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對方作者的版本是男主視角,後續是一段男主角的心理描寫,說他其實很喜歡吃炸雞,隻不過當時曉得女主角在附近,覺得翻牆這事丟臉,才故意表現得不食人間煙火。這邊的著墨意圖,是為了體現男主角的表裡不一。”
許淮頌聽到最後輕咳了一聲,隨手拿起手邊杯子,喝了口水,然後說:“這個方向也沒問題。”
看他沒什麼特殊反應,阮喻放心了,點點頭換下一個角度:“第三個方向是人物設置類。雖然兩本書有多處撞梗,但就像上個例子所說,實際上人設有所區別,尤其男主角這個人物,在我的版本裡屬於內向類型,但在對方作者的版本……”
她一下找不準形容詞,正思索呢,突然聽見“啵”一聲清響,大概是許淮頌收到了微信消息。
他沒理,以眼神示意她繼續。
但阮喻還沒開口,那頭又響起了一聲提示音。緊接著,消息奪命似的不斷彈出來。
許淮頌皺了皺眉,不得不點開看。
詩精病:「哥,我又把阮學姐的小說看了一遍。」
詩精病:「媽了嚕太好笑了!怎麼在她那兒,你是那種人呢?」
詩精病:「你以前是不是每天在她面前裝比?」
詩精病:「哥你真時髦,在那個還沒有“裝比”這詞的年代,就已經學會了裝比!」
詩精病:「啊,不過這樣看來,阮學姐喜歡那款啊,你小心人設不要崩哦!」
許淮頌:“……”
他小心著呢,用她說?
詩精病:「唉,話說回來,哥,我還挺同情你呢。別說阮學姐現在可能不喜歡你了,就算還喜歡,那她心裡那人也不是真的你啊!」
許淮頌忍無可忍打字:「作業太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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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喻看他似乎咬了咬牙,情緒不太對,小心翼翼問:“你有事要處理的話……”
“沒。”許淮頌抬頭,立刻恢復到冷漠疏離的狀態,“繼續。”
他一邊這麼說著,一邊覺得“忠言逆耳”,還是有必要重視許懷詩的提醒,於是一心二用,隨手打開搜索引擎。
為切合國情,他使用了百度,輸入:「怎樣成為一個高冷的人。」
點擊“百度一下”之後,第一條就是“百度知道”。
還真有人跟他提了一樣的問題。
他正打算點進去看詳情,卻先一眼看到底下露出的第一句回復:「做啥夢吶大兄弟,能問出這種問題,那這輩子是鐵定做不成高冷貴族了啊!」
“……”
作者有話要說: 頌頌:我覺得我還能再搶救一下……
第10章
結束這場視頻通話,阮喻闔上筆記本電腦,累得像剛跑完八百米。
通話的最後,許淮頌讓她就剛才提到的幾個方向,結合原有反調色盤,把雙方作品做初步對比,整理成文檔,問她需要多久。
她估算後說三天。
這個估算是打了雞血的速度,得僵著個“老頸椎”全程高強度工作,阮喻已經做足心理準備,但許淮頌好像很忙,說一禮拜後才有工夫跟進她的案子。
她就放寬了自我要求,甚至在第七天完成工作後,接受了沈明櫻的外出邀約。
沈明櫻是拉她出來逛街散心的,刻意一路沒提糟心事,倒是問了她一句,有沒有在許淮頌面前穿幫。
她一臉“人間不值得”的生無可戀:“沒有,可是明天又要視頻了……”
沈明櫻笑得花枝亂顫。
兩人逛了一天,胳膊上大包串小包,傍晚臨要打道回府,到了最後一個戰地香水專櫃。
沈明櫻依然精力充沛,興衝衝進去,隨手指了兩瓶叫阮喻試試,然後去挑自己的款。
導購上前來,邊講介紹詞,邊把香水噴到試香紙上,晃了兩下遞向阮喻鼻端。
花果調的香水,前調柑橘和青檬果的氣息沁人心脾,像回憶裡盛夏的味道,澄澈鮮亮,又隱隱醞釀著一絲終將應驗的苦澀。
初聞還算舒暢,但阮喻低頭的瞬間卻滯了滯。
不是因為這個香氣,而是她覺得背脊涼涼的,身後好像有人在看她。
導購看她這一頓,誤以為她不喜歡這個味道,轉而又拿起另一瓶。
她順勢回頭掃了一眼,沒發現不對勁,再看不遠處的沈明櫻,正試香試得起勁。
阮喻按捺下疑慮,連續試了幾瓶後,那種毛骨悚然的不適感卻越來越強烈。
她跟導購擺手示意暫時不需要了,正要往沈明櫻那兒走,忽然聽見身後傳來個驚訝的女聲:“阮學姐,真是你啊!”
阮喻回過頭,看見個瘦白嬌小的女孩子拎著LV的“便當包”向她招手。
有點眼熟,但又不是一眼就能認出的程度,她遲疑道:“不好意思,你是?”
小姑娘好像有一瞬挫敗,但很快提起興致上前來:“我是岑思思啊,學姐,你不記得我啦?”
岑思思?阮喻大腦急速運轉,愣了會兒才把那點微末記憶拼湊完整。
哦,好像是小她三屆的直系學妹。開始是在校會認識的,她作為大四“老人”參加新一屆迎新會,碰上同系的就多聊了幾句。但之後除了路上偶遇打個招呼,也沒什麼特別的往來了。
岑思思笑得露出一對虎牙:“真的好久了,剛才偷瞄你半天,還怕認錯呢!”頓了頓又說,“沒想到你畢業後也留杭市了啊。”
正說到這兒,沈明櫻挑完香水過來了。她大學時跟阮喻同城不同校,並不認得岑思思。阮喻就介紹了一下雙方。
三人堵了一截通道,來往行人側身經過,阮喻趕緊避讓。
岑思思似乎也發現這兒不是說話的地,說:“阮學姐,這麼巧碰上了,咱們上頂樓坐坐?”
阮喻看了沈明櫻一眼。剛才兩人預計挑完香水就回,沈明櫻已經聯系男朋友來接,這會兒估計快到了。
“那你們敘舊,我先撤?”她當機立斷,“這大包小包我給你送回公寓去,反正順路。”
她男朋友開車來,阮喻就沒跟她客氣,轉頭跟岑思思一起上了頂樓一家甜品店。
其實她沒覺得兩人有什麼“舊”好“敘”,擋不住熱情,就請她吃了幾份甜品,聊聊近況。
因為自認不算熟,她話不多,被問及職業時含糊答:“算是自由職業。”
岑思思“哇”了一聲:“難道是作家?”
這個聯想倒也不算突兀,因為兩人都是中文系出身。
阮喻說:“算不上,就是普通寫手。”因為不想被刨根究底問筆名,她說完就掌握主動權,轉移話題,“你呢,畢業後找了什麼工作?”
岑思思咬著吸管,有點不好意思:“我啊,在家裡公司上班呢。”
阮喻剛想說“也挺好的”,就聽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是劉茂來電。
她怕有要緊事,起身說:“不好意思,接個電話。”
岑思思目光掠過她屏幕上“劉律師”三個字,點點頭:“客氣什麼呀,你忙。”
阮喻到店門外接通電話,聽見那頭說:“剛剛得到法院消息,案子進展到追加被告這一環了。”
劉茂辦事效率高,六天前就向法院提交了起訴狀,又申請了調查令。起訴對象最初是微博,法院受理立案後,要求平臺提供侵權人相關信息。運營方不可能代為承擔責任,必然配合調查。
現在他那兒大概有了寫手“蘇澄”的身份信息。
“順利就好,辛苦你了。”阮喻說。
“客氣什麼,我不是來邀功的,是想問你個人。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你可能和被告認識。”
阮喻一愣:“認識?”
“對,我之前聽阮叔叔說,你是杭大畢業的吧?被告跟你同系,低你三屆,叫岑思思,有印象嗎?”
阮喻:“……”
這把狗血真是來得猝不及防。
她下意識把頭偏向甜品店的落地窗。岑思思正咬著吸管瞅她,見她望來,還衝她笑了笑。
唇紅齒白,杏眼亮得滴水。
阮喻回她個笑,在劉茂問“怎麼了”的時候,轉過眼說:“……我跟她吃甜品呢。”
這下換成劉茂噎住了。
她冷靜了下,把事情經過講了一遍,問:“你的意思是,從網暴潑髒水到今天偶遇,或許不是巧合?”
說到這裡,劉茂還沒答,她自己就先不寒而慄起來,結結實實起了層雞皮疙瘩。
“不排除這種可能。”
“可我不記得在校期間跟她有什麼過節……”
“那善意地想,也許隻是巧合,但就算不是,你也別慌。你先告訴我,她知道你在跟誰通話嗎?”
阮喻回憶了下:“可能看見我給你的備注了,寫的是‘劉律師’。”
“那你跟她開誠布公談。”
阮喻皺了下眉,她這都還沒緩過神來呢,就要抡刀子上了?
“如果她不知情你的筆名,既然你們有這層關系在,那麼我建議私下調解,爭取一份對你利益最大化的和解方案,比對簿公堂更好。訴訟程序太耗時,相比其他官司,維護名譽權尤其宜早不宜遲。”
“但如果她從一開始就居心不良,那麼‘劉律師’三個字就足夠叫她猜到你在準備什麼。何況她這兩天本就該接到法院通知,不久後你們一樣得敞開天窗,現在已經不存在打草驚蛇的問題……”
劉茂細細交代著,阮喻掛掉電話後,硬著頭皮推門回了修羅場。
最近這日子,真是越過越玄幻了。
她一路回想近年來跟“蘇澄”之間的種種不對付,試圖把那些糾葛跟這個直系學妹對應,還不等理個清楚,就見岑思思回過頭來,目光粘在她臉上,問:“學姐你怎麼啦?臉色這麼難看。”
阮喻幹笑一下,坐下後眼一閉心一橫,開門見山:“學妹,你是不是在晉江有個叫蘇澄的筆名?”
岑思思驚得瞪大眼睛:“學姐你是神仙嗎?”
她清清嗓子:“我不是神仙,我是溫香。”
岑思思一下巴磕到玻璃杯沿,龇牙咧嘴拿手揉,疼得一雙眼直冒淚花,半天才緩過勁,說:“學姐,你沒跟我開玩笑吧?”
阮喻默了默,滑開手機,翻到晉江頁面給她看。
她傻了眼:“世界太小了!”說完大概記起了網絡上的腥風血雨,“那學姐,之前微博上……我,我冷靜下……”
她說完後拿手掌不停扇風,一張臉憋漲得通紅,過了很久才正襟危坐起來:“學姐,這事誤會大了,早知道溫香就是你,我肯定不會發那條長微博……”
阮喻按劉茂提醒把控場面,佔牢上風,說:“為什麼?”
“你哪可能做抄襲這種事啊!”她看起來比阮喻的書粉還義憤填膺,隻是很快又泄了氣,“學姐,你是不是把我告啦?”
阮喻聽劉茂的,不避諱,點了點頭。
她癟了嘴:“嗯,本來就是我對不起你……”
“我也沒想把事情鬧大,如果你覺得是誤會,我們也可以考慮和解。”阮喻擠出還算個和煦的笑來。
“真的嗎學姐?”岑思思長籲一口氣,“那就太好了,這事要給我爸知道,還不得罵死我。你願意原諒我的話,我一定向你公開道歉,爭取消除對你的負面影響,以後再不犯蠢了……你就是讓我做牛做馬補償,我都……”
“多大點事,”阮喻笑著打斷她的豪言壯志,“不過和解程序我不懂,還得請律師跟你談。明天周一,你有時間嗎?”
岑思思面露難色:“公司一天的會,我可能走不開,要不後天?”
“行。”
“那法院那兒……”
“我可以聯系他們暫緩進程,你放心。”
岑思思絞著手指點點頭,低著腦袋不敢看她。
阮喻眼見這麼尷尬著也不是個事,跟她交換了微信和手機號碼,就找借口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