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你怎麼來了?”
一身深色大衣,西裝革履的溫衍站在門口,言簡意赅:“爸讓我接你回溫家過元旦。”
溫荔小聲說:“這裡住了很多藝人的,你不怕被狗仔拍到啊?”
“網上都已經知道你是從明楓畢業的了,再加上你和徐例還有姐夫的關系也已經曝光。”溫衍勾了勾唇角,淡淡道,“就算我被拍到又有什麼所謂?”
“也是。”溫荔點了點頭,“但是我今天已經跟宋老師約好了啊,要一塊兒跨年。”
“你先去換身衣服。”溫衍看了眼她身上毛茸茸的兔子家居睡衣,皺眉說,“我和你一起等他回來,然後再接你們回家。”
“行。”溫荔點頭,側身給溫衍讓了個位置,“那舅你先進來坐,我去換衣服。”
溫衍嗯了聲,換了鞋進去。
溫荔徑直去了臥室換衣服,溫衍在客廳闲坐,他也沒興趣打量外甥女家的裝修和布局,低著頭看手機。
安靜的客廳裡,電視櫃旁的座機突兀地響了起來。
溫衍起身,走到臥室門口敲了敲門:“來電話了。”
臥室裡傳來溫荔的聲音:“舅舅你先幫我接吧。”
溫衍嘆了口氣,又原路返回,按下座機的免提。
他沒有先打招呼的習慣,於是等對方先說話。
剛開口就是個陌生男人的聲音。
“溫小姐您好,新年快樂。我是金律師,關於你和宋砚先生在兩年前擬定的結婚協議,現在協議已經到期,現在已經是年底,請問您是怎麼打算的?”男人在電話裡說,“半年前您單方面與我擬定的離婚協議書,請問宋先生對這份協議書還有什麼需要補充的條款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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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衍眉目微斂,唇漸漸抿緊。
等溫荔從臥室裡換好衣服出來,還沒來得及問剛剛是誰打來的電話,溫衍直接了當地問:“你和宋砚離婚協議是怎麼回事兒?”
溫荔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
半年下來,如果不是律師這時候找到她,她竟然已經完全忘記了自己和宋砚協議結婚的事兒。
“剛剛是你律師打來的電話。拿婚姻當兒戲,你當結婚是過家家嗎?”溫衍平靜發問,“如果這件事被爸知道,你知道自己會有什麼下場嗎?”
溫衍二話不說,直接命令道:“先跟我回家,回家再說。”
“……那你能不能別跟姥爺說?”溫荔的聲音越來越低,“協議是真的,但那已經是半年前的事兒了,我保證我和宋砚之間的感情也是真的。”
她的解釋有些蒼白,因為她沒有辦法否認自己半年前確實有和宋砚離婚的打算。
溫衍側過頭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叫她的小名:“荔荔。”
溫荔弱弱地應:“欸……”
“最近溫徵交了個女朋友,你知道嗎?”
“知道。”
“那個女孩兒的家境和我們家不匹配,而且她的家庭關系比較復雜,所以爸並不看好那個女孩兒進門,讓我想個辦法打發掉那女孩兒。”
溫荔想到他們曾經對宋砚做的事,心裡並不奇怪。
“很多情況下,愛情並不能打敗現實,就比如我爸,你的姥爺,他和你的親姥姥感情很好,你姥姥過世後,他也一直沒有再婚,可最後呢?他為了集團,為了自己的生意,還是妥協娶了我母親,生下了我和溫徵,即使他們之間沒有愛情。”
“有時候他的決定是很武斷,我不否認,但他是基於為你們著想的角度替你們做決定,我同樣也是這個想法,我不怪你和溫徵埋怨我。”溫衍淡淡說,“你回答我,即使我把話說得這麼明白了,你依舊相信宋砚嗎?你確定你沒有看錯人?”
溫荔想也沒想就點頭,語氣篤定:“我相信他。”
“好,我可以先不告訴爸。”溫衍點了點頭,平靜道,“你打電話催他回來,我和他談談。”
溫荔卻愣了:“舅……”
今天怎麼這麼好說話?
“怎麼?”溫衍睨了她一眼,“給你們機會都不要?”
溫荔立刻說:“沒怎麼沒怎麼,我現在就給他打電話。”
原本還在外面的宋砚接到電話後立刻趕了回來。
他明顯是著急忙慌趕回來的,臉上和身上都帶著冬季的冷杉味。
溫衍就坐在客廳裡,見外甥女婿回來,也沒說什麼,讓他去書房跟自己談。
舅舅先進去了書房,宋砚走在後面,溫荔不知怎的,突然拽住了他的衣服。
宋砚回過頭來看她:“怎麼了?”
她突然沒頭沒腦地問了句:“學長,你覺不覺得我們現在很像羅密歐和朱麗葉?”
宋砚微愣,而後搖頭:“不像。”
“……”溫荔沒料到他連這點面子都不給,不滿道,“我難得這麼文藝,你那就一點兒面子都不給?”
宋砚笑了笑說:“羅密歐和朱麗葉的故事雖然是挺浪漫,但不適合用來說我們。”
“好像經歷過越多挫折的愛情就越是經典,也越容易被後人記住稱頌,但我不需要別人記住,也不想用挫折來證明我們之間的感情。如果你家人覺得門不當戶不對,那我就讓自己變成和你的門當戶對,你家人擔心我給不了你的,我現在都能給你,他們給不了你的,我也能給你。”
“學妹,你是朱麗葉,而我絕不是羅密歐。你可以一直高傲下去,我不需要你為我受委屈。”宋砚微微笑了笑,嗓音沉啞,“你隻需要等我朝你走過來就好。”
溫荔一直高傲,哪怕面對宋砚埋藏十年的愛意,換做其他人或許都會覺得這份感情會很沉重,而自信給予她信心,她配得上他的喜歡。
如今高傲了二十餘年的溫荔終於有了這樣一種想法,欣喜而惶恐,她何德何能,又何其幸運。
第92章 入坑第九十二天
她下定決心, 突然上前兩步越過他,先進了書房,牢牢擋在了宋砚和舅舅之間。
溫衍不知道她要做什麼, 微蹙著眉說:“你先出去等, 我和宋砚單獨談談。”
“為什麼要單獨談?他是我丈夫, 你是我舅舅。”溫荔語氣堅定, 不容置疑,“你倆說事兒有什麼是我不能聽的嗎?”
說完她就徑直抱胸坐下,高仰著頭,一副唯我獨尊的模樣。
溫衍盯著她看了半晌, 溫荔絲毫不怵,大膽回視。
“做什麼?”他頓覺好笑,又睨向宋砚,挑眉問,“怕我把他怎麼樣?”
溫荔不屑道:“切。你倆要是動手,舅你還未必是宋老師的對手好吧?我們宋老師打戲很牛逼的好吧?”
宋砚微怔,不動聲色地垂下眼皮, 嘴角小幅度勾起,不自覺咬了咬唇。
溫衍呵了聲:“那你擺的這一張護犢子臉是要給誰看?”
“你以前對宋老師說過很多不好聽的話。”溫荔說, “以前是我神經大條, 才讓我們宋老師受了這麼多委屈, 現在有我罩著他, 別說動手,你哪怕想對他說一句重話,都沒門兒。”
溫衍略感詫異, 漫不經心道:“你竟然也會護著人了?”
明明那時候管她早戀, 她直接將一堆壓根都沒打開過的信件通通塞給他, 讓他幫她解決那些煩人的男生,才讓他在那些信件中看到了宋砚的信。
溫衍還記得他將此事告訴父親溫興逸的時候,當時父親的語氣有多心虛,又有多慌亂,一連串問了好多問題。
宋家想幹什麼?他兒子又想幹什麼?接近我孫女兒又有什麼目的?
那時候他和父親都堅定地認為,他們是在保護溫荔。
而當年那個被家人保護的丫頭,現在卻站在家人的對立面上去保護其他男人。
“舅,我知道你和姥爺在為我擔心什麼,你們從前不準我做這個做那個,我也沒埋怨過你們。但現在我不吃家裡的,也不用家裡的,賺錢你們會賺,我也會賺,我有自己的思想和判斷。”
溫荔說到這兒哽了下,緩了口氣繼續說:“我姥姥很早就離開了姥爺,讓他傷心難過了那麼多年;我媽會因為一場意外離開了我爸,讓他變成了孤家寡人。但我敢肯定,即使結局不變,給他們機會重來一次,姥爺和我爸也還是會選擇跟姥姥和我媽走到一起。因為擔心未來會發生什麼變故就對感情畏手畏腳,那我覺得活著也太沒意思了。”
她的話一針見血,溫衍倏地斂眉,沉默以對。
“這個人有多好,你們不知道,但我知道。”溫荔言辭鑿鑿,“我還是那句話,有我護著他,你們要再想棒打鴛鴦,這一棒子先打我,看我會不會放手。”
溫衍目光復雜,好半晌都沒有說話。
溫荔從背後抓住宋砚的手,他原本以為是她怕舅舅仍然會反駁,需要找他尋求信心,而她卻是反握上他的手,像他每次安撫她那樣,拍了拍他的手背,無聲地對他說“有我在”。
“……”
宋砚實在沒忍住,哪怕咬著唇也還是笑出了聲。
溫衍也勾起唇,淺淺地笑了兩聲,說:“說完了嗎?回家吧。”
在溫荔即將要把“老古董”三個字罵出口的時候,溫衍又淡淡補充:“車子就在樓下,爸特意吩咐讓我帶你們倆回家一塊兒過元旦。”
“啊?”溫荔腦子一時間沒轉過彎來,“……哦。”
本來還準備了一大堆演講稿,結果老古董腦子突然轉過來了彎,給她打了個措手不及。
一行人坐上溫衍的私家車回到溫宅,溫荔才發現原來舅舅今天不光帶了她和宋砚回來,還把徐例一塊兒帶回來過元旦了。
本來溫衍還聯系了徐時茂,但年底飛機票緊張,徐時茂被堵在了國外,隻能等農歷年的時候才能回來。
溫衍一到家就去了父親的房間,就在溫荔已經做好了準備再跟姥爺抗爭一回時,溫衍出來了,又叫她進去說話。
不過這次溫興逸沒再叫宋砚單獨說話,而是叫了溫荔。
溫荔覺得奇怪:“姥爺隻找我嗎?不找我家宋老師說話了?”
溫衍難得玩了把冷幽默:“有你護著宋砚,哪兒還敢找他。”
“……也是。”溫荔沒聽出舅舅的潛臺詞,還挺得意,“有我在,誰敢找他麻煩,姥爺也不行。”
結果溫荔進去,也就是把她跟溫衍說的話又跟溫興逸重復了一遍。
她始終不明白,為什麼他們對宋砚的成見這麼大。
孫女兒一直逼問,最後溫興逸也不想再瞞了,將她和宋砚很多年前有過婚約的事兒說了出來。
溫荔默了半天,語氣平靜地總結:“所以姥爺你對他的成見,其實就是因為自己心虛對嗎?”
被說中心事,溫興逸老臉一哂。
“幾個月前我去了趟澳城,見了他的父母。”溫荔說,“我很慶幸他們沒有因為我和姥爺你的關系而對我有什麼偏見。”
溫興逸惶惶地張了張唇,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好了,就因為您這一通操作,我現在更愛宋砚了。”溫荔一臉熊孩子樣,語氣囂張,“您要是再欺負宋砚,就別怪我在親情和愛情面前做出抉擇了。”
“……你要做什麼抉擇?”
“為愛放棄豪門千金的身份,帶他私奔。”
溫興逸滿臉黑線:“你這丫頭是不是電視劇演多了出不來戲了都?”
“您也知道這不是在演電視劇啊?現在這種劇情拍出來都沒人看。”溫荔說到這兒,又替宋砚打抱不平了起來,“說到電視劇我就想吐槽,當初你讓舅舅去棒打鴛鴦的時候,好歹也應該讓舅舅揣張五百萬的支票去吧?”
溫興逸一臉不明所以:“什麼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