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不會再有菜地裡的頭骨,我也無法趁亂綁了他們。
可能一切的一切都會前功盡棄。
可能……大家都會S。
可是不做,又怎會知道結果呢?我想要再賭一把。
為了媽媽活下去,我願意拼盡所有。
我癱坐在泥地裡,捧著我媽的頭骨,渾渾噩噩間昏睡了過去。
我不知道睡了多久,直到一陣噼啪的聲音驚醒了我。
我睜開眼睛,茫然了片刻……黑暗腐臭的屋子,噼啪雨聲敲打在頭頂的彩鋼瓦上,屋外的晨光照射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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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這像是老陳家的倉庫。
我為什麼還在他家的倉庫?我驚恐莫名一下子站了起來。
我站得太容易了些……低頭看去,手腳都沒被綁住,與之前相似,可又不太一樣了。
就在我最忐忑不安的時候,倉庫門吱呀一聲開了。
一個女人背著光站在門口,定定地看著我。
16
她的表情隱匿在了黑暗中,看不分明。可是身形卻十分熟悉,這……這是那個老太婆!
我絕望至極!
看來真的失敗了,我媽仍然被分屍了,我也再一次被關了起來。
我的心如同鈍刀拉磨一般的疼痛,滿腦子隻有一個念頭:毀滅吧,毀滅吧,我已經毫無辦法了。
可就在這時,她說話了。
「你是誰?你怎麼在我家倉庫裡面?」
我驚愕地,一步一步走出去,在倉庫外,我看清了她的臉。
她長了一張與老太婆十分相似的臉,隻是……年輕了許多,瞧著隻有三十多歲。
「你是……陳永福的女兒?」我的聲音在顫抖。
她厲聲道:「你誰啊?你跑來我家做啥?我爸都S了十九年了!」
S了十九年?我一個激靈:「怎麼S的?」
她愣愣看著我,我小聲試探道:「是不是因為S人被槍斃了?他S了幾個?」
她的臉由陰轉為狂風暴雨:「神經病跑來我家往人心口扎刀子,你到底是誰?你再不走我報警了啊。」
「他到底S了幾個啊!」我急了起來。
那女人憤怒不已,從倉庫裡拿起一隻鐵锹就要來打我。
我嚇了一跳,見狀也隻能馬上躲閃開來,從樓梯迅速跑掉了。
走遠一些我才發現原本一樓種菜的泥地已經變成了水泥地。
又看了一眼商鋪玻璃門中透出來的影子……原本瘦弱矮小的我高了許多,看皮膚也白淨了許多。
這些年到底經歷了什麼?我媽袁秀梅又怎麼樣了?
這些問題都讓我心懷忐忑。
我身上沒有手機,好在還有十幾塊錢紙幣,我坐了公交車回出租屋。
一敲門,一個胖乎乎的老頭開了門:「你找誰?」
我瞥了一眼他身後陌生的屋子,發現這已經不是我家了。
我試探問他:「你認識袁秀梅嗎?」
他皺眉搖頭,砰地一聲關上了門。
站在街上我有些茫然,我不知道去哪裡去找袁秀梅……或許我可以先去網吧,查看一下當年的新聞。
這一次很順利,我沒有身份證,但記得身份證號碼。
一通操作後打開了電腦,我用顫抖的手輸入了:2005 年南江命案。
新聞很快彈了出來……
2005 年 8 月 14 日凌晨,在熱門市民袁女士的舉報下,警方在鴻騰小區家屬樓發現一頭骨以及殘留衣物。
經鑑定,頭骨為女性,年齡三十左右。
審訊得知,是陳永福將流浪女吳某拐至家中,侵犯N待數日後S害、分屍。
陳永福已指認了多處拋屍地點。
陳永福犯罪行為嚴重,判處S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
陳永福之妻朱碧玉因協助作案、分屍,判處有期徒刑十五年。
短短一條新聞,我看得激動萬分,連看了幾遍後忍不住用手拍了桌子:「好、好啊!」
這個罪惡滔天的老變態終於S了!他的幫兇也受到了報應。
可是,我的媽媽在哪裡?
17
熱心市民袁女士……她應該還好好活著吧?
我茫然地網上搜索著她的名字,全是無相聯的人。
查了半天後我忽然想起來,我可以登錄微信、QQ 這些社交平臺啊。
可是我搗鼓了半天後,失望極了,我全都設置的是手機驗證登錄,我哪來的手機?
我又想到,是不是可以打電話?
我能記清的電話號碼沒幾個,但是我爸徐志強一直用的手機號是記得的。
我飛快衝到前臺,找網管借來了電話,激動地按著那些電話號碼,幾聲過去,對方接了起來。
我的聲音發顫:「喂?爸。」
那頭沉默了起來。
我急急追問:「你是徐志強,是吧?」
此時,一個女聲響了起來:「瘋了吧,徐志強都瘋了十幾年了!」
我瞬間石化……
什麼,我爸瘋了十幾年了,他怎麼瘋的?他怎麼會瘋呢,他一天又不管事,隻知道打麻將和找女人啊。
我蠕動著幹裂的嘴唇,正要追問時,那個女聲說話了:「徐世萌,別在這裡裝神弄鬼,你以為我聽不出來你的聲音?快點給我回家!」
我驚訝了:「你,你是誰?」
她罵了起來:「我能是誰?我是你媽!」
我大腦咣地一下一片空白了,她說她是我媽……是啊,聲音確實挺像的,我媽真的活下來了?
是不是真正的我媽呢?
我一時之間語無倫次,唯一想起的,就是慌慌張張問起家裡的地址。
她憤怒地回了後,再次警告:「別在這裡裝傻子。」
掛了電話後,我瘋狂跑出網吧,順著街道一路狂奔,跑向那個距離這裡兩條街的地址。
我迫不及待想要看到她,我要知道我是不是真的讓她活下來了。
半個小時後,我氣喘籲籲地在小區門口站住了,我的眼睛SS盯著門口的女人。
她藍色灰褲,披著一件灰色的薄外套,頂著類似壯壯媽的泡面頭,正踮著腳往這邊張望。
這張臉不年輕了,但與照片裡的廠花有著相似的眉眼,我一看到就淚流滿面……
這真是我媽。
她是袁秀梅,她是活生生的袁秀梅。
我一個箭步衝了上去,還沒開口,她就揮著巴掌朝我打了過來。
重重的一掌拍到了我的後背上,隨著是她憤怒的罵聲……
「你這女娃子一天不回學校,跑去找什麼靈感,那個破小區以前S過人,你真是不怕事啊!
「還有臉哭?我發那麼多消息,打那麼多電話,你咋不接?老娘差點就報警了。
「還裝神弄鬼叫我爸,你那S鬼爸讓你這麼惦記?徐世萌,老娘真想給你兩巴掌……」
她說著說著怒火中傷,又揚起手打了我幾掌。她以前在機械廠當工人,力氣大,那幾掌打在我身上火辣辣的疼。
我一動不動,任由她打著,我的眼睛SS盯著她,可是淚水模糊了我的眼,我實在看不清。
然後我呆呆地、愣愣地問她:「媽,你當年接到電話就報警了是不是?」
18
她的手頓在了半空中。
好半天後,她驚訝地看著我:「你說什麼?」
我咧嘴笑了起來:「還好你報了警,要不然就危險了。」
她眼睛瞪得老大:「你在說什麼啊?你……你怎麼知道?」
我悽然笑了笑:「我什麼都知道,你別忘了,我才去了老陳家。」
我媽急急把我拽回了家。
我家……看起來不大,大約七八十平的舊房子,但被我媽打掃得幹幹淨淨,布置得也很溫馨。
廚房裡飄著紅燒排骨的香味,陽臺上晾著才洗好的衣服。
我深深嗅了一下空氣中排骨和洗衣液混合的氣味……
這是我從前想象中家的味道。
我媽把我按在沙發上坐下:「徐志萌,你說說怎麼回事?」
「媽,你二十年前經歷了什麼?」我定定看向她。
她咽了一下口水:「不是說了好幾次了嗎?有一天下夜班,我給你那S鬼爸打電話,結果接的是一個陌生的女人,她開口就讓我報警。」
我媽緩緩說起,我也在她的訴說中,知道了以後的事。
隻是這些事,實在是太陰差陽錯了……
當時我媽掛了電話後,覺得是騙子,沒想理會。可是上了老陳的車後,老陳竟然開始騷擾她,她越想越不對勁。
所以敷衍起來,說去小賣部買兩瓶汽水,趁那個時間,她悄悄報了警。
她不敢驚動老陳,繼續坐上了車, 可老陳並沒讓她回家, 隻是將她強行拽到了小倉庫,欲行不軌。
警察也是那時候趕來的,他們抓了老陳,挖出了院子裡的頭骨。好多鄰居都來看熱鬧了。
後來去派出所做筆錄,我媽講了事情的經過,警察順藤摸瓜又調查起了我爸。
我爸茫然無知, 說自己整晚都在打麻將,電話都沒接。
但警察怎麼會信他,就接二連三調查了很久,差點扒掉他三層皮,但最終無果。
後來我爸可能是受了刺激,神志就有點不正常了, 老說半夜有電話打進來,一到晚上就大吼大叫。
奶奶看著不行, 找來了道士神婆給他捉鬼驅邪, 可是沒見好還越來越嚴重, 很快住進了精神病院。
「說起來,你那S鬼爸都被關了十幾年了。」我媽唏噓, 「沒法放出來,一出來就發瘋狂叫,還衝出去打人。」
我媽感嘆, 說他這一住院,把爺爺奶奶老兩口的退休金全搭進去了。
我聽得咧嘴笑。
關得挺好啊,早就關起來了。反正以前他天天打麻將, 也把爺爺奶奶的退休金敗光了。
以前以為男人隻有掛在牆上才老實,現在看來, 關在精神病院也挺老實的。
可算是給我媽報復了。要不是我爸漠不關心, 她也不會S在老陳手上。
我可能是笑得太歡快了,我媽瞪了我一眼:「你最近寫小說寫瘋了啊?神神叨叨的?
「你都大二了,喜歡寫就寫, 媽不反對。但是下次不要去那麼危險的地方。還有, 今天該返校了,下午就早點回去,知道不?」
我笑著笑著就哭了。
原來……
她不語,但馬上發了一張模糊的彩信照片過來。
「-再」原來我不必高中就輟學去廠裡打工,原來我可以盡情做自己想做的事。
原來, 我真的有媽媽了。
我笑著笑著, 問她:「媽, 你知道二十年前接電話的女人是誰嗎?」
我媽咽了一下口水:「應該是那個流浪女的鬼魂吧, 別說了, 嚇人得很。」
我手忙腳亂摸著兜,從裡面掏出了剩下的幾張零錢,然後一股腦塞給她:「我答應給你雙倍電話費的, 我身上隻有這些, 先給你!」
「什麼?」我媽瞪大了眼睛,她站起來不可置信地看著我,「徐世萌,你在說什麼?」
我抬頭看著她:「媽, 你以前不是叫我妙妙的嗎?」
我媽語無倫次地看著我:「你……接電話的是……」
「是啊,是我啊!」
我用力點頭,語調抑制不住的輕快。
噩夢不會來了。
再也不會來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