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帶女兒在家門口的小公園裡玩，卻被一個陌生女人緊緊盯住。
那女人抓住我的女兒不放，說我女兒是她的孩子。
她還準確地說出女兒身上隱秘的特徵，拿出女兒小時候的照片。
一時之間，眾人對我指指點點：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沒想到她才是人販子。」
「膽子也太大了吧，偷了別人的孩子還敢明目張膽地帶出來。」
1
傍晚有霞光，天空一片赤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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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帶著女兒俏俏去小公園裡玩泡泡機。
她在前面一邊吹泡泡，一邊跑，七彩的泡泡把她圍在中間，像個可愛的精靈。
我在她身後慢慢地跟著，感嘆這歲月靜好。
突然，我遠遠地看見，俏俏身邊有個很奇怪的女人。
她一會兒和俏俏玩泡泡，一會兒親密地給俏俏擦臉上的汗珠。
我心裡一驚，不會是人販子吧，趕忙大跨步跑過去，一把拉過俏俏。
「俏俏，媽媽怎麼跟你說的？能不能跟陌生人說話啊？」
我摟著俏俏，警惕地打量著那個女人。
圓臉，丹鳳眼，身材微胖，衣著整潔，看起來和平常人沒什麼兩樣。
「媽媽，阿姨說我長得很像她女兒。」俏俏甜甜地說道。
那個女人緊緊盯著俏俏，上上下下來回打量：「像，簡直一模一樣。」
我心裡一陣發毛，就算不是人販子，也千萬別遇到個神經病。
我抱起俏俏，想趕快回家。
「你別走！」那女人抓住我的胳膊，手勁兒出奇地大。
「你幹什麼？」我用力掙脫，卻根本掙不開。
「這是我女兒！你抱她去哪兒？」女人聲音尖銳。
我嚇了一跳，俏俏「哇」的一聲哭開了。
「什麼你女兒？這是我女兒，你松開！」我一隻手抱孩子，一隻手卻被她緊緊鉗住。
公園裡的人聽到她喊，孩子哭，都朝這邊望了過來。
那女人上手要搶俏俏，我心髒都要跳出來了，拼命護著俏俏。
「救命啊！人販子搶孩子，救命啊！」我高聲呼喊，渴望有人出手相救。
很快，我們身邊圍了一圈帶孩子的家長。
「怎麼回事？到底誰是孩子媽？」
「太邪門了吧，光天化日搶孩子，不怕抓進去槍斃！」
大家摟緊自己的孩子，對我們指指點點。
「這是我女兒，這個女人說我女兒像她女兒，就上手搶。大家幫我報個警！」我拍著俏俏的背安撫道。
她看到這麼多人圍過來，甚至沒想逃跑，反倒抓住我不松手。
我心中斷定，這八成就是個瘋子。
「你說她是你女兒，你怎麼證明？她跟你長得一點都不像！」那女人叫囂著。
圍觀的人聽了她的話，也打量起我和俏俏來。
「是不像啊！」
「難道她才是人販子？」
俏俏長得不太像我，但是跟她爸爸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我有些著急了：「女兒長得像爸爸有什麼問題？你松開，我手機裡有證據。我女兒從出生到現在的照片，我手機裡都有！」
那女人「哼」了一聲：「有照片又怎麼樣？你那都是 P 的！」
「你這人是不是有病！我手機裡還有我女兒的出生證明，她就是我女兒！你到底是誰，你想幹什麼？」
大家見我有十足的證據證明，不由得指責起那個女人來。
「趕快報警，這女人肯定有問題！」
「要證據，我也有！我女兒右背上面有塊紅色的胎記，是個愛心形狀的。你敢亮出來讓大家看看嗎？」
我愣住了。
俏俏後背，的確有塊胎記。
2
這個女人臉很生，我印象中從未見過。
俏俏後背的胎記很大，我怕她自卑，所以也從沒給她穿過露後背的衣服。
可是，這個女人是怎麼知道俏俏身上有這麼隱秘的特徵的？
旁人見我猶豫，又開始懷疑我來。
「你把孩子後背亮出來看看不就真相大白了嗎？」
「天哪，到底誰是孩子的媽媽啊！」
我眼神慌亂，在人群中尋找相熟的人來幫忙。
可偏偏一個認識的人都沒有。
「誰知道她是怎麼知道我女兒有胎記的，她是個騙子，騙子！」
俏俏見我臉色大變，停止哭泣，摸著我的臉說：「媽媽，媽媽，我要回家！」
我提著的心回到了肚子裡：「孩子叫我媽媽，你聽到了嗎？」
眾人如釋重負，孩子認媽媽，這不就是最好的證據。
那女人抓住我的手松了一松，又趕忙用力。
她眼眶一紅，大顆大顆的眼淚滾了出來：「女兒啊，我找你找了好幾年，我終於找到你了！」
她哭著跪倒在我腳邊，抱住我的腿不放，我徹底傻眼了。
女人掏出手機，亮給大家看。
「這是我女兒鈴鈴，她一歲零五個月的時候被人抱走了，我一直在找她......」
照片中，那女孩跟俏俏小時候，真的非常非常像。
「她應該喊我媽媽的，都是因為你搶走了我的女兒！你把她還給我，還給我！」
女人越哭越傷心，幾乎趴在地上，她的一隻手僅僅隻是抓住我的裙擺。
我隻要輕輕一抽，就能脫身。
可不知怎麼地，我身體僵硬，好像動不了一樣。
一時之間，所有人都同情起這個倒地哭號的女人。
「人不可貌相啊，這女的看起來真不像人販子。」
「太可怕了，偷走別人家的孩子還敢明目張膽地帶出來。」
「這個媽媽太可憐了吧，現在女兒都不認識她了。」
我大口喘著粗氣讓自己平靜下來，俏俏是我帶大的，怎麼可能是她的女兒！
「你胡說！我女兒一直養在我身邊，跟著我長大。你根本就是詐騙，你才是人販子！」
女人不喊了，仰起頭抱住我的腿：「求你，把孩子還給，求你了。為了找孩子，我老公不要我了，她是我活下去的唯一希望了。」
她的話提醒了我，我忙抽出手來給老公打電話。
「老公，你快到小公園來，有人搶俏俏！」
圍觀的人分不出真假，把我們圍在中間，不讓我們離開。
還好，我們家離小公園不遠，餘江很快就趕到了。
看到他的一瞬間，我的腿一下子軟了，差點連帶孩子跪了下去。
餘江趕忙扶住我，抱過俏俏。
他皺著眉頭仔仔細細地看那個女人：「哪兒來的瘋子，大白天搶孩子？」
女人爬起來往餘江身上撲：「她是我女兒，你們把她還給我！」
餘江一把推開她：「警察馬上來，你等著！」
女人異常激動：「警察來了才好，把你們全抓起來！」
3
吵吵嚷嚷的人群外傳出一陣警笛聲。
警察同志迅速判斷現場情況，並將我們幾個人一同帶回了警局。
坐在警車裡，我渾身發冷。
我腦子裡一直在想，如果老公和警察沒有趕到，俏俏會不會就這樣被搶走？
如果這個女人還有其他同謀，我是不是就真的會失去最愛的女兒。
餘江一手抱著俏俏，一手摟著我。
那個女人坐在我們對面，就那樣直直地盯著俏俏，看得我心裡直發毛。
在警局裡，我的心才放松下來，我也終於知道，這個女人名叫鄧嬌。
不管是籍貫，還是常駐地點，她都跟我們八竿子打不著關系。
我和餘江掏出身份證，戶口本，手機裡的出生證明照片，再加上俏俏和餘江一模一樣的五官，都足以證明我們鐵打的親子關系。
鄧嬌卻一口咬定俏俏是她女兒，是我們拐來了她的孩子。
因為涉及拐賣兒童，警察也不由得緊張起來，立刻安排我們進行親子鑑定。
我松了一口氣，這下好了，孰是孰非很快就能見分曉了。
我抬眼看鄧嬌，她似乎也在為警察同志的這個決策而高興。
我一時之間有點詫異，轉念一想，又想通了。
如果真的如她所說，女兒被人抱走了，她找了好幾年，如今她找到一個和自己女兒高度相似的孩子，她肯定是期待而興奮的。
這一刻，我又對她充滿了同情，心想著等鑑定結果出來了，也不追求她什麼責任了。
畢竟，我也是個母親。
警察同志帶我們去辦理親子鑑定的手續，俏俏突然摟住我的脖子不肯松開。
「我不要和媽媽分開，我不去！」俏俏把頭埋在我的頸脖裡，小聲嘟囔著。
我輕撫著她的後背安慰她：「媽媽不會跟你分開的，我們隻是做個檢查就好了。」
餘江見狀，輕聲對我說：「晴慧，俏俏要你抱，幹脆你抱著她，我去抽血送樣本好了。」
我點點頭：「行，都一樣。」
就這樣，我抱著俏俏，跟在餘江後面按要求做好了各種檢查。
鄧嬌那邊，也提供了相應樣本。
鑑定結果要在一周之後才能拿。
根據警察的要求，結果出來前，我們都不能離開本市，隨時報備行蹤。
我和餘江滿口答應下來。
鄧嬌卻提出她的質疑：「警察同志，他們萬一偷偷帶著孩子跑了怎麼辦，我好不容易找到孩子，不想就這樣錯過！」
我簡直氣笑了：「結果出來前，我們哪兒都不會去！你要是不相信，大不了你去我家住，我身正不怕影子歪！」
餘江眉頭緊蹙：「說不定她就是個人販子，你這不是引狼入室嗎？」
「她在我們眼皮子底下我還能防著點；要是她在暗處，哪天趁我們不注意把孩子抱走，那才更不安心。」我解釋道。
鄧嬌咬牙切齒：「我根本不用偷偷抱走孩子。我就是要盯著你們，等你們承認事實，看你們接受法律的制裁！」
餘江朝她狠狠瞪了一眼：「你說話注意點。」
俏俏在我懷裡斜了鄧嬌一眼：「壞阿姨！」
鄧嬌嘴唇抖了抖，強忍著情緒溫柔地對俏俏說：「鈴鈴乖，媽媽很快就能和你團聚了啊！」
「我不叫鈴鈴！」俏俏紅著眼睛喊，「我是俏俏！」
鄧嬌眼眶紅了。
餘江冷冷地打量著她，上上下下，反反復復。
鄧嬌跟著我們回了家。
我們不允許她和俏俏有過多接觸，隻是答應她可以住到鑑定結果出來那一天。
家裡多了個陌生人，我其實是很膈應的。
而且這個人前不久還汙蔑我搶了她的孩子。
可是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我忍了。
這幾天，不管我們去哪兒，鄧嬌都要跟著。
她一雙眼睛就像長在俏俏身上一樣，俏俏走到哪兒，她看到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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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盼望著結果早點出來，讓鄧嬌趁早S心。
又覺得晚點出來也罷，她多看俏俏幾眼，興許能彌補心中的缺憾。
4
餘江被臨時外派出差，婆婆當即決定從老家趕過來陪我們。
婆婆和俏俏的感情很深。
俏俏出生不久，我有些產後抑鬱。
即便是在月子中心裡，我也總是哭。我總覺得自己什麼都做不好。
婆婆見我吃不好睡不好，越來越消瘦，更是心疼不已。
我坐完月子後，婆婆提出把俏俏帶回老家，讓我好好休養。
這一帶，就是一年。
多虧了婆婆，我才能慢慢適應多重身份，做好當媽媽的準備。
我爸媽給了婆婆一筆錢，感謝婆婆在他們不能趕來時的辛勤付出。
把俏俏從老家接回來後，我也安心在家帶她，享受美好的親子時光。
俏俏乖巧伶俐，是個天使寶寶。
隻是她一歲前的很多事，我沒有參與，常常感到遺憾。
婆婆進家門後，就對鄧嬌虎視眈眈：「我告訴你，你少打壞主意，等鑑定結果出來你就趕緊給我走！也就我家晴慧心善留你，要是換作我，非得用廁所裡的馬桶刷子把你懟出去！」
鄧嬌碰了一鼻子灰，躲進了小小的房間。
婆婆抱著俏俏好一陣親。
「俏俏，你還記不記得老家鄰居趙阿姨啊？他們家添了個小弟弟呢！」
俏俏搖搖頭，繼續玩玩具：「不記得了。」
「那小弟弟啊，可好玩了，肉嘟嘟的，小手跟藕節似的。就你愛吃的那個藕。」
這兒的民風本就是重男輕女，婆婆應該也是喜歡男孩的。
但是礙於我堅持隻要一個孩子，她也隻能旁敲側擊。當然，這也跟我娘家家底豐厚有關。
就連餘江所在的公司，我爸都佔了股。
俏俏聽了婆婆的話，興趣來了：「我要吃藕，媽媽，我也要小弟弟。」
婆婆開心地笑著。
我摸摸俏俏的頭發：「有了小弟弟，媽媽就不能一直陪著你咯。」
俏俏噘嘴道：「那我不要弟弟了，媽媽隻愛俏俏一個人！」
婆婆跟著笑了笑，臉色卻有些陰晴不定。
婆婆來之後那兩天，鄧嬌出現在客廳裡的時間變少了，也沒有無時無刻跟著我們。
婆婆沒少拿白眼翻她，我隻是笑笑，讓婆婆忍幾天。
這天，鄧嬌突然從房裡出來了，什麼也沒說就奪門而出。
婆婆嘀咕了一句「瘋女人」，便去廚房忙活了。
吃晚飯時，鄧嬌回來了。
她眼裡閃著光，胸口起起伏伏，半天說不出話來。
「我就知道，她是我的鈴鈴！」鄧嬌把一本冊子拍到桌上。
是親子鑑定報告。
鄧嬌翻開首頁讓我仔細看，是她和俏俏的名字。
我的手不由自主地抖起來。
婆婆趕忙抱住俏俏，看著我們。
鄧嬌往後翻，指著鑑定意見一欄讀了出來：「看這裡，支持所屬個體符合親生關系！」
我看著那幾行字，猛地打了個冷戰，胃裡跟著一陣翻騰。
這怎麼可能？
鄧嬌撲到婆婆面前要抱俏俏：「鈴鈴，我是媽媽呀，你看，你看這是鑑定報告。它能證明，我才是你的親媽媽！」
婆婆的臉色鐵青，緊緊摟住俏俏：「你滾開，這是假的，這不可能是真的！」
「白紙黑字，有章子的，還能有假？你們這些天S的人販子，還不承認？」鄧嬌氣急敗壞去扒拉婆婆。
我想都不想就衝過去攔住鄧嬌：「你別碰她！肯定是哪裡搞錯了！俏俏是我女兒，我懷胎十月，日日夜夜帶在身邊的女兒。」
俏俏在我身後嚶嚶地哭著。
這些天，她哭得實在太多了。
「鑑定報告就在這裡，科學都證明她是我的孩子。你還不認！」鄧嬌把鑑定報告舉到我眼前。
5
那本鑑定報告的文字飄飄忽忽，讓我看不清，我也不想看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