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前周渡第一次和黎落合作,我去劇組送飯。
那時候周渡已經小有名氣,也有粉絲會在劇場外等他當然也有蹲守的狗仔。
那幾張模糊的照片被流出來時,周渡的經紀人連夜趕了過來和周渡稟明其中的利弊。
最後工作室出面澄清,那天給周渡送飯的人是工作室的助理小姐,不是緋聞女友。
周渡把我抱在懷裡一直道歉,我眨了眨眼睛,自己安慰自己。
沒事的,周渡正在上升期,當然要注意形象,所以委屈自己也沒關系。
後面我就沒有再去劇組送過飯,直到有一天周渡在劇組裡胃病犯了,我從醫院買了藥趕去片場時。
黎落攔在我面前,笑容無害地望著我:
“片場不允許外人進入,還是我幫你送進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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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人兩個字聽著很刺耳,可我卻沒有反駁的權利。
熱可可變得有些冷了,周渡還沒出來。
小滿看了眼手機:“姐,你先在這裡等一下,我進去幫你看看。”
腦部的不適感愈發重了,我看著小滿點了點頭。
當人走後,一個人站在空蕩蕩的街上,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
原來我快要S了。
我從包裡掏出手機,彈跳出來的就是前幾日周渡與黎落並肩出行的娛樂新聞。
我有些煩躁地點開周渡工作室,沒有澄清,沒有表態。
淚滴在手機上,為什麼有些人可以天天見面,有些人卻來見一面都要小心翼翼,藏在暗底。
平復下來後,我給小滿發了一條短信,告訴她我先回家了。
天空又下起了小雨,我打了一輛車回到了我們曾經租的小屋。
狹小的巷子裡,我撐著傘,站在樓下,陽臺上丟棄的花努力伸出的枝丫隻剩幾片枯葉。
橘黃色的燈光亮起,屋裡傳來男女打鬧嬉笑的聲音,肆意的,年輕的,無所畏懼的。
晚上回家時,周渡久違地出現在家裡。
桌上擺著一束白玫瑰,一枚精美的胸針擺在盒子裡,設計精巧完美,一看就價值不菲。
周渡從廚房裡端上最後一道菜,手指上露出淡淡的指環痕,上面的戒指卻不見蹤跡。
“你的戒指呢?”
周渡頓了一秒,笑了笑:“品牌方有要求就先收起來了。”
我沉默地打量了他一眼,笑了笑:“大影帝也沒有權利決定自己的配飾嗎?”
周渡神色緩和了一下,笑著揉了揉我的頭發:“快吃吧,最近你瘦了好多。”
我低頭喝著碗裡的湯,他卻皺了皺眉:“好久沒做,鹽放多了。”
我低頭看著碗裡的湯,舌頭上隻有少許的鹹味,這就是醫生說的感覺障礙吧,間斷的耳鳴,退化的味覺,逐漸僵硬的手指。
5.
周渡難得留在家一個星期。
我們一起窩在沙發裡看電影,周渡抱著我在我耳邊講故事,故事越聽越耳熟。
我眨了眨眼睛輕聲笑了出來,扭頭望著他:“那他們的結局是什麼樣的?”
周渡吻了吻我的鬢角:“最後他們克服萬難,幸福美滿地在一起了。”
我頭疼的厲害,迷迷糊糊地靠在他肩上,看著電影五彩斑斓的光影,昏昏欲睡。
周渡戳了戳我的頭,笑著問:
“這幾天你也太嗜睡了,是不是工作太忙了,聽我的,把工作辭了,我養你。”
周渡從很早以前就勸過我辭去工作,但我從來沒有同意過,有時候因為這件事我們還發生過爭吵,結果就是他一頭扎進劇組裡十天半個月不回消息。
周渡總是仗著我的愛而肆意妄為,他知道我會低頭,我會道歉。
我揚起頭看著他,點了點頭:“好呀,明天我就去把工作辭了。”
這回換周渡不解了:“你怎麼……”
我看著他臉上的疑慮笑了笑:“大影帝該不會出爾反爾,不想養我了?”
他以為我在開玩笑,沒有將這件事放心上,氣氛又回到了最初的融洽。
“這次我要跟你一起過完生日才進組。”
我恍然才想起來還有幾天就是周渡的生日了,上次一起過生日,遇見疫情,他被隔離在醫院,我提著一個小蛋糕到醫院樓下,天很冷,風很大,蠟燭點幾次都點不上,他站在床邊在窗外的玻璃上寫下:“周渡要和江夏永遠永遠在一起。”
我遲鈍地反應過來,曾經的許多記憶在我腦海裡變模糊不清,我漸漸地記不清我們第一場初見的場景,我們第一次牽手的時間……
我僵直的身軀慢慢放松了下來,忘了也好,什麼也沒帶來,什麼也不帶走。
周渡生日那天我說想和他一起在家裡過,但他非要拉著我出去吃。
打開包廂的門,我才知道原來還有其他人,有周渡認識的導演,制作人,圈內朋友,還有黎落。
所有人都笑著歡迎我,可我卻怎麼也融不入他們之中,看著周渡和黎落聊得如火如荼,我不知所措地拽緊了衣角。
吃完飯,外賣小哥打電話給我,問我位置在哪裡,我才想起來我給周渡訂的蛋糕到了,可還沒等我開口,黎落已經從身後推著一個精美的蛋糕出現,我抿了抿唇,悄悄告訴外賣小哥,不用了,蛋糕送他了。
黎落笑的明媚:“周大影帝早早就跟我說想嘗嘗我親手做的蛋糕,今天你生日,可不許辜負我一早的心血。”
周渡笑著上前拿過刀叉:“放心吧,這個蛋糕我一定會吃完的,必不辜負黎大美人的一番心意。”
看著在場的人互相打趣,我就像高級宴會上突然冒出的小醜鴨,到處都顯得違和。
周渡先將蛋糕分給了在場資歷最深的幾位,可到最後卻少了一份餐具。
黎落無辜地看著我:“周渡隻跟我說會請圈內幾位好友前輩,我一下子就忘了還有你,我把我的這份給你好不好?都怪我粗心大意。”
四面八方的目光都匯聚到了我身上,我感到一陣眩暈,燈光下的我就像手術臺上的青蛙。
周渡先站起來打圓場:“沒事沒事,江夏她不喜歡吃甜點,我和她一起吃一份就可以了。”
我抬頭看了他一眼,拿起自己的東西,小聲地說了一句:“我先走了。”
逃上出租車的那一瞬間久違的空氣才湧入肺裡。
我靠著車窗看著路邊急行的車輛,大腦很疼,心髒也很疼。
6.
那天晚上,周渡回來的很晚,他有些不滿地吵醒了我。
“黎落不是故意的,你為什麼要甩臉先走,你知不知道在座的都是我的前輩。”
我坐在床上任他發泄他的不滿,過了良久才抬頭看著他:“周渡,我是你的什麼人?”
周渡站著,看著我,過了半晌才悶聲道:“夏夏,我是愛你的,你不用質疑我的愛。”
情緒崩塌隻需要一秒,多年的委屈湧上心頭,眼淚像斷線的珠子散落一地。
我拼命推搡著周渡的擁抱,周渡牢牢將我的抱在懷裡任我宣泄。
不知過了多久,我靠在他濡湿的肩頭低聲道:
“周渡,我們早就走散了,你那天講的故事爛尾了。”
環在腰上的手更緊了幾分,周渡吻了吻我的頭頂:“夏夏,我不會讓我們走散的。”
不知是什麼時候,我看見周渡和黎落的雙人剪輯時心都會微微漏一拍。
因為被愛過,所以清楚知道周渡動心時的每一個眼神。
我麻木地閉上眼睛:“周渡,如果你愛我,就跟黎落不要再有來往。”
背後的手僵硬了幾分,靠著的懷抱往後退了幾步,周渡看著我緩慢地搖了搖頭:
“夏夏,黎落她沒有做錯什麼,後面我們還有很多合作,見面是避免不了的。”
最後一絲希望熄滅為灰,我認輸,我妥協。
我收回自己的手:“需要我為我的幼稚去向她道歉嗎?”
周渡拍了拍我的肩,眉頭舒展:“不用,黎落不會計較這些小事的。”
周渡又進組了,隻不過這次是拍攝他自己人生中第一部自導自演的電影,名叫《十七頁》,女主由黎落參演。
十七頁,十七夜,是中學時寫在課本第十七頁上的告白,是初入社會
望著海報上兩個相互依靠的人,我沒來由的感到惡心。
小滿告訴我,這是周渡根據自身經歷來編寫的故事,我當然知道這個故事,這個故事就是我和他之間的故事,我們之間難得圓滿的故事。
可如今他卻用我最討厭的人來玷汙我曾經最不舍的回憶。
開機那天我夾雜在粉絲裡,隔著圍欄遠遠地看上他最後一眼。
似乎心有靈犀,他回頭看了我一眼,仿佛又回到了盛夏蟬鳴時,我站在教室外等他放學,隻需要再等上幾秒,他就會朝我飛奔而來。
他皺著眉看著我,微微上前的腳步卻被身後的黎落伸手拉住,最後轉身又回到萬丈光芒的聚光燈下。
周渡愛我,但他更愛他的萬丈光芒,更愛他自己。
病情發作如猛虎下山,好在我有一間可以藏匿的港灣。
我從周渡的房子裡搬了出去,看著腳下的行李箱,冬日前的最後一場暖陽照得人暖暖的。
我重新回到了老家,母親站在門口等著我,看見我不由嘆了一口氣:“回來就好,回來就行。”
爸爸去街上買了我最愛的魚,吃了媽媽做的菜。
下午我的精神還不錯,看著門口的大橘打盹。
爸爸媽媽默契地沒有提周渡的名字。
我看著他們小心翼翼的模樣不由感到一陣心酸。
媽媽告訴我,她看見過周渡工作室的澄清公告,她扳著苞米有些生氣道:
“這種沒擔當的男人不要也沒關系。”
曾經的我也以為跟明星談戀愛隻可以躲躲藏藏,小心翼翼,可那天,周渡他們公司下有一個新人演員,在自己事業的上升期就全網公布自己有女朋友,我才知道原來戀愛也可以這樣坦坦蕩蕩。
魚和熊掌不可兼得,隻是他想要的有重於你。
回到家的第五天,我收到了一個快遞,快遞裡隻有一個小盒子,裡面擺放著周渡的戒指夾雜著黎落寫的紙條。
“物歸原主。”
我看著那簡簡單單的四個字,終於明白什麼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7.
我拉黑刪除了周渡與周渡身邊所有人的聯系方式,獨自踏上了去北海的路,縱使沒有人陪,我還是想去看看冬天的北海。
我將大部分積蓄留給了父母,母親看著我,紅著眼眶摸了摸我的頭:
“去吧,想去哪裡就去哪裡,我們一直都在這裡。”
火車上我遇見了許多善良的人,坐在我對面的是一個大學生陳沅,她笑著跟我說人生就是曠野,隻要有一點時間,有一點錢她都敢踏上遠方的道路。
我很羨慕她沒有把自己的心浪費在一個人一件事上,勇敢又自由。
在車上,我們一起看飛鳥南下,也一起見證落日餘暉。
陳沅天真充滿活力,對什麼都好奇,整天眉飛色舞地跟我講述她多姿多彩的生活。
原本枯燥的路上有她陪著,並不感到無聊。
她扒拉著窗,扭頭問我:“姐姐為什麼去北海?”
我攏了攏脖子上的圍巾淡淡地笑了笑:“去赴一場失約的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