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白手機響起來的時候,她正在吃飯。
“喂。”
“請問是哪位?”
電話那端沒人吭聲,隻有風在呼嘯。
“喂?”
“我聽不見你說話。”
“咦?”
......
女孩的聲音就像溫軟的棉花糖,黏黏的,穿過他的耳膜,震顫著他孤獨的心靈。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如此渴望聽到她的聲音。
方才在生死邊緣走過這一遭,看著漆黑無邊的懸崖深淵,他心頭升起一陣無名的恐懼。
生死相隔,此生永不復見。
這陣劇痛仿佛來自於靈魂深處,像刀子一樣剔刮著他的心,他的眼睛驀然便紅了。
“白白,是誰的電話?”
“不知道,媽媽,可能打錯了。”
電話裡傳來一陣冰冷的忙音,謝隨放下手機,揉了揉眼角,平復著心裡翻湧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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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第二天上午,那段視頻在學校裡傳遍了。
當寂白從班級群裡看到那段亡命飆車的視頻,看到車頭幾乎駛出懸崖之後驟停,謝隨從車裡走出來的畫面,她感覺自己的心髒被一雙巨大的手掌扼制住,無法呼吸...
沒錯,上一世發生的車禍事故,謝隨的車衝出了懸崖,搜救人員找到他的時候,滿身的鮮血,雖然最終還是保住了一條性命,但他已經形同廢人。
提前了嗎,他避過一劫了嗎,還是隻是巧合!
無數疑問纏繞著寂白,她心很亂,同時也漸漸明白,謝隨所經歷的一切,怨不了任何人,都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
她想到昨天接到的那個無名的電話,聽見裡面傳來瑟瑟的風聲,她的心突然揪緊了。
她放下手機,衝出了教室。
殷夏夏不明所以,見她神情不對勁,也連忙追了上去:“白白,快上課了,你去哪裡啊?”
寂白沒有回頭,徑直上樓,來到了十九班教室門前,迎面便撞見謝隨拎著水杯走出教室。
兩個人狹路相逢,面面相覷,寂白一張小臉因為憤怒,脹紅不已。
謝隨嘴角忽而綻開了一抹微笑,一句“來找我”還沒問出口,寂白加快步伐走到他的身邊,揚起手便是一巴掌...
她現在一切行為都已經不受理智所控制,隻想好好發泄心中的鬱憤,卻在巴掌距離謝隨臉頰不過分寸之際,停了下來。
她從來沒有打過人,也狠不下這個心。
即便是可惡至極如寂緋緋之流,她都從來沒有想過傷害她的身體,當然,她更多是出於不屑。
周圍不少經過的同學瞪大了眼睛,驚愕地望著寂白,她居然...居然敢對謝隨動手!
天知道,她哪裡來的熊心豹子膽。
謝隨的臉色冷了下去,側眸望了望她的手,白皙柔軟的掌腹裡纏繞著柔順的紋路。
所有人都以為寂白死定了,哪怕她這一巴掌沒有扇下去,但謝隨是什麼人,他能輕易放過她嗎。
令人未想到的是,下一秒,謝隨握住了她的手背,輕輕一按,讓中止的那一巴掌,穩穩地扇在了自己的臉上。
“想打就打。”
少年低垂著眉眼,漆黑的眸子凝視著她,聲音柔和——
“不用怕,你是我永遠不會還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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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輕蔑
自從那件事以後, 寂白有意疏遠了與謝隨的接觸。
回想上一世,她每每翻閱謝隨保留下來的關於那場事故的新聞報紙, 看見報紙上那輛彎曲變形的賽車被人從山崖下拖上來, 都覺得...心驚膽戰。
她無法確定, 那場事故究竟是人為還是意外, 甚至不知道經歷姚武這次事件之後,他究竟有沒有躲過一劫。
上一世的寂白, 中學階段與謝隨幾乎沒有任何交集,很多信息都是後來從他隻言片語的口述中得來。
而現在, 她和謝隨的交集慢慢變多,她無法預料未來的結局會導向何方, 她害怕這種不確定性, 因為她現在唯一能夠左右的僅僅是她自己的人生。
寂白遇到陳哲陽的那天, 是冬日裡少有的豔陽天。
她打開自行車鎖鏈的時候, 聽到一個清朗的嗓音從她身後響起來:“寂白?”
寂白回頭, 隻見陳哲陽單肩背著書包, 推著自行車立在她的面前,他還是少年時的模樣, 黑白分明的眼睛,英俊清秀的五官,一雙微微上挑的桃花眼,帶著春暖花開的微笑:“沒想到啊,來德新高中的第一天,就遇到你了。”
陳哲陽是寂白的青梅竹馬, 也是她在青春歲月裡,唯一喜歡過的男孩子,當然,是那種默默放在心底的喜歡。
陳哲陽非常優秀,高二那年轉入德新高中,於是接下來的兩年時間裡,他穩居學校年級第一的寶座,直到高考,成為了本市的理科狀元。
他家境優渥,典型的富家公子,翩翩如玉,謹言慎行,擁有良好的教養。和女孩接觸的時候,他極有紳士風度,讓人如沐春風。
任何女孩都沒有辦法抵抗這種男孩的誘惑力,包括青春時期情竇初開的寂白,在高考之後的那個晚上,陳哲陽對寂白告白了,兩個人考上了同一所大學,理所當然地在一起了。
寂白甚至覺得,陳哲陽是她灰暗人生裡唯一的一抹亮色。
直到後來...…
陳哲陽一次又一次地勸說寂白去醫院給寂緋緋輸血,安慰她,告訴她這些都是你應該做的,我喜歡的寂白,是個溫柔善良的女孩子,一定不會不管姐姐的死活。
直到寂白奄奄一息之際,陳哲陽才把真相告訴她——
陳哲陽喜歡的人是寂緋緋,因為寂緋緋很柔弱,能夠滿足他所有王子和英雄的幻想。
他之所以選擇和寂白在一起,也是為了用這種方式,默默地陪伴在寂緋緋的身邊,他覺得自己非常偉大,甚至勇於為愛情而犧牲自己的幸福。
後來,他無數次地勸說寂白去輸血,一開始連哄帶騙,到後來道德綁架,甚至是強硬地將她拖到醫院。
為了成全他那自以為偉大的愛情使命,他犧牲了寂白。
他和父母、和寂緋緋一樣,本質上都是打著感情牌吸血的魔鬼。
......
“咦,小白,你不認識我了嗎?我是哲陽哥啊。”陳哲陽揉揉後腦勺:“咱們都有好多年沒見面了,怎麼,你不認識我了嗎?”
寂白眼角微冷,淡淡道:“怎麼會,我怎麼會不認得哲陽哥。”
他那張偽善可惡的臉,化成灰她都認得。
“沒想到一晃這麼多年,你都長這麼高了,都快認不住來了。”
陳哲陽走過來想要伸手摸摸寂白的腦袋,不過寂白敏捷地避開了。
感受到寂白對自己的冷淡,陳哲陽有些不解:“怎麼,多年不見,跟哲陽哥生疏了嗎?”
“人都會改變。”寂白轉過了身:“我也不是以前的我了。”
上一世的寂白喜歡陳哲陽,明明白白,陳哲陽心裡也知道,所以他一直吊著寂白,直到下定決心“為愛犧牲”,他才選擇向寂白“告白”,那時候寂白以為自己的愛情降臨了。
她沉浸在愛情的驚喜中,卻不會想到,這會是一場騙局。
寂白推著車離開,陳哲陽一直陪在她的身邊,和她一起走出了校園。
“對了,明天我們寂陳兩家要一起吃飯,這件事你知道嗎?”
“不知道。”
“那就當我提前告訴你吧,到時候你一定要來啊,還有你姐姐。”
說到寂緋緋,陳哲陽的神情都溫柔了許多:“對了,她的病情好些了嗎?也真是可憐,生了那樣的病,白白,作為妹妹你可以要照顧她啊。”
寂白心裡想著,上一世她怎麼就那麼蠢呢,看不出來陳哲陽對寂緋緋的一片赤忱之心。
“我還有些事,就先走了。”寂白實在不想與陳哲陽多費唇舌,騎上自行車,準備離開。
“等一下。”陳哲陽擋在寂白面前,不解地問:“白白,是我哪裡做得不對嗎,怎麼感覺你對我...和以前不一樣了?”
“沒有,我要回家寫作業了。”寂白態度依舊冷淡:“請你讓開,行嗎?”
陳哲陽是真的察覺到不對勁了,作為一個在別人眼中幾乎完美無暇的男孩,他當然要尋根究底,把事情弄清楚了。
“是不是我哪裡惹你不高興了,你才對我這樣?”他擋在寂白的面前,並不準備輕易放她離開:“你說清楚,不然我今天晚上都會睡不著。”
“你睡不睡得著,跟我有關系?”
就在這時,謝隨和叢喻舟幾人也騎著山地自行車從學校裡出來。
謝隨望見了不遠處馬路邊上爭執不下的男女,男孩擋在寂白的身前,看樣子是纏上她了。
謝隨的眼角冷了冷,漆黑的眸子裡蓄了一絲怒意。
叢喻舟說:“看來真有不少人惦記著1班的寂小白啊,隨哥,管不管。”
謝隨面無表情道:“老子沒這麼犯賤。”
寂白既然不搭理他,和他保持距離,他也不想死纏爛打,鬧得面目難堪。
謝隨騎上自行車,徑直從兩人身邊駛過,還吹了聲悠長的口哨。
寂白看到謝隨一閃而過的身影,心頭驀然一驚,不過很快就恢復了平靜,看樣子他是不會多管闲事,這樣最好。
謝隨將車速放緩了,心裡有個聲音在不住地說——
“吱個聲,老子就回來幫你。”
“哪怕叫聲名字也好。”
“我會幫你的,你喊我一聲。”
女孩緊咬著下唇,倔強地一言未發。
“該死。”
他終究還是放心不下。
謝隨將自行車掉了頭,暴戾地朝著陳哲陽衝了過來,經過他停靠在路邊的自行車,順手一提,用力往正前方的梧桐樹扔了過去。
隻聽一聲“哐”的巨響,陳哲陽的自行車撞上了梧桐樹,整個車輪都變形了。
陳哲陽被這突如其來的驚變嚇了嚇,不明所以地望向謝隨:“你幹什麼!”
謝隨踩下剎車,長腿點地,漆黑的眸子帶著一股凌厲之意,冷冷睨著他:“看你不爽,行不行。”
寂白趁此機會,趕緊騎車準備立刻,陳哲陽的手落到寂白肩上:“小白,等一下...”
“拿開你的髒手。”
謝隨突然怒了,扔下自行車走過來,準備給陳哲陽點教訓。
寂白害怕姚武的事件重演,陳哲陽可不是姚武之流,他家有錢有勢,輕易得罪不得。
她擋在了謝隨身前:“這是我的事,不用你管。”
謝隨眼角的怒意漸漸冷了下來,取而代之的...是一絲難以言說的寒涼。
“再說一遍,不用我管?”
“你不要管我的事了,謝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