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越煩躁,我忍不住在心裡嘀咕:
【他要是還不出錯,幹脆我就自己出軌好了。】
10
車裡忽然傳來一陣寒意。
我仔細分辨了一下,這股寒意……來自薄靳北。
他原本好好地坐在另一側。
這會兒不知怎麼的,忽然暴起,猛地傾身過來。
他咬牙切齒道:「桑喬,你敢出軌試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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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鬼?
為什麼我剛在心裡想完的事情,他馬上就知道了?
再者,我如果真出軌了,他應該高興啊。
婚前協議裡寫得明明白白,如果我在婚內出現重大錯誤,離婚的時候,我就得淨身出戶。
不用破費還能恢復自由身,這難道不是薄靳北想要的嗎?
我很費解地看著薄靳北。
其實從外形上說,他的皮囊是萬裡挑一的好看。
家世背景自不用說,手段能力也是佼佼者。
自三年前薄桑兩家聯姻成功,薄靳北借助姻親之力,在集團站穩腳跟後,迅速清理異心之輩。
將原本四分五裂的權力合而為一,牢牢握在自己手裡。
我爸每次提起他,都是由衷地贊賞。
同時也會叮囑我一句:「要跟靳北好好過日子。」
我想過要好好過日子的。
所以在聯姻之初,在他為了事業全力以赴的那段日子裡,我沒有因為他的冷落而心生怨念,也沒有因為他跟別人逢場作戲就爭風吃醋。
我安安心心地當著花瓶,在他需要的時候,與他合體出席。
後來大家提到薄靳北的上位,都誇他雷霆手段。
幾乎不會有人提起我。
唯一一次,是他家老爺子去年過壽的時候,不知是多喝了幾杯酒還是怎麼的。
拉著我的手,慈愛和藹地說謝謝我。
當時我一下沒反應過來。
老爺子笑著解釋說:「要不是小喬你懂事,但凡換個人,熬不過前兩年那些日子,跟他吵一吵,鬧一鬧,他的路不會走得這麼順利。」
那一刻我差點落下淚來。
就好像自己的默默付出終於被人看到。
大家好像都忘了,我也是桑家千寵萬愛的大小姐。
最開始聯姻的時候,桑家跟薄家,勢均力敵。
我沒有義務也不需要去包容薄靳北什麼。
他逢場作戲過了,讓我成了笑話,我是可以鬧的。
我爸媽會給我撐腰。
可我想著,我跟他是要過一輩子的。
隻要他能早點穩定大局,早點上位,就能早點遠離這種糟心的事情。
往後還有幾十年,就算沒有感情,相敬如賓又能衣食無憂地過一輩子,也不是什麼壞事。
像我們這種人,從懂事的時候就知道,豪門婚姻無自由。
那時候我是真心想要跟薄靳北好好過的。
偏偏那天我一轉頭,看到薄靳北在跟他的小青梅說說笑笑。
他笑得很溫柔。
是對著我,從來沒有出現過的那種溫柔。
那一刻我便知道,之前的隱忍和付出,不是打水漂,就是在為他人作嫁衣。
11
因為我又提離婚又想出軌,薄靳北的男性尊嚴受到了嚴重的挑釁。
當天他摔門而去。
一直到半夜,他的發小給我打來電話。
「嫂子,你來接一下北哥吧。」
我本來不想去。
但聽到電話的背景音裡夾雜著薄靳北小青梅的聲音,我又覺得我應該去看看。
搞不好就看到實錘了呢?
二十分鍾後,我到達酒吧門口。
剛好撞見施與薇出來。
就是薄靳北的那個小青梅。
她的演技,是圈子裡公認的第一。
就算心裡恨我恨得要S,面上卻好像跟我是姐妹。
這不,笑吟吟地跟我打招呼:「小喬,你真好,聽說下午你和靳北剛吵完架,這個點你居然還願意來接他,太體貼了。」
呵,吵架這麼屁大點事她也知道。
還記得上一次我跟薄靳北吵架,是因為他的行程臨時有變,導致我倆差點在長輩面前穿幫。
後來他大發慈悲地說:「要不以後我讓助理把我的行程給你一份?」
那副施舍的樣子,仿佛要我感恩戴德才對得起。
可他對施與薇,卻事事都告知。
就像之前的回國,我不知道,他卻跟施與薇在一起。
這中間的差別,別人體會不到。
但我體會得到。
施與薇也體會得到。
所以她用最無辜的表情,最平常的語氣,往我最薄弱的地方,輕輕地扎了一刀。
兵不血刃,她就贏了。
施與薇還說:「其實靳北不讓你來接,怕累著你,是秦陽他們非要給你打電話,真是鹹吃蘿卜淡操心!」
我始終沒接她的話,看她的眼神也是極其冷淡的。
施與薇大概是面子上掛不住,漸漸地,臉色也冷了下來。
「小喬,你該不會還在誤會我和靳北之間有什麼吧?
「我倆就是從小一起長大,玩得好了點兒,其他的真沒什麼。」
有沒有的,我現在也不在意了。
之前我曾跟薄靳北說過,讓他控制好跟施與薇的社交距離。
他不聽,還曾半夜送施與薇回家。
後來被八卦媒體爆出照片,他也隻是不鹹不淡地解釋了句:
「送朋友回家而已,又沒一起睡,難道結了婚連異性朋友都不能有?」
在他眼裡,隻要沒有越過最後那條線,他就是清白的。
隻要他是清白的就行了。
至於我會不會被別人笑話,會不會被家人責怪沒有看好他,都不重要。
他從來不考慮我的處境。
也沒想過要考慮我的處境。
12
薄靳北被人扶著出來的時候,施與薇剛氣呼呼地走了。
隔著老遠,他也能從施與薇的背影裡發現異樣,於是上來便質問我:
「你又找她麻煩了?」
「我要是說沒有,你信嗎?」
薄靳北皺了眉,顯然不信。
我微笑著沒有再說話,心裡卻直接開罵:
【隻有眼睛沒有腦子的東西!】
【這麼愛當初怎麼不娶她呢?】
【既要當婊子,又要立牌坊!】
【渣男賤女,給我鎖S!】
薄靳北:「……」
估計是我罵得太難聽了,薄靳北愣了好一會兒才回神。
他的聲音有些低,帶著點醉酒的含糊:「我還以為,你不會來接我。」
「本來是不想來的。」
薄靳北:「……」
「那不是施與薇在嗎?我來看看,你倆是不是真的有一腿。」
薄靳北:「……」
他氣笑了,左右看了看,突然在臺階上坐了下來。
陪他一起出來的秦陽有些懵,看看薄靳北,又看我。
薄靳北不耐煩地揮手:「你先走吧。」
秦陽大概是看我倆之間的氣氛不對,想走又不敢走。
他用眼神示意我到邊上,壓著聲音問我:
「嫂子,你跟北哥還沒好嗎?」
「還?」
「我感覺你們鬧了好一陣了,前段時間我們叫北哥喝酒,他都沒怎麼來,偶爾來一次,也是全程板著臉,害得我們都不敢放開了玩兒。」
「為什麼?」
「還能為什麼?」秦陽被我問得哭笑不得,「前段時間你不是去雲城玩兒了嗎?你不在,北哥心裡不得勁唄!」
「……」
這是什麼驚悚發言。
我在不在的,怎麼會影響到薄靳北的心情?
秦陽見我一臉的不信,又解釋道:
「北哥這人嘴硬,他習慣了一回家就能看到你,沒想過有一天你會不在。
「今晚他喝醉了自己說的,前些天每天回到家不見你,心裡莫名其妙就空落落的。
「而且他自己試了,一個人在家等另一個人回家的感覺,實在不怎麼樣。」
「……」
我被驚得大腦空白,失去聲音。
秦陽大概是覺得今晚自己說得有點多了,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嫂子,對不起,我話太多了。」
「沒事,你先回去吧。」
秦陽點點頭,轉身朝自己的車子走去。
13
薄靳北還坐在臺階上。
看到我走回去,他勾唇笑了起來。
這狗東西平時不太愛笑。
在外應酬的時候,笑起來也是淡淡的,不帶什麼感情。
這會兒不知道是酒精上頭還是把我認成了誰,笑得春風滿面,特別溫柔。
他朝我伸手:「小喬。」
語氣也很黏人,隱隱約約地帶著點兒眷戀。
可我沒有握住他的手,隻是在他身邊坐了下來。
身後酒吧裡霓虹璀璨,紙醉金迷,各種瀟灑快活。
我看著前頭那連綿的夜色,低聲問薄靳北:「你現在清醒嗎?」
薄靳北:「還行,分得清東南西北。」
「那我們談談。」
「談什麼?」
「等明天給爺爺過完壽,我們就去辦離婚手續吧。」
薄靳北嘴角的弧度,剎那間垮了下去。
他到底是驕傲慣了,盡管克制,語調裡卻還是能清晰地感受到怒火:
「這婚,你就非離不可是嗎?」
「嗯。」
他冷笑:「你不會真以為,離了我外面還有大把的人等著娶你吧?我薄靳北玩過的女人,就算我不要了,你看其他人敢不敢要。」
這樣直白又刺耳的羞辱之言,在他話音落下的瞬間,他自己都愣住了。
但我並沒有太多詫異。
因為我一直都知道,他心裡是看不起我的。
他跟其他人一樣,認為我空有漂亮的皮囊,靈魂深處是隻會買買買的廢物。
他從不跟我談論工作的事,甚至偶爾我瞥一眼他的電腦或者文件,他也會笑著諷刺:「看什麼?你又看不懂。」
往事總不太美好。
現在好像也不太好。
我低聲問:「薄靳北,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麼嗎?」
某人遲疑良久,似是經過深思熟慮般,緩緩吐出三個字:「我的……愛?」
「……」
S吧!
今晚不是他S,就是我亡!
14
在我冷如利劍的S亡眼神下,薄靳北終於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的答案有多蠢。
他自嘲地笑了笑:「我確實不懂你。」
不懂我剛結婚那會兒為什麼那麼大度,後來又那麼斤斤計較。
不懂我為什麼明知道現在離婚對自己沒有好處,卻還是堅持要離。
直到我問他:「薄靳北,你還記不記得,婚後你第一次給我過生日的那天,你跟我說過什麼?」
薄靳北眼神放空回想了一會兒。
漸漸地,他的眼神暗了下去。
應該是想起來了。
他說過:「小喬,等事情都定了,我們試著做一對普通夫妻,說不定,也能培養出感情。」
可能言者無心,聽者有意。
我一度以為,真到了塵埃落定那天,他會跟我好好過日子。
可他沒有。
塵埃落定了,反而讓他更加肆無忌憚。
所以我覺得很累,很倦。
不想再過這樣的日子了。
「薄靳北,我們離婚,好不好?」
旁邊的人沒回應。
過了很久很久,他的雙手從兩側攏過來,將我抱在他懷裡。
「小喬,我們再試試好不好?
「你不喜歡我跟別的女人逢場作戲,那我以後不去就是了。
「還有施與薇,你要是不喜歡她,那我就不聯系了。」
他說得委屈又誠懇。
好像為了我,已經做出了天大的讓步。
但他始終不明白,我跟他之間的矛盾,不在外人。
而是,在於他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