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市全市第一兼南外校草的一對一專業輔導,這波不虧。
然而再怎麼不虧,也抵不過兩個人熱戀期間就要面臨分別的小情侶間的甜甜蜜蜜。
除了不夠,還是覺得不夠。
簡松意總覺得,他還能再對柏淮好一些。
他心裡是怕的,怕柏淮走,怕柏淮孤獨,怕柏淮又活得冷清沒有人情味兒。
他不在柏淮身邊,他就很怕。
因為他知道,柏淮所有的熱鬧,都是他給的,讓這樣一個人離開自己,回到冷冰冰的北城,他怎麼都放心不下。
生活不是電視劇和小說,高冷不食人間煙火的人並沒那麼快活。
而簡松意覺得自己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凡塵俗人,所以他想把柏淮也拉進這俗氣的熱鬧的生活裡,讓他過得真實一點,溫暖一點,快活一點。
畢竟除了把柏淮在其他地方缺失的愛成倍得補給他,自己什麼也不能為柏淮做。
所以大年三十的晚上,是柏家從未有過的熱鬧。
簡家老一輩不在了,簡先生和唐女士決定和柏家一起過這個春節。
當然,更主要的原因,還是不想讓年僅18歲的簡松意就面臨是跟男朋友回家過年還是回娘家過年這麼復雜的人生問題。
柏老爺子年輕時候,和柏寒柏淮一個性子,冷清,孤傲。
但是年過古稀後,人總是會開始渴望一些留戀凡世的東西,比如熱鬧,比如親情,比如年輕人身上朝氣蓬勃的希望。
所以兩家人一起過年,他也是再高興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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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韻也難得地忙裡抽闲,從國外趕回來過年。
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柏寒也回來了。
往年的春節,柏寒都會受邀去各大晚會,雖然他厭煩極了那樣的場合,但是他總覺得去陌生人多一些的地方,就不會想起最熟悉的人,所以他從來不拒絕邀請。
但今年卻不知道為什麼,居然回南城過年了。
雖然他穿著一身黑色西裝罩著黑色大衣,攜裹著北方的幹寒走進溫馨熱鬧的柏家客廳的時候,直接把溫度降了十度,但是大家也沒有嫌棄他。
這人是煞風景了些,但是能回來,也一家人齊了,也總是好的。
起碼有個盼頭,圖個團圓。
不過看著柏寒禮貌性地打了招呼後就直接上了三樓閣樓,唐清清女士還是忍不住嘆了一口氣:“唉,這人也就之眠還在的那幾年,討人喜歡些。還好小淮和小意小時候是之眠教大的……”
簡松意朝他媽使了個眼色。
唐女士連忙笑道:“算了,不說這些了,快把餃子包完,包完了下鍋,簡松意你快過來。”
簡松意邊走邊拒絕:“媽,你又不會包,別給劉姨和我爸添亂了。”
“我怎麼不會包了?”唐清清不服氣,胡亂捏了幾下,“你看,這不就包好了嗎?”
簡松意沒眼看:“你那叫包子,不叫餃子。”
“臭小子,怎麼跟你媽說話的?有本事自己包。”簡先生瞪了簡松意一眼,“劉姨包的是柏爺爺他們家吃的,我包的是我和你媽吃的,你要想吃,自己包。”
簡松意:“……”
大過年的不讓孩子吃東西了?
柏淮看著日常被自己親爸親媽撒狗糧懟死的簡松意同學,從沙發上起身,走到簡松意旁邊,拿起餃子皮,低聲道:“沒事兒,你吃我包的。”
修長的手指幾個翻轉,一隻漂漂亮亮白白胖胖的元寶餃子就新鮮出爐了。
放在唐清清女士包的“包子”旁邊。
碾壓。
簡松意頓時就樂了:“我要吃三十隻,要豇豆餡兒的。”
“好。”柏淮淡淡笑道,“換十隻牛肉餡兒的行不行?全是素,不頂餓。”
“行。”
唐清清看著膩膩乎乎的倆人,忍不住還是浮現出了老母親的微笑。
行,自家兒子找到靠山了,都不好欺負了。
不過話說回來,自家兒子命真好,柏家這麼個寶貝兒子,怎麼就眼瞎了看上了簡松意呢?
唐女士這麼想著,心裡很高興:“诶,我們來包硬幣吧。”
簡松意挑眉:“媽,你少女心能不能不要這麼泛濫。”
話音剛落,簡先生就淡淡道:“簡松意,你下個月零花錢沒了。”
簡松意:“?”
柏淮輕笑一聲。
簡松意瞪了他一眼。
柏淮連忙哄道:“我有,我給你。”
“你的錢不是我的錢?小小年紀就會慣男朋友,以後一看就是個沒家庭地位的。”一旁看熱鬧的柏韻已經洗好硬幣送來了,遞給劉姨,笑道,“硬幣包還是要包,不過要給劉姨包,不然老簡和小淮肯定要作弊,這個硬幣怎麼輪都輪不到我這兒來。你們別欺負我孤家寡人。”
正在計劃著怎麼給包硬幣的餃子做記號,好讓自家小Omega吃到的老簡和小柏,被戳穿心事,尷尬地笑了笑。
然後假裝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的繼續包起了餃子。
柏韻見狀笑罵了幾句,一屋子老老少少說笑開來,餃子包了一屜又一屜。
等終於包完餃子,其餘人都去洗手,隻剩下一個從頭到尾十指不沾陽春水的簡松意,在廚房偷偷徘徊。
那一頓年夜飯,極為豐盛。
但具體吃了些什麼,柏淮不記得了。
就記得很熱鬧。
他就記得那天晚上,自己被簡松意塞了一個又一個餃子,每個餃子的邊緣看上去都有些破爛,自己已經吃得吃不下了,給他塞餃子的簡松意還是不甘心。
最後幹脆盯著每一個餃子,看見一個邊緣破爛的就往回夾,夾得眉頭緊鎖,等柏淮終於咬到了硬幣的時候,簡松意才終於笑了。
唐女士連忙鼓掌:“小淮不得了,新的一年肯定運氣特別好,阿姨祝你和小意都金榜題名!”
柏老爺子也笑道:“你這小子,運氣不錯,新的一年,別的不重要,開心就行。”
柏韻也笑了:“兩三百個餃子,就這一個硬幣,都給你吃到了,這是福氣,所以以後別老學你爸冷著一張臉,多笑笑,不然福氣跑了。”
“嗯,別學我。”柏寒淡淡地抿了口酒,“你以後會比我好的。”
而簡松意看著柏淮,笑得眉目舒展,得意洋洋:“我就說吧,今年你會是運氣最好的人,說了把運氣分給你,很靈的。我就是你的福星。”
柏淮笑得極盡寵溺:“對,你就是我的福星,不然我運氣怎麼會變得這麼好。”
所有人都看穿了簡松意的小心思,所有人也都縱容著他的小心思。
就連柏寒看著他們,眼底深處也浮現出淺淡的笑意。
簡松意那天給自己打電話的時候,說得對,這世上,總有人會幸福下去,他沒有資格因為自己的絕望,就讓自己的兒子失去擁有幸福的能力。
如果死去的人回不來,那好歹給活著的人少點遺憾。
那天晚上,眾人都喝了些酒,闲話著再普通不過的家常,窗外的煙花格外的絢爛,屋裡倒計時的聲音也格外的大,暖黃色的燈光映照著紅通通的春聯和福字,俗氣得有些好看。
簡松意拉著柏淮站在陽臺上,看夜幕火樹銀花,聽屋內幾十年如一日的春晚節目和人聲嘈雜。
偏過頭,看向面頰微微被燻紅的柏淮,嘴角挑起一抹得意的笑:“柏淮,你看,我還是比你厲害,因為我把你拉入凡塵來陪我了。”
他的眼神很明亮,帶著孩童般的沾沾自喜。
柏淮知道,兩家人一起過年,是簡松意提出來的,柏寒和柏韻也是簡松意勸回來的,那個帶著好運氣的餃子,也是簡松意作弊做出來的。
都不是什麼大事,也沒有什麼用處,就像小時候簡松意非要和自己一起睡覺,非要讓他的爸媽一起幫自己開家長會,非要告訴所有人他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一樣,不過就是為了讓自己心生歡喜,讓自己明白,這世上自己不是孤單一人。
他怕自己冷清。
簡松意從六歲開始,就怕自己冷清,所以在這十二年,他做了他能做的一切,陪伴自己,把他所擁有的一切溫暖和熱鬧,一股腦的塞給自己。
朋友,家人,榮譽,運氣,還有他自己。
這樣純粹的溫暖,毫無保留,是隻有簡松意這樣從小在烏託邦裡長大什麼都不曾缺失的小孩兒,才能給出來的。
帶著他的那份得意,天真又驕縱。
而柏淮愛他這份天真,也愛他這份驕縱,如同愛他明媚不知世事的那份純粹溫暖。
他的眼神過於明亮,襯得他身後的星河和煙火也黯然失色。
柏淮低頭,吻上他的眼角。
他說:“簡松意,你就是我的凡塵。”
因為有你,所以我未曾真正的孤身一人。
第84章 Chapter 84
大年初一的早上, 簡松意是被柏淮親醒的。
簡松意覺得這是一個好兆頭。
於是勾著柏淮的脖子,回親了他一口。
“男朋友,新年快樂。”
柏淮低頭看著他, 拿出一個紅包, 眼角帶笑:“男朋友給你的壓歲錢。”
紅包看著還挺厚。
簡松意滿意地接了過來,捏了捏,發現手感不對。警惕地挑眉:“柏淮,大過年的, 你別搞事。”
柏淮覺得自己在簡松意心裡的形象好像出了點問題,無奈地笑道:“我有那麼壞?你打開看看,是好東西。”
簡松意將信將疑, 打開一抖, 一方折得整整齊齊的紅布掉了出來。
簡松意覺得這方紅布有些眼熟,展開一看, 紅布上寫了一行字。
——願和你年年歲歲
字跡是他熟悉的字跡,紅布也是他熟悉的紅布。
溫之眠叔叔忌日那天,他們兩個逃課去靈安山的時候, 路上自己經不住小孩兒纏, 花五十塊錢,買了兩根許願布。
那天自己的精力全放在那個葡萄石上了,也沒在意, 柏淮說紅布扔了, 他也就信了。
卻原來又是騙自己的。
簡松意兇巴巴:“柏淮,你看看,你又騙我!”
兇得毫不走心, 一點威懾力都沒有。
柏淮都不想理他,掀開被子, 就把他從床上拎起來:“陳年舊事,不算數。你快起床,我們去靈安山。”
簡松意這段時間賴床賴習慣了,有點不想起,掙扎著縮回被窩:“才六點多,去靈安山幹嘛。”
柏淮耐心哄道:“把這根紅布系在許願樹上,還個願,再順便去看看我爸。”
簡松意乖乖起來了。
也對,自己把柏淮拐走了,總得給之眠叔叔報備一下才行。
兩個人輪番給長輩拜完年,除了柏寒一大早就不在了,其他長輩都每人發了一個五位數的紅包,最後全部放進簡松意的小收藏室。
掙得盆滿缽滿後,兩人出發去了靈安山。
從秋天,到冬天,又到了春天。
靈安山上大覺寺那棵生長了許多年的老樹,落了葉,光了枝,又再發了芽,連帶著那一樹密密麻麻的紅布都充滿了希望。
看上去,似乎佛祖也是垂憐人世的。
兩人合力踩著山崖的高石,在樹的最頂端。系上了那根紅布。
早春微寒的風吹過,在空中起舞,招搖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