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白不敢看他的眼睛,推著車匆匆離開。
而此時叢喻舟和蔣仲寧也跑了過來:“行了,沒多大的事,你是剛轉來的新生吧,我們也不和你過不去,自行車賠你,行吧。”
陳哲陽初來乍到,也不想和這幫人計較,見寂白離開了,他不再耽擱,推著自行車離開,眼底盡是不屑。
他不屑於和他們計較,都是社會底層的敗類,拉低他的格調。
謝隨很熟悉陳哲陽眼底的輕蔑之意,這樣的眼神,他見過很多,那些自詡上流的家伙,可不就是喜歡用這樣的眼神審視他嗎。
謝隨的手攥緊了拳頭,手背有青筋隱現。
他所愛慕渴望的女孩,那個美好得宛如初雪般幹淨純白的女孩,打心眼裡會看不起出身底層的他嗎。
謝隨騎著車,一言未發離開了。
身後,叢喻舟和蔣仲寧面面相覷,不明白他這又是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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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白回到家中,寂緋緋正站在全身鏡前試裙子,裙子是淺粉色流蘇的款式,她拎著裙擺兜了一圈,欣賞著鏡子裡的自己。
“媽媽,哲陽哥這次從美國回來,還會走嗎?”
“聽說是不會了。”陶嘉芝說:“以後應該都會留在國內。”
“真好,這樣以後就可以經常見到哲陽哥了。”
“是啊,聽陳叔叔說,他是特意要求轉到德新高中的,就是因為兩個妹妹在德新高中。”
“是嗎,媽媽,我真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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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白知道,寂緋緋對陳哲陽的興趣,遠遠沒有對謝隨的興趣大,一個是陽光開朗的鄰家哥哥,另一個是陰冷痞壞的不良少年,像寂緋緋這種從小到大不缺愛的女孩,更樂於奉獻自己的愛,去溫暖後者。
但是寂緋緋也知道,自己的妹妹寂白自小暗戀陳哲陽,而陳哲陽喜歡的人,卻是她,這讓她感到無比的滿足。
寂緋緋經常會用這件事來打趣寂白,令她心碎,這讓寂緋緋覺得自己很有魅力,也很有成就感。
寂緋緋見寂白面無表情地經過,有意要刺激她,說道:“白白,哲陽哥回來了,剛剛他來找了我,還給我帶了一盒外國的巧克力呢,白白,你別客氣,拿著吃。”
巧克力就擺在茶幾上,包裝精美,還捆著漂亮的絨花系帶,看上去價格不菲。
上一世,寂白為了這盒心上人送給姐姐的巧克力,傷心不已,很多夜裡還躲在被窩裡哭過,為此耿耿於懷了很長一段時間。
然而現在,寂白內心毫無波瀾,且她早有準備,從書包裡抽出了剛剛去進口商店買的一模一樣的巧克力,對寂緋緋道:“謝了,姐姐,剛剛我遇到了哲陽哥,他也送了我一盒,不過我不愛吃巧克力,姐姐喜歡就給姐姐,如果你吃不完,就扔了吧,不用還我。”
說完她放下巧克力,上樓回了房間。
寂緋緋攥著裙擺的手驀然握緊了,方才陳哲陽來找她,分明說的是隻送給了她一個人,沒想到轉頭居然又送了一盒給寂白!
寂白深知,她高貴的自尊心,受不了愛慕自己的男孩對別的女孩一視同仁。
其實,寂白覺得自己做這些事也是挺無聊的,如果寂緋緋不向她炫耀巧克力的事,寂白壓根不會把買的那盒巧克力拿出來。
但寂緋緋顯然是心懷惡意說出這件事,目的就是為了讓她心碎,那麼寂白也不會坐以待斃。
操刀為生者,必死於刀下,這是自古以來的道理。
作者有話要說: 很謝謝寶寶們之前那麼給力地訂閱把火火推到第一。
兩章留言有隨機紅包雨!
第24章 深巷的吻
次日清晨, 寂白穿著一件純白色色的羽絨服,走下了樓梯。
那兩盒巧克力都已經被寂緋緋扔進了客廳垃圾桶裡, 連封帶都沒有拆開。
寂緋緋並不稀罕陳哲陽送的禮物, 她隻享受被他追求的感覺以及...享受寂白吃醋傷心所帶給她的快感。
除此之外, 陳哲陽其人對她而言, 沒有任何價值。
寂白面對那兩盒被丟棄的巧克力,也沒有特別的感覺。
上一世她被陳哲陽傷害的痛苦, 已經讓後來的謝隨完完全全地治愈了。這一世,寂白面對年少時喜歡的男孩, 內心毫無波瀾,甚至帶有一絲厭惡。
陳哲陽那自以為偉大的愛情和為愛“犧牲”的決心, 讓寂白覺得惡心。
**
寂陳兩家的家宴定在海天盛筵大飯店。
兩姐妹隨父母一道出席。
陳家與寂家是世交, 公司上也有千絲萬縷的利益牽扯, 因此, 兩家人都在小心翼翼地維系著彼此的友誼, 時常會一起聚餐。
這次陳哲陽歸國的契機, 也正好促成兩個家庭的又一次聚會。
寂緋緋盛裝出席,粉紅色的小冬裙, 配著兔毛小坎肩,披肩長發的發尾微卷,宛若童話世界裡走出來的公主。
陳哲陽的目光卻被她身邊的寂白所吸引了。
寂白隻穿了件簡單的羽絨服,扎著馬尾辮,脂粉未施,她細膩白皙的肌膚剔透如雪, 根本不需要任何妝容的修飾,清潤的質感勝過了精心修飾打扮的寂緋緋百倍。
不知道為什麼,陳哲陽覺得寂白好像變了,不再是過去那個畏畏縮縮、一見到他就臉紅的小女孩了。
她變得從容、淡定,而且更加自信,偶爾飄來的一個疏淡的眼神,足以令陳哲陽感覺…動人心魄,他的心跳不可避免地加速了。
和她比起來,刻意修飾打扮之後的寂緋緋,多了幾分諂媚的味道。
寂白當然不知道,自己這無所謂的敷衍態度,會在陳哲陽心裡造成這樣截然不同的觀感。
但她發現了陳哲陽一直在看她。
又或許這就是網上經常說的“自古深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上一世寂白那喜歡陳哲陽,卻不曾入得了他的眼,現在她愛搭不理的樣子,反而激起了陳哲陽的興趣。
寂白隻覺得荒唐可笑。
陳哲陽的父親就是德新高中的校長,陳振恆。
孩子們都在德新高中念書,因此兩家大人聊天的主題還是落在子女的教育問題上,他們天南地北地聊著教育制度改革,聊著家庭的影響和社會責任等問題。
陳哲陽適時地從包裡摸出了一盒包裝精美的糖果,朝著兩位妹妹微微一笑。
寂緋緋原本以為,那盒糖果是送給她的,她端了端裙子,正準備站起身,優雅矜持地接過來。
卻沒想到,陳哲陽轉向了寂白:“小白,昨天的事是我不好,太沒禮貌了,喏,這盒糖果算是我的賠禮道歉,也是我特意從美國給你帶回來的禮物。”
寂緋緋臉色變了。
他分明已經送了寂白巧克力,為什麼現在還要送糖果,這不是故意給自己難堪嗎!
姐姐隻有一份,而妹妹卻有兩份…
孰輕孰重,一目了然。
陳哲陽完全不知道寂緋緋誤會成了這個樣子,他之前送給寂緋緋的巧克力是私底下送的,送給寂白的糖果是當眾送的,更加表面了他對寂緋緋的心意啊。
他肯定想不到這樣的做法,卻讓寂緋緋誤會了。
寂白像個局外人般,作壁上觀,冷眼看著這一出出連臺登場的好戲,淡淡道——
“謝謝你的糖果,但是我不太喜歡吃糖,給我也是浪費了,不如送給姐姐,她很喜歡吃糖。”
陳哲陽很懂分寸,也沒有堅持,轉向了寂緋緋:“既然如此,那就給緋緋吃吧,我知道她特別喜歡吃糖果。”
寂緋緋氣得嘴唇發紫,口不擇言道:“憑什麼她不要的就給我!打發叫花子嗎!”
此言一出,在場的大人臉色頃刻間垮了下來。
“緋緋!怎麼說話呢!”
“怎麼這樣沒禮貌!”
陳哲陽顯然也是沒有料到,一向溫柔可人的寂緋緋會說出如此怨毒的話語,他驚呆了:“我...我隻是覺得你喜歡吃糖果,沒有別的意思,你千萬別生氣。”
“我……”
寂緋緋在家長面前一貫扮演的是善良恭順的好女兒,現在她突然的發作,令人促手不及,陳家父母相互交換了眼色,不發一言。
意識到自己失態了,她輕輕地咳嗽了一聲,試圖轉圜道:“我隻是有點累了,心情不太好。”
寂白告辭去了一趟洗手間。
沒多久,陳哲陽也跟了出去。
寂緋緋終於連偽裝一下的欲望都沒有了,全場冷臉,令兩家父母感覺非常尷尬。
明亮的走廊間,寂白扭開水龍頭,用冰涼的冷水衝了衝手,抬頭望見鏡子裡陳哲陽那英俊的面容。
陳哲陽五官英挺端正,給人一種渾身充滿了正能量的感覺。
“小白,昨天的事,我想向你道歉,是我太沒有禮貌了,你還在生我的氣嗎。”
寂白搖了搖頭:“沒有,不需要道歉。”
她沒有將他放在心上,所以根本不存在為他生氣,現在的陳哲陽已經勾不起她任何情緒的波瀾了。
寂白這冷淡的模樣,讓陳哲陽心裡感覺澀澀的,特別不是滋味。
她好像真的變了,變得不再像過去那個唯唯諾諾、膽小怯弱的可憐蟲。
氣質的改變連帶著讓她的容貌似乎都發生了改變,她變美了,是那種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的美,就像含蓄的花苞在暴風驟雨之後,一夜盛放,那種極致的美麗是根本遮掩不住的...…
陳哲陽看著她離開的背影,怔住了。
兩家人從海天盛筵大酒店出來,泊車的侍者將轎車駛到路邊,拉開了車門,恭敬地迎著他們上車。
恰是這時候,對面一家名叫飛越網咖的店門前,走出來幾個笑鬧抽煙的男孩子。
正是叢喻舟他們。
謝隨站在人群中,兩根颀長的指尖拎著半截煙頭。
叢喻舟手肘戳了戳謝隨,謝隨抬起頭,望向了馬路對面,原本噙在嘴角的笑意頓了兩三秒,然後悄無聲息地隱去了。
他在人群中一眼鎖定了寂白。
羽絨服的白絨毛裹著她白皙的脖頸,皮膚潤得仿佛可以掐出水來,她跟在大人的身邊,溫順而乖巧。
陳哲陽穿著得體的西服,禮貌紳士地為她拉開了車門。
遙遙的馬路,仿佛隔開了兩個全然不同的世界。
而謝隨偏偏在最汙濁不堪的泥潭裡,肖想著如此美好的她。
他單手揣在兜裡,緊緊捏著鑰匙扣上的小白掛墜,直到手心被尖銳的輪廓割得生疼,他緩緩松了手,感覺心頭也空了一塊。
按滅了手裡的煙頭,謝隨眸子裡的光也在那一瞬寂滅。
他一言未發地轉身離開了。
校長陳振恆喊了謝隨兩聲,謝隨頭也沒回,轉入了陰暗的巷道裡。
寂明志問:“那孩子誰啊?”
陳振恆望著他的背影,淡淡道:“我們學校的學生。”
“你們學校還有這種...”寂明志斟酌了話語:“這種層次的學生啊?”
陳振恆笑了笑:“他爸以前是我們學校的保安,也算是我半個朋友,後來犯事判刑,我答應了他要讓這孩子念書到高中畢業。”
寂明志還挺好奇:“這一保安,能犯了什麼事啊?”
“殺了人。”
寂明志背後冒出了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殺人犯的兒子啊!真是...哎呀,你們學校怎麼能收這種學生呢,我看他就不像是什麼好東西,緋緋,白白,以後你們要離這種人遠一點!知道嗎!”
寂緋緋“噯”了聲,乖巧地答應,而寂白坐進了車裡,悶不吭聲地望著霧蒙蒙的窗外。
少年那冷沉的背影漸漸消失在了漆黑泥濘的巷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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