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採薇不肯說,他急道:“你隻跟我媽說有什麼用?你倆抱著哭能解決?告訴我,誰欺負你我去找,你這傷是怎麼回事兒?!”
姜採薇昨天下班晚,她又惦記陪紀慎語去燒紙,就從小巷走,結果遇上流氓。反抗的時候被打傷,萬幸的是呼救被另一同事經過聽見,才脫險。她昨晚在同事家睡了一夜,上午回來隻跟姜漱柳說了。
丁漢白霍然起身,動了大氣,見姜採薇哭得厲害又強硬止住,安慰道:“小姨,你先好好休息,等你情況穩定,也等我回來,再把當時的具體情況告訴我,這事兒沒完。”
姜漱柳問:“別胡來,你想幹什麼?”
丁漢白坦蕩蕩:“那兒挨著報社和學校,保不齊以前就有人遇到過,不管,以後沒準兒還有姑娘遭殃。不知道就算了,既然知道了,就不能裝聾作啞。”
他說完去收拾衣服,姜採薇沒攔住,讓姜漱柳攔著,她不是怕被人知道,是昨晚被打怕了,擔心丁漢白會出事。
姜漱柳沒動,重新端起飯:“隨他去吧,一個不行把爾和可愈也叫上,還有廷恩和慎語,家裡這麼多大小伙子,還治不了一個臭流氓?”
紀慎語當天回來時丁漢白已經走了,還留紙條讓他打掃機器房,他可算逮住機會,捏著鑰匙立刻進去,放心大膽地觀摩。
滿櫃子好料,分門別類,還有一些出胚的物件兒,都是丁漢白平時沒做完的。紀慎語打開一隻木盒,裡面整整齊齊碼著八枚青玉牌,多層剔刻,內容是人物故事,八枚正好講完。故事落在五釐米大的玉牌上,極其復雜,販夫走卒亭臺樓閣都描繪得詳細,線條如發,他自己就算有這番耐心,也達不到這個水平。
最後擦機器,紀慎語一絲不苟地完成清潔,鎖門時聽見一聲巨響,前陣子被丁漢白踹翻的富貴竹又被姜廷恩碰飛了。
“紀珍珠!”
紀慎語已對這稱呼免疫,好整以暇地看著對方。
姜廷恩蹿來:“我找小姑檢查作業,她居然睡了,還不讓我進屋,後來大姑把我罵一頓,讓我這兩天都不許打擾小姑。”
紀慎語一聽擔心道:“小姨是不是病了?”
姜廷恩說:“病了才需要人照顧啊,她平時病了都是使喚我。”說著停下,“我覺得吧,她也適齡了,會不會談戀愛未婚先孕了?雖然沒聽過她戀愛……”
紀慎語大罵:“你有病吧?整天像個傻子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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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廷恩就是株牆頭草,平時唯丁漢白馬首是瞻,丁漢白不在,誰忽悠兩句就跟人家走,好不容易自己分析點東西,還被教訓一通。
第二天紀慎語起個大早,在前院等候整整兩個鍾頭,姜採薇終於露面了。他心一揪,本來以為對方隻是不舒服,怎麼臉上還有傷口?
“慎語?”姜採薇面露尷尬,“這麼早,有事兒嗎?”
紀慎語說:“我有塊雞血石,想給你做件東西,你喜歡手镯還是手鏈?”
姜採薇隨口說手镯,說完又回房間了。紀慎語不好跟著,但發覺對方走路都一瘸一拐,更不放心離開,衝上去:“小姨,你到底怎麼了?”
姜廷恩也從旁屋衝出來,光著膀子:“小姑,你想急死我啊!”
姜採薇沒有真的被流氓侵犯,覺得抓人也無法嚴懲,可現在一個兩個都裝了雷達似的,急吼吼問她。她也懶得再瞞,索性將那晚的事兒說了。
屋裡叮鈴咣當,被姜廷恩暴走撞翻好幾樣,紀慎語則杵在床邊,愧疚地說:“對不起,都怪我讓你帶我燒紙,不然——”
姜採薇打斷:“這樣尋根溯源傻不傻?誰也沒錯,要怪就怪那流氓。”
很快,全家都知道了,姜廷恩家裡也知道了,他爸姜尋竹來看小妹,長輩們全擠在臥室。四個小輩都坐在小院石桌旁,遠看像打麻將。
丁爾和最大,說:“小巷黑,肯定看不清流氓的長相。”
姜廷恩問:“那怎麼抓?怎麼知道誰是流氓?”
丁可愈說:“流氓也看不清咱們啊。”
紀慎語安靜聽,明白對方的意思是先引流氓出來,貌似荒謬,又似乎沒更好的辦法。如果引出當天攔截姜採薇的流氓正好,就算引出別的也不冤枉。
可問題是,誰來引,怎麼引?
他盯著桌面思考,恍覺周圍寂靜,一抬頭發現另三人都看著自己。老二老三對他不熟,於是他先問姜廷恩:“你看我幹什麼?”
姜廷恩支吾:“他倆都看你,我也看看……”
紀慎語直接對上丁可愈的視線,意味不言自明,丁可愈也挺敞亮,明說道:“我是這麼想的,找女孩子做餌不安全,況且家裡除去小姨也沒女孩子了,所以應該男孩兒裝成女孩兒。師弟,我覺得你特別合適。”
紀慎語說:“我看你白白淨淨的,對市裡地形又熟悉,比我合適。”他在桌下踢姜廷恩一腳,姜廷恩立即點頭附和。
“我哪有你白淨,而且我這麼高,流氓不敢上。”丁可愈瞪姜廷恩,姜廷恩脖子擰發條,順勢點個沒完。這時丁爾和說:“慎語,小姨是為了趕回來陪你去燒紙才出事兒,如果你稍作犧牲收拾了流氓——”
紀慎語一下沒了反駁的話,他本來就自責,又怕姜採薇嘴上不說,其實心裡怪他,那丁爾和這兩句直戳要害,他不敢再拒絕。
這四人各自準備,家裡雕刻的工具個個都能當兇器使,姜廷恩還揣一大塊田黃石,比板磚都沉。他們計劃天黑後讓紀慎語在巷子裡轉悠,其他人潛伏著,爭取把流氓一舉拿下。
紀慎語晃悠到前院,等人都離開才去看姜採薇。“小姨?”他見姜採薇臥床織手套,轉移注意力也好,睡不著也好,都是給他織的,他恨不得立刻打死那流氓。
他沒多待,主要問問那流氓的外貌特徵、身高音色,有沒有帶工具什麼的,可惜姜採薇當時太恐懼,沒注意多少。他問完離開,一字沒說晚上的計劃。
四個人吃過晚飯就出了門,丁爾和開車,丁可愈和姜廷恩把紀慎語擠在後排中間,忍不住嗤嗤樂。就算平時不太對付,也才十八九歲而已,說忘就忘。
紀慎語穿著丁可愈從影樓借的長裙,裙子裡套著短褲,上身穿著襯衣,還戴著一頂假發。丁可愈攬住他:“師弟,你胸這麼平,流氓看得上嗎?”
紀慎語戴著假發直冒汗:“黑漆漆的,他能看出我平不平?”
車停在路邊,天完全黑透後紀慎語獨自走進巷子裡,開始來回轉悠。這是件需要耐心的事兒,如果臭流氓今晚沒出現,他們明晚還來。
其餘三人在車上等,時不時下去一個進巷中觀望,沒動靜便返回,不能離太近。等到十一點,姜廷恩打起哈欠,靠著車門打盹兒。
又過半小時,丁可愈也困了,肚子都咕嚕叫。他們仨不再幹等,下車準備去附近吃點宵夜,順便給紀慎語帶回來一份。
家裡準備熄燈了,丁延壽把影壁上的射燈關掉,一轉身聽見門響。鐵門動靜大,出差回來的丁漢白動靜更大,跨過門檻就喊叫:“你大晚上站那兒幹嗎!嚇死人了!”
丁延壽問:“你這出的什麼差,一天一夜近郊遊?”
丁漢白不理自己老子,他根本沉不下心,總惦記著姜採薇好沒好,又隱隱覺得會發生什麼,幹脆跑路回家。先去前院看姜採薇,在對方睡之前問了許多當晚的情況。
姜採薇難得笑出來:“今天慎語也問我這些,一模一樣。”
丁漢白問:“他們都知道了?”
小院黑著燈,丁漢白發現紀慎語不在,去東院,發現老二老三也不在。既然打聽情況,應該是要收拾流氓,他立即打車去巷口,總覺得那幾個人相當不靠譜。
紀慎語已經來回轉悠幾個鍾頭,腿都酸了,靠著牆邊站一會兒,每當有人經過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又走到巷尾,出去是另一條街,拐彎是一處死角,他往巷口走,奇怪那三人怎麼好久沒過來。
風吹動裙擺,他差點順拐,調整姿勢讓自己看上去像個女的,說時遲那時快,旁邊的窄巷裡伸出一雙手抱住他,直接勒緊他的肩膀,將他往裡面拖。
一隻潮湿的手掌捂緊他的嘴,腰部也被抱住,他才驚覺竟然有兩個人。
紀慎語拼盡全力掙扎,狠命踢到一個,可馬上被揪住頭發扇了耳光。假發甩得亂七八糟,長裙被撕扯著撈起,他偷偷從褲兜掏出藏匿的小刻刀。
“操!這是個男的?!”
勒著紀慎語胸口的流氓松開手,壓著嗓子喊,另一個急於確認,放下捂嘴的手,朝下去摸紀慎語的腿間。紀慎語驚喘呼救:“師哥——師哥——”
砰的一聲,出租車門被碰上,丁漢白看見家裡的車,車上卻沒人。他往巷子裡衝,遠遠聽見衣物摩擦和兩個男人的辱罵。
“男的穿著裙子晃悠什麼?!男扮女裝?真他媽惡心!”
“真是男的,哪兒他媽來的變態!”
紀慎語遭受著拳腳,脆弱處忽然被握住,他驚慌掙扎,攥緊刻刀用力一揮。
“——紀珍珠!”
他聽見什麼了,那麼近,那麼熟悉。
丁漢白青筋暴起,這時巷中同時蕩起兩聲慘叫。
第20章 男人最痛。
紀慎語墜倒在地, 疼得汗如雨下。
雙眼迅速模糊一片, 連人影閃進來都沒看到,當拳腳聲在身邊響起, 那兩個流氓求饒哀嚎才使他明白, 終於有人來幫他了。
“師哥……”他發出的動靜微弱無比。
丁漢白隻摁著一個流氓揍, 因為另一個已經躺地上呻吟許久。他聽見紀慎語那句後再無暇顧及其他,衝到對方身邊, 抓住對方的肩膀往起扶。
紀慎語疼得哀鳴一聲, 身體一歪重新倒下。丁漢白半蹲,焦躁地問:“傷哪兒了?!是不是流血了?!”
他託住紀慎語的後腰發力, 讓整個人好歹站起來, 而紀慎語即使站立也躬著身體, 搖搖晃晃眼看又要栽倒。
丁漢白背過身:“上來,我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