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賀蘭瓷無言道:“你怎麼不讓他幹脆也替你考個進士?”
賀蘭簡大為震撼道:“可以這樣的嗎?但我們身形差得有點遠……這恐怕不太行吧。”
賀蘭瓷面無表情道:“什麼題目?紙筆有嗎?我現在去房裡給你寫。”
替賀蘭簡寫文章就非常簡單了,甚至不需要她在青州那麼上心,隻要隨便寫一篇和之前給賀蘭簡代筆的文章水平差不多就行,不功不過。
——隻能說還好大雍國子監混日子的官家子弟多,不設堂考,不然一次就露餡。
賀蘭瓷對著題目思忖了一會,在砚臺邊潤了潤筆,打好腹稿,便提筆開始寫,過了許久,賀蘭瓷總算寫完,她擱下筆,揉了揉手腕,就聽見耳邊有個聲音在道:“你文章退步這麼多的嗎?”
她猛然轉頭,陸無憂不知何時從他爹書房出來,正站在她邊上看著。
也不知看了多久。
賀蘭瓷這次臉紅得比任何時候都快,她迅速抄起墨跡未幹的文章,背到身後,道:“……你怎麼都不打聲招呼!”
陸無憂悠然抬起腦袋道:“這不是太客氣了嗎?”他甚至還笑了笑道,“我都看完,你現在藏,是不是晚了點,要我把你剛才寫的文章背出來嗎?”
想起他記憶力好到幾乎可以過目不忘,賀蘭瓷這會是真的有點羞憤:“這是……你等著!我再寫一篇!”
陸無憂挑起眼睛,看著她笑:“以前怎麼不知道你這麼好逗。應該是替你兄長寫的吧,我剛才在門口看見他遮遮掩掩,眼神閃爍,就猜出了幾分……”
賀蘭瓷慢慢冷靜下來,小聲解釋:“我寫得沒這麼差。”
“我知道,隨口說的。”陸無憂拍拍她的肩膀,道,“好了,別緊張。我不是都誇過你了嗎?”
賀蘭瓷狐疑道:“你什麼時候誇過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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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無憂道:“冰雪聰明。”
“……”
想起他是在什麼情景下誇的,賀蘭瓷頗無語了一會,道:“……你還誇了你小表妹聰明。”
陸無憂笑得十分溫柔寬容道:“你跟她一個孩子計較什麼。”
賀蘭瓷又隱約浮起了那股牙齒痒痒,想咬他的衝動。
恰在此時,外面傳來了聲響。
“聖旨到!”
一刻鍾後,賀蘭瓷看著封賞和從六品命婦的冠服,十分茫然。
婦人的诰命一般隨夫,陸無憂是翰林院從六品的編撰,於是她便也被封了從六品安人,聖旨上寫著是感念二人在青州情誼深厚,為表彰賀蘭氏的德行操守雲雲,特此诰封。
陸無憂撥拉了兩下她的衣冠,道:“你把我們新婚夜的好事給忘了?”
賀蘭瓷自然沒忘:“……所以我們又撿便宜了?”
陸無憂道:“什麼叫撿便宜,我們憑本事封的诰命,風險極高,成本極大,新婚夜差點都給毀了。”他又拍了拍賀蘭瓷的肩膀,“夫人,當真是未來可期……嗯,為夫日後一定加緊升官。”
賀蘭瓷沒理他的滿嘴胡言,在想另一件事:“那二皇子短期內應該……不會再來找我們麻煩了?”
陸無憂道:“應該。”
兩人正說著,不料宣旨的錢公公去而復返,他仍舊滿臉堆著笑道:“還有件好消息忘了跟狀元公說。”
陸無憂恭敬又溫和道:“公公請講。”
跟眨眼間變了個人似的。
“咱家這也是剛得到的消息,聖上似是要升狀元公做詹事府的右中允,替皇子開經筵日講呢。”錢公公笑靨如花,“這可是門好差事,將來說不準咱家還要仰仗狀元公。”
詹事府原本專為太子設,後也教導皇子,先帝在位時,太子聖眷正隆,聲勢浩大,詹事府官員相當炙手可熱,現下因未設太子,皇子開蒙讀書又基本由內閣負責,詹事府多為翰林院轉遷之用,鬼知道聖上為什麼突然要給皇子講經。
大皇子、二皇子業已成年,三皇子今年剛過十四。
陸無憂溫聲道:“不知能否冒昧問公公,是哪位皇子?”
錢公公笑眯眯道:“二皇子。”
陸無憂:“……”
賀蘭瓷:“……”
錢公公又笑道:“狀元公這可是太激動了?日講就設在文華殿裡,屆時會有其他皇子、公主來也說不準,當然聖上還另在翰林院和詹事府擇了幾位大人一同日講。狀元公先前雖是遇刺,可這新婚後,卻是大喜啊!這升遷速度也是咱家聞所未聞,狀元公可真不愧是六元及第,簡在帝心。”
等人走了,陸無憂道:“……我覺得蕭南洵他又想整我。”
賀蘭瓷不由點頭道:“我也覺得……你能頂得住嗎?”
陸無憂語氣平波無瀾道:“頂不住也得頂,誰讓我娶都娶了——我將來是要做權臣的,自不會倒在這裡。”
賀蘭瓷第一次這麼欣賞他的自信:“那你努力哦!靠你了。”
陸無憂:“……”
賀蘭瓷道:“看我做什麼,你比我還冰雪聰明,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這我是真幫不了你。相信陸大人這麼聰明,一定能解決。”
陸無憂突然神色動了動道:“其實大皇子的人私下來找過我。”
賀蘭瓷也一愣:“嗯?”
陸無憂笑道:“比較有趣,是替二皇子險些大鬧我們喜堂道歉的,還給我送了些藥材補品,叫我不要同二皇子計較。他們競爭還挺激烈的。翰林院尚未被波及,我聽聞六部私底下已經有不少大大小小的動作了,吏部猶甚,我記得你姑父是戶部姚大人吧。嗯,你爹也讓我小心點。”
賀蘭瓷一時間又想起了夢中,兩黨勢同水火的模樣,現在顯然還沒鬧到明面上。
賀蘭謹宣旨的時候便退出去了,這時進來,兩人立刻佯裝無事,午膳後,才登車回府。
值得一提的是,賀蘭瓷對比過陸無憂的口味,知道自家廚子的手藝可能不一定入得了他的眼,十分擔心陸無憂吃兩口,就開始拍桌子叫廚子,或者幹脆隻吃兩口其餘不動筷子。
不料,陸無憂十分自然的夾菜吃飯,沒有半點不妥,甚至姿態優雅自然,襯託得仿佛他、賀蘭謹、賀蘭瓷才是一家,旁邊的賀蘭簡是格格不入的外來人。
上馬車後,賀蘭瓷忍不住道:“方才,難為你了……”
陸無憂轉頭道:“難為什麼?”
賀蘭瓷道:“咳咳,菜……”
陸無憂聞言一笑,道:“哦,你說這個啊,從你吃飯的口味,我就大概能猜出來了。反正隻吃這一次,又不天天吃,還能毒死我嗎?”
賀蘭瓷道:“……我還以為你比較嬌貴。”
陸無憂道:“那沒有,你不知道我小時候吃得都是……不對,是,你不知道我娘親做的菜有多離譜,偏偏我爹在那虎視眈眈,我和我妹隻能假裝吃得很香,那才是苦不堪言,後來被逼無奈我們倆甚至還得自力更生,自學廚藝。出來之後,才算是解脫,反正我又不差銀子,幹嘛不對自己好一點。”
賀蘭瓷還是第一次聽他說小時候的事情,以為他和那些貴公子一樣,被養得身嬌體貴,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現在看起來可能還是有點出入。
果然,山賊……啊不,江湖幫派出身,還是有點不一樣的。
回府之後,陸無憂去書房整理,賀蘭瓷去庫房整理。
她發覺陸無憂雖然那天看著十分豪氣地帶她去看庫房,但事實上,他連個庫房目冊都沒有,更別提賬簿了,府中一應事務管理依然很混亂。
青葉雖然實際上在做管事的活,但其實也不算十分清楚。
賀蘭瓷便先叫人清點庫房,登記造冊,然後再開始問清府中人員,每月月錢如何,如何分配差事,以及了解支出,清點下來,陸無憂這個為了成親剛搭的府邸,人手竟比賀蘭府還要多上那麼一些,還不算青葉、紫竹這種貼身跟著陸無憂,不拿月錢的。
賀蘭瓷不由問青葉:“像你們這樣的人手還有嗎?”
青葉道:“他們停劍山莊我是不知道的,不過我們教裡至少還有十來個吧,如果臨時從別的分堂外調,應該還能調來更多。但是上京這邊太無聊了,殺個人都不方便,他們都不樂意來……”
賀蘭瓷道:“……???嗯?”
青葉咳嗽了一聲道:“是揍個人都不方便,街上巡邏的錦衣衛和探子太多了,我們都很奉公守法的!”
雖然可以姑且不去計較這個,但賀蘭瓷還有別的疑問:“停劍山莊是什麼?教又是什麼?”
青葉道:“停劍山莊是少主他爹那邊的江湖幫派,所以紫竹管他叫少莊主嘛。我們這呢,是少主他娘這邊的,外頭叫魔教,但實際上我們叫正義教,已經改邪歸正了,還有很多正正經經的生意,比如外頭那個叫羽風堂的藥鋪,上次給少夫人定裙子的成衣鋪等等。總之……少主他想讀書做官,我們隻好跟出來了。少夫人還有什麼其他想問的嗎?”
賀蘭瓷努力理解,但仍然感到一絲迷惑。
主要對於她而言,一切都過於陌生了。
“……算了,我還是接著忙吧。”
陸無憂從書房裡出來,就看見賀蘭瓷在忙前忙後,也不知道在忙什麼,好不容易坐下,就拿著一本小冊子,在取筆誊抄。
他忍不住探過頭去看,還聽見賀蘭瓷嘴中念念有詞。
“一錢……二錢……三錢……”
感覺到有人靠近,賀蘭瓷轉過頭去,就看見陸無憂近在咫尺俊雅的側臉,她頓時心頭一跳,想往旁邊躲開,陸無憂扶了一把她的肩膀道:“……你好賢惠哦。”
離得太近了。
賀蘭瓷努力定了定神,道:“……都是開府正常要做的。”
陸無憂坐到她旁邊,支著個下颌,微微歪頭看她,十分大少爺地道:“沒事,你繼續……其實之前我說娶了位勤儉持家的夫人隻是開玩笑,沒想到……咳,你繼續。”
賀蘭瓷又抄了兩行,被他盯著實在沒法繼續,便道:“……你沒有要做的事情嗎?”
陸無憂理所當然道:“我在休沐,自然沒有。”
賀蘭瓷站起身道:“那剛好,這邊還有不少需要登記造冊的東西,你過來幫忙清點一下。”
“那邊不是已經有人在清點了,多一個人反倒容易出錯。”陸無憂拍了拍她鬢發上沾上的浮灰,道,“來日方長,又不急於這一時。”
然後繼續盯著她看,大抵是覺得這個畫面很稀奇。
雖然他已經見過賀蘭瓷修屋頂,賀蘭瓷劃船,但看到這麼個姿態清美若仙,臉龐皎皎似明月,眉眼縹緲的年輕小姑娘束著發,一本正經端著小冊子忙裡忙外的樣子,還是覺得非常有趣。
即便是已經成婚,將賀蘭瓷迎娶過門,陸無憂都沒有明確的概念。
但這一刻,他忽然有了非常切實的感覺——
“你現在真的很像我媳婦。”
賀蘭瓷被他盯得忍不住臉上浮出紅霞,很想讓他別看了,但又不知道怎麼阻止,隻能咬著唇道:“……你在說什麼傻話,我本來就是。”
作者有話要說: 無憂:老婆可愛。
本文真是無時無刻不在一比一還原文案呢。
以及,他倆的日常寫起來沒完沒了救命啊!感覺是他倆按著我的手在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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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是古言,但我忍不住腦補瓷瓷圍個小圍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