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緋緋臉色驟變,一陣紅一陣白,她難以置信地望向寂白。
過去那個總是犯傻被她算計的小白兔,怎麼會有這般心機,竟還偷拍了她的照片!
寂明志看了看手機裡的照片,徹底火了:“寂緋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爸,您聽我解釋!”
陶嘉芝也急切地說:“你怎麼能把妹妹單獨留下來呢!萬一出了事怎麼辦!”
“媽媽,我沒有!”
“剛剛你一個人回來,我就懷疑了,白白從小到大什麼性子我是知道的,她從來不會撒謊,更不會和那些壞男生有來往。我現在真是越來越不明白,緋緋,你心裡在想什麼了,為什麼你要傷害妹妹?”
“媽媽,難道你是這樣想我的嗎?”寂緋緋眼圈通紅,淚珠子“刷”地一下掉了出來:“我為什麼要這樣做,還...還不是因為...因為...”
寂緋緋故作悲傷地掩面哭泣:“因為我嫉妒妹妹,你們那樣疼愛她,這讓我覺得難過,我害怕你們會不要我,我生了病,你們生下妹妹就不要我了,嗚嗚嗚。”
眼淚是寂緋緋的終極武器,隻要每次挨罵的時候,哭一哭,裝裝可憐,父母一定會心軟,所有事情都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果不其然,陶嘉芝的態度已經松動了:“緋緋啊,你怎麼會這樣想呢,爸爸媽媽怎麼會不要你呢。”
“真的嗎?”
“對啊,爸爸媽媽最疼你了。”
這時,寂白恰如其分地開口道:“姐姐,父母生下我,難道不是為了給你治病嗎,你早就知道這一點,又何必說這樣誅心的話。”
寂緋緋眼神凌厲地剜了寂白一眼。
寂明志聽到寂白這樣說,愧疚感更是溢於言表:“白白,你千萬不要這樣想,你和緋緋都是我們的孩子,沒有誰更重要,你們都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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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話,上一世他們也講過,卻隻是為了安撫寂白,聽聽便罷,寂白已經不會當真了。
寂明志嚴厲地對寂緋緋道:“做錯了事,哭有什麼用,快跟妹妹道歉,然後去琴房呆三個小時再出來!”
“爸!”
“道歉!”
寂緋緋咬牙切齒地看著寂白,非常不甘心地說了“對不起”三個字,然後噔噔噔地上樓,進琴房,用力關上了門。
陶嘉芝說:“這緋緋的脾氣越來越大了。”
寂明志神情復雜地看向寂白:“白白,真是委屈你了。”
寂白搖了搖頭,也起身回了房間。
一場自導自演的鬧劇,以寂緋緋慘淡收場而告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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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新高中每周五的下午最後兩節課是大掃除日,不參與大掃除的同學都會提前離開,寂白也不例外,她匆匆忙忙收拾了書包,騎上自行車,朝著學校後山湖畔飛奔而去。
她穿著寬大的藍白校服,勉強遮住手上的手銬,這手銬是情趣的樣式,還帶著粉粉的絨毛。
寂白也是醉了。
每次抬手的時候,她袖子裡都會發出哗啦啦的響聲,引得殷夏夏不住地看她。
無論如何,寂白必須找謝隨解開手銬了。
學校後山湖畔一片荒蕪,野草叢生,人跡罕至,是學校裡不良少年們經常聚集抽煙的地方。
今天有風,半人高的草籠隨風飄擺著,謝隨散了他的那幫兄弟,一個人蹲在湖畔,嘴裡叼著根草芥,平靜地凝望著湖畔。
其實好幾次都想要離開的,他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約她來有什麼意思...…
終究還是控制不住身體裡那股…發了瘋想見她的欲望。
就在他發呆的時候,一塊石子驀然飛了過來,落在湖畔,冰涼的水花濺了他一身。
謝隨回頭,看到幾個打扮非常殺馬特的男孩走了過來,其中一個飛機頭男孩身邊倚靠的…正是昨日酒吧裡討好謝隨吃了悶虧的女孩。
“謝哥,怎麼落單了?”飛機頭男孩率先開口了:“你那幾個公不離婆秤不離砣的兄弟呢?”
謝隨吐掉了嘴裡的草芥,稍稍活動了一下右手筋骨,不想和他們廢話:“有事說事。”
“你昨天欺負我女人,這事怎麼算啊。”
謝隨睨了那女孩一眼,淡淡道:“你他媽自己頭頂一片綠,幹老子屁事。”
女孩立刻哭哭啼啼地辯解:“不是的,超哥,是他調戲我。”
謝隨咧嘴:“老子眼睛不瞎,就你這樣的,看不上。”
“你他媽說什麼呢!嘴巴放幹淨點!”
謝隨囂張跋扈慣了,對誰都沒什麼好脾氣,幾個男孩平日裡沒膽子惹他,此刻見他是一個人,也沒帶怕的。
“要打架速度點,老子今天還有事。”
殺馬特男孩一哄而上,朝他撲了過去。
他們打架沒有章法,大鍋亂燉式,隻會用蠻力,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謝隨截然不同,他給人打//黑拳的,身手練過,一等一的好手,分分鍾邊撂倒了周圍幾人。
殺馬特男孩被他揍得嗷嗷叫,飛機頭身邊的幾個男孩見勢不妙,紛紛從包裡摸出了刀子,朝著謝隨跑過來。
明晃晃的刀子帶著鋒銳的光芒,謝隨隻身肉搏,也知道應該避其鋒芒,因此連連後退,閃身躲過了幾刀。
少年們下手沒有輕重,都是往肚子上劃,一不小心就是要腸穿肚爛的。
這時,謝隨聽到了最不想聽見的自行車鈴鐺聲。
謝隨回頭,隻見女孩穿著寬大的藍白校服,手裡推著自行車,站在步道邊,目瞪口呆地望著眼前發生的一切,嘴唇都在哆嗦。
嚇壞了。
謝隨是亡命之徒,哪怕幾次於死亡邊緣擦過他都沒有一刻感覺害怕,但現在,看著女孩那般惶恐的神情,他居然有點怕了。
冷鋒般的刀子,手臂沾染的鮮血,還有喪失理智的暴戾...
這一切,足以嚇退任何一個乖巧聽話的好女孩。
謝隨趁著躲避的間隙,撿起地上的一塊石頭砸到寂白腳邊,聲嘶力竭地喊了聲:“看什麼,滾啊!”
寂白這才反應過來,連忙重新騎上自行車,歪歪斜斜地騎著跑掉了。
謝隨松了一口氣,也開始亡命奔逃。
身後的男孩們顯然是殺紅了眼,不讓謝隨血濺當場,他們決不罷休。
不知跑了多久,在灌木叢生的樹林子裡,眾人聽到了呼啦呼啦的警車鳴笛聲。
“操/他媽...有人報警了!”
“超哥,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跑啊!”
幾個男孩轉眼跑了個無影無蹤,警察衝進林子裡,擒住的是筋疲力竭的謝隨。
謝隨被警察銬著手帶出來,警車邊,寂白呼吸急促,斷斷續續向警察解釋情況。
柔和的夕陽光鋪在她的臉上,她額頭滲滿了汗珠,劉海也湿潤了,黏黏糊糊地沾在耳側。
看到謝隨的時候,她停下了比劃,緊蹙的小眉頭驟然松懈下來,儼然是松了一大口氣。
謝隨這麼多年沒進過局子,這次算是陰溝裡翻了船,不過...好歹撿回一條命。
警察按著謝隨的腦袋,讓他坐進警車裡,謝隨並沒有輕易就範,兇狠地吼了聲:“別碰老子!”
他衝寂白揚了揚下颌,喊了聲:“過來。”
寂白連忙朝他跑過去,還沒開口,謝隨側了側身——
“鑰匙,左邊褲兜裡,自己摸。”
第12章 丟琴
寂白也被帶進了警局,作為目擊證人,做筆錄。
“是那些人,我親眼看到他們拿刀要...要傷害他!”
“他是無辜的,是受害者。”
“嗯嗯,警察叔叔,你們一定不要放過壞人。”
“他是我同學,唔...他平時表現,很好的。”
在寂白剛說出“很好的”三個字,隔壁審訊室傳來謝隨暴躁的聲音——
“還要我說多少遍,沒有父母,都他媽死了!”
做筆錄的女警官嘴角抽了抽:“他表現很好?”
寂白吞吞吐吐地解釋:“就...脾氣不好,其他都很好。”
做完筆錄已經是晚上七點,女警官溫柔地拍了拍寂白的肩膀:“同學,你今天及時報警的做法很正確,沒事了,快回家吃晚飯吧。”
寂白連忙問道:“那他什麼時候能走?”
“他的問題比較嚴重,等他父母過來領人吧。”
寂白點了點頭,背著書包走出了警局。
但她並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在馬路對面的水餃鋪點了盤韭菜餡兒水餃,邊吃邊等著謝隨。
即便謝隨打死不肯開口透露父母信息,但這世界上就沒有警察叔叔查不到的事,他們了解到謝隨的父親早年進了局子,判的是終身牢獄。
母親還在,不過已經改嫁了。
警察當下便聯系了她。
很快,謝隨的母親程女士急匆匆趕到警局,辦理了手續,將人領了出來。
程女士看上去很年輕,五官與謝隨有七八分相似,模樣非常漂亮,是個美人坯子。
仿佛是見不得光,程女士將謝隨領到狹窄潮湿的泥巷子裡,細長的指尖戳了戳他硬梆梆的胸膛:“我早就已經說過了,橋歸橋路歸路,你都已經快成年了,還要害我到什麼時候!”
謝隨冷著臉,沒有說話。
寂白坐在馬路對面的餃子鋪,探頭朝小巷望去,小巷幽暗,他的身影籠罩在陰影中,隻能看見模模糊糊的輪廓。
他伸手摸煙,程女士一把將煙盒打翻在地:“我先生的家庭對我嫁過人的事非常敏感,婆婆讓我跟你斷幹淨,如果不是還有你弟弟,我的日子真的不好過,求求你了,別再找我了,就當我沒有生過你吧!”
謝隨依舊沒有講話,程女士又從古馳的手包裡摸出一沓錢塞進他兜裡:“要錢是吧,全都給你,隻要你別害我了。”
他的脊梁曲成了緊繃的弓,突然,他將那些錢揚天灑了出去,嗓音陰冷地喃出了一個字——
“滾。”
他轉身,側臉從陰影中出來,眼底帶著刻骨的恨意。
紅豔豔的票子漫天紛飛。
“小王八蛋!你怎麼不去死!”
女人的咒罵聲回蕩在空寂的巷子裡:“你死了對大家都好!”
謝隨頭也沒回,走出了巷子。
寂白拎著一盒打包的水餃,站在馬路對面的斑馬線旁,抬頭望著他。
路邊的霓虹燈閃了閃,她白皙的臉上落下一片燈影,照著她細密卷翹的睫毛。
她剛要向前邁出腳,這時,紅燈亮了,停在斑馬線前的車輛啟動,她踟蹰了一下,邁出的腳又收了回去,焦急地等待著紅綠燈。
謝隨沒有過馬路,他面無表情地轉身,沿著街道另一邊走去。
寂白見他離開,也連忙順著他的方向走去,隔著一條川流不息的公路,她追著他的身影,眼神迫切,仿佛是生怕他走丟了。
到了十字路口,謝隨想也沒想便右拐了,而馬路上有護欄,寂白也沒有辦法直接穿行,等她匆匆忙忙過了天橋到達馬路另一邊的時候,謝隨早已經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