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立馬跑回房間, 「陳逸轲,有人敲門。」
「敲門就敲門,你幹嘛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
「我們孤男寡女的,別人看到會誤會啊!」
敲門聲片刻不停,我隱約聽見我媽的聲音。
原來已經下午了,我媽喊他去吃午飯。
我急得推他,「快去快去,我隨後就來。」
陳逸轲見我著急,故意慢悠悠的,「剛剛你都不理我,還想我聽你話?」
「對不起我錯了,」我一邊求饒一邊推他,「快去快去,求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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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後還惹不惹我了?」
「不了不了,對不起!」
我態度謙卑說了半天好話,陳逸轲才出去開門,和我媽有說有笑去了隔壁。
直到對面傳來關門聲我才松了口氣,忽然反應過來,這大白天的,就算我在陳逸轲家又怎樣!
等我回去時他們已經開吃了,我爸掃了我一眼,「喲,野人回來了。」
我媽搭腔,「人家哪是回家啊,咱這不跟賓館一樣嗎?說不回就不回的。」
陳逸轲不懷好意道:「姐姐臉怎麼這麼紅?是不是剛見了男朋友?」
生存環境異常艱苦,我怒盛一大碗米飯,一個問題都不敢回答。
我媽陰陽怪氣,「還男朋友,她能有男朋友那豬都會上樹了!」
陳逸轲邊吃邊憋笑,可聽完我媽後面的話,他的笑僵在了臉上。
「我讓你大姑介紹了個男生,聽說是醫生,一八零大高個,明天去見一面。」
「阿姨,相親是不是有點著急了?姐姐年紀也不大呀。」
我媽給陳逸轲挑了塊肉,「你別替她打掩護,她又不像你二十一二歲,她都二十七了!」
我爸也幫腔道:「就是,不能再把談戀愛當兒戲了,得靜下心找個人過日子。」
一段飯吃得有點辛苦,我媽各種推銷那個醫生,我隻好答應明天的見面。
陳逸轲面上不動聲色,實際上氣得在桌子下踩了我好幾腳。
9.
吃完飯我去丟垃圾,陳逸轲緊跟著就把我堵在了電梯裡,他咬牙切齒,看起來奶兇奶兇的,「相親?」
「我媽安排的,我有什麼辦法?」
「你別去,醫生工作太忙,沒時間陪你。」
他見我不說話,繼續道:「而且 180 算什麼競爭優勢,一定是沒有別的優點,隻能拿身高說事。」
「去看看就知道了。」
「你還真要去!」陳逸轲有些生氣了。
「他們已經答應了,我不去也不禮貌。」
「你真是好樣的!」他表情十分失落,看向我的眼神滿是委屈,「所以在你心裡我算什麼?」
弟弟嗎?我們似乎超過姐弟的界限了。
我不知如何回答,陳逸轲定定地看著我,「你是不是從來不覺得我對你是真心的?一時興起就逗逗我,沒有耐心就推開我,」他眼睛微微有點紅,「我對你那麼好,你一點都感覺不到嗎?」
「陳逸轲,我二十七了,我沒時間陪你談戀愛,也沒時間經歷一段感情再慢慢抽離。」
他氣笑了,「所以在你心裡就沒有我們一直走下去的選項?」
「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
陳逸轲打斷了,「算了,我不想聽。」
?
第二天我去見了那個醫生,上來就讓我以後當全職太太,我可真是服了!
相親不歡而散,陳逸轲也生氣了,接下來幾天連飯都沒來我家吃。
我想,他要是S心了也好,以後一定會遇上更適合他的女孩子。
他那天的問題我想了很久,其實我心裡不是沒有和他一起走下去這個選項,但是我更怕迎來一個壞的結局,那時候可能連現在的體面都做不到了。
很快又是一個周末,我打扮了一下,和江歆去了曾銘的婚禮。
曾銘給新娘介紹我,「這是我前女友,一個把男朋友當火鍋陪吃員對待的狗賊。」
新娘小小的一隻,笑看起來特別可愛,「曾銘說用火鍋騙你你一定來,原來是真的。」
「騙我?」
曾銘尷尬地摸了摸鼻子,「那不是怕你不來嗎?」
「你們結婚幹嘛要我來?」
「同時分手我都結婚了你還沒對象,我想你多多少少會反思一下自己。」
?
你禮貌嗎?
「份子錢還給我。」
「等你結婚的時候我再還給你。」
江歆幸災樂禍,「那估計是遙遙無期了。」
「怎麼,弟弟這麼難搞定?」
我心裡一震,「你在說什麼豬話?」
「你少裝蒜了,」曾銘翻了個白眼,「我第一次見你不就是在我家火鍋店,某人過年沒有回來,你一個人邊吃火鍋邊哭嗎?」
我狡辯,「那次明明是因為我工作上遇到困難了好不好!」
「你就自欺欺人吧!」
我:……
曾銘最後也沒給我退份子錢,他說他當初一片真心,我卻隻想著找他一起吃火鍋,我的份子錢要用來為他的半年青春買單。
錢沒了,我很難過。
更難過的是,我回去的時候陳逸轲和上次我見過的那個女生正有說有笑的從他家出來。
女生禮貌地衝我笑笑,而陳逸轲看了我一眼,連話都沒說就跟著女生去了電梯。
我心裡隻要一個念頭,他帶這個女生回家了。
他家沙發上的防塵罩都沒取,帶這個女孩進去待在哪?
他的臥室?
我徹底 emo 了。
10.
我回家後坐立難安,忍不住從貓眼往外看,對面一點動靜都沒有,也不知道陳逸轲回來了沒。
天都黑了,他要是沒回來能去哪?
我在客廳裡走來走去,時刻關注樓道裡的動靜。
許久都沒響動,剛好我媽蒸了包子,我自告奮勇給陳逸轲送。
可在他家門外敲了半天都沒人來開,我給他發了條微信,「沒在家嗎?我媽蒸了包子讓我拿給你。」
他回的倒挺快,「在外面,幫我謝謝阿姨。」
「那我晚點拿給你?」
「我今天不回來。」
今天不回來,是不是和那個女孩在一起呀。
我心裡五味雜陳,忽然發現自己會因為他和別人在一起的猜想而難過。
我把包子端回來,告訴我媽陳逸轲不在。
她一臉八卦,「我感覺小轲戀愛了,最近都沒咋來吃飯,八成是要陪女朋友。」
「不會吧?」我心裡一緊,「他才回國多久?」
「也一個多月了,現在年輕人節奏都快,」我媽神神秘秘道:「今早我還看見有人往他家送東西,好像是梳妝臺什麼的,你說他一個男孩子買啥梳妝臺啊?」
我心徹底沉下去了。
一個禮拜前還跟我說什麼真心,今天都在為和別人同居做準備了。
虧得我這幾天還一直反思,覺得自己太瞻前顧後傷害了他。
我媽見我興致缺缺,又開始扯別的。
她知道之前那個醫生不靠譜,這兩天又開始張羅其他相親,「這次是個律師,你明天去看看好不好?」
「我不想相親。」
「你不相親想幹嘛?你都二十七了,還以為自己小呢,人家小轲小你那麼多,都知道搞對象了,你咋就這麼不讓人省心呢?」
句句踩我痛點,我感覺整個人都炸了,「他愛談他就談啊,哪怕他一天談十個呢?關我什麼事?我就是不想談!」
「鄭音音你什麼態度?」我媽擀面杖在桌板上一敲,面粉都飛起來了,「長本事了是吧?跟誰在這橫呢?」
我被嚇了一哆嗦,氣勢大減。
最後隻能胡亂應下,想著去走個過場。
這次相親約在了家附近一個咖啡廳,對方早早來了,禮數周全。
我們聊了一會兒,發現他也是家裡逼的緊,不由有種同病相憐的感覺。
原本都挺拘謹,這樣一來氣氛反而輕松了不少。
就在這時,我看見陳逸轲帶著那個女生進了咖啡廳。
他顯然也看見了我,四目相對,我倆都沒有主動打招呼。
又坐了一會兒,我婉拒了律師看電影的邀請,和他在一個路口分開。
一次兩次還可以說是巧合,這麼頻繁的見面,應該是在一起了吧?
也好,再也不糾結和他的關系了。
我打了個車,去找江歆喝酒。
11.
半路上收到陳逸轲的消息,他問我去哪了。
自己都戀愛了還管得著我?
我沒回,把他微信和電話都拉進了黑名單。
江歆果然夠義氣,等我到的時候燒烤和啤酒已經準備好了。
「上次是感慨歲月不饒人,前男友都要結婚了自己還沒對象,那請問這次喝酒的主題是啥啊?」
我扁了扁嘴,「他戀愛了。」
「什麼玩意?前幾天不是還天天來你家蹭飯嗎?」
「一個禮拜,」我豎起一根手指,「一個禮拜沒說話,他現在已經在準備和別人同居了。」
「真的假的?」江歆將打開的啤酒遞給我,「這也太過分了吧,幸虧你沒和他在一起。」
「是啊,幸虧我沒和他在一起。」
「哎,這男人果然沒一個好東西,」她嘆了口氣,估計是想起了劈腿的前男友。
我們倆邊喝邊痛罵渣男,不知不覺天都黑了。
我酒量一般,江歆酒量更一般,但賴不住人菜癮還大。
等我說了半天話發現沒人應我時,轉頭就看見江歆已經趴茶幾上睡著了。
我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她拖到床上,結果給自己折騰吐了。
吐完以後清醒不少,我把客廳收拾幹淨,這才打車回家。
本來不怎麼暈了,可是車輛走走停停,整得我有些上頭。
我在小區門口的花壇邊坐著,夜風涼涼的,我一步都不想走了。
陳逸轲就是這時候出現的,他看起來特別生氣,一句話都不說隻是冷冷地看著我。
「陳逸轲你約會回來了?」
「這話應該我問你吧?」
我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他。
我想起好多的事。
他爸爸媽媽工作忙,小時候經常把他放在我家,小小的一個人,不哭也不鬧,乖的像個小大人,總是甜甜軟軟地喊我姐姐。
他媽媽在他初一那年去世,他和他爸爸鬧翻了,一個人住在媽媽留下的房子裡。
他爸爸拜託我們照顧他,我和我媽每天變著花樣找他說話,逗他開心。
高三有男生找我表白,陳逸轲把男生的情書給了我爸媽,撲滅了我早戀的火苗。
彼時的我因為青春期的腼腆和自尊心,覺得很沒面子,和他大吵一架。
而他邁入高中時我已經大學,他抽空來看我,結果出去吃飯的時候和我當時的男朋友在衛生間打了一架。
他罵我蠢,好人壞人都分不清,我覺得沒面子,說他多管闲事,最後不歡而散。
我們鬧過很多別扭,但也為對方做了很多,在我心裡他一直是個特別的存在,那時候我把他當弟弟。
直到他高中畢業那年,跑來說他要到我工作的城市讀大學。
少年的喜歡哪裡遮掩得住,他眼裡的情緒幹淨而濃烈,看著已經高我一頭的他,心跳悄然加速。
可他爸爸來找我,說他為了我不願意出國。
他說陳逸轲未來的計劃全部在圍著我打轉,這樣根本不會有好的發展。
什麼是好的發展?為什麼圍著我打轉不會有好的發展?
我敏感地感覺到他爸語氣裡對我的不滿。
這種輕視像一根小小的刺,並不明顯,卻也扎得人生疼。
說白了,我家境一般,能力一般,工作也一般,他爸覺得我配不上陳逸轲。
我敏感而懦弱地退卻了,在陳逸轲報志願前我告訴他,我不想和他一個城市。
12.
後來他出國了,我跳槽回到家這邊。
他在國外這幾年,我們依舊聯系和問候,有時心裡有千言萬語,可是哪句都不能說。
我每年最開心的時候就是他放假回來的時候,他會來我家蹭飯,聊聊在國外的生活,我借著開玩笑,問他有沒有談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