沮喪過後我看著喬典:
「喬哥哥,這是不是就是你們讀書人說的。」
「人生如棋,棋如人生。一招不慎,滿盤皆輸。」
喬典眼底有著隱隱的得意:「算人心,窺機鋒,全憑執棋人的謀略。」
6
我開始了每天吃吃喝喝養身體的日子。
不知道是不是喬典做了什麼,新月郡主暫時沒有再來找我的麻煩,隻是偶爾會在門外看見王府的婆子路過。
我追著問他,喬典用手指點了點我的額頭:
「小丫頭操那麼多心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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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隻要開心就好,外面的事情都有我。」
過了半旬,我的身體慢慢好起來。
這日,喬典下了衙回來,臉色平靜的遞給我一個包袱。
有些沉,打開是一包金錠:
「有一百金,王爺賞的。」
我摸著那些金子笑開了花:「王爺可真好,又提拔你還賞金子。」
喬典情緒有些低落欲言又止:「阿珞,這在官場上的意思,就是獻珠之事,就此了結。」
「了結?那這個錢?是什麼意思?」我一臉的懵懂。
喬典耐心的細說給我聽:「那枚桃夭被王爺獻了上去,可能也就是顏色漂亮了些,聖上也未對王爺做出什麼嘉獎。王爺為了避免落人口實,賞我一百金了結此事,至於提拔賞識自然不了了之。」
「什麼?這不是強買強賣麼?那枚桃夭可不止萬金了。」我大怒。
我已經去珍寶閣細細了解過珍珠的行市,珍寶閣曾出過一枚帶著淺淺粉光的珍珠都賣了八千金,何況是桃夭那種如夢似幻的胭脂色。
沒錯,我現在可不是剛剛離家的傻白甜了。
「可,那是王爺。」喬典眼神憂鬱。
我隻能壓下滿腔的憤怒,拉著喬典的手:「唉,算了,本來也沒想著要賣錢的,就,就當作從來沒有發生過這個事吧。」
喬典眼裡滿滿的黯然、失落、憤怒,想認命卻又不甘。
7
看著破碎的喬典,我的心都要碎了。
萬分為難之下:
「其實,其實,還有一個辦法,能得到更好的珍珠。」
「可是,我也不是太清楚到底是怎麼做的。」
「算了,我隻是偶然知道一半,說了也沒用。」我搖頭惋惜。
「闲著也沒事,就當聽個故事,阿珞不妨說來聽聽?」喬典含情脈脈的看著我。
我有點不好意思:
「我以前貪玩,有次在族中藏書閣捉迷藏睡著了,醒來時聽到兩位長輩在說一些家族舊事。」
「喬哥哥,你可萬萬不能說出去啊,這事關我的家族秘辛。」我緊張叮囑。
「我發誓,我與你夫妻一體,自然不會做出損害你的事。」看著喬典鄭重其事的樣子,我有點感動。
「我的家族出過一位天資卓絕的前輩,她喜歡嘗試用各種辦法育珠。偶然一次,她發現男子服下幾種奇藥後,再以心頭血滴入母貝,竟可養出絕世靈珠。」
喬典驚奇嘆道:「世間還有如此奇事?那豈不是找到奇藥,就可以育出絕世靈珠了?」
我大笑不已:
「想什麼美事呢?哪有那麼簡單。」
「首先一點,男子必須是陽年、陽月、陽日、陽時出生,四柱全陽之人。服下奇藥後,需接連七七四十九日,每日取一滴心頭血滴入母貝。方能養出傳說中的紫靈珠,常年佩戴紫靈珠可吸納天地靈氣,能享龜鶴之壽,」
「這四陽之命的男子本就難找,更何況那什麼奇藥,誰知道是什麼玩意兒。我也就是聽了半截,你權當聽個神話故事消遣一下就好。」
唔,我好像還在哪裡聽過這個故事?
想不起來了。
我自顧自剝瓜子吃,沒有注意到喬典怔怔的在發呆。
8
「阿珞,這也許是真的。」喬典看著我的眼裡有星星。
我茫然的看著他:「?」
「看來我們的相遇是命中注定的天定姻緣,我就是至陽命格啊。」喬典激動得脖頸上的青筋都鼓起來了。
我目瞪口呆。
「這,這,竟然有這樣的巧合?」
我晃晃腦袋,清醒了一些:「那即便你就是四陽之人,也不知道那奇藥到底是勞什子東西啊?再說,我在族中從來沒有見過紫靈珠,那可能是個傳說,也許是前輩們逗後輩說著玩的故事?」
「到也是,可你的先輩既然育出靈珠,說明純陽男子的心頭血確實有奇效。」
「所謂奇藥不外是些大補之物,我們剛剛得了一百金,就去買些人參靈芝來服用補元氣。」
喬典不虧是探花郎,腦子就是好使。
「從明日開始你就取我的心頭血,我們來試試。」
我蹙眉思索了一下,覺得他的話很有道理。
「可是,我還是怕。」
「取我的心頭血我都不怕,你怕什麼?」
「喬哥哥,就算你說的也許是對的,可此法太過兇險,四十九日的心頭血,搞不好會S人的。」
「阿珞,富貴險中求,冒險是必須的。」
喬典熱切的抓著我的手:
「你想,為何郡主敢上門欺你?稀有的粉珍珠王爺敢拿一百金就打發了我?不就因為我人微言輕。」
「若我們得到靈珠,就算不是延壽的紫靈珠,也不會差到哪裡去。將此珠敬獻給聖上,我必然會加官進爵直上青雲。」
「我答應過你,一定讓你榮耀加身,這樣,你下嫁給我,你的家族就不會責罰你了。」
我有點心動了。
9
第二日剛好是喬典休沐。
一早他就去藥店買回了人參。
還去人牙子那裡買了個聾啞婆子回來洗衣做飯幹雜活。
待喝下一滿碗參茶,他示意我開始:
「喬哥哥,你一定要忍著,心頭血可是從心脈中吸取,極為疼痛的。」
「我忍得住,來吧。」
哪怕我再小心翼翼的,喬典還是疼到臉色發白大汗淋漓。
就這樣開始了每日吸取心頭血的日子。
喬典看起來是文弱書生的樣子,卻是很能忍。
取血時心頭氣血翻騰,好似萬千針錐猛刺心髒,那般痛楚之下,他硬生生的忍住了,取完之後還能去上衙。
但也就堅持了十日。
十日下來,他堅持不住了,隻能託人去衙門告了假。
到了第二十日,我憂心忡忡的看著喬典:
「喬哥哥,你現在瘦得可怕,我怕你支撐不住了,要不算了吧?」
「也許真的不行。」
哪怕天天喝參湯吃靈芝,他也迅速的消瘦下來。
喬典眼裡閃過一絲晦暗,遲疑了片刻:「不行,都已經走了一半,現在停下之前的罪都白受了。」
「來,你繼續。」
說完扯開衣襟,我將匕首刺向他的胸口。
傷口重疊,一個胸膛血痕可怖。
第二日,一起床我就先去看了母貝。
「啊......」
聽到我尖叫的喬典氣喘籲籲的跑進我房間: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喬哥哥,成了,真成了,竟然是真的。」我激動得語無倫次。
喬典瞪大了眼睛,聲音有些顫抖:
「紫,紫靈珠養,養出來了?」
我興奮的指著母貝,拼命點頭。
我們倆腦袋湊在一起,看著母貝中那點綠豆大小,似黑似紫的小點點,一起傻笑著。
10
到了第三十五日,因為有了希望,取血時,我們都不那麼難熬了。
喬典已經形容枯槁面如S灰,走路都是一搖三晃的。
我一邊取血,一邊掉著眼淚:
「喬哥哥,我們停手好不好。」
喬典皮包骨頭的手努力的抓住我的手:
「萬萬不可,就剩最後幾步了。」
「我每日挨這千刀萬劍的酷刑,為的就是將來。」
我抽噎著,拿出母貝給他看:
「可,可是,你看,靈珠一直都沒有太大變化。」
母貝裡一粒灰蒙蒙的珠子隻有黃豆大小。
「我曾聽家人說起,靈珠本是天地靈物,有大機緣的人才可得。若是有天材地寶或者是靈物仙丹以靈氣襄助,靈珠才能成長得更好。」
說到這裡,我更是灰心喪氣:
「這世上哪有靈物仙丹啊。」
喬典眼神有些遊離。
思慮之後讓我去僱了轎子送他去辦事。
我好說歹說,他堅持不讓我同去。
一直到天色將晚,我在門口張望了十數次之後,終於將他等回來了。
房間裡,他小心掏出一個盒子遞給我:
「打開看看。」
蓋子打開的一瞬,我捂著嘴,壓抑住驚呼:
「這,這是金珠?」
喬典骷髏般的臉上扯出一個笑:
「對,這是天生靈物,絕對能襄助靈珠成長。」
「你從哪裡得來的?」
「你別管了,先把靈珠養出來再說其他的。」
我點點頭。
在衣襟上擦擦手,輕輕的拿出金珠捧在手心裡。
低頭咳嗽的喬典沒有看見,金珠到了我的手心裡,閃爍了幾下微弱的金芒。
11
雖然有了金珠的襄助,可心頭血一日都不能少。
到四十八日,喬典已經像一具蒙著灰黑橘皮的幹屍。
每日千刀萬剐般的疼痛讓他幾乎是恨不得自盡而亡。
我隻能無助的坐在旁邊幹看著。
終於,七七四十九日,滿了。
我坐在喬典床邊,打開母貝。
紫靈珠,養成。
我捏起珠子,圓潤的珠子散發著幽幽的光芒,紫中發黑,黑中帶紫,神秘又炫目。
喬典努力的伸著脖子抬頭看,眼裡是滿滿的痴迷和滿足。
他又讓我去僱轎子了。
依然不讓我跟著。
我小心的將紫靈珠放在盒子裡,交到喬典的手上反復叮囑:
「佩戴此珠,務必要每日辰時陽氣初生之際沐浴日光,方能吸取天地之精華。」
「千萬謹記。」
看著轎夫背著喬典出門的背影。
我開心的笑了。
12
關好門窗,我從丹田內召喚出金珠。
它真名為金蜃珠,在我丹田內蘊養了十多日,比起剛剛拿到手時多了一絲光澤。
我親吻了一下金蜃珠:
「姐姐,再等等,很快,我們就可以回家了。」
金蜃珠微不可見的顫動了一下回應我。
我喜極而泣。
沒錯。
這世上根本沒有什麼養珍珠的隱世家族。
我是為了金蜃珠,我的姐姐而來,金蜃珠是姐姐貝兒的本命內丹。
我們是天生地養,歷經數百上千年方能修成人形的妖精。
13
姐姐刻苦內外皆修,原形是瑩白如玉的金純貝,化為人形則是美得如天上的皎皎明月,育出的珍珠均是珍珠中的貴族上品。
我則散漫慵懶隨心,後果就是比姐姐足足晚了三百年才化形為人,原形則修成個疙裡疙瘩的螺,還好是粉紅色的,化為人形到也算精致可人。
欲哭無淚的是,迄今為止,幾百年來我就育出了一顆上品粉珠,其餘都是劣質廢珠。
在盡出美人兒的蓬萊境裡,我本就因原形醜陋悶悶不樂。
再聽到其他族人在背後議論我就是個腦子隻有桃仁大的廢柴,除了吃就隻會玩兒,我更是傷心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