?」
我能感受到他平靜之下的動蕩,等著他做出過激的行徑,但謝珣隻是如常上課。
趁梅素卿自習,我跟著謝珣出去,斟酌著問:「你上午不是有話要和我說嗎?」
他頭也不回,冷淡地說:「忘了。」
生悶氣還好,就怕他不聲不響幹壞事。
之後我盯了好幾天,謝珣就像個純粹的老師,隻做教書一件事,壓根兒不願搭理我。
我在廚房給梅素卿做夜宵時,外出的他突然現身門邊,莫名其妙地說:「你以前也陪我讀書,也給我做過紅豆沙小圓子。」
「要來一碗嗎?」我說,「剛好煮多了。」
謝珣冷漠得很,扭頭就走。
等我端著三碗夜宵回書房,兩人嘴邊的血比我的紅豆沙還新鮮。
梅素卿抹去嘴角的血,怔怔然看著手上的紅,似乎還沒反應過來中毒了。
謝珣丟來個藥瓶,剛好落在我託盤上。
「最多一炷香工夫,你要他,我S,你要我,他S。」
「我不信隻有一顆解藥。」我毫不猶豫地跑向梅素卿,捏開他的嘴,藥瓶向裡一倒,「咽下去。」
他傻乎乎地照做,咽了咽口水。
謝珣自嘲一笑,冰冷的眸光融化成顆顆熱淚,全無察覺地向下掉。
他拖著椅子坐到桌邊,從託盤裡端出一碗紅豆沙小圓子吃。
一勺喂進去,一大口鮮血湧出來。
這碗弄髒了,他就再端一碗。
我奪走調羹扔遠:「真的隻有一顆解藥?」
謝珣仰起沉寂的臉,直直望進我眼底,兩行血淚自他眼眶裡溢出,鼻孔和耳朵眼也緊隨著出血。
「我要S了,你開心嗎?」
我攤開手掌,掌心赫然躺著一粒解藥。
「你先別激動,我馬上就回來。」我奔向廚房,半路回頭揚聲叮囑梅素卿,「你也不準激動!」
「好。」梅素卿乖巧地點點頭,抬起手背抹去眼尾的血。
22
幸好看過這題的答案。
直腸給藥嘛。
我將藥丸一分為二,拿著香油急匆匆回去。
「你好好坐著,最多一百個數我就來。」我一邊把謝珣扶去羅漢床,一邊安慰梅素卿。
三下五除二,扒光謝珣的褲子。
他扭著血淋淋的臉,嘔著鮮血,艱難開口:「你——」
我出手無情,後面的話被他壓抑的痛哼掩蓋。
他疼得臉都皺成一團了,我冷嘲熱諷:「誰叫你亂下毒,活該你疼。」
就半粒藥,珍貴無比。
我怕它掉出來,往深處塞了塞。
「你為何……如此熟練?」謝珣使勁攥著床單問,「還給誰弄過?」
「安靜待著。」我拿起褲子往他腿上一丟,提著油瓶去桌邊。
梅素卿很聽話,情緒不太激動,出血沒謝珣嚴重,側躺在書桌上還能說出完整的一句話。
「那裡好髒,辛苦娘子了。」
我特意換隻手操作,倒上滿手的香油,等他適應後緩緩塞藥,溫聲安慰:「別緊張,快好了。」
那邊的謝珣恢復了些許活力,幽怨地問:「在我之前,你是不是還有別的男人?」
「我就不能給女人上藥嗎?」我不耐煩,脫口而出。
他默了默。
「那我日後豈不是還得提防女子?」
我沒搭理他,給梅素卿穿好褲子,打來熱水擦拭他臉上的血。
他心疼地握著我的手腕,淚汪汪發表感言:「娘子又救我一命,還不嫌棄我。」
謝珣還晾著,我忙完這邊就得去那邊。
沒時間慢慢安慰梅素卿,直接俯身親他兩口。
「乖乖躺著。」
「嗯。」他的鼻音軟得一塌糊塗。
謝珣拖著腿在地上爬,褲子卷成卷,離他的光腳丫越來越遠。
一張血跡斑斑的臉倔強地抬起,SS瞪住輕抿唇瓣、尚在回味的梅素卿。
我頭疼地將他拖回去,趕緊檢查解藥還在不在。
謝珣倒吸一口氣,瞬間疼出滿頭冷汗,又是嫉妒又是可憐兮兮地控訴:「你不能隻親他。」
「你都下毒害人了,我還要哄著你捧著你?」
他略微得意地挑眉。
「我下毒不假,可阿裳愛我也是真的,不然你大可不必拿他的性命犯險。
「而且,你第一個救的是我,你愛我。」
「就你有嘴是嗎?」我猛地動手。
謝珣人都疼得嗓音發顫了,嘴還是硬邦邦的。
「阿裳給的,我都要。」
23
兵荒馬亂的夜晚。
盡管大夫說兩人已無大礙,我還是放不下心,先去正房看看這個,又進廂房瞧瞧那個。
直到謝珣昏昏入睡,我才得以脫身,終於有精力去安撫梅素卿。
「娘子累了一晚,快歇著吧。」
他朝裡挪,給我騰出位置。
忽然想起我們正在分房,又滿目關切地看著我。
「娘子就在正房睡下可好?別再勞累了。」
梅素卿的神態平和寧靜,沒有一絲一毫傷感或者憤怒。
「謝珣說的話,我知道你都聽見了。我不會辯解為何先救他,你心裡難受就告訴我,別憋著。」
他洋溢起知足的微笑。
「我從未想過,在娘子心目中,我竟然能和謝先生一般重要。今夜是我一生中僅次於跟娘子拜堂成親的好日子,一星半點的難受都沒有。」
我摸他的額頭。
「也不熱啊,怎麼開始說胡話了?」
梅素卿坐起身抱著我,腦袋放松地擱在我肩上。
「謝先生說隻有一顆解藥時,我以為我必S無疑。可是娘子在乎我,救我,安慰我,親我,忙到現在還掛念著我。從來沒有人像娘子一樣對我好。」
這就算好了嗎?
可我明知下毒的人是謝珣,第一個救的還是謝珣。
作為唯一的受害者,梅素卿在感動這場險些奪走他性命的無妄之災。
我內疚地揉揉他的腦袋。
「我要是對你好,謝珣都不會有機會給你下毒。」
「謝先生無非是過於嫉妒,一時喪失理智而已,我不怪娘子,也不怪他。」
他的腦子被謝珣汙染了,居然在替加害者開脫。
「素卿,謝珣給你吃的不是糖豆,是劇毒,還隻有一顆解藥,他根本沒拿你的命當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