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瀾失聰那年,我提了分手。
「我不想被一個聾子拖累,咱們好聚好散。」
多年後,衛瀾作為天才電競選手,奪冠歸國。
粉絲見面會現場,有媒體問他會不會跟前任復合。
他看著臺下的我,低眉冷笑,「我還沒那麼不值錢。」
「但如果對方不知好歹,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當晚,我被他困在身下,失聲求饒。
他從容地摘掉助聽器,懶洋洋道:「你說什麼?老公聽不見」
1
衛瀾奪冠這年,街頭巷尾到處貼滿了他的海報。
那個無人問津的聾啞少年,一夜爆火。
此時,距離我和他分手,已經過去了很多年。
九月末,粉絲見面會現場人山人海。
現場表白聲如浪潮翻湧而來。
衛瀾戴著帽子和口罩站在聚光燈下。
低調的黑色沖鋒衣和工裝褲,依然掩蓋不住他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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闊別多年,他的普通話標準流利。
嗓音溫醇悅耳。
已經全然沒有了當年的笨拙。
學長在電話裏反復叮囑:「音音,一定要接到衛瀾,今晚的活動很重要,知道嗎?」
我躲在人群之外,掌心沁出了汗。
這是分手多年後,我第一次站在如此靠近他的地方。
見證他光鮮璀璨的人生。
以這樣猝不及防的方式……
因為進機場的前一刻,我才得知,老師要我接待的人,是衛瀾。
我掛著工作證,被熱情的粉絲推搡到了前排。
不可避免地對上了衛瀾掃過來的視線。
平靜到沒有絲毫的暖意。
很快,衛瀾靠近了我。
人潮洶湧之中,他溫柔又冰冷的嗓音清晰地傳了過來。
「又見面了。」
粉絲們沸騰了。
燈牌如洶湧的浪潮,此起彼伏。
衛瀾笑著戴上了助聽器,盯著我輕笑出聲:
「以前因為說話不好,沒怎麼開過粉絲見面會。」
「但是現在,我講得還不錯。有人想上來互動嗎?」
我的心狠狠一抽。
下意識後退一步。
然而衛瀾的目光自始至終追隨著我。
隨著他的一個手勢。
鏡頭定格在我蒼白的臉上。
幾乎所有人都看了過來。
「工作人員……」
衛瀾勾勾唇,「也行吧。」
在四周粉絲的推搡下,我走上了臺。
主持人問:「你是什麼時候開始喜歡衛瀾的?」
現場不少人喊著兩年前的那場春季賽,也有人說著前不久衛瀾3分鐘力挽狂瀾的名場面。
臺下熱血沸騰。
臺上,衛瀾靜靜地看著我,等待我的答案。
「五年前。」
說這話時,我的聲音都在發顫。
現場一靜,衛瀾半張臉影藏在暗影裏,語氣平靜:
「五年前我還沒出道,你確定你那時候——喜歡我?」
我這才惶然驚覺,五年前,是我拋下衛瀾的時間。
他真正出現在大眾視野裏,是三年前。
興許是分手的記憶過於痛苦,已經漸漸模糊在了腦海深處。
以至於我連衛瀾的出道時間都不記得了。
隻覺得,過去了很久很久。
我捧著話筒,遲鈍地更正:
「是……是的,三年前。」
衛瀾完美無瑕的臉上,平靜無瀾。
主持人見縫插針地提及舊事,「衛瀾和前女友分手,就是五年前吧?有沒有想過復合?」
現場一片噓聲。
我低著頭,不敢去看衛瀾。
卻能察覺他的視線,透過漆冷的眉眼,落在我側臉。
「我還沒那麼不值錢。」
「不過——」
衛瀾摘掉了麥克風,低眉輕笑:「如果對方不知好歹,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2
衛瀾的粉絲見面會持續了兩個小時。
我等在偏門,漫無目的地看枯葉在風裏上下翻飛。
身旁偶爾有粉絲散場經過。
閑談就這樣飄進了我耳朵。
「你們剛才說的前嫂子是怎麼回事啊?」
「——聽說是個學術婊。為了完成對聾啞人的研究,故意接近咱哥。後來拿到獎學金,就把他踹了。」
「安溪姐當年在粉絲群裏都氣哭了,沒掛她算是仁至義盡。」
聽到安溪的名字。
我腦海中猛地浮現出那張漂亮到惡毒的面孔。
大學時,因為她從中作梗,我被迫休學了。
這些年兜兜轉轉,攢夠了生活費,才考上了研究生。
無數個難熬的深夜,同學拉著我看衛瀾的奪冠視頻。
我總能在裏面看到安溪的身影。
同學感慨:「安溪作為大粉,真是押對了寶,比衛瀾那個不開眼的前女友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可明明是安溪毀掉了我的一切。
吵鬧聲逐漸歸於寂靜。
將我拉回現實。
我站在演播廳門口,等衛瀾出來。
在拐角處撞進了一個人懷裏。
熟悉的皂角香襲來。
他拉住了我的腰。
對上衛瀾冷淡的視線,我渾身緊繃,無所適從地推開他。
「我——」
「上車。」
衛瀾語氣很淡,似乎不願意跟我多說一句話。
他的經紀人走過來,「麻煩把宋老師的地址發給司機,我們一起過去。」
宋皚是我的研究生導師。
也是衛瀾的口語老師。
他們今晚約好要一起吃飯的,特意讓我來接人。
坐進衛瀾的車裏時。
天色漸晚。
四周光線昏暗下來。
我坐在衛瀾身旁,心臟不受控制地狂跳,撞得肋骨發疼。
衛瀾側頭望著窗外,整個人籠罩在此起彼伏的光影裏。
全然沒了賽場上的銳利和鋒芒。
滿身蕭索。
突然,有電話打到了我手機上。
接起後,是學長趙文楷的聲音。
他追了我好久。
衛瀾幾乎瞬間就望了過來,撐著側臉,輕輕敲打著耳側的助聽器。
見我掛斷電話,他問:「男朋友?」
「嗯。」
我慌亂地移開視線。
仿佛隻有這樣回答,才能掩蓋自己不為人知的心思。
然而掏手機的時候,一枚徽章早已滾到了衛瀾腳下。
等我看到時,已經晚了。
衛瀾瞇起眼,打量著那枚生了銹的銀白色徽章,發出了意味不明的笑。
那是三年前,衛瀾第一次省賽拿冠,我等在場館外,忍著零下十幾度的嚴寒,排隊拿到的紀念章。
當時沒什麼人關注他,所以徽章不多。
到今天已經絕版了。
我一直帶在身上。
隻是此刻,它的出現,顯得那麼……不合時宜。
我想彎腰去撿,衛瀾卻輕輕踩住了徽章,冷漠地開口:
「你連人都不稀罕,還在意一枚破徽章?」
我僵在原地,如墮冰窖。
衛瀾彎腰,挑起我的下巴,迫使我抬頭。
「趙凡音,你不會還喜歡我吧?」
「有男朋友了還惦記我,丟不丟人啊?」
衛瀾頂著那張熟悉的臉,第一次對我說出這種近乎嘲諷的話。
攪得我心口生疼。
他拿出手機,淡笑著,一字一句說道:
「這樣,跟他分手,我就跟你官宣,好不好?」
我分不清他是捉弄我還是認真的。
衛瀾的眼神很冷,沒有一絲笑意。
我的眼淚不知道什麼時候滑落下來。
「不好……」
看見我眼眶都紅了,衛瀾突然放開了我。
撿起徽章扔進了垃圾桶。
隨後靠回座位上,閉著眼說道:
「趙凡音,別再來招我。」
3
我把衛瀾帶到包房的時候,宋老師和趙文楷已經等在裏面了。
旁邊坐著一個熟面孔。
安溪。
多年不見,安溪還是一如既往的光鮮亮麗。
她看到我,露出驚訝的神情:
「宋老師,您給衛瀾介紹的新口語老師,就是她?」
「是啊,衛瀾進步很大,已經完全不需要我的指導了。凡音是我學生,交給她我放心。」
安溪意味深長地朝我眨眨眼,笑著說:「現在的衛瀾,還會拖累你嗎?」
我攥緊了雙手。
想起分手時對衛瀾說的話,心如刀絞。
衛瀾自始至終垂著眼,不置一詞。
在眾人疑惑的目光中,我輕聲說:
「宋老師,我忙著學業,暫時——」
「音音,」趙文楷突然出聲打斷了我,「實踐也是學業的一部分,聽老師的。」
我咽下了拒絕的話,坐在趙文楷身邊。
衛瀾原本低垂的目光瞬間挪到了趙文楷身上。
趙文楷對衛瀾說:「我小師妹性格溫柔,也很善良,相信你們兩個一定聊得來。」
視線相接,衛瀾笑了笑,「能被她教,是我的榮幸。」
隨後,他的視線落在了趙文楷替我夾菜的手上,不動了。
一頓飯吃得心不在焉。
我在師門待了半年,喝酒已經輕車熟路。
隨著我越喝越多,衛瀾臉色也越來越冷。
酒席散場,趙文楷要送老師回家。
他擔心地看著我,「音音,你自己可以嗎?」
我忍著眩暈,站在風口:「沒關系,我自己可以。」
趙文楷離開了。
四周清凈下來。
沁涼的空氣隨著蕭瑟的秋風灌進了鼻腔。
我站不穩,撐著花壇靠在了墻角。
剛想掏出手機打車,就看見衛瀾從裏面走出來。
透明玻璃無聲劃開。
風吹起了他的黑發。
一雙眸子暗沉深邃。
他正沖著我走來,拽住了我的手腕。
「你男朋友就讓你自己一個人打車回去?」
四目相對的瞬間,淡淡的皂角香縈繞在風中。
沖淡了我身上的酒氣。
衛瀾冷著臉說:「趙凡音,你品味差得可以。」
我嘗試掙脫,反而被他抓得更緊。
壓抑許久的情緒突然爆發,聲音裏帶著哭腔:
「我怎麼樣還輪不到你說,我們已經分手了!」
「是嗎?」
衛瀾冷笑一聲,眼底燃起熊熊怒火,「那我們來談點別的,趙老師。」
「今晚上課,怎麼樣?」
4
我被衛瀾拽進了酒店。
冷意消退,我跌跌撞撞地跟在他身後。
「我明天再給你上……」
「不好。」
衛瀾油鹽不進,手勁大得嚇人。
我索性也不再爭辯。
跟在他後面,低著頭不說話。
衛瀾放慢了腳步,拉著我上了電梯,一路進了房間。
四周黑漆漆的。
沒有開燈。
酒液在胃裏翻滾,帶來久久不退的燥意。
在他離開的一瞬間,我慌亂地抓住了他的襯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