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暫時不用被人指揮來指揮去,也不用擔心會突然闖進來個男人把門反鎖,對我欲行不軌。
在叔叔家的那一個月,我根本沒有屬於自己的時間。
媽媽會隨時叫我幹活,做飯、澆花、拿快遞,給叔叔拿鞋、拿毛巾、開風扇,甚至就連那個男孩拉屎了,還要我去給他擦屁股!
還好,我逃出來了。
媽媽給我發了消息:
【S哪裡去了?】
我怕她會找後媽麻煩,很認真地回答:
【媽你不是說後媽有責任養我嗎?我現在在這裡,你放心,她已經讓我住在這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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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個賤蹄子能那麼好心?】
我回復道:
【媽,我先混進來,等她去公司我也跟著去,你放心,有我盯著,爸爸的遺產不會全都給她的。
【媽,先不說了,我得好好表現,你就等著我的好消息吧。】
媽媽發了一個微笑的表情:
【我倒想看看你能翻出個什麼花來。】
刪除了和媽媽的聊天記錄,我閉上眼睛,一時不知自己流露的是真心還是假意。
4
後媽的房子是學區房,我就在旁邊的初中上學。
二十一中是我們這最好的初中,旁邊緊挨的二中也是我理想的高中。
可以我的成績,暫時離二中還有很大一截。
不過還有將近一年的時間,我也想當那隻黑馬。
後媽吃著我做的番茄炒蛋,豎起一個大拇指:
「你就像個田螺姑娘。」
我「嘿嘿」一笑,順手抱過安安。
早上我會做好早餐,把髒衣服扔進洗衣機,洗完後晾好再離開。
晚上放學回家,我先收拾一遍桌椅,刷完奶瓶,再去做飯。
新鮮的蔬菜和肉都是後媽外賣送來的。
她有空的話就會收拾到冰箱,沒時間就等我回來處理。
安安是個很乖的小嬰兒,餓了就「哼唧」兩聲,拉了尿了身上不舒服才會哭。
除了睡覺不踏實,其他的都很配合。
等在後媽這待滿一個月的時候,她給了我四千塊錢現金。
我推搡著:
「阿姨,你這是幹嘛啊?我手裡有錢,你都給我住的地方了,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
後媽眉頭一蹙:
「別給我來這種過年送紅包戲碼,我給你錢是你這個月的辛苦費,本來我就打算請個保姆幹幹活,一樣都要給錢,你要知道,這是你應得的,不是隨便誇你兩句就能解決的事,我這個人不會說漂亮話,你給我拿好了。」
後媽很聰明,因為她知道能用錢解決的,就不要欠人情。
哪怕,我隻是個小孩。
我甚至還想到,我繼續這麼幹活的話,下個月我仍然能再拿四千塊錢。
我突然心裡多了些許底氣。
我本來想給自己報個數學輔導班,糾結半天還是買了一堆試卷和輔導書。
我周末得在家幫後媽帶安安,沒有時間出去上課。
隻是買了一堆書的後果就是——
我做飯的空隙都在S啃那些晦澀難懂的概念。
哄安安睡覺的時候,腦子裡想的是一團亂麻的數學符號。
但令我沒想到的是,我看不懂的題,後媽會做!
那天的飯桌上,我腦中靈光一閃想到了那道愁我很久的動點問題的答案,就拿過紙筆開始驗算,結果驗證了半天,還是個錯的。
我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什麼題?我看看。」
後媽把安安交給我,拿過我的書,隨便地寫寫畫畫。
過了一會兒,後媽就給我講題。
原本頭腦暈乎的我,瞬間就像開了竅一樣,對這道題的理解非常清晰透徹,甚至感覺還能再多做幾道這種類似的題。
結果,我又不會了。
好在後媽非常善解人意,她很自然地把安安交給我,就開始做題講題。
後媽的講解就像在教一個小學生,她把復雜的事情簡單化,掰開了揉碎了再喂給我,跟我們班的數學老師一點都不一樣。
次數多了,我的難題也逐漸攻克,數學成績也穩步上升。
媽媽偶爾會問我進展怎麼樣了,還客氣地邀我去她家玩,都被我糊弄過去。
我又不是傻子,去了會是什麼下場,我想都不敢想。
5
安安已經三個月了。
經歷了磨人的脹氣期,小小的人兒長了不少心眼。
她在我懷裡的次數也越來越多。
見後媽在忙活,我主動攬活:
「阿姨,你抱安安吧,我去做飯。」
她斬釘截鐵地拒絕:
「別,我做吧,安安喜歡你,你多跟她玩玩,好不容易周末,你也好好休息一下。」
我眯著眼,合理懷疑後媽是不想抱安安,才主動去做飯的。
等吃完飯,後媽說要帶我和安安去公司加會兒班。
我疑惑地問:
「周末他們還上班啊?」
後媽搖搖頭:
「平時安安不配合,我每天就上午去一個小時中午回來休息會兒,下午再去,很多事都沒有處理完,正好你在,今天去了能多處理點事情。」
在我們收拾好東西準備出發的時候,來了三個不速之客。
有過一面之緣的老太太張嘴就是一頓輸出:
「你這個不孝女,你爸生病住了兩個月的院,你真的狠心一次都沒去看過,你爸這好不容易好了,還拖著病恹恹的身體專門來看你!愣著幹什麼?還不趕緊開門讓我們進去!」
後媽絲毫不慌:
「10 萬塊錢沒打到你的賬戶上?那天從我家順走的金項鏈沒拿去賣個三四萬?你們是貔貅還是饕餮啊,怎麼花了錢聽個響都沒有?我告訴你們,那 10 萬塊錢是你們最後從我這裡拿走的錢,你們要是再貪得無厭賴上我,我隻好報警了。」
半點看不出來剛動過手術的老爺子嗓門極大:
「老子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拉扯大,10 萬塊錢算個屁,老子在你身上費的心血,你起碼得給我一百萬,不,兩百萬!」
後媽氣笑了:
「你們當我是許願池的王八,嘴巴一張一合就給你們變出來一兩百萬,我告訴你們,我欠你們的早就還清了,別在這裡跟我說什麼不孝順,如果你們認為一口豬食一口野菜價值千金的話,我勸你們早點回去睡覺,夢裡啥都有。」
老爺子伸手就要打後媽:
「你!我呸!你翅膀硬了敢這麼跟老子說話!看老子弄不S你!」
後媽站得筆直,往頭上指:
「來,打,朝這打,打S我,你也去坐牢。」
老爺子一聽坐牢,嚇得往後一退:
「騙鬼呢!老子打自己女兒還得坐牢,呸,以前村裡隨隨便便S個賠錢貨一點事沒有,別在這裡嚇唬老子!」
後媽的弟弟趕忙拉過老爺子捂他的嘴:
「爸,別說了,現在是法治社會,別人S人了,S狗都犯法。」
老太太「膨」地往地上一坐,張嘴就是:
「我的命好苦哦……」
後媽拉著我,我抱著安安,三個人開車往公司趕去。
窗外的景色不斷地變化,我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一句話。
因為我淋過雨,所以我想為你撐傘。
6
爸爸的公司開了二十多年,鐵打的軍營流水的兵,留下的老員工都是和公司同甘共苦走過來的。
現在這個時代,35 歲往上就會被社會淘汰。
他們在外面也找不到比這更好的出路,隻能把公司當成自己的家。
後媽是個聰明人,盡管她不在公司,但對公司的每件事都了如指掌。
副總加班給她匯報財務上和業績上的數據,我裝作逗安安的樣子,實際上在豎著耳朵認真聽。
這兩年,經濟大環境不好,特別外貿公司受影響也不小。
公司能在疫情時撐住沒有倒閉,已經算不錯了。
可誰知疫情限制放開後,公司現在的業績比疫情時還要差。
不過瘦S的駱駝比馬大,公司現在還有幾個大客戶頂著,一時半會兒倒閉不了。
隻是,公司的事情暫時與我無關,我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好好上學。
中考,是我眼前最大的坎。
7
隨著後媽的輔導,我的成績順利地進了班裡前十。
現在的我考上高中肯定是沒問題,但二中還是有點難。
安安現在也不用我們天天抱著,她會爬了。
後媽主動提出要找個保姆,說我初三學業壓力大,安安又離不了人,她想找個保姆住家,她好每天去公司打卡上班。
我知道她早就做好決定,隻是在通知我而已。
保姆來上班了。
有了保姆的幫忙,我屬於自己的學習時間更多了。
就在我的生活和學業進度穩步向上的時候,我媽找上門了。
她敲了後媽家的門,是保姆開的。
「你是誰?葉玲呢?齊妙在這裡嗎?」
我本來在給安安讀繪本,聽到動靜就抱起安安交給保姆,讓她進屋。
看見媽媽的那一刻,我突然有點認不得了。
我媽老了。
蒼白的臉色,尖尖的下颌。
布滿皺紋的眼皮顯得腫脹又沉重。
細小的皺紋像扇面一樣像太陽穴散布開去。
唯有那鼓鼓囊囊的肚子,像塊大西瓜一樣墜在胸下。
瘦弱的身軀承載這份重量,看上去頗為嚇人。
我幹著嗓子叫了聲,那一刻,我說不清心裡到底是高興還是害怕:
「媽?」
我媽那雙似笑非笑的眸子盯著我:
「呦,還知道我是你媽啊?消失了半年多不回家,還以為你不學好去混社會了呢!」
我不理解地看向她:
「媽,你在說什麼啊?」
「怎麼?小三家裡住著就那麼舒服啊,要不是你們老師給我打電話說要家訪,我都不知道你現在成績都能考班裡第六名了,還是小三家裡風水好啊,這成績就跟坐火車一樣『噌噌噌』起來了啊。」
我媽翻了個白眼:
「趕緊的吧,收拾好東西跟我回家,年紀輕輕的不學好,竟然還學別人作弊,跟你那個不要臉的後媽真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得了,我也不多說了,你知道她這叫什麼手段嗎?捧S啊,她這是要毀了你!」
我呆愣地站在原地:
「媽,你在說什麼啊?什麼作弊!那是我自己考出來的成績!你胡說什麼啊!」
我媽冷哼一聲:
「你是我生的,你幾斤幾兩我能不知道?怎麼撒謊多了連自己都騙過去了,你從小就笨,上一年級考試都能拿倒數第一,你現在初三了就能考班裡前十?別做夢了!
「我告訴你,我們家的人都老實巴交的,就算是窮,哪怕出去討飯也不做偷雞摸狗的行當,你不過就跟那個小三待了幾個月,我從小教育你的都進狗肚子了?」
我氣得雙眼發紅:
「證據呢?是哪個老師說我作弊的!憑什麼誣陷我!你告訴我是誰,我要報警!」
「這還用說嗎?這東西還要什麼證據,你屁股一撅我就知道你要拉屎,別在這兒給我裝瘋賣傻,正好我肚子大了幹不了活,你回來給我幫幫忙。」
這一刻,鋪天蓋地的痛苦要將我整個人包圍。
班裡的老師誇獎我考得一次比一次好,讓我再接再厲。
同學都受了我的刺激,铆足勁跟我一樣拼命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