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沈凜有實質關系的那一晚,所有人都以為我會成為沈太太。
我滿心歡喜地望著沈凜,期待他說娶我。
他卻隻留下一句「想做沈太太,你還不夠格。」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這事在圈內很快傳開。
不僅我遭到群嘲,更是連帶著家族也抬不起頭。
我心灰意冷,轉身去了法國。
三年後我回國,在朋友攢的局上再見到他,隻是冷淡地問候「沈先生」。
側身交談時,沒注意到他眼底閃過一抹痛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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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後來我和別人訂婚。
他聽說後趕來時,雪浸衣衫、狼狽不堪。
眼眶泛紅,嗓音沙啞中帶著小心翼翼的試探:
「你還要再拋下我一次嗎?」
1
回國第三天,沈溪攢了個局為我接風洗塵。
來人不多,全是多年圈內好友。
誰都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沈凜。
當穿著黑色皮質夾克外套,身姿颀長挺拔的男人推門而入時。
眾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畢竟當年圈內人盡皆知,我倆那事鬧得並不愉快。
場上的氣氛凝固幾秒。
沈溪忙笑著打圓場:
「哥,你怎麼也來了,快坐快坐!」
沈凜隨意掃了眼沙發,眼神冷淡至極。
片刻,找了個離我最遠的位置坐下,全程沒有看我一眼。
在場的都是名利場上長大的,各個都慣會察言觀色。
沈凜這態度明擺著對我不喜。
縱使再好奇。
三年前的事,眾人都心照不宣沒再提起。
「檸檸,我哥真不是我喊來的啊,早上他問我我就說漏了嘴,沒想到他也來了。」
沈溪見我臉色不好,湊到我耳邊輕聲道歉。
我沒言語。
輕輕地搖了搖頭。
其實我早有預料,回京城少不了要和他打照面的一天。
隻是沒料到再次見面會在這裡。
一切都猝不及防,有些尷尬。
也是,當初分開時太急,連分手都沒提。
隻彼此默認。
再見面又能體面到哪裡呢。
我垂下頭看了眼茶幾上的空酒杯。
頓了頓。
家裡的生意近幾年不好做,許多從前合作的公司紛紛疏遠。
都不敢為了做點生意而得罪京城隻手遮天的沈家。
我幹脆起身,倒了杯酒徑直走向沈凜。
2
我站定,視線直直落在他身上。
男人雙腿交疊,慢條斯理把玩著手裡的玻璃酒杯。
鼻梁高挺,嘴唇輕薄。
渾身散發出一股生人勿近的氣息。
我嘴角勾出一抹得體的笑。
「阿凜,我來晚了。」
這聲音不是我的。
我還沒來得及說話。
就被門口傳來的女聲打斷。
我聞聲回頭。
來人是秦芷微,我們的高中同學。
一席白色連衣裙,臉上畫著淡淡的妝容,笑容得體。
她越過我,徑直坐在沈凜身旁。
坐在了從前隻有我能坐的位置。
朋友們倒吸一口涼氣。
紛紛觀察我的表情。
我臉色依舊平淡溫和。
隻是藏在酒杯後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接著她無比自然地挽住他的手,表情親昵。
而沈凜的肢體反應裡,並沒有任何的抗拒。
看向她時,眼中盡是柔和。
反觀我,在他面前站了許久也沒能得到他一個眼神。
心髒像是被尖刀重復劃過,疼痛伴隨著鮮血淋漓。
巨大的落差感壓得我喘不過氣來。
記憶中秦芷微家境並不好,和沈凜幾乎並沒有交集。
所以他們是什麼時候在一起的呢?
她有意無意間露出手腕上那抹墨綠色,打斷了我的疑問。
卻也明晃晃刺痛我的雙眼。
我一眼認出。
那個翡翠镯子是沈家夫人的傳家寶,從每個媳婦手上代代相傳。
傳到沈凜這一代,隻有他認定的妻子才有資格佩戴。
是我曾經做夢都想擁有的存在。
那次和他經歷過初次的情事後,我忍住全身撕裂的痛,趁他洗澡偷偷戴上。
滿心歡喜期待他說娶我,卻沒想到他隻留下冰涼一句「想做沈太太,你還不夠格。」
毫不憐惜拔下手镯,頭也不回離開了。
如今旁人就這樣輕而易舉戴上了。
那我費盡心思十多年又算什麼?
心髒瞬間沉沉跌落谷底。
燈光砸在眼睫毛,投下暗暗的陰影。
我閉了閉眼。
掀起眼皮,沈凜正朝她寵溺地一笑。
旋即看向我,臉色不耐煩。
我握住酒杯的手指輕輕顫了顫。
下一秒,我扯出一抹狼狽的笑,聲線冷淡。
「沈先生」
「祝您和秦小姐百年好合。」
我仰頭飲酒,沒注意到沈凜眼底閃過一抹痛色。
3
從衛生間出來後,我想直接離開。
給沈溪發完消息。
我站在鏡子前,抬起頭一眼看到身後不遠處臉色鐵青的沈凜。
他似乎心情很不好。
幾杯酒落肚,他眼尾泛著紅,目光不遮不掩落在我身上。
頂層的包廂常年被沈家包場,外人不得進入。
此時廁所這邊悄無聲息。
我不願和他過多交涉,點了個頭就要離開。
路過時下意識加快了腳步。
隻聽見他冷笑一聲,接著手臂被人掐住,我被他輕而易舉地帶進了懷裡。
鼻尖撞上他結實的胸腔,瞬間發酸得沁出眼淚。
「沈先生,請你自重!」
我摸了摸鼻尖,憤憤不平。
蹙眉直視他。
他與三年前並無多大異樣。
臉部線條利落沉穩,抿唇的模樣矜貴淡然。
唯有猩紅的雙眼能看出他此刻的失態。
沈凜似乎聽到什麼好笑的話,冷哼一聲。
接著輕而易舉地將我抱起,圈坐在洗手臺上。
這姿勢太過曖昧,距離不斷靠近。
察覺到危險的來臨,我慌了神,雙腳不停踢動。
「你放開我,沈凜!」
「方才不是還客客氣氣喊我沈先生,這會兒又喊上沈凜了?」
沈凜單手握住我的腳踝,將我攔腰拉緊。
我還沒來得及動作。
衛生間忽然陷入一片黑暗。
昏暗的走廊光線灑入,勉強能看清。
我閉了閉眼適應。
下一秒,淡淡的煙草味夾雜著酒氣噴灑在臉上。
沈凜雙手撐著臺面,俯身就要湊近。
我立即睜眼,推開他吼道:
「沈凜,你已經有女朋友了。」
「你把我當什麼了?」
他似乎猛然間清醒過來。
表情瞬間被厭惡替代。
「你覺得你是什麼?」
「我看見你就惡心,給我滾回你的法國躲著去,最好永遠不要回來!」
沈凜離開時,把路過的垃圾桶踹爛了。
4
若是在三年前,沈凜吼我讓我滾。
我一定滾得馬不停蹄,滾開還要回來踹他一腳。
但現在不行。
我家快要破產了。
這次回來我是不打算回法國的,我也回不了法國。
我就要結婚了。
聽爸媽說起這件事時,我並不意外,甚至出乎意料地平靜。
或許是從小到大父母給我的教導就是,作為舒家唯一的一個女兒,為家族興榮聯姻是我的使命。
我對此深信不疑。
至於結婚對象,還沒確定。
爸媽還在物色當中。
我踩著棉拖鞋下樓時,正好聽見他們在商量。
「看來看去還是隻有沈家最合適,可惜啊沈凜這小子……」
我爸長嘆了口氣,半晌沒再說話。
我抿了抿唇。
沈家在京城根基深厚,在各個行業都佔有絕對話語權。
是京城富人攀附的對象。
沈凜又是孫輩唯一的一根獨苗,幾乎京城人人都想把女兒嫁給他。
其實從我記事起,父母給我確定的結婚對象就是沈凜。
為了能夠嫁給他,我特地買了個筆記本記下關於他的 986 件事。
「沈凜最喜歡的顏色是白色、最喜歡打籃球、有輕微潔癖不喜歡別人動他東西……」
為了迎合他的喜好,我的衣櫃掛滿了各種款式的白色連衣裙。
別的朋友學芭蕾、學鋼琴,而我還要學打籃球……
好在一切進展順利。
我們談戀愛,甚至到了要談婚論嫁的程度。
雙方父母都很滿意這門婚事。
但初夜那次後他卻突然把我拋下。
接下來的半個月都沒再聯系我。
一夜之間,我淪為京城笑柄。
良好的教養讓我沒辦法再留下,這才去了法國。
思緒回籠,父母的交談聲再次傳入我耳中。
「聽說顧家三年前認回的孩子顧禮臣……」
我沒在意。
隻是覺著顧禮臣這個名字有些耳熟。
想來隻是哪場宴會上見過的富家子弟罷了。
也並不稀奇。
5
在京城的日子過得飛快。
一眨眼已經過去一周。
我和沈溪在餐廳吃飯時。
卻遇到了父母口中的顧禮臣。
男人身形俊朗挺拔,穿著黑色商務西裝走進另一個包廂。
我的視線不由自主就跟隨著移動。
沈溪捕捉到,連忙開口:
「那是我們高中的學長,你見過他的。」
我收回視線,微微蹙眉。
努力回憶起腦海中似曾相識的容貌。
「就是顧臣啊,之前被人說是顧家的私生子,前兩年才被認回。」
我恍然大悟。
顧禮臣,就是顧臣。
我逐漸將身高腿長走路帶風的男人與那張沉默寡言的臉契合在一起。
聽沈溪說,顧禮臣是在三年前被顧老爺子親自接回的。
那時我剛去法國沒多久。
自然是不清楚。
自那以後,他進入顧氏掌管公司,做事雷厲風行,沒多久就坐上了顧氏掌權人的位子。
起初顧氏董事極力反對,怎料顧老爺子親自出場力排眾議,那些董事也隻能閉嘴。
後來顧禮臣果然不負眾望,將顧氏管理更上一層樓,市值翻了一番。
到如今更是可與沈家相媲美。
再沒人敢多說什麼。
加上此人性情冷淡不近女色,遇事S伐果斷,京城人人敬而遠之。
聽到這兒,我腦中閃過幾個畫面。
說來,我和顧禮臣倒還有段不一般的交情呢。
沈溪坐上司機的車離開時。
我找了個借口留下。
補完口紅從衛生間出來時。
一道清醇如酒的聲音,低低地飄進我的耳中。
「舒檸,好久不見。」
我聞言側身抬頭。
男人西裝革履,身材挺直而又高大。
餐廳光線充足,悠揚的音樂悅耳動聽。
細散的碎發垂在硬朗的眉骨,他眼神定定地落在我身上。
6
闲聊幾句後,顧禮臣主動提出送我回去。
我沒拒絕,報了市中心公寓的地址。
顧禮臣沒喝酒,也就沒用司機。
回公寓的途中,我忽然收到秦芷微給我發來的消息。
「舒檸,我知道當初你和阿凜戀愛談得轟轟烈烈,但現在我才是他的未婚妻。」
「你離開的這三年,是我一直陪伴在他身邊,幫他度過低谷期。」
「三年前他睡了你就把你丟了,你於他而言不過是過期變質的垃圾。」
「現在你回國了,我希望你有點骨氣,不要再犯賤打擾我們的生活。」
我望著車窗外一閃而過的霓虹燈景,低頭笑了。
當初京城誰人不知,我舒檸是沈凜捧在心尖上的人兒。
冒犯我的人不論有意無意,再次出現時身上總帶著大大小小的傷。
每次宴會上,我總是最耀眼、最眾星捧月般的存在。
可現在,今非昔比了。
沈凜身邊的女人另有其人。
舒家大小姐不過是沈少不要的破鞋。
舒家沒了沈家的庇護,沒多久就要倒臺了。
到時舒檸高傲的頭也不得不低下。
說不定還會淪落成京城公子哥的胯下玩物。
這些圈內人嘴裡的話,我或多或少都聽了些。
雖憤恨。
卻也無從反駁。
留學那三年,我的日子並不好過。
與生俱來的傲骨早已被磨平得所剩無幾。
把秦芷微拉黑前,她最後發來一張照片。
布滿吻痕的肩頸旁,躺著累到昏睡過去的沈凜。
他嘴唇周邊暈染開一片紅,明顯剛經歷過一場激情。
心髒漏了一拍。
我握住手機的指尖不受控制地顫了顫。
將手機截圖保存。
良久,車子停了下來。
顧禮臣側過臉看我,「舒檸,到了。」
我沒回頭。
恍然間,車窗上那張五官優越的臉與那晚醉酒同我告白的臉緩緩重合。
沉寂的心又一次滾燙起來。
然後,我脫口而出。
「學長」
「那晚的話還作數嗎?」
7
房間門關上那一刻。
密密麻麻的吻就落了下來。
顧禮臣捧著我的臉,將我抵在門後。
人前矜持自處的禁欲瞬間蕩然無存,隻剩愛意彌漫的急不可耐。
他脫掉我的大衣和圍巾。
氤氲繾綣的眼睛含著水光,從我的眼睛到嘴唇緩緩下移。
下一秒他俯身下來,微涼的薄唇含住嬌嫩的唇瓣。
舌尖輕巧滑入,唇齒交纏。
腦海裡當即炸出異樣微妙的煙花。
腿也軟得有些站不住。
顧禮臣攬著我的腰,這才堪堪站穩。
接著他將我攔腰抱起。
接觸到柔軟的床榻時,恐懼感才後知後覺出現。
「我怕疼……顧禮臣你輕點。」
當初初次的情事過程並不美好。
我有些害怕。
指甲陷進肉裡時,顧禮臣的手貼合住我的掌心。
「檸檸,放輕松。」
低磁的聲線帶著說不出的魅惑,很快緩解我全身的繃緊。
他沒有急著進來。
骨節分明的手輕輕劃過我的腰際。
電流般的觸感讓我不由得顫抖一下。
腿心間不知不覺湿潤了一片。
我的臉又羞又燙。
他忽然低頭,隨著深入的力道,溫柔的吻再次落下。
緊接著,曖昧氣息肆無忌憚地充斥著房間,讓人缺氧。
我很快累得虛脫,任由他不知疲倦地索取。
不過除了累,似乎並不疼。
與沈凜帶著怒氣發泄時的感覺截然不同。
「顧禮臣,外界不是傳聞你不近女色嗎?」
「檸檸現在知道傳聞真假了嗎?」
顧禮臣低聲輕笑出聲。
我嬌嗔瞪了他一眼。
晦暗不明的光線落在他俊美絕倫的側臉上。
我看見他含情脈脈的瞳仁裡,映出的那個自己。
如同一朵嬌羞的、花苞開放的花蕊。
玻璃窗上,花蕊搖搖欲墜卻又如沐春雨。
春雨與花蕊緊緊貼合。
再一次晃動到模糊。
直到良久,一切方才平息。
8
我是被急促的電話鈴聲吵醒的。
接通後,沈凜冰冷的聲音響起。
「舒檸,你想做沈太太也不是不行。」
「老地方,你把我伺候高興了,我就讓你當沈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