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給我捐肝S在手術臺上,媽媽賣了房子住進男朋友的家。
我拖著苟延殘喘的身體敲響後媽家的門。
她冷冷地看著我:「你來幹什麼?」
我雙眼通紅:「阿姨,我沒家了,求求您收留我。」
她懷裡剛滿月的妹妹「哼唧」哭鬧,她邊哄邊往裡走。
門卻沒關。
1
雨下得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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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湿透的書包小心地放在鞋櫃處,來回躊躇不敢進去。
她冷淡地說:「愣著幹什麼?快去洗澡,你想感冒嗎?」
我忙應和了一聲,硬著頭皮往裡跑。
在淋浴頭的衝刷下,我分不清流進嘴裡的是水還是淚。
穿上衣服剛走出衛生間,我就聽見客廳有吵鬧的聲音:
「葉玲,你弟輟學不上了,正好你老公S了,還留那麼個公司,肥水不流外人田,就讓你弟去當老板吧。」
一道痞裡痞氣的男聲接著說:
「對啊姐,你看你剛出月子身體還沒恢復好,我看這樣吧,就讓媽留在這裡照顧你吧,別的也不多要,爸生病住院沒媽伺候,這個護工的錢也得你出,這樣吧,你一個月給她十萬就勉強夠了。」
繼承公司?當老板?一個月十萬?
我衝了出去,瞬間吸引了那兩人的目光。
為首的老太太質問後媽:
「她是誰?」
我剛要說話,就收到了後媽制止的眼神,她唇角勾起嘲諷:
「她是誰,關你們屁事!」
後媽弟弟環著胸,理所當然道:
「姐姐,你怎麼能這麼跟媽說話呢?雖然我理解你S了老公當寡婦不容易,但你怎麼能把情緒帶到我們身上,趕緊給媽道歉!
「你要知道,你現在S了老公還有個拖油瓶,隻有我和爸媽才是你唯一的依靠!」
後媽眼神如刀,恨不得剜了眼前的兩個人:
「你們心疼我一個人撐不起公司,就讓葉宇一個初中輟學的混混來接手,你們明知道我剛出月子身子還沒有恢復,就在這裡逼我出錢,你們以為我沒腦子嗎?」
後媽額頭的青筋暴起,憤怒地吼道:
「滾,你們都給我滾!」
可那兩人見後媽發火,竟當沒聽見一樣坐在沙發上擺動著遙控器。
後媽把懷裡的孩子交給我,用眼神示意我把安安帶回房間去。
安安睜著大眼睛看我,沒有絲毫的掙扎和恐懼。
我抱著安安回到房間,再小心地把房門鎖上。
外面的聲音隱隱約約地傳入我的耳朵,什麼「報警」「給錢」「賴在這」,我聽得不太清。
安安的眼皮開始打架,我就抱著她上床上睡覺。
迷迷糊糊地,我竟也睡了過去。
2
一場車禍嚴重破壞了我的肝髒,醫生說隻能親屬捐肝才能救活我。
等我醒來的時候,我的身體裡已經有了一塊新的肝。
可爸爸卻S了。
做手術總歸是有風險的,但沒有人想到,這竟是一命換一命。
爸爸是做外貿生意的,他乘了一艘名叫「時代」的船,再加上自己的努力和運氣,短短十幾年就混得風生水起。
媽媽和爸爸是同鄉,是爺爺奶奶找了算命的,用S逼著他們倆結婚的。
媽媽是傳統的家庭主婦,敏感多疑,脾氣火爆。
在我的記憶裡,他們每天都在吵架。
剛開始我哭著求他們別吵,後來我幹脆戴上耳機,兩耳不聞。
他們離婚我求之不得。
我的心再也不用因為他們的吵鬧而提心吊膽,也不用小心翼翼地哄著他們,生怕哪裡犯了錯,就是一頓遷怒。
我從此有了兩個家。
離婚後的媽媽脾氣好了很多,盡管偶爾會默默垂淚,但我明顯地看她的狀態一天比一天好。
她讓我好好學習,以後一定要擦亮眼睛找老公,不要找像爸爸這樣沒有責任心的男人,賺錢多有什麼用,家都不要了。
回回聽到這種話,我都笑著打哈哈,再用其他的事情轉移媽媽的注意力。
我們不能總活在過去,我們還有更值得期盼的未來。
媽媽找了個男朋友,對方離異帶一個男孩,那個男孩還小,媽媽大多數時間都忙於照顧他,她說我大了,可以自己照顧自己了。
後媽比我媽年輕漂亮、有文化,和我打交道向來都是客客氣氣的。
她沒有那種要和原配孩子搞好關系的心思,也不會對我有厭惡反感的態度和行為。
這就夠了。
可人總是會變的。
媽媽變了。
她不愛我了。
那天我放學回家,卻發現門鎖怎麼都擰不開,而後竟從屋裡走出來一個陌生人。
我皺著眉頭問:
「你是誰?」
那人態度還算友好:
「這是我剛買的房子,今天剛搬進來,你是原來房主的孩子吧,他們幾個小時前就搬走了。」
我愣住了,一時不知道該做何反應。
我手足無措地給媽媽打了個電話,她卻告訴我:
「哦,我已經住到你叔叔家了,忘記跟你說了,你直接過來吧。」
在叔叔家待了幾天,我發現我根本適應不了。
叔叔那油膩惡心的眼神令我作嘔。
那個剛上三年級的男孩竟然還會偷看我洗澡!
我跟媽媽說完,她讓我不要胡思亂想,更不要試圖挑撥離間。
她說叔叔人很好,也很愛她,我總要學著接受現實,她也總要有自己的生活。
我說爸爸之前給了一大筆撫養費,讓她給我點,我要出去租房子住。
她的臉色瞬間冷了下來,破口大罵:
「女兒真的是白眼狼,自私自利!我告訴你,那筆錢是我留著給自己養老的,你想都不要想,你爹那麼有錢,你去找你爹去!」
我不敢置信地含淚看向她。
「哦忘了,他S了,但他的公司不是開得好好的,你去找你後媽吧,她也有責任養你。」
媽媽突然把手放在了肚子上,笑著說:
「我懷孕了,孕婦受不了刺激,你最近不要招惹我。」
我看了眼媽媽的肚子,把我所有的情緒收了起來。
可吵鬧過後叔叔並沒有改變,甚至行為越發囂張。
在他摸了我的屁股後,我腦子裡的那根弦徹底繃斷了——
「你這是性騷擾,我要找警察!」
叔叔大叫著讓我媽媽出來評評理,說我年紀不小心機還挺深。
媽媽不管不顧地打了我一巴掌,我捂著臉背著書包轉身就走。
我無助地躲在便利店門口想了很多。
於是,我想到了同樣孤立無援的後媽,莫名地,竟起了要去找她的念頭。
很久很久以後,我才恍然驚覺。
那時候的我,不是想要一個家。
而是和後媽的弟弟一樣,覬覦的是爸爸的公司。
我是爸爸的長女,繼承權自然是有的。
可我怕後媽起什麼歪心思,就想親眼盯著她。
那會兒,我 14 歲,上初三。
3
等我醒來的時候,後媽的媽媽和弟弟已經離開了。
我早就在從前父母吵架時學會了察言觀色,所以我看到後媽的臉色不算好看。
我起了心思要討好她,那自然就要勤快點。
安安太小,我還照顧不了。
所以我主動發問:
「阿姨,你吃午飯了嗎?我有點餓了,我看還有面條,你吃陽春面嗎?」
後媽也沒客氣,懶懶地回答:
「行,給我也煮一碗吧。」
水煮開後下細面,我在空碗裡舀上一勺豬油,倒點赤色的醬油,撒點雞精和鹽。
衝上面湯,再把面放入,最後加幾顆綠油油的小青菜。
一碗看似寡淡的陽春面,注入靈魂的葷油和蔥花,吃起來卻並不平凡。
從五年級開始,爸爸媽媽吵架的頻率很高。
爸爸生氣了摔門就走,媽媽生氣了就不管不顧地在床上躺一天。
我就接過家務的工作,洗衣服、拖地、做飯。
可每回我做好菜端給她,她要麼直接打翻,要麼就放在床頭櫃等涼透了再叫我進來端走。
後來我就不做了。
但她顯然更生氣了,就連著我一起罵,說要不為了我早就離婚了,罵我沒用沒出息是個廢物。
還說養條狗都比我好,狗都會討好主人,自私不懂得感恩,學習也差,是個蠢豬。
我隻敢默默流淚,不敢出聲。
不然就有新的攻擊等著我。
我看出後媽的胃口不是很好,可她還是很給力地吃完我煮的面。
她誇獎道:
「你做的面很好吃,謝謝。」
我知道後媽討厭我,要不是爸爸給我捐肝出了意外。
現在坐在這和後媽談笑風生的,應該是爸爸。
爸爸會給安安衝奶粉,幫後媽按摩做好吃的飯菜,他們將相視一笑,享受屬於家的溫暖。
在我埋頭吃面斟酌該如何開口的時候,後媽打斷了我的思緒:
「你怎麼回事?怎麼你就沒家了?」
我的淚水一顆顆地滑落,悉數地掉進了面碗裡。
「我媽媽找了個男朋友,可那個叔叔不是個好人,他總想摸我,今天他摸了我的屁股,我媽不聽我的解釋,還打了我,還有,我媽媽還懷孕了……」
我摸了摸被打的臉,仿佛疼痛的餘溫還在上面。
她冷冷道:
「那你為什麼會認為我會收留你?」
我抬起頭,和她嚴肅的眼神對視上。
那一刻,我如臨冰窖。
我卸掉了全身的力氣:
「我,我……」
片刻後,她面無表情地開口:
「算了,你先待在我這裡吧。
「不過醜話說在前頭,我隻給你提供一個住處,你的吃喝拉撒和上學我都不會管,但我要求你做什麼你也得幹,如果不願意,那就趁早離開。」
我眼底滿是歡喜:
「謝謝阿姨!您放心,我什麼家務都會做,還會做飯,雖然會的樣式不多,但我也會學的!」
她點點頭:
「那今天晚飯你做吧,好了,我要去睡覺了。」
等後媽帶著安安回到房間,我也沒急著回屋,我先把剛吃完的面碗刷出來,再收拾了一下地面和桌面衛生,最後再把安安用過的奶瓶刷幹淨。
回到房間,我沒有把門關上,我怕後媽叫我我聽不見。
再拿出作業檢查一遍,核對完畢後開始復習。
在這裡,雖然也是寄人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