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動作飛快。
微布包一攏。
信背起背簍就跑。
搜我呆愣在原地，有些不明所以。
胡姐跑了幾步，又掉過頭來拽著我就往小巷裡跑。
巴13
直到背後的腳步聲都消失了。
士我和姐才喘著粗氣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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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拍著我的肩，笑得開懷。
「妹子，不錯不錯。
「腦子快，腿腳也麻溜。
「要不，你跟著姐幹吧？」
剛剛平復下去的心跳，又驟然快速跳動了起來。
我舔了舔幹澀的嘴唇，壓著聲音小聲問道：「姐，這不是投機倒把麼？會不會出事兒啊！」
姐也壓低了嗓子：
「妹子，你知道麼，南邊那邊已經開始支持個體經濟發展了。
「最多半年到一年，我們這邊也會開放了，咱這叫跟隨時代發展的腳步！」
……
我恍惚著回到家時，手裡還捏著今天賺到的那 5 塊錢。
腦子裡一直回響著姐對我說的話：「明天，我還在那邊，你想來，我隨時歡迎。」
充滿了誘惑。
我正發愣。
陳松一臉為難地站到了我身後：
「蔣敏，你今天去哪兒了？怎麼回來這麼晚。」
我瞥了他一眼。
沒搭話。
隻自顧自地倒了杯水。
他猶豫著上前兩步，還是開了口：
「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趙佳，她剛上班，沒多少工資。
「又新搬了家，要置辦好多東西。她想問我借點錢。」
「是借！她說了以後會還的！」
說到最後，他都有些激動起來了。
我充耳不聞，咽下杯子裡的最後一口水：「隨你。」
轉身去忙自己的事。
我順了他的意。
他卻又不滿意了。
「蔣敏，你現在對我怎麼這麼冷淡？
「這次我都跟你好聲好氣地商量了，你還想怎樣？」
我歪頭看他，有些好笑：「你想要我什麼回答呢？我說不讓借，你能不借麼？」
他臉色瞬間漲得通紅：「這麼多年情分，不幫不好……」
他永遠都是這句話。
他的「情分」，比什麼都重。
我上下打量了他一圈，譏笑出聲：
「所以，你問我是什麼意思？
「是想通過我的口，說出我同意你做的事？這樣你就能一直心無愧疚地接濟她？
「我一直不明白，陳松，你這樣的人為什麼要結婚啊！
「你這麼舍不下趙佳，為什麼當年不跟她一起下鄉？為什麼不為她一直守著，等她回來？」
14
他看著我。
目瞪口呆。
轉瞬，臉又冷了下去。
似乎想到什麼，神色又添了幾分落寞。
隨後，轉頭。
一言不發地進了房間。
……
這天過後，我們又陷入了冷戰。
我毫不在意。
因為我有了新的目標。
我想了一夜。
還是下定了決心，打算去找擺攤的姐。
看到我出現。
她喜笑顏開：「大妹，快來，你不在我手忙腳亂的。」
我勾起唇角。
麻溜地站在了她身邊。
我心算能力強。
收賬不在話下。
阿姐口才好，討價還價有一套。
我們一拍即合。
效率直線上升。
竟然比平時早結束一個多小時。
阿姐又給我塞了 5 塊錢過來。
說是今天的辛苦費。
我搖了搖頭，笑著把錢推了回去。
「姐，我想跟你一起幹。
「前一個月你不用給我開工資，就當我給你交學徒費了。」
今天算了她一天的流水。
我才知道這一行有多賺錢。
雖然跟著阿姐，每天能有 5 塊的工資，已經算很多了。
但對於我要搬出陳松的房子，還遠遠不夠。
我想要的更多。
阿姐也是個精明的人。
她滴溜著眼珠子，上下打量我。
我始終笑眯眯地看著她。
坦坦蕩蕩。
最後，她一咬牙，還是爽快地答應了：
「成！妹子我知道你的心思。
「不過，市場那麼大，錢壓根賺不完。
「我欣賞妹子你做事大方爽快。
「以後你就跟我一路。」
我露出了這幾個月以來最真心的笑。
我變得更忙了。
白天忙著幫阿姐盤貨，規劃出攤的位置。
晚上還要復盤，熱銷的款式，難賣的花色……
一個多月的時間。
我跟陳松，同在一個屋檐下。
居然沒有一次正面碰上。
但我不甚在意。
人忙起來，才沒有精力去管那些無關緊要的事。
15
第二個月。
我開始自己支攤子了。
阿姐的攤子在我旁邊。
兩人相互照應著。
我攤子上的東西，五花八門。
多數是些新款服飾，襪子，帽子之類的小件不扎眼的貨。
值不了幾個錢。
但聊勝於無。
等我的個體營業執照下來。
像收音機，手表之類的大件。
我就能正大光明地賣了。
我輕輕吐了口氣。
繼續蹲在地上啃鹹菜餅。
「你看，這款帽子好時髦呀！你覺得我戴著好看麼？」
攤子前來人了。
我咽下最後一口餅。
笑著抬頭迎客。
「敏姐？你怎麼擺上地攤了？」
是趙佳。
旁邊還跟著一臉復雜的陳松。
我臉上熱情的笑意淡了下去。
我斜睨著並排站著的兩人。
還真是般配啊！
男的高大帥氣。
女的嬌俏可人。
我縮了縮脖子，沒作聲。
隔壁阿姐不知道情況，以為我第一天獨自擺攤不好意思開口，直接幫我吆喝起來：
「姑娘，你真有眼光。
「這個帽子是南邊最時興的款式，你人漂亮，帶這個肯定好看。
「讓你愛人給你買。」
聽到這話。
趙佳臉一紅，含羞帶怯地看了陳松一眼，低垂下頭，一句都沒解釋。
陳松神色慌張地看了我一眼，臉色漲得通紅，連連擺手否認：「不是，我跟她不是那個關系。」
阿姐神色曖昧地調笑著他們：「我懂的，我懂的，年輕人不好意思……」
我縮著脖子，低頭不語。
內心毫無波瀾。
隻默默在心裡盤著這幾天的賬，還有要新進的貨。
不過我能感受到，陳松幽怨的眼神一直盯著我的頭頂。
趙佳有些急了。
勉強勾起一抹笑，對著陳松撒嬌道：
「陳松哥，你覺得我戴著好看麼？」
陳松頗有些敷衍：
「好看，好看……」
趙佳得到了滿意答案。
轉頭看向我，得意地笑問：
「那『老板』，這個多少錢呀？」
我笑眯眯地抬頭：「3 塊。」
我才不會跟錢過不去。
做誰的生意不是做。
她有些嫌棄，但又舍不得放下：
「這麼貴？」
16
陳松在旁邊看不下去。
直接塞了 10 塊錢給我。
有些別扭地對我道：「不用找零錢了。」
轉頭又有些不耐煩地對著趙佳道：「我幫你付過錢了，你快先回去吧！」
趙佳臉上的笑有些掛不住。
她眼中滑過一絲恨意與不甘：
「你幫我拿個新的出來，這個放在外面，得多少人摸過了，我不要～」
我轉身從背簍裡給她拿出一個沒拆封的。
她左試右試。
又覺得不滿意。
「這個感覺比剛剛的緊，換一個。」
「這個線頭都沒剪幹淨，換一個。」
「這個針腳都沒對齊，換一個。」
……
所有存貨，她試了個遍。
心中的火氣被我壓到了極致。
最後一個，她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
皺著眉又準備找茬。
我磨了磨牙，正打算回擊。
陳松怒呵了一聲：「你有完沒完！」
趙佳嚇得一激靈。
嘴一癟。
乖乖拿上了最後那頂。
站到了陳松背後。
陳松滿臉愧疚地看著我，剛想開口。
旁邊阿姐大喊一聲：「妹子，走，來人了。」
我一驚。
四個布角一收，拽上就往前跑。
沒跑兩步。
突然，腳下被什麼東西一絆。
跑得急，剎不住腳。
人直接摔了出去。
手裡的布袋散了一地。
胳臂擦在地上，直接蹭破了一大塊皮。
火辣辣地疼。
我恨恨地轉頭望去。
趙佳躲在陳松背後，慢悠悠地收回了腳。
她一臉得意與挑釁。
我忍痛爬了起來。
背後治安隊的人已經逼近了。
我的營業執照還沒到手。
不能被抓住。
來不及跟趙佳算賬。
我狠狠地看了她一眼。
也顧不得地上散落的東西拔腿就跑。
跟阿姐在老地方匯合之後。
阿姐直接罵了一聲：「那女的腦子有病吧！我都看到她絆你的，她還故意的！她跟你有仇啊？」
我小口吹了吹胳膊上的傷口，一臉平靜道：「嗯，有仇。她旁邊站的那個是我愛人。」
……
17
阿姐呆愣住了。
反應過來。
隨即破口大罵。
「我呸，那個醜女人。
「人醜就算了，居然還這麼不要臉！」
「放我身上，我不得抽S她！」
我看了看已經止住血的胳膊。
眼神暗了暗。
跟著點了點頭：「當然！」
欠我的，我當然會要回來。
回到家。
陳松在。
正好，趙佳也在。
不用我上門去找她。
我揉了揉手腕。
一見我，陳松立馬上前，一臉討好：
「蔣敏，你回來了？我把趙佳帶回來給你當面道歉……」
趙佳心不甘情不願：
「對～不～起～
「不過，我又不是故意的，誰知道你會走我旁邊經過……」
我伸手推開陳松。
疾步上前。
抡圓了胳膊，照著趙佳的臉扇了過去。
她呆愣在原地。
還沒反應過來。
我又給她另外半張臉，補了一巴掌。
等我坐到了椅子上，趙佳才反應過來。
她尖叫了一聲。
就想撲過來。
我身子一側，腳一伸。
她直接撲倒在地。
痛哭起來。
數小時前，她給我的。
我加倍奉還了回去。
陳松在旁看著我，目瞪口呆。
卻不敢上前去扶起趙佳。
我卷起袖子，低頭打量她：
「我忍你很久了。
「今天好好跟你算一算賬。
「你這麼多年『借』我們家的錢，包括下鄉期間的，我可是都是匯款記錄的。老實點兒，自己還回來。
「不然，我鬧到廠子裡，你和陳松都得吃不了兜著走。
「一條街上住著那麼多人，那麼多雙眼睛，可都看著你們同進同出，鬧大了，你以為廠子還會留你們下來麼？反正我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趙佳不嚎了。
她轉頭看陳松。
陳松低下頭，默默避開了她的視線。
她眼一暗。
咬了咬牙。
爬起身，轉身離開。
沒多會兒。
她便把錢都送了回來。
一分不少。
18
我數了數。
居然有 2580 塊。
真是一筆巨款。
我自嘲一笑。
抬頭看向還在旁邊當鹌鹑的陳松。
「陳松，我們該好好聊聊了。
「離婚吧！這日子挺沒意思的。」
陳松本還挺直的腰背，瞬間垮了下來。
他大步上前。
半蹲在我身邊，仰頭看我。
有些語無倫次：
「我，我以後工資全部交給你。
「我再也不跟她有多餘的往來了。」
他站起身，拿了布包過來。
是我今天留在現場的那個。
裡面的東西也基本全乎的。
他臉色潮紅，甚是激動：
「你看，我把你攤子上的東西都撿回來了。
「我們還像以前一樣過，好麼？」
說到最後，他眼睛都亮了起來。
看著我，一臉憧憬與期盼。
我靜靜地盯著他。
眸子裡無波無瀾。
他眼裡的光暗了下去。
直接癱坐在地。
雙手捂住臉，低聲痛哭起來：
「我們怎麼就變成這樣了……」
我安靜地坐在椅子上。
目光失焦地盯著這個熟悉的院子。
是啊，我們怎麼就過成這樣了呢？
往事在腦海中快速閃過。
結婚那天熱鬧的場面。
我跟陳松下班一道進門的畫面。
我生病，陳松變著花樣逗我的畫面。
……
最後定格在那個晚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