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不死者》, 本章共3587字, 更新于: 2024-10-29 20:55:30

  “各單位!”湯皓拖著血流不止的腿,匍匐撿起手槍,聲嘶力竭吼道:“集中火力!掩護周隊!快!”


  ·


  越野車劇顛碾過山路,司南咬牙死死抓住了車頂。車廂內,羅繆爾一瞥後視鏡裡周戎的身影,眼底掠過狠意,猛然腳踩油門到底,將前方成群結隊的喪屍紛紛撞飛!


  活死人斷手斷腳,腐血漫天,然而更多喪屍趔趄著爬起來,向車後毫無遮擋的周戎湧了過去。


  “……”司南在風中無聲地喃喃了一句,看口型應該是在“艹你媽”和“艹你祖宗”之間。隨即他在顛簸中艱難地調整重心,僅用一隻手扳在車頂蓋和前窗相接處,與車輛飛速行駛帶來的巨大慣性抗衡,尖銳的前窗破裂邊緣立刻深深嵌進了他四指內側的血肉裡。


  羅繆爾抬眼一看,猛打方向盤,離心力差點把司南掀飛。


  咣當撞擊重響,司南空出的另一手抓住了車頂角!


  羅繆爾再做反應已經來不及了——司南大半身體從側面蕩出車外,半空屈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側窗中鑽進了車廂!


  轟隆幾聲車頭劇歪,羅繆爾被他側面狠踹,方向盤頓時失手!


  越野車在崎嶇的溝壑中穿行,不斷碾壓樹叢巖石,側視鏡相繼被樹木和喪屍撞掉,遠遠飛落了出去。駕駛室內,羅繆爾拔出手槍,子彈剛上膛就被司南抓住手強行抬起,掙扎中手槍走火,砰砰砰全打在了車頂上!


  彈殼在狹小空間裡橫飛,所有子彈頃刻打完。羅繆爾扔了槍去搶方向盤,但司南不要命地阻擋他,車頭向前方的寬闊樹溝飛馳而去!


  羅繆爾吼道:“你不要命了嗎?!”


  司南微微一笑,嘴角不斷湧出血:“我說過今天要把你的命留在這兒。”


  那話裡的冷酷和決絕讓羅繆爾心中一愕,發狠去踩剎車卻已經遲了。車頭衝出樹溝邊緣,車胎懸空瘋狂轉動,緊接著沉重的車身失去平衡,一頭栽進了深溝裡!


  轟——隆——


  泥土石塊紛紛墜落,越野車像個沉重的保齡球,撞上巖石又彈跳起來,翻滾無數圈後迎頭重重撞上大樹,鋼鐵車身瞬間將樹幹包圓,終於不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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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輛車扭曲成了麻花狀的廢鐵,隻能勉強辨認出形狀。不知過了多久,早已變形的後車門打開,司南滿頭滿臉是血,艱難地一點點爬了出來。


  鏗!


  司南喘息著回過頭,隻見滿是鮮血的手從側窗中伸出,抓住半垮的車門狠狠扳開,緊接著羅繆爾從縫隙中擠出了地面。


  “Noah,”他扶著樹幹起身,盡管全身浴血且狼狽不堪,但說這話的時候卻是笑著的:“你想殺我?”


  司南閉上眼睛,復又睜開。劇痛和眩暈讓他連睜眼都很勉強,隻要呼吸就有腥甜的熱流往喉嚨裡冒,仿佛內髒都被絞成了肉碎。


  但他還是站了起來,某種無形的意念化作力量,把他的脊椎死死地撐住了。


  “你必須死……”他粗喘道,開口時鮮血浸透了牙縫。


  “你的野心,你的妄想,和白鷹基地的末世藍圖……”


  司南踩著荒草踉跄前行,一拳揮向羅繆爾,被後者抓住了。隨即兩人扭打在一起,唰然壓塌樹叢,尖銳的枯枝斷木刮刺全身傷口,兩人的血混在一起染紅了枯草,但生死搏鬥中絲毫感覺不到痛。


  “……都必須被埋葬在這裡,跟潘多拉病毒一起,跟這場殺死幾十億人的災難一起……”


  司南雙眼發紅猶如困獸,將羅繆爾掀翻,跨坐在他身上,用全身力氣掐他咽喉,每說一個字都有汩汩血流從鼻腔和嘴角中冒出來:“永遠消失在……這地球上……”


  噗呲一聲利器入腹的輕響,司南瞳孔縮緊,又驟然放大。


  他的手一點點松勁,隻見腹部赫然插著一把小刀,被血染紅的刀柄握在羅繆爾手裡。


  “好啊,”羅繆爾劇烈嗆咳著說,先前翻車的內髒撞傷其實很嚴重,猛一用力才把司南掀翻壓倒,看著他近在咫尺的、蒼白瀕死的臉,笑道:“那我們一起走吧。”


  司南發不出聲來,顫抖著手去拔那把刀,被羅繆爾握住了手。


  “我愛過你,Noah……我愛過你。雖然我實現不了我的理想,但我起碼能帶走你。”


  他拉起司南的手,舉到滿是血跡的嘴邊親吻,眼底閃爍著某種不再掩飾的、瘆人的光——那是瘋狂又扭曲的迷戀:“讓我們一起被埋葬在這裡吧。”


  周戎一字一頓道:“做夢。”


  羅繆爾還沒回頭,就被重若千鈞的鐵拳狠狠打翻!


  羅繆爾撲倒在灌木叢裡,被周戎拎著脖子拽起來,二話不說就劈頭蓋臉往死裡打。那已經不是泄恨而是在殺人了,每一拳每一腳都落在眼眶、太陽穴、腹部等致命的部位,最後當胸一腳重踢,羅繆爾噴著血向後飛出,撞到樹幹滑下地面,隻見胸腔竟活生生塌陷了下去!


  羅繆爾發不出聲來,鮮血縱橫蓋住全臉,簡直觸目驚心。


  周戎提起衝鋒槍,上前用槍口頂住了他的頭。


  “你以為你能帶走Noah?不,取代他的是司南,埋葬他的是他自己。你那病態自私的愛隻會把人拖進地獄,而司南值得更好的,從十一年前開始,他就注定會得到更好的。”


  “……”羅繆爾用盡全身力氣才抬起下巴,卻沒去看周戎,被血蒙住的視線直接越過了他,投向遠處倒在樹下的司南。


  半晌他嘴角彎起來,那竟然是個森寒的笑容,緩慢而沙啞地道:“我在地獄裡等你……”


  周戎冷冷道:“自己下地獄去吧。”


  峽谷上空響起呯的一聲。


  羅繆爾重重倒在了樹叢中。


  周戎扔了槍,搖搖晃晃走上前,打橫把司南抱在自己懷裡,用手去堵腹部插著刀的出血口。


  “……別……別拔……”恍惚中司南小聲道:“一拔就死……”


  周戎靠樹坐下,不住摩挲他冰涼的臉,在他唇上印下一個又一個炙熱的吻。


  “周戎……”


  “噓,別說話。”


  “我要死了……”


  “不會,你怎麼會死?隻要戎哥在你就永遠也不會死。”周戎頓了頓,低聲道:“你到哪戎哥就跟到哪,咱倆永遠在一塊,永遠也不分開。”


  司南看著他,目光渙散沒有焦距。


  “聽我說,司南。”周戎貼著他的嘴唇小小聲地說,“這一切都不是真的,你隻是在做夢而已。十一年前當戎哥在病房外看到壞人咬你的時候,就進去把你給搶出來了,然後把你揣在口袋裡帶回了國。咱倆一塊進軍校,一塊畢業,一塊兒通過考核進118,認識了顏豪、春草、祥子、大丁、英傑……後來戎哥買鴿子蛋向你求婚,你答應了,咱們在海邊舉行了一場圓滿的婚禮。”


  “沒有電擊,沒有喪屍,也沒有全球災難和人類浩劫,你隻是做了個漫長的夢,現在夢要醒了。戎哥守在枕邊等你醒來,千萬別再睡過去好嗎?你看看我,司小南,你努力睜眼看看我,別睡過去好嗎?”


  每個字句都仿佛投入靈魂的小石子,在湖面上泛起層層漣漪,讓意識無法徹底墜入黑暗。


  司南的瞳孔擴散,眼皮一陣陣發沉。他緩緩抬起手,在半空中發著抖,隨即指尖從周戎潮湿的臉頰一滑而過:“我……”


  “我愛你……”


  周戎把他的手用力按在自己臉上,熱淚滾滾而下:“我知道,司小南。”


  “戎哥也……也隻有你。”


  螺旋槳掀起的飓風由遠而近,樹叢不斷搖晃,落葉樹枝暴雨般墜落。周戎緊抱著司南抬起頭,眼底映出了高空中直升機的巨大倒影。


  南海總部武直Z-19。


  強光閃爍,人聲沸騰,救援部隊到了。


第84章


  一周後, 南海軍方總醫院。


  司南睫毛顫動, 繼而迷迷糊糊睜開眼皮,首先躍入視線的就是周戎。


  周戎用手臂枕著臉, 俯在病床邊睡得正香, 烏黑筆直的眉毛微微鎖起, 剛毅的嘴角抿著,短發豎起一種性感的凌亂, 側臉有著鮮明俊美的輪廓。


  司南心中浮現出一絲溫暖, 費力地動手扯下氧氣罩,沙啞道:“周戎……”


  沒反應。


  “周戎……”


  沒反應。


  司南虛弱地上手搡了幾下, 周戎睡夢中終於有動靜了——他轉了個臉, 把黑乎乎的後腦對著司南, 緊接著傳出了愜意的鼾聲。


  司南:“……”


  司小南暴怒,攢足力氣抬腿一腳,周戎稀裡哗啦從椅子裡摔下地面,終於醒了。


  “啊!司南!”周戎感動不已, 撲上前一把將他呼嚕到懷裡撫摸順毛:“謝天謝地你終於醒了, 戎哥擔心得吃不下睡不著, 不眠不休守了你七天七夜,要是你有什麼三長兩短,真恨不得隨你一塊去殉情算了……”


  司南被呼嚕得頭毛豎起,面無表情道:“你刮胡子了。”


  周戎忙不迭端水給他喝。


  “還理發了。”


  周戎趕緊搖鈴叫醫生。


  “還換新衣服了!”司南驟然怒道:“你是來照顧病人還是來孔雀開屏的!”


  寧瑜推門而入,隻見周戎把司小南強行卷成一個球摟在懷裡,不停親嘴哈氣撓耳朵捏後頸:“聽話, 乖寶聽話,戎哥特地花了倆小時梳頭洗臉做造型,他們說結了婚的男人要時刻保持魅力才能討得老婆的歡心……”


  周戎把本應悲喜交集的劫後餘生弄得十分反套路,以至於他對著電視劇抄來的臺詞都沒達成煽情效果,隻得悻悻去醫院食堂打了份甜湯圓,回來哄司小南高興。


  羅繆爾那一刀扎得非常深,饒是總部緊急出動戰鬥機接應,司南被送進手術室時,還是因為脾髒破裂導致大出血,搶救了三個小時才保下命來。


  然而他快速愈合的能力幫了很大的忙,七天後在加護病房裡蘇醒,檢查結果已經初步無礙了。


  顏豪、春草和郭偉祥輪番拎著水果甜食來病房噓寒問暖,甚至連湯皓都搖著輪椅出現了一趟。


  湯皓就住在隔壁病房。他小腿上的穿透性槍傷比較麻煩,但醫生說傷愈後不會影響走路,隻是如果要恢復到原來的格鬥水準,則需要相當程度的復健。


  他對司南驚人的恢復速度表示羨慕嫉妒恨,周戎卻說以他的臉黑程度,被子彈打中而不留下任何後遺症已經很不錯了,如果不是決戰前周戎讓他沾了歐氣,這條腿指不定還得留在峽谷裡呢。


  “別聽姓周的胡說八道。”湯皓嗤之以鼻,說:“我問過了,都是司南幸運值高,才把咱們這組給帶旺了。下次出任務我還要跟司南組隊,姓周的就會從別人身上吸歐氣,誰沾他誰非。”


  司南不住點頭表示贊同,然而除他以外,所有人的表情都十分一言難盡。


  跟他倆並排住同一層病房的還有個丁實——他說不上是倒霉還是幸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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