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洲白背著我養了個外室。
眾人皆以為我會大發雷霆,膽戰心驚地看著我。
我無奈笑了。
他不過是個為了給我解毒,從世家裡選出來的某個子弟罷了。
有什麼好氣的,多的是擠破頭想入我帳內的男子。
後悔的隻會是他。
1
我是皇太女,身中蠱蟲,而顧洲白便是我的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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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月需與他相合,以他的血入身,便可化解。
顧洲白是個很冷情,也很孤傲的人。
我從未在他的臉上見過如此寵溺的笑。
懷裡的人羞憤地捶了他胸口幾下,他還故意將臉湊近,輕輕地挨了她一巴掌。
我知道那女子,名叫柳嫣。
剛成婚時,顧洲白就將人帶到了我面前,說是他父母雙亡的表妹,照顧一二。
為了顧洲白,我一口答應下來。
此次下江南,還讓她住進了父皇賜給我的柳園。
馬車悄無聲息地靠近院子,聽到兩人的說話聲。
「洲白,若是殿下發現我們……」
「發現了又如何?她身上的蠱毒隻有我能解,我S了她也活不成。」
「可她是皇太女……皇上定會替她找到新的人解毒。」
顧洲白不以為然,嗤笑道:「呵,人可不是那麼好找的,更何況現在風向變了,京中還有誰會認她這個皇太女?」
我挑眉。
怪道他如此有恃無恐。
婢女雪楓面無表情地建議:「殿下,需不需要我去處理?」
雪楓是我的貼身侍衛,必要時為我分憂解難。
她眼神黑沉,手在脖子處比畫。
「不用。」
為了一個男人,S了另一個女人,顯得小氣。
我放下車簾,冷聲吩咐:「趕出柳園。」
「是。」
2
馬車行遠,雪楓滿臉凝重。
「殿下,我們查不到那人的任何信息,前些日子你回京的折子也被駁了。」
「無妨,我根本沒打算回去。」
那隻是用來試探父皇的心思的。
別說一個來歷不明的私生子,就算他是真皇子,皇位也隻會是我的。
顧洲白,太天真。
當初皇爺爺臨終前,當著眾大臣的面立我為皇太女。
若不是因為我尚才十歲,這皇位甚至都輪不到我父親。
如今時日久了,京中那些老臣倒是越來越糊塗了,一個來歷不明的人都敢往上湊。
也罷,我會送他們一份大禮的。
回到府邸,下人個個屏氣噤聲,小心翼翼。
她們都認為我心中無比憤怒,但為了面子雲淡風輕。
也難怪她們如此想,顧洲白本隻是個三流世家的庶子,是我耗了不少心思培養起來的。
但難過歸難過,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強者的路,必然充斥著背叛,但代價隻怕是顧洲白承受不了的。
這場鬧劇並未在我心中掀起過多波瀾。
有他無他,我依舊風華。
迅速調整情緒後,我全身心投入到接下來的大事裡。
我來江南是為了結交地方勢力,為將來我能順利接手皇位,減少阻力。
蔣家是我此行最後的關鍵目標。
從商業貿易到地方民生,蔣家都有著廣泛影響力以及龐大人脈網。
前些日子,我一直在與蔣家家主蔣鶴年周旋。
江南暗流湧動,蔣家擔憂貿然支持我會招惹禍患,猶豫再三後稱在蔣母壽宴後給我一個答復。
我翻著書,問雪楓:
「蔣家老夫人的壽禮可曾備下?」
「按照殿下的吩咐早已備好。」
我點點頭,望著窗外的明月,還有三日。
這是我在江南最後的一件大事,絕不容有閃失。
但事與願違。
3
當夜,我胸口突然傳來一陣澀痛,一口血噴出。
「殿下!」雪楓驚呼出聲。
我冷靜地看著身體肌膚突然一片一片炸開,血染紅了衣裙。
我擦掉嘴角的血,淡淡道:「蠱發了。」
「怎麼會!按日子還有三天。」
「這兩日我殚心竭力,催動了熟睡的蠱蟲。」
西南突發水患,我熬了整整兩日兩夜,終於交出父皇要的治水論策,出門又見到顧洲白背刺一幕,身體終於垮了。
這時,房門「砰」的一聲被人砸開。
顧洲白滿臉怒氣地闖了進來,見我滿身鮮血倒在榻上,質問的表情僵在臉上。
雪楓顧不得顧洲白無禮的行為,朝外大喊:
「趕緊準備湯藥!伺候殿下沐浴!」
顧洲白走近,眼中是一閃而逝的嫌棄。
全身溝壑般的綠色紋路,皮膚皺起,確實難以入眼。
以往隻要他露出這樣的眼神,我便會承諾他不少東西,來消除內心的自卑。
但現在,我不會再慣著他了。
我拔出雪楓的劍,直刺顧洲白的眼睛。
顧洲白眉宇間壓著怒氣,手抵著劍,聲音低沉。
「看來公主今日是不想解毒了。」
我面無表情道:「你根本就沒打算為我解毒。」
他將劍柄推開,強弩之末的我輕輕就被劍帶倒在地。
顧洲白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冷冷道:「殿下連一個孤女都容不下,是該受些懲罰。」
說完,無情地轉身,絲毫不顧及躺在地上皮開肉綻的我。
顧洲白如此膽大,意料之中。
這不是他第一次如此。
他的權勢越來越大,以藥人入我帳中,仿佛成了他的恥辱。
我是皇太女又如何,他知道沒有哪個臣子會擁護一個有如此惡疾的聖上。
他有恃無恐。
但他不知,血液特殊的人,父皇早已備好了幾個。
我咬著下唇,身體一寸一寸破開,又一寸一寸愈合,像隻未成形的蟬蛻,輕輕一碰就碎。
雪楓滿眼心疼地在旁守著我。
我喘著粗氣寬慰她:「沒事,還有兩日,新人應該就到了。」
雪楓擔憂:「若陛下不送人來呢?」
我惡狠狠道:「柳嫣不是快臨盆了嗎?他不願意,那我就S了他,用他孩子的血!」
4
我在池中泡了兩日,屋內聞不見一點草藥味,全是血腥。
顧洲白差人帶信說明日會為我解毒,前提是柳園送給柳嫣,還要親自向她賠罪。
我忍不住想笑,顧洲白是真當我不知道柳嫣的真正身份嗎?
讓我堂堂皇太女給罪臣之女賠罪,無異於侮辱。
他知明日是蔣家最終答復之日,為了大局我會答應他。
但我李昭懿,可以S,但絕不可以被人拿捏。
身上的肌膚已經泡得發皺發白,鮮血染紅了整個池子,京中還是沒有人來。
我握緊拳頭,看來隻能先暫時服用秘藥。
這時,雪楓卻神情激動地走進來。
「殿下,人到了!」
我懸著的心終於落下,秘藥重新放回匣裡。
「好。」
很快,人就被帶了進來。
他低著頭走進來,到了近處,見我如此恐怖的模樣,也並未抬起頭。
顧洲白初次見時可是被嚇壞了。
我閉著眼,等著他下一步動作。
突然肩頸傷口處傳來一片湿熱,麻得我睜開眼:「你……」
人抬起頭,眼神茫然。
我一驚。
這模樣,他是妖精嗎?
「怎麼了?」
他睫毛上帶了幾滴水珠,一眨眼,滴答掉下來。
剛被他舔過的傷口已經愈合,變得粉紅,我心中升起一絲異樣的感覺。
「沒什麼。」
「哦。」
他又低下頭,細細地舔著那些可怖的傷口。
這次,我沒再閉眼,看著他從脖子吻到腳踝。
細膩又溫柔。
顧洲白從未想過用唇,因為他嫌棄,隻用指尖血復合蠱傷,每次都刮得我難受。
有一次手勁大了些,我發了脾氣。
他也隻是隱忍平靜地看著我,等著我平息後,淡淡問我是否還繼續。
我把自己埋入水中,最後忍不住痛苦浮出水面,攀上顧洲白的身體。
我看著埋在胸口處舔舐傷口的腦袋,像隻小貓。
有了些許力氣後,我忍不住問他:「你不怕嗎?」
他抬起頭,嘴唇微微張著,眼神疑惑,似乎不明白我在問什麼。
答案顯而易見。
我情不自禁地勾起嘴角。
這是與顧洲白完全不一樣的人。
看起來比他好吃。
一抹鮮血沿著他的嘴角滑落,滴入鎖骨。
我順著往下看。
他也跟著低頭,卻在此時開口反問我:「怕什麼?」
喉結跟著滾動。
我心頭一麻,撲過去含住了那滴已經流到腹部的血。
解毒還有最後一項。
我反入為主。
翻雲倒海。
與顧洲白相比,他竟與我更契合。
5
婢女伺候我洗漱後,他也換了一身衣裳,眉眼低垂地站在那,像隻溫順的小貓。
我已經翻過了他的資料。
隻有一行字:「司清砚,孤兒。」
雪楓告知他住在府裡的注意事項,他不能出任官職,也不能單獨出行。
我不想再重新養出一個顧洲白。
司清砚,隻會是我的幕僚,以及面首。
我慵懶地坐在榻上,緊緊地盯著司清砚,不放過他臉上任何表情,但他始終溫順地立在那,沒有露出一絲不滿。
我突然有一絲不忍心:「你有什麼要求盡管提,我能滿足你的,都會滿足。」
司清砚眼眸清澈,問得直接:「我能和你住一個院子嗎?」
這算什麼要求?
「可以。」
司清砚龇著牙笑了,出挑的眉眼一下子變得傻氣。
我忽然覺得很滿意。
好看,還無腦。
雪楓送他離開,我渾身乏力地倒在椅子裡休憩。
她回來後欲言又止。
見她久不說話,我抬眸看她:「此人身份可有問題?」
「應是……慶安王的人。」
什麼慶安王?
雪楓覷了眼我的表情,輕聲道:
「那個傳言中的私生子。」
「哦……」我懶懶道,「不是才奇怪呢。」
父皇的心思,我還真有點看不明白了。
我以為他不會送人來,他送了,來的卻是慶安王的人。
但……用著倒是不錯。
我擺手:「無妨,別讓他打探到什麼。」
「是,還有一事,顧洲白向慶安王遞了投名狀,昨晚宴請了蔣鶴年之弟,兩人相談甚歡。」
「顧洲白知曉我在拉攏蔣家,在上面下功夫很正常,選蔣玉年……」
我嗤笑:「他看人的眼光還真是一如既往地差。」
6
第三日一早,顧洲白就上門了。
他沒有收到我的回信,默認我同意了他的要求。
他看見廊下端著瓷盤的司清砚,被他的容貌一驚,隨即又十分嫌棄,以為又是一個自薦枕席的浪公子。
但他一向不在意我與誰在一起,反正能解毒的隻有他一人。
看了兩眼後就要進屋,卻被雪楓攔下。
「殿下不見。」
顧洲白愣了一瞬,不可置信地反問道:「不見?你可知今日是什麼日子?
「這算什麼?欲擒故縱?」
雪楓不說話,靜靜地與顧洲白僵持。
過了一會,顧洲白似是想到了什麼,不可置信道:「殿下用了秘藥?」
語氣中帶有微不可察的喜悅。
他知道秘藥會給我帶來什麼樣的後果。
隨即顧洲白裝作痛惜的樣子,陰陽怪氣道:「望殿下好自為之,若是想求我,白一直恭候。」
說完,轉身要走,又望見一旁疑惑看著他的司清砚,一腳踢飛。
「什麼狗東西,也敢直視本官。」
看到這一幕,我眉間不自覺地蹙起,顧洲白太過分。
剛想出去敲打敲打他,下一秒就見司清砚從地上爬起,一拳砸在顧洲白臉上。
貓咪急了,也會抓人。
我滿意地坐回榻上。
外面顧洲白怒起想要還手,被雪楓一劍擋下,隻能憤憤地走了。
7
「進來。」
雪楓不動,司清砚也不動。
我頭疼地撓了撓下巴,加大聲音:「進來!」
雪楓還是不動,司清砚終於後知後覺。
進屋後,他禮數完美,貌美臉上全是委屈。
我本來想調侃兩句,也不忍心了,寬慰道:
「我可不允許我的人受這個委屈,下次他再如此對你,你就用雪楓的劍刺過去,聽見沒有?」
他悶悶地說:「不是因為這個。」
「那是什麼?」我逗小貓般問他。
司清砚緊攥衣角:「他把我給殿下做的糕點打壞了。」
「……」
我沒想過會是這個答案,心連跳兩下。
「隻為此?」
司清砚抬起眼,直直望著我:「不然還有什麼?」
我望著他,想從他眼裡望出一點端倪。
但不知是他隱藏得太好,還是事實如此,我沒瞧出一點假意。
我嘆了口氣:「晚上你跟我一起出門,我讓你再出出氣。」
他傻傻地點頭。
我擺手讓他出去,他欲言又止。
「有話直說。」
沉默了一會,司清砚才小心翼翼地開口。
「剛才殿下說……我是你的人?」
想到他的身份,我坐直身體,一語雙關道:
「我不管你以前是為誰做事的,既然如今在我身邊,那我肯定是要護著你的。」
「是。」
我護短是出了名的。
司清砚雖是慶安王的人,但目前還算本分,沒道理看著他受欺負。
更何況他明面是我的人,打他如打我。
我想著事,沒注意到司清砚眼裡一閃而過的狡黠。
8
蔣家交友廣泛,在江南地位舉足輕重,來了不少人物。
與蔣鶴年談好合作後,蔣夫人帶著我入席。
一些知曉我身份的,皆按照交易裝作不認識我。
在宴上看到顧洲白並不奇怪,但我沒想到的是,他身邊坐著柳嫣。
她套著大氅,擋住了隆起的腹部。
看見我,暗示性地摸了摸肚子,得意地朝我勾起嘴唇。
看來顧洲白是告訴她,我用秘藥後不能再有子嗣一事。
顧洲白之前都盡量不讓柳嫣來我面前晃動,如今堂而皇之地帶著她交際,如此狂妄,看來他已經認定我無緣皇位了。
蔣鶴年的發妻沈氏站在我身邊安撫著。
「讓他們暫且得意吧。」
我冷哼一聲:「我可受不得這等氣。」
我揚起笑臉,帶著司清砚向他們走過去:
「聽說柳表妹之前是怡紅院頭牌,千金難求一曲,今日蔣老夫人高壽,不如唱兩首讓大家見識見識。」
柳嫣的臉瞬間僵硬。
她極力隱藏自己在青樓的經歷,今日被我當眾說出羞辱,臉色十分難看。
我冷臉發問:「怎麼,柳表妹不願意嗎?還是說我們不配欣賞京城柳家嫡女的歌喉?」
此話一出,眾人哗聲一片。
讓顧洲白原本要開口的動作一滯。
五年前,柳嫣之父柳明通敵。
柳家男丁斬首,女子充妓不得贖。
柳嫣慘白著臉站起:「奴願意。」
含著淚唱得稀稀拉拉。
雪楓一劍釘入她的發梢,將人釘在了柱子上。
「這算什麼頭牌,難聽S了。」
在眾人異樣的眼光下,柳嫣羞愧地扯散頭發,行動自由後便哭哭啼啼地往外跑。
路過我時,還不忘放狠話:
「今日之辱,日後定十倍償還!你得意不了多久了。」
跑到門口,因身體笨重還險些摔了一跤。
而顧洲白則黑著臉坐在原位,指使蔣玉年的妻子追了出去,望向我的眼神冷冽非常。
而我自始至終從未直視過他。
我得意地問司清砚:「怎麼樣,爽不爽?」
他誠實地……搖了搖頭。
「……」
我解釋道:「讓一個人受辱,不一定非要揍他一頓,你看顧洲白氣得牙都咬碎了,卻一句話都不敢說,這比打他還解氣,若是你想揍他,日後有機會。」
聽到此話,司清砚眼睛變得亮晶晶。
「所以殿下不是因為吃醋?」
「吃醋?」
我納悶,吃什麼醋?
「那就好。」他笑了起來,「我覺得很爽。」
「……」
9
剛回府,就見顧洲白站在門口。
我面無表情地從他身邊越過。
顧洲白伸出手想要拉我,被司清砚擋住。
他怒視司清砚:「滾!」
我蹙眉,掃了顧洲白一眼。
「昭懿,」顧洲白斂了怒意,「最近我瑣事纏身,心情煩躁了些,做的事稍微不妥當,今晚我會向你好好賠罪。」
我眨眨眼,搞不明白他這是又演哪一出。
將司清砚扯到跟前:「今晚他會陪我。」
顧洲白沉默幾秒,眉眼間湧現了幾分煩躁:「玩玩就行了,我才是你真正需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