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魏家男丁單薄,他需要兒子繼承香火。去宗廟拜祭祖先和父兄,有兒子同行,他心裡的底氣也會足些。
但若蠻蠻這回先生的是個女兒,他也同樣會很高興。
他忍不住想象了下他和蠻蠻共同的女兒的模樣。
想必會有一雙和蠻蠻一樣顧盼生姿的若水明眸。
他會很愛,很愛她。
他要打下這秀麗江山,讓他的女兒登金根車,坐六馬駕,讓萬民都匍匐在她的腳下,做天下最高貴,也最受他寵愛的一個小公主。
閉上眼睛睡過去前的一刻,魏劭在心裡這般想道。
……
第二天,魏劭精神奕奕。
一大早地給徐夫人去了一封信,傳了小喬有孕的喜訊。
因為剛懷孕不久,加上小喬如今的體況,並不適合長途遠行。
所以魏劭決定再繼續陪小喬於信都停留些時日。
等小喬的身體養的結實了,再送她回漁陽待產。
……
泰安二年深秋的這一日,琅琊王劉琰再訪靈壁。
一路所過,秋陽杲杲,遍野芳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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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劉琰卻並無欣賞美景的心緒。
入他目的,或許隻有秋風瑟瑟,林寒澗肅。
短短不到兩個月的時間裡,這是他第三次來訪靈壁了。
和前兩次他意氣風發、躊躇滿志不同。
這一次,他佔不過才一個多月的徐州城,岌岌可危。
薛庵數次發兵前來奪城。
兩次野戰後,劉琰便下令退守緊閉城門,堅壁不出。
他知道若再正面打下去,即便不敗,自己這兩年裡養攢出的這三萬兵馬也必將大傷元氣。
他付不起這個代價。
所以改以退守為應對。
但這種閉關退守是不可能長久的。他知道這一點。
若無外援,自己遲早會被瓮中捉鱉。
所以數日之前,趁著夜深,他在幾個親衛的保護下,從西門悄悄出城,走小道,第三次來到了靈壁。
……
這兩年多的時間裡,他臥薪嘗膽,夙心往志,所求便是有朝一日,他也能夠於這亂世立於不敗。
無數個夢醒後的難眠深夜裡,陪伴他能讓他苦澀咀嚼的,是兩年前的那段他無法忘記的刻骨屈辱。
那個本該屬於他的他所深愛著的女子,最後卻被別的男人給佔有了。
喬家罔顧婚約,視他如無物,將他的未婚妻拱手送給了別的男人。
唯一的原因,就是那個男人足夠強大。
而當時他能拿的出來的,隻是一個如同笑話般的琅琊世子的頭銜。
這一生,他都將無法忘記雪地裡的那一幕。
那是他最後一次見到她的面。
她被陳瑞從他的手裡給劫走了。
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跪在雪地裡,眼睜睜地看著她從自己的視線裡消失掉。
就在那一刻,劉琰對自己發誓,有朝一日,不管她在哪裡,是什麼人的妻,他一定要奪回她。
她是屬於他的。曾經是,到死也是!
……
原本,他離自己的夢想,似乎已經進了一大步。
他拿到了徐州,終於將勢力擴展出了彈丸琅琊。
那時候,距離洛陽千秋大殿那個位置的夢想,似乎從未有過的變得清晰了起來——
他自然是有資格夢想的。
這天下,原本就是他劉家的。
宗室眾多子弟裡,也獨他被譽為芝蘭玉樹。
宣帝崩,劉哀劉利為爭奪皇位不可開交,一個死,一個被囚,帝位懸虛之時,他那年十七歲。剛從兖州回到琅琊不久。
他的名字也曾被洛陽朝臣提及,認為宗室裡,他最合適上位。
自然,那些全是水月鏡花。
到了如今,借著這個亂世之機,他靠自己的苦心經營,終於從琅琊國走了出來,佔領了一塊新的地盤,而且是如此好的地盤。
倘若能真正吞下徐州,於他更遠的目標,無疑將打下堅實的基礎。
思前想後,他決定冒險出城,再次來靈壁,拜訪他極其渴望能夠延攬的那個被人稱為綠眸將軍的比彘。
第一次,比彘在崤地應戰楊信,他未能見到。
第二次,比彘婉拒了他。
第三次來,他希望精誠所至,金石能夠為開。
從這個綠眸將軍初戰薛泰開始,一直在關注徐州一帶的劉琰就敏銳地意識到了他的非同一般。
事實證明,自己絕沒有看走眼。
……
上兩次來的時候,雖然薛庵為保下邳,已從夏丘撤兵。但楊信依舊還在攻打靈壁。
這一次來,楊信已經退兵。靈壁一派安寧。
劉琰並不知道楊信投靠了魏劭。也不知道楊信退兵,是奉了魏劭的命。
這便注定了他遊說的失敗。
這一天,他雖然順利地見到了比彘,比彘也因他宗室身份,對他十分恭敬,以禮相待,以王呼他。
但無論劉琰如何遊說,比彘和前次一樣,始終沒有點頭。
比彘說道:“我不過一鄉野草民,蒙王高看,三次來訪,我實是感激,本當效犬馬之力,隻是我素無大志,亦無過人本領,僥幸得以偏安一地,心滿意足,不敢耽誤王之大業,請王上勿怪。”
劉琰是個聰明人,知道不能強人所難。
最後他客客氣氣起身,告辭前,說道:“孤聽聞,將軍夫人乃兖州喬刺史府之女,則將軍與燕侯魏劭同為連襟。不知將軍可曾與燕侯謀面?”
比彘道:“曾見過一面。”
劉琰笑道:“燕侯乃當世豪傑,孤早耳聞,惜未曾謀面。將軍既與燕侯同為連襟,莫非燕侯已早我一步,先謀取將軍之心?”
比彘忙道:“王上說笑了。我與燕侯不過去年見過一面罷了,何來謀取之說。”
劉琰目光微閃,略一沉吟,又道:“孤少年落難之時,蒙喬府不棄,曾留我數年。我與夫人情同兄妹。今日前來,孤特意攜薄禮,將軍可容一面?”
……
大喬在堂中見到了劉琰。
劉琰有豐姿,如瑤林瓊樹,向來又溫文爾雅,早年居留喬家的時候,小喬和他兩情相悅,大喬對他印象也很好。他十七歲離開兖州,如今一別,忽忽多年過去,二人如今竟在此地相遇,回想往事,大喬未免心生感慨。
知道他和小喬的舊事,所以敘舊,一句也不提小喬。
各自說了些近況,忽見劉琰遲疑了下,問:“敢問阿梵妹妹,如今可知蠻蠻的近況?”
大喬遲疑了下。
“阿梵妹妹勿多心。我並無別意。隻是一別多年,一直沒有她的消息。這才問一聲罷了。”
大喬抬眼,見劉琰目光投向窗外,神色惆悵。
想起少年時候的往事,也隻能嘆一聲命運捉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