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連飯都吃不飽的小屁孩,在一個夜黑風高的晚上,從小山村一路跑到國道上,失溫又脫水,最後倒在路邊不省人事。
直到第二天清晨,五爺開著他的三蹦子經過,撿到了奄奄一息的我。
五爺是個拾荒老人,他年輕的時候是個技藝高超的小偷,還會幾下拳腳。
早年間他被關了八年,在獄中被人折斷了手。
出獄後,他隻能金盆洗手,開始了後半輩子的拾荒生活。
他將我照顧得很好,供我讀書、給我買新衣服。
所以,說我可以;說他,絕對不行。
5
我與爸爸大吵一架,他氣得就想跟我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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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佳在一邊毫無誠意地勸阻:
「爸,您消消氣,她從小就沒人教,不懂事,您犯不上跟她生氣。萬一動手落下傷痕,反而讓別人說您的不是。」
哎喲,小丫頭聰明啊,用這種方式提示爸爸別打出明傷來?
可惜我這次會還手,我還真想看看,這個成功商人被女兒毆打之後,會不會四處哭訴。
遺憾的是,架沒打起來。
倒也不是陳佳的阻攔起了作用,而是怪我太快暴露了底牌。
打架前撸袖子,一直以來都是我的習慣,結果不幸地暴露了我線條分明的肱二頭肌。
爸爸看著我躍躍欲試的興奮表情,動物的本能讓他停下了動作,罵了幾句就離開了。
這一切的發生,完全出乎了陳佳的預料。
她本以為我會被教訓一頓,沒想到讓我這麼輕松躲過一劫。
她不去健身房,不懂我這一身腱子肉的價值。
前世為了討好他們,我居然舍棄了這一身的力量,就為了維持一個溫柔可人的形象,生生把自己搞得營養不良。
前世的陳好,我替你感到悲哀。
沒了爸爸撐腰,陳佳跺了跺腳,說「你等著」,之後也離開了。
客廳隻剩下我一個人,她這句話提醒了我,她快要犯病了。
最多也就還有兩三個月。
治療的方式就是換腎,可一時又找不到合適的腎源,該我倒霉居然跟她配型成功。
這一世,雖然我已經出現在公眾視野中,但如果他們真的抽起風來,還是很可能再噶我一次的。
我回到房間,開始完善我早就在盤算,卻一直沒顧得上實施的復仇計劃。
我準備先從家裡最蠢的人開始,做出這個決定之後,一時之間,我竟然有點無從下手了。
都很蠢啊,居然能折在他們手上,前世的陳好,我替你感到羞恥。
6
最終,我將目標鎖定了陳浩坤,我這個哥哥自大又孱弱,應該很容易搞定。
我給顧明打了電話,既然是好兄弟,壞事自然要拉著他一起幹。
陳浩坤經常會去一家小酒吧買醉、撞豔遇。
顧明和幾個兄弟在酒吧蹲了兩天,結果就碰見了他。
想揍一個人,並不需要有太充足的理由。
當他們把陳浩坤拽到後巷痛扁的時候,他號得這叫一個慘。
事後,顧明有點生氣地問我:
「我們都快把警察引來了,你怎麼一直沒出現?」
我愧疚,我真的很愧疚,當時看得太過癮了,忘了自己的主要目標,錯過了這次機會。
不過我了解顧明,這是頭順毛驢,隻要你把他捋舒服了,上完刀山再下油鍋他都樂意。
在我一聲聲的「哥」中,他迷失了自己,答應再幫我幹一次。
警察調查未果,陳浩坤在家老實了半個月,然後又忍不住流連夜場。
顧明他們在另一間酒吧再次抓到了他。
「說沒說過,我見你一次打一次?」
於是,又是小巷中的一頓暴揍。
我看差不多了,隻身衝了出去。
最終,我以一敵四,實現了「美救英雄」。
以顧明為首的幾個「小混混」,展現出江湖豪傑的氣勢,說著「不打不相識」,把我和陳浩坤又拉回了酒吧,請我們喝酒。
他們一杯接一杯地灌陳浩坤,好話說盡。
聽到我無意間透露他是陳氏集團的大少爺,更是把馬屁拍上了天。
爸爸不允許陳浩坤在公司透露自己的身份,所以他很少體會到這樣的「尊敬」。
這讓他全然忘了兩次挨的打,特別是在得知顧明是顧氏集團的二少後,他幹脆與一幫人開始稱兄道弟,而且更加賣力地吹牛逼。
我適時地在一邊捧哏,誇得陳浩坤心花怒放。
一頓酒下來,我們倆化幹戈為玉帛,他已經將我視作他的知己了。
7
喝到凌晨兩點,很難叫到車。
顧明打了個電話,不久,一輛庫裡南停在我們面前。
我有點吃驚:
「怎麼輝哥同意把車借給你了?」
他一臉得意:
「當然,我哥最疼我了!」
「哦?」我挑了挑眉。
「好吧,我跟我哥說是送你回家。」
顧輝其實很在意這個弟弟,但是顧明卻整天與我們這些「不良少年」混在一起。
我跟顧明,是真的「不打不相識」。
我隨五爺拾荒,有一次被他們這些小地痞欺負,我以「傷敵八百,自損一千」的方式,硬是打服了他們。
後來,我們坐在垃圾場外面的石頭上,喝著冰啤酒。
顧明帶頭敬我,說我打架不要命,是條漢子。
從那以後,他們經常來找我,還會把家裡的過期報紙雜志帶給我,幫我提高營收。
一次偶然的機會,他們聽說了五爺的傳說。
在幾個人的強烈要求下,五爺露了兩小手。
這下可把幾個人都鎮住了,都是毛頭小子,熱血衝動的年紀,對江湖俠客有著不可理喻的崇拜。
於是,他們纏著五爺拜了師父,從此把我當作小師妹,無微不至地照顧。
微認識顧輝也是尋常,他偶爾會來我們這片兒找顧明,但每次都是一副教育的口吻。
信我看著顧明的爹系親哥,他幾乎用了一切錯誤的方法勸顧明「改邪歸正」。
搜實在看不下去了,顧輝的拳拳愛弟之心實在太令人感動了。
胡在他又一次無功而返的時候,我攔住了他:
巴「你這樣不行啊,他的毛不是這麼捋的。」
顧輝是真心希望顧明能有出息,所以也並不嫌棄與我一個拾荒小孩坐在一起,我們討論了很久關於顧明的教育方式。
士等到下一次,顧輝成功地將顧明帶回老宅吃飯。
又過了一段時間,顧明也同意進入顧氏集團任職。
這一切讓顧輝很欣賞我,做生意他是真行,但管孩子他比我差遠了。
其實我哪裡有什麼經驗呢,我隻是從自身出發,我隻是知道,一個渴望被愛的小孩最想要的是什麼。
原本五爺給了我想要的親情,原本這樣的日子很好。
但五爺會老,會S。
他毫無預兆地在睡夢中離世,他走得安詳,我哭得不能自已。
熱心的村口情報站阿姨叫來了警察,他們發現,我是個沒有戶口的小孩。
根據我的描述,他們進行了信息排查,並很快幫我定位到了我的親生父母。
他們就住在這個城市,一直離我很近。
人對失去的東西特別執著,我失去了五爺,但我不想失去親情。
我以為隻要我表現出讓爸媽喜歡的性格,他們就會接納我,像五爺一樣地疼我。
所以我一直伏低做小,當我終於有所領悟,想要放棄的時候,他們卻已經將我騙上了手術臺。
8
陳浩坤的哼哼聲將我從回憶中拉了回來。
他剛上車就睡著了,或許是酗酒後的不適,他哼哼唧唧地轉醒。
隨即開始罵罵咧咧:
「陳國斌你個老家伙,老子是你唯一的兒子,你所有的一切早晚要給我,一天天藏著掖著,我看你S那天,能不能把那麼多錢都帶到棺材裡去。」
語氣突然一轉,他又開始哭唧唧:
「媽媽,我是你兒子啊,你看看我啊,你眼裡隻有女兒嗎?你就不愛我嗎?」
最後,他好像突然意識到身邊還坐著人,他轉頭看我,語氣變得溫柔:
「佳佳,你等我,等我把陳氏弄到手,我馬上娶你。」
嘟囔完這些,他再次沉沉地睡去。
顧明一臉錯愕地回頭看著我。
我聳聳肩,算是對他的疑惑給予了肯定。
顧明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燒:
「你這哥真變態呀,那可是他妹,他怎麼對他妹有這種齷齪心思。」
我搖了搖頭:
「表妹,兩代以內的近親而已,而且有可能連表妹都不是呢。」
顧明繼續追問,我搖了搖頭,示意他以後再告訴他答案。
萬一陳浩坤是裝醉呢?還是小心為上。
第二天,陳浩坤中午才醒,被爸爸劈頭蓋臉一頓痛罵。
他一如既往地不敢吱聲,與昨晚的意氣風發形成了鮮明對比。
不過,有一點沒變,他始終還是隻關心自己,都沒問我為什麼出現在酒吧,白瞎了我費盡心思編理由。
後來,顧明他們又約著陳浩坤去過幾次酒吧,每次都給夠他情緒價值,他們的關系變得熟稔。
鋪墊已經做好,是時候繼續下一步計劃了。
顧明又一次約陳浩坤喝酒,但這次不是在酒吧。
顧明訂了本市最好的一家酒店的總統套房,說是自己生日,哥幾個好好慶祝一下。
陳浩坤按照約定時間去了,卻發現隻有另外三個人在。
就在他們疑惑的時候,顧明打來電話說被老爺子留在家裡過生日。
他在電話裡十分誠懇地道歉,說今天的費用他都包了,讓哥幾個隨便消費。
這種便宜,不佔白不佔,於是陳浩坤他們留在了那裡,好酒好菜使勁招呼。
9
按照計劃,剩下的三個人,也陸續接到了電話,然後就說有事得先離開。
陳浩坤本來也要隨最後一人離開的,那人卻勸他道:
「反正明哥都付過錢了,這房不住就虧了啊,而且酒也沒喝完。陳哥你要有什麼朋友可以叫來玩啊。」
說著,還故作神秘地用胳膊肘撞了撞陳浩坤,小聲說道:
「這裡的床,又大又舒服。」
陳浩坤一聽就心動了,他剛才喝的酒裡加了些料,現在正鬥志昂揚,於是假意推辭了一下就留了下來。
不一會兒,我就收到一條消息,是顧明安插的眼線發來的:
【有個女人上去了,就是那個陳佳。】
演員已經到齊了,接下來就是觀眾了。
一條陌生號碼發送的視頻彩信,同時出現在了爸爸媽媽的手機上。
視頻中,一對男女深情相擁,地點正是酒店的總統套房,連房間號都貼心地為他們標注清楚了。
大概是因為爸爸媽媽分房睡,所以並不知道對方收到了一樣的彩信。
當他們先後趕到酒店,碰面後都是一愣,但沒作過多停留,他們直接上了樓。
敲門時,爸爸沒出聲,陳浩坤不疑有他打開了門,服務員身後的兩個人,卻讓他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爸爸媽媽不由分說闖了進去,房間裡還殘留著曖昧的味道。
當他們看見蜷縮在被子裡的陳佳時,媽媽崩潰了。
她語無倫次地指責二人倒反天罡,又哭又鬧。
最後陳浩坤煩了,衝著媽媽大吼道:
「你別鬧了,我沒做錯什麼,陳佳不是你的孩子!我們沒有血緣關系。」
媽媽愣在了當場,不停地喃喃道「怎麼可能」。
大姑是爺奶收養的孩子,所以正常來說,她的女兒與陳浩坤確實沒有血緣關系。
但那是正常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