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將臉埋進雙手掌心,沉默了半天,最終顫顫巍巍地把陳浩坤拉到一邊,小聲說著什麼。
陳浩坤本來就是個沉不住氣的,酒又壯了他的慫人膽,他直接將爸爸的耳語喊了出來:
「你說什麼?他是你和大姑的女兒?那是你姐姐,你怎麼能做出這種事情?」
多巧,爸爸喜歡他沒有血緣關系的表姐,兒子則喜歡他並不知道有血緣關系的表姐。
爸爸和陳浩坤肯定是親生的,這個不用鑑定。
陳佳聽到這話,愣在了當場,隨後開始號啕大哭。
媽媽也上前扯著爸爸質問:
「你跟誰鬼混還生了孩子?那個孩子在哪?我要去掐S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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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還是有些神志不清,她還沒意識到,這說的不就是陳佳嗎?
10
房間裡亂成了一鍋粥,媽媽情緒過於激動,暈了過去。
陳浩坤忽然變得孝順,抱起媽媽就往外走,臨走前,他語氣不善地對爸爸說:
「我送媽去醫院,你好好想想怎麼解釋這事,怎麼補償我們。」
他害怕了,他想逃跑,但臨走前還是想到,是不是可以得到什麼補償。
服務員就是顧明的眼線,以上這些都是她轉述給我們的。
遠離紛爭,我一個人在家裡的大客房裡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覺。
第二天一早,我趕到媽媽所在的醫院。
在醫院的走廊裡,我一眼就見到了陳浩坤,他雙手插進頭發,顯得異常煩躁。
我調整表情,快步走到他的前方:
「哥,我聽說媽住院了,怎麼回事?」
陳浩坤猶豫了許久,可能是因為實在無人傾訴,終於告訴我陳佳是爸爸與大姑的孩子,那些顛鸞倒鳳的事情卻是一點沒提。
他說對爸爸的作為很痛心,很失望,最後又吐露了他的擔憂:
「我早就覺得陳國斌對我不滿意,我一直忍著。反正滿不滿意,到時候陳氏他都得給我。沒想到陳佳也是他親生的!他就覺得他特別偏心眼,還給了陳佳跟我一樣的股份,我看備不住,最後陳氏得歸了陳佳。這可怎麼辦啊?」
陳佳手裡也有百分之五的股份,而陳浩坤之前一直認為陳佳的就是他的。
現在可好了,養女變親生,女朋友變親妹,倒反天罡的事他不那麼在意,他在意的是今後陳氏的歸屬。
我也是親生的,但我既沒有股份,又不招爸爸待見,所以對陳浩坤構不成任何威脅,他才會跟我說這些話。
我早就幫你們想好怎麼辦了,等你問我很久了。
我假意思考,壓低聲音但嚴肅地問道:
「如果,你現在就把陳氏奪過來呢?」
「開什麼玩笑,爸媽手裡各有二十五的股份,我怎麼跟他們爭?」
於是,我給他講了我蓄謀已久的計劃。
11
陳氏的股票,除了陳家四口子,其他股東手裡加上市場上流通的一共有四十。
顧輝收購了二十六,在這麼短時間內收購這麼多,他的財力和市場影響力可見一斑。
這樣,隻要陳浩坤支持顧輝,他就有了三十一的股份,可以任職董事長。
哪怕陳佳支持爸爸,他們也隻有三十,沒有勝算。
我們可以籤署協議,一旦顧輝掌握了陳氏,會給予陳浩坤高額的股份和高管職位。
「至於媽媽那邊,我去想辦法讓她放棄投票。她現在對爸爸心存怨恨,應該可以說得通。」
陳浩坤沉默良久,這個計劃並不穩妥。
如果他照辦,陳氏可能就要改姓,商場風雲突變,一紙協議並不能保他終生穩妥。
而且,他渴望的是掌門人身份,手握重權,高高在上的感覺,一個高管無法滿足他的野心。
我知道不能逼得太緊,不然意圖太明顯,容易被看出問題,我借口去看媽媽,走進了病房。
不久,病房裡再次傳出媽媽的大喊大叫及辱罵,醫生給她打了鎮定劑。
這時,爸爸居然帶著陳佳也出現在了醫院,看上去很和諧,他們父女已經和解了吧。
醫生建議將媽媽轉去精神病醫院,爸爸毫不猶豫地同意了。
之後事情一直沒有進展,所有人都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沉默。
爸爸與陳佳之間的關系,顯得越發親密。
陳浩坤依舊流連於酒吧,酒越喝越多。
他再次遇到顧明,這次他可沒客氣,質問顧明為什麼顧氏要摻和他家的事情。
顧明早就懶得與他虛與委蛇,告訴他,他不願意合作,有的人願意。
他哥現在繼續在市場上搜羅股份,再過一段時間,根本就不需要陳浩坤了。
陳浩坤慌了,顧氏的實力和家裡的不確定擊破了他的心理防線。
他要我約顧輝見面,他同意支持顧輝,但要我保證協議永遠有效。
他說我才是他唯一的親妹妹,等我和顧輝結婚之後,都是一家人,親人之間應該相互照拂。
看來,他誤會了我和顧輝的關系,我喜歡的可不是他呢。
另外,親人之間確實應該相互照拂,但「相互」是重點,曾經的他們那麼對我,那時,他怎麼不想想我是他親妹妹呢?
至於顧輝為什麼這麼不遺餘力地幫我,原因也很簡單。
我隻向他保證了一件事:
奪取陳氏的控制權後,讓顧明主動承擔起挑大梁的責任,主導陳氏。
於是,顧輝想都沒想就同意了。
12
陳氏的股東大會就在後天,我們隻剩兩天來完成股權交接。
陳浩坤顯得比我還著急,要我約顧輝第二天就見面。
也好,正合我意。
第二天一早,陳浩坤扔下我一個人就出了門,我想不明白為什麼他不帶我一起,但還是打車去了約定地點。
我在車上給顧明發微信,恭喜他馬上就要當集團一把手了,問他有什麼想法。
我還沒來得及看回復,便感覺一陣困意襲來,之後就失去了意識。
再醒來,我發現四肢被捆在床上,入目是灰暗慘白的牆和簡陋的醫療設備。
這環境我太熟悉了,上一世我就是在這含恨而終的,怎麼又來了?
然後我聽見對話聲音:
「得先查配型,最快也要三天,到時候才能手術。」
「不行,等不及了,明天就手術,反正在 UW 液體裡能保存 48 小時,到時候結果出來,如果合適就換,不合適就扔了,反正我不能讓她活。敢算計我,必須讓她付出代價。」
先說話的人我不認識,但後面的這個,是爸爸。
聲音漸行漸遠,我心中懊惱,完了,玩鷹的被鷹啄瞎了眼。
後來,我嚷嚷著要上廁所,上大的,不放開我,我就大床上。
他們沒辦法,勉強放開了我,上完廁所連手都不讓我洗,就又把我綁了回去。
早知道剛才不用紙,我全抹你們臉上。
我躺在那,醒了睡,睡了醒,迷迷糊糊地就到了第二天早上。
他們把我推進手術室。
不一會兒,我就感覺冰冷的鐵片觸碰到了我的皮膚。
「等一下,麻藥呢?」
執刀的人輕蔑地回答:
「麻藥是給活人用的,你得罪了陳總,還想活著出去?別做夢了。你更痛苦一點,沒準陳總還能給我加錢呢。」
說完他冷笑了兩聲,我連忙大聲喊道:
「陳國斌給你多少錢,我給雙倍!」
他冷哼一聲:
「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子?讓你從這出去,我連命都沒了。行了,孩子,認命吧。」
刀子劃開皮膚,真疼!
這時,門被一腳踹開,顧明從門外蹿進來。
此時他雖然沒有腳踩七彩祥雲,但真像個蓋世英雄。
我趁上廁所的時間,用一直藏在鞋底的定位設備給他發了位置,可是他怎麼來得這麼晚?
我忍著疼調侃他:
「又遲到了哦?」
13
後來顧明解釋,定位設備有問題,顯示的是附近的另一個地點,他帶人找了整整一夜,才終於找到了我。
「美國貨,害S人!」
不過,他來得還不太晚,刀子隻是劃開了皮肉,雖然流了不少血,但其實沒有大礙。
所以,我拒絕了他去醫院的提議,直奔陳氏的股東大會。
推開會議室大門,陳家三口氣定神闲地坐在首位。
看到我,三人明顯一愣,但很快恢復了冷靜。
我想可能是因為對於陳氏,他們勝券在握。
至於非法囚禁我的事情,大概是僥幸覺得能躲過吧。
哥哥走到我身邊,裝作關心地扶著我:
「怎麼了,妹妹,臉色怎麼這麼白?」
接著,他貼在我的耳邊低聲說:
「你以為我真的會跟你聯手對付父親?誰是自己人我還是分得清的。至於陳佳,父親也隻是犯了所有男人都會犯的錯誤而已,我也沒什麼損失。你信不信,等我們穩定了公司,讓你姘頭投入的資金全部泡湯?」
看著他自信滿滿的樣子,我發現還真是小看了他,他還不至於蠢得不可救藥。
這時,他已經扶我坐在了顯眼的位置,爸爸起身宣布股東大會的選舉結果。
我在列席的顧家馬甲楊成眼裡,看到了深深的無奈。
「根據股權佔比,三十七支持鄙人,二十八支持楊成, 其他的股權棄權, 所以鄙人將繼續出任下一任……」
「等一下。」
門再次打開,外面站著的是媽媽。
她走進會議室,問道:
「誰說我棄權了?」
最後, 媽媽以她二十五的股權佔比,全力支持楊成。
楊成順利成了下一任董事長。
這是我和媽媽演的戲。
在醫院時,我進入病房,媽媽的思維混亂又清醒,在我的不斷引導下,她竟然認出了我。
於是, 我為她設計了這場出逃計劃。
如果繼續留在家, 爸爸還會給她過量服用奧沙西泮, 本是治療抑鬱的藥品,卻被用作長期讓她產生幻覺的毒藥。
這也是她的表達總是很混亂的原因。
隨著媽媽進來的還有警察叔叔,就是當初收到我錦旗的那位。
來的路上我報了警,叔叔對我還有些印象,一路狂飆就過來了。
股東大會結束後,他們將陳家三口帶走了。
14
後來,我買了新手機, 補辦了號碼,剛一開機, 就看到了顧明之前回的微信:
【隻要你開心,我怎麼都高興。】
他如約成了陳氏的新掌舵人, 沒想到這個曾經的街頭小混混, 居然和他哥一樣有經商天賦。
不多久就把陳氏的陳年積弊盡數除去,帶領新陳氏走上一個又一個臺階。
隻不過他經常會跟我抱怨:
「老婆,累, 貼貼。」
每到這時,我都會威脅他:
「別瞎叫啊,我還有一年才成年呢,報警抓你。」
哦, 陳氏現在不姓陳了,姓楊。
但不是馬甲楊成的楊,而是五爺的姓,我把名字改了,以後跟五爺姓。
爸爸因為故意S人罪被抓, 顧輝請的律師給力,有理有據有節地幫他加到了無期。
爸爸在最後承擔了他做父親的責任,扛下了所有罪責, 陳浩坤和陳佳被無罪釋放。
但正如陳浩坤說過的,他倆加起來百分之十的股份, 很快就被顧明清除, 兩人最終淪為了一無所有的窮光蛋。
聽說陳浩坤後來隻能靠撿破爛為生。
陳佳的病也迅速惡化,受足了折磨最後不治而亡。
後來,我和媽媽一起生活。
長期的藥物影響, 讓她的大腦受到了損傷, 她失眠、健忘,但至少恢復了神志。
她一直都對我很好,像是補償十年的虧欠, 於是,這次,我真正得到了渴望的親情。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