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是我第一次喝酒。
微醺時,日常被我壓制著的另外一面,就小小暴露了出來。
晚宴氣氛熱鬧,我被慫恿著,和周聿森的幾個朋友都跳了一支舞。
獨獨陸廷驍沒跟我跳。
隻是我剛跳完。
周太太就讓人把我叫了過去。
她雖然留著情面,但還是板著臉教訓了我幾句。
再出去時,我就不敢笑也不敢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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規規矩矩地坐在了一邊。
我記得,陸廷驍當時好像還問了我一句:「怎麼不去玩了?」
「有點累了。」我強撐著笑笑。
並不敢透露自己的惶恐和委屈。
陸廷驍也沒再說什麼。
我自然也不會和他搭話。
他看起來就不太好接近的樣子。
一身權貴家庭浸淫出來的桀骜和不馴。
誰都入不了他法眼的高傲。
周聿森說他是出了名的浪蕩難搞。
我自然就對他有了些許偏見。
但他後來卻給我拿了一杯溫熱的蜂蜜水。
「喝了,你會舒服點。」
我沒拒絕,接過來小口小口喝了。
可我當時心裡卻可笑地想著。
如果這杯蜂蜜水是周聿森給我的該有多好。
18
聚會剛過半。
周聿森的手機又開始頻繁地響。
他出去接電話的時間也一次比一次長。
再後來,幹脆人就沒回來。
隻敷衍地給我打了個電話。
說他臨時有急事,讓司機送我回去。
我甚至還沒應一聲,電話就掛斷了。
但緊接著。
又有一個陌生號碼給我發了消息。
隻有一條妊娠報告和一張流產手術預約單。
我看著這些東西。
竟還能穩穩地坐著。
隻是心裡「哦」了一聲。
原來周聿森這段時間這麼心煩。
是因為。
她又懷了他的孩子。
她又要打掉他們的孩子了。
我將消息留存。
拿了包站起身。
一邊向外走,一邊給陸廷驍發消息:「我要走了,你走不走?」
19
陸廷驍開車帶我回了他位於京郊的別墅。
路上他停車買了幾支藥膏。
有治燙傷的,也有止痛舒緩的。
「擦一下藥,會舒服一些。」
他將藥膏遞給我後。
那一路我們並沒怎麼說話。
車子從繁華的市區駛向空寂的遠郊。
我看著車窗外,深藍色的天空,沒有星星。
腦子裡卻是放空的。
我像是坐在一條小船上,隨波逐流般飄著。
不管去哪兒都好,停不停也無所謂。
我什麼都不想管了。
那束縛著我的密不透風的繭。
快讓我窒息。
我隻想衝出去,哪怕一次也好。
車子停下。
陸廷驍過來給我開了車門。
我們依舊沒有說話。
但他牽住了我的手。
就這樣安靜地穿過小小的花園,草坪,走到那棟淺灰色的小樓下。
陸廷驍停了腳步,他轉身看向我。
「張含之。」
「你如果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他的聲音聽起來冷靜又平靜。
但眼底的情緒卻是孤絕的志在必得。
我忽然歪頭笑了。
往前一步,湊近了看著他的臉。
他唇角抿緊成線,喉結也在劇烈地上下滑動。
他還不知道吧,他握著我的那隻手,握得有多緊。
他的掌心裡,全是細細密密的汗。
他非常非常的緊張。
「你在緊張嗎陸廷驍?」
他搖了一下頭,卻又低咒一聲,到底還是點頭認了。
我掙開他的手。
陸廷驍下意識想要再次握住。
可我踮起腳,勾住他的脖子,主動吻了上去。
20
很可悲的是我的第一個男朋友,也就是我的未婚夫,準新郎周聿森先生。
他並非一個處男。
所以我並沒有這方面的經驗。
而周聿森,他也不怎麼喜歡我。
我們訂婚後,雖然發生過關系。
但也隻有那麼草草幾次。
在性愛方面,我有一些經驗,卻又不多。
但面對陸廷驍,我覺得應該也夠了。
隻是,現實總是和想象有一些出入。
我們一路從樓下吻到了二樓的主臥。
臥室的門剛一關上,陸廷驍就有些心急地扯掉了我薄薄的針織開衫。
這是夏末的天氣。
因此我裡面也隻穿了一件細針織的裹身吊帶裙。
裙子很有彈力,顏色是羊脂玉一樣的白。
幾乎和我的皮膚融為了一體。
我身量不算高,骨架也生的小。
腰肢足夠細,但胸部並不十分飽滿。
周聿森之前曾玩笑般打趣過我。
因此,我時常對於胸圍有些不自信。
但陸廷驍的反應,卻取悅了我。
他將我抵在門背上,吻得有些急切又有些控制不住的粗魯。
我輕捶他,又咬了他一口。
他劇烈地喘息著,將吻落在我耳邊。
「含之。」
「你就像這隻玉葫蘆一樣。」
他忽然的一句,讓我有些摸不著頭腦。
直到他輕咬了一下我的耳垂,我才想起。
今天戴的是一對玉葫蘆耳環。
瑩潤的白玉,雕琢得玲瓏精致。
我的臉頰立時悄悄紅了。
正晃神間,陸廷驍攬住我的腰,將我緊緊帶入了懷中。
我們的身體緊貼。
柔軟和堅硬緊貼。
嚴絲合縫的木榫一般。
他低下頭,將臉埋在我冰涼漆黑的發絲間。
將我的身體更緊,更緊地揉入他胸膛中。
「含之,那天你在後面抱住我時,知不知道我當時在想什麼?」
21
「想什麼?」
「當時我滿腦子都是骯髒的念頭。」
「我想親你,想睡你,發了瘋一樣想。」
我又捶他。
陸廷驍就在我耳邊低低地笑:「含之,別信那些亂七八糟的雞湯。」
「對你沒欲望的男人,絕不是真的愛你。」
他輕推開我,又捧住我的臉。
他的眼中是一次比一次強烈。
不遮不掩的侵佔欲。
炙熱的讓人不敢直視的眼神,讓我整個人都隱隱發抖。
可身體的最深處,卻又生出瘋狂的渴望。
厚重的繭,裂開的縫隙越來越大。
我輕顫著睫毛,緩緩閉了眼。
天旋地轉間,陸廷驍已經將我抱起壓在了大床上。
其實之前幾次接吻擁抱時。
我就已經清晰感覺到了他本錢傲人。
心裡不免隱隱有些害怕。
但讓我怎麼都沒想到的是。
我的裙子剛被他脫掉。
我們甚至還不算完全的裸裎相對。
他不過是剛抱著親了親那對「小玉葫蘆」。
神色就忽然變了。
緊接著,我就聞到了那種似麝非麝的奇異味道。
我怔愣了一瞬。
接著就忍不住笑起來。
「陸廷驍……」
我笑得喘不過氣。
所以竟完全沒注意到。
他眼底的欲色已經狂風暴雨般可怖。
「張含之。」
他啞聲念我名字。
滾燙的大掌掐住我的腰,就將我翻了過去。
「再來一次。」
他傾身下來,滾燙堅硬的胸膛緊貼著我纖薄後背。
凌亂發絲間,他吻我的肩:「含之。」
聲音莫名有些委屈的羞惱:「我看著你,就受不了……」
「這次,我們用這個姿勢。」
22
但他顯然又高估了自己。
不過好在,這次至少還有十分鍾。
我沒忍住又想笑。
陸廷驍就使勁吻住了我,色厲內荏地威脅;「含之,不準笑。」
「好好,我不笑。」
我輕抱住他,指尖從他後背緊實繃緊的肌肉上滑過。
又落到他窄瘦的腰腹。
陸廷驍的身材特別頂。
比周聿森的肌肉漂亮多了。
他可不是那種花架子,這一身流暢的薄肌,全都是實打實練出來的。
我摸著他的腹肌,根本移不開手。
以至於當他很快又重整了旗鼓時,我根本沒反應過來。
「含之。」
陸廷驍將我抱坐在身上。
他低頭吻我薄薄的眼皮。
像個乖乖的好學生,很認真地說:「這次我會久一點,讓你舒服的。」
我當時並沒當回事。
還笑著點頭:「好呀。」
但很快我就笑不出來了。
第三次的陸廷驍根本就是永動機。
更可怕的是,他很快就掌握了不少技巧。
不再像之前那樣,隻會直來直去地橫衝直撞。
我耳邊的小玉葫蘆如在疾風中一般。
幾乎晃動出了殘影。
意識也漸漸變得迷離。
隻聽到陸廷驍在我耳邊啞聲問:「含之,告訴我,我是誰?」
我迷迷糊糊地答:「陸廷驍,你是陸廷驍……」
「含之,這次舒不舒服?」
我艱澀地睜開眼,又被他吻住腫脹的唇瓣。
唇齒間溢出的回答,也是破碎模糊的。
「舒服,陸廷驍……」
「舒服了,就永遠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23
如果是十八歲的我。
或者是三周前。
我或許還會信幾分永遠永遠這樣的誓言。
但現在。
我隻是捧著陸廷驍的臉,吻了吻他。
「我們現在很快樂,不就夠了?」
我的身體和靈魂真的很快樂。
但一切結束後,陸廷驍抱著我洗了澡。
就拿著煙盒去了露臺。
我實在太累,窩在床上很不想動。
陸廷驍的情緒有些低落。
我能看出來。
但我並不知道該和他說點什麼。
在這亂七八糟的思緒裡,我竟沉沉睡了過去。
再次睜開眼。
竟是在陸廷驍懷裡。
他的手臂牢牢圈著我的腰。
睡夢裡,也將我抱得很緊。
我沒有動,隻是安靜地看著他,看了好一會兒。
心裡竟隱隱覺得。
我好像更喜歡陸廷驍這種很硬朗很有男人味的長相。
隻是,我們的緣分太淺薄,也太遲了。
我輕輕將他的手臂拿開,想要起身下床。
陸廷驍卻也驚醒,立時又緊抱住了我。
「張含之,你要去哪?」
「我該回去了。」
「回去幹什麼?還要和他結婚嗎?」
我沒有告訴陸廷驍。
我不想和周聿森結婚。
我也不會和周聿森結婚。
這是我自己的事。
不是因為和陸廷驍發生了關系。
也不是因為自以為有了退路。
我隻是揉不下這些沙子。
也不想抱著可笑的期盼,
希冀未來漫長的人生,可以將硌人的沙子,磨礪成珍珠。
我輕輕掰開陸廷驍的手指。
回頭看向他。
眼底春意還在。
卻已經帶了消散的清冷:「陸廷驍,這份新婚禮物我很喜歡。」
他也不由莞爾,伸手再次將我拉入懷:「既然很喜歡,那就再來一次?」
24
可我搖了搖頭:「我該回去了。」
「今天會很忙,有很多瑣碎的事要做。」
「張含之。」
陸廷驍緩緩坐起身:「你以為這就是我要送你的禮物?」
「你以為,我隻是想和你來一場露水情緣?」
「隻要你點頭,後面所有事,我都會幫你擺平。」
「可我不需要。」
我平靜卻又疏冷地望著陸廷驍:「就到這裡,好嗎?」
他靜靜看著我,那雙不羈的眼,仿佛也變得晦暗。
似乎過了有半分鍾。
陸廷驍忽然自嘲般笑了:「那你告訴我,昨晚對你來說算什麼?」
「昨晚我很快樂。」
「陸廷驍,算我欠你一次。」
我站起身,強忍住心底驟然升起的那股酸意。
也強忍住沒讓自己落淚。
故作灑脫地對他笑了笑。
又輕輕抱了他一下:「以後如果有機會,我一定會奉還。」
我穿了衣服簡單洗漱後離開。
陸廷驍沒有攔我,也沒有追出來。
到了樓下,他的司機卻在。
我並沒有拒絕,任他送我回了家。
時間就這樣眨眼過去。
明天就是我和周聿森的婚禮。
家中人人歡喜。
但私下裡,妹妹們拉著我說私房話時。
卻還是沒忍住那些擔憂。
「姐,我之前好羨慕你,好想結婚啊。」
「但我現在一點都不想了。」
「我覺得周聿森沒有我之前想的那麼好。」
「我忽然很恐懼婚姻。」
「姐姐,能不能不嫁給他啊。」
最小的妹妹把她最喜歡的耳環遞給我。
「我不給你搶東西了,姐姐,你別嫁了。」
「他好兇,在我們家都敢吼你,對你動手。」
「你嫁過去他打你了怎麼辦?」
我一把將小妹抱在懷裡,眼淚洶湧落了下來。
我是家中的長姐。
家裡每一個女孩子,都是按照我的路來培養調教的。
她們懵懂地在我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將來。
所以才會兔S狐悲,忽然間長大。
「別擔心我。」
「姐姐有辦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