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子雖然買下來了,也收拾了幾天,不過多數房間沒怎麼布置,想問問你有什麼喜好?”
賀蘭瓷一愣:“我還沒嫁過來呢。”
陸無憂道:“你嫁過來再換不還要麻煩麼?而且,過幾日你也不用再來看我了。”
賀蘭瓷疑惑:“嗯?”
陸無憂坦然道:“我避禍去了——就說尋了個神醫去診治,暫時不在府上,公主約莫是找不到我了。”
賀蘭瓷沒想到他還有這招。
“你也是不容易……”
陸無憂指著院子裡的菜市場道:“對了,這些你能拿都拿回去吧。”他甚至還介紹了兩句,“這隻甲魚據說養了百年,吃下可以延年益壽。這根大蔥,送來的人說是百年一遇的神蔥,堪比樹高,可祈福許願……還有方才聖上賜的藥材,也都一並拿走吧。”
他看起來仿佛逃難前在清倉。
賀蘭瓷不由道:“我哪裡裝得下……”
陸無憂道:“我讓人用馬車給你送過去,就當我提前孝敬賀蘭大人的。”
他說的依舊十分坦然。
賀蘭瓷努力克服了一下想婉拒的心理,忽然想起一件事,她正要從懷裡取出特地買的粽子糖,遞給陸無憂,卻突然發現有什麼先從懷裡掉了出來。
陸無憂比她先看見,便彎腰替她撿了起來,他還當是個帕子,正要遞還給她,結果定睛一看,愣了愣。
“……這是什麼?”
賀蘭瓷眼神閃了閃,道:“……一個荷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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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無憂又凝神看了一會,有些艱難道:“你繡的?”
賀蘭瓷終於還是忍不住,伸手道:“你先還我吧。”
“賀蘭小姐……”陸無憂的聲音聽起來格外迷惑,“我能問一句,你這繡的……到底是什麼嗎?”
“……一團黑線而已。”
“有什麼寓意嗎?指我們這個一團亂麻的現狀嗎?”
賀蘭瓷幹脆順著他的滿口胡言點了點頭,道:“嗯,你說得對。”
這次換陸無憂:“……?”
她索性破罐子破摔道:“我才學沒多久,還不太會,本來想按照慣例繡個荷包給你,但……你還是還給我吧。”
陸無憂語氣一頓道:“果然是……給我的?”
其實也不難猜出來,本來婚前新娘給新郎送荷包之類的信物便是定番,賀蘭瓷這荷包用的又是靛青的顏色,一看便是給男子,不像女兒家用的。
賀蘭瓷糾正道:“本來是。”
“說實話,我真沒見過這麼別致的荷包……一想到是你繡出來的,居然還……”陸無憂抖了一下肩膀,桃花眼笑彎,在賀蘭瓷的瞪視下,把後面半句咽下,“……那我就收下了。”
賀蘭瓷臉都有點燥了:“不想要不用勉強。”
雖然本來就是想給他,但她一直拿不出手——盡管姚千雪努力安慰她,這至少是團比較圓的黑線。
陸無憂已經揣懷裡,一本正經岔開話題道:“還是來說說你想要什麼布置吧,畢竟可能我們下次見面就是在婚宴上了。”
***
等賀蘭瓷回了府上才發現。
糖……忘給他了。
賀蘭簡抱著那根比他都高的蔥,震撼道:“還真有這麼大的蔥!妹夫這是哪弄來的?”
賀蘭瓷道:“等等……他現在還不是。”
賀蘭簡道:“你們感情都這麼好了,那有什麼關系!對了他身體好些了嗎?別到時候你嫁過去變衝喜了啊!叫個大公雞什麼的來拜堂!那我可得找他麻煩了!”
陸無憂逃難去了,賀蘭瓷在家閉門不出,要說新婚的喜悅那是著實沒有。
賀蘭瓷每天都在擔心又橫生意外,像是麗貴妃又突然召她進宮,或者二皇子直接找上門來,再或者陸無憂突然傳來個噩耗等等。
結果什麼都沒有發生,包括陸無憂的媒婆和親戚來下聘禮,也都非常平靜。
隻有姚千雪常興致勃勃地來幫她準備嫁妝,硬是塞了床繡好的喜被和兩個枕頭以及若幹大紅繡品給她。
某一日她還神神秘秘地把賀蘭瓷拽進裡屋,聲音壓得極低,臉紅紅道:“我娘親怕你不懂,特地讓我拿這個給你,免得你將來被欺負。”
然後掏出了兩本小冊子。
賀蘭瓷起先還以為是類似在她哥那看到的豔.本,一翻開看到眼前的圖畫,頓時便愣住了,腦袋一嗡,臉頰如燒。
姚千雪仿佛已預料到般,依舊紅著臉道:“小瓷,你是不是也被嚇到了,就……我娘說了,也不一定會特別痛,就,你也別太怕……”她支支吾吾說了幾句,自己也說不下去了。
賀蘭瓷此刻卻想起了一些不該想起的。
她腦袋裡翻滾的,全是那晚在寂靜無人的殿裡,神智昏聩又支離破碎的畫面。
確實不是特別痛……但是陸無憂抓著她的腰,在她耳邊的調笑聲,倒是一下子清晰如昨。
他聲線拖得極長,帶著粘稠又漫不經心的調子,隨著動作,輕吻著她的耳尖一字一句吐字,全是匪夷所思、令人面紅耳赤的誇贊,還鼓勵她也說出口。
她怎麼可能說得出口。
啊——
賀蘭瓷用力按了一下腦袋。
姚千雪嚇了一跳:“怎麼了!小瓷,你要是害怕就別看了……反正……他不是還在病重嗎!說不定都不能人道呢!對,沒錯!他肯定不行——”
賀蘭瓷:“……”
沒有人比賀蘭瓷更清楚陸無憂到底行不行了。
以至於她在擔憂之餘,更添了一分難以言說的羞恥緊張。
在陸無憂著人下好聘禮的幾天後。
有人送來了幾個大抬的箱子,賀蘭瓷起先還以為是陸無憂給她添妝的空抬,便讓霜枝著人收下去。
沒過一會,就見霜枝滿臉驚訝地道:“小姐、小姐,你快來看啊!”
打開的箱子裡,擺了七色的衣裙,赤橙黃綠青藍紫,一色一件,款式不同,但都簡潔大方,便於行動,面料卻都是觸手可知的上等面料,如軟煙羅、雪光鍛、織金錦等等,還能隱約可見暗紋和金銀線。
第二抬箱子裡同樣是七條款式不一,顏色不一的裙子。
後面兩抬箱子則是深冬袄裙,長絨披風,狐裘鬥篷等等,也都做得針腳細密精致,摸上去便十分舒適。
待到最後一抬,隻見那個比之前幾個都更碩大的箱子上,鑲了一個如意雙喜的金鎖扣。
打開之後,頓時一陣映得人目眩神迷的金光漫射,裡面平放著一件極其華麗輝煌的大紅嫁衣,雲肩和霞披上都用金線繡滿了龍鳳吉紋,邊角處綴著一顆顆紅寶石釘珠,垂絲滿襟,裙擺曳地,拖出孔雀似的滾金邊的長尾,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美輪美奂。
而嫁衣上,則擺著一整套打造精巧的鳳冠頭面,包括花鈿、挑心、掩鬢等等,還有一對金鳳簪,一對並蒂蓮的金釵,垂墜著長長的珠鏈——婚嫁禮服由朝廷通融,往往可以逾距,多華麗都不為過。
賀蘭瓷呆了一下。
一封寫見字如晤的書信,被擺在了正中間。
她定了定神拆開。
陸無憂的字,飄逸隨性筆鋒處暗藏鋒芒,言簡意赅地寫了一行。
——賠予吾妻。憂。
作者有話要說: 好啦,婚禮準備就緒——
先分道揚鑣,再婚禮見面(?
給老婆擴充衣櫃,陸無憂的奇跡瓷瓷√
要做就做到最好。
.
100個紅包給即將結婚的憂瓷小夫妻(目前還不是)。
感謝嗯哼的2個手榴彈,37903750、宋雲笙、OngOng.的手榴彈,青燈夜遊的3個地雷,晉狗狗狗江、54601072、謝應璇lookme!、韓雪、39215679、xixi、卿茗、催更中……、安夏、煎雪、景玉軒、inghags的地雷。
◎26.二六章(雙更)
第二十六章
新科陸狀元和賀蘭小姐的婚事, 剛傳出來時已引得上京城內眾人皆驚,滿城都能聽到芳心破碎的聲響。
畢竟那狀元郎不久之前剛遊過街,大街小巷瞧過他的姑娘小姐都還記憶猶新, 尤其得知這位俊俏至極的年輕郎君還未曾婚配, 更是引得人浮想聯翩——才子佳人的戲碼著實深入人心。
誰還不想和才高八鬥的年輕狀元郎來一場花前月下的故事呢?
後來得知他已在老家定了親也就作罷了, 還有人感慨這位狀元郎也是個至情至性之人, 對未發跡時的未婚妻仍如此忠貞——然後轉眼就看他上賀蘭府提親去了。
眾人:“……”
“……食色性也, 也不怪這狀元郎。”
“畢竟是賀蘭小姐,發生什麼我都不會覺得奇怪。”
“好好一個連中六元的狀元郎,沒想到也難過美人關……”
大伙都覺得這狀元郎是貪圖賀蘭小姐的美色, 畢竟貪圖賀蘭小姐美色的可太多了,不過賀蘭府會應下是眾人都沒想到的。
一時間上京的酒樓裡, 時不時便能聽見義憤填膺的男子喝著酒大放厥詞。
“我看那陸無憂,也不過如此嘛。”
“什麼連中六元的文曲星,也沒比我們多長一雙眼睛一張嘴啊。”
“我娘把他誇得跟靈童轉世似的,也就長得和我差不多,沒比我俊上多少嘛,賀蘭大人怎麼就看上他了。”
“那陸狀元還背信棄義, 論品行說不定還不如我呢!”
不料幾日後又有消息傳出來, 說狀元郎定親的那個未婚妻正是賀蘭小姐本人。
故事也已演變成了兩人私定終身,賀蘭大人看不起狀元郎出身,棒打鴛鴦,還有意攀附曹國公世子——對,誰也沒想到,曹國公世子這時還有戲份,賀蘭小姐心有所屬抵死不從,兩方鬧得不可開交, 終於等到那狀元郎金榜題名後,上門提親,有情人方能終成眷屬。
這個版本其實相當多漏洞,但偏偏是流傳最廣的,因為情節令大眾喜聞樂見,堪比時下最時興的戲本子了。
據說還有戲班子專門依此編了幾出戲,在臺上搬演,反響相當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