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假裝從容地把衣服放到沙發上,坐到餐桌邊,埋頭喝粥。
拼命告訴自己,沒有關系,雖然自己在柏淮房間睡了一晚上,雖然他們做了些見不得人的事情,雖然他還穿著柏淮的睡衣,雖然被柏淮親爺爺當場捉奸,但都沒有關系。
隻要他臉皮夠厚,這些事就從未發生過。
然而喝了幾口粥後,臉已經燒得滾燙,實在是忍不住,心虛地解釋道:“昨天晚上柏淮有題不會,我給他講,講到太晚,就在這兒睡了。”
十分的此地無銀三百兩。
簡松意說完,也意識到這點,於是在餐桌底下踹了柏淮一腳,讓他幫忙打圓場。
柏淮體貼地補充:“嗯,昨天晚上讓簡松意幫我復習了一下物理,主要是力學和熱學那部分,我還不太熟悉。”
說得一本正經,完全沒毛病,卻氣得簡松意又踢了他一腳。
好在柏老爺子是個正經人,聽他們這麼一說,完全沒想到其他的,立馬親切又欣慰地笑道:“愛學習是好事兒,你們兩個從小一起長大,就該互幫互助,就是太麻煩小意了。”
“沒事兒的爺爺,他不嫌麻煩。”
“嗯,小意的確是個好孩子。如果下次還有這種情況,你們就給阿姨打個招呼,讓她給你們煲點湯,正好我這次帶了些上好的鹿茸回來,給你們補補身子,免得身體吃不消,累壞了。”
“嗯,行,簡松意是該補補了。”
補個屁!老子強壯得很!
簡松意做賊心虛,越聽越臊,偏偏旁邊爺孫倆,一個真正經,一個假正經,就顯得他臊得沒頭沒腦,特別不正經,隻能飛快地扒拉完一碗粥後落荒而逃。
然而逃得了初一逃不了十五。
剛回到家,還沒來得及喘口氣,一抬頭就看見沙發上端坐著的簡先生和唐女士,以及他們欣慰又幸災樂禍的八卦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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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簡松意做出最後的掙扎,“媽,如果我說我是出去晨跑了,你信嗎?”
唐女士點頭:“信,怎麼不信,你晨跑這衣服挺好看。”
簡先生附和:“就是大了點兒。”
唐女士細細觀察,翹起蘭花指:“哎呀,這大概是一米九左右的碼吧。”
簡先生推了推眼鏡,點頭:“確實,估計給對面柏淮穿,剛剛好。”
唐女士:“唉,小意,你臉紅什麼?是不是晨跑太累了?唉,你走慢點,別著急,媽媽什麼都沒有多想!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媽媽相信你!真的!媽媽永遠相信你!”
……
簡松意回到房間,原地自閉。
他就知道,當這段戀情浮出水面的那一天,就是他簡某人喪權辱國的一天。
親生父母,尚且如此,遑論學校那群臭傻逼。
簡松意捋了捋自己一頭黑毛,下定決心。
得瞞。
第70章 Chapter 70
簡松意戴了一個鴨舌帽, 又戴了一個口罩,最後再戴上一個超浮誇的耳機,把自己從頭到尾武裝得嚴嚴實實, 才肯從自家客廳路過。
假裝看不見他爸媽, 也聽不見他爸媽說話,然後出門,上車,坐好。
早就坐在車裡等著的柏淮, 看見他這個樣子,又瞅了一眼他通紅的耳根,想笑某人空有一顆偷情的心, 卻沒有偷情的臉皮, 但又怕某人翻臉,想哄, 但車上司機在,某人臉皮薄,又不給哄。
於是隻能等到了學校再說。
然而車一停, 簡松意就邁著兩條長腿走得飛快。
還好柏淮的腿更長, 緊跟在後面,壓著笑,低聲解釋:“我真不知道我爺爺會突然回來, 不然我六點之前肯定把你送回去。”
簡松意頓住, 回頭,透過帽檐和口罩的窄縫,兇巴巴地瞥了他一眼:“你意思是怪我賴床?”
“不是, 怪我。”
“怪你什麼?”
“怪我太愛學習,非要拉著你復習物理。”
“……”
就知道這個人說不出什麼好話!
簡松意藏在口罩下面的臉更紅了。
咬牙忍住當場揍柏淮一頓的衝動, 轉身走進教室,帶著一身殺氣。
一班眾人,頓時不寒而慄,回頭一看,立馬噤聲轉首,心中紛紛感嘆,失戀的男人真可怕。
隻有楊嶽膽子還大點,瑟瑟發抖地問了一句:“松哥,你和柏爺真的沒什麼事兒嗎?”
有事兒,有大發了。
但簡松意通過今天早上的事情,明白了一個道理——不公開關系才是一個明智而正確的選擇,不然沒安生日子過。
於是想也不想,脫口而出:“我和他屁事兒沒有。”
“那您這副打扮……”
“過敏。”
“嗷……”
松哥有對什麼過敏嗎?這麼多年也沒聽說過呀。
眾人帶著懷疑的目光,又看向後面慢條斯理走進來的柏淮。
隻見他走過去,坐到簡松意旁邊,輕聲哄道:“都是我的錯,都怪我,別生氣了,行不行。”
哄得太溫柔,以至於簡松意十分不滿意。
這麼溫柔,讓別人聽見了,那不就暴露了嗎!
於是立馬做賊心虛地惡狠狠道:“不準跟我說話!”
楊嶽生怕兩人徹底好不了,忙著和稀泥:“柏爺,松哥就這脾氣,過會兒就好了,你也別往心裡去。”
“沒事兒,他不想我說話,我不說就是了。”
柏淮語氣冷淡,似乎剛才那句低哄已經用完了他的耐心,聽得眾人心裡不免感嘆人情涼薄。
殊不知課桌底下,柏淮已經抓住了簡松意的手,並把一顆奶糖放進他的掌心。
簡松意桌肚裡的手機,也亮了。
債主:真不和我說話了?
小松鼠:我們的愛情,注定見不得光。
債主:白天不能說話,那晚上怎麼補償我?
小松鼠:滾!
債主:我背了渣男的名聲,男朋友還不理我,實在虧,不如剃光頭。
小松鼠:……
債主:所以在學校親和在家門外的小樹林親,選一個。
小松鼠氣呼呼地籤下喪權條約:小樹林。
債主:十分鍾還是二十分鍾?
小松鼠沒意識到哪裡不對:十分鍾。
債主:行。那我不生氣了。
簡松意迷茫了一下,本來就是自己在哄柏淮嗎?
柏淮看著簡松意呆呆的樣子,忍不住笑了一下,他一笑,簡松意才反應過來哪裡不對,這下是真的不理柏淮了。
於是不出一天,關於簡松意和柏淮正式決裂,簡松意為柏淮哭紅雙眼沒法見人,柏淮有意求和,簡松意卻冷漠對待的謠言就傳得沸沸揚揚,並且愈演愈烈。
明明是兩個人的愛情,卻成了四個人的故事,而且還有模有樣,有理有據,論證充分,邏輯自洽。
除了兩個當事人和陸淇風,幾乎所有南外吃瓜群眾都沉浸在這段虐身虐心的狗血四角戀中不能自拔。
一傳十,十傳百,添油加醋,以至於來通知他們去拍招生簡介的學生會小幹部,緊張得舌頭打結。
“那……那什麼……簡松意學長……柏……柏淮學長,彭主任讓我們來叫你倆……叫你倆一起去拍個照片。”
簡松意挑了一下眉:“我記得你不是結巴?”
“不……不,結巴,就是緊張。”
“緊張什麼?”
“怕你們兩個打架,我一個Omega攔不住。”
“……”
倒是很誠實。
看來自己和柏淮關系不好的印象已經深入人心。
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簡松意把下巴藏進圍巾裡,冷冷道:“放心,我盡量不打他。”
柏淮看著前一秒還發微信給自己撒嬌抱怨今天太冷的某人,現在居然這麼裝腔作勢,就覺得想笑。
不過男朋友的面子還是要給,於是也沒說什麼,就慢騰騰跟在後面,往圖書館走去。
彭明洪遠遠看見他們兩個中間隔著十萬八千裡的距離,一下子氣就上來了,等他們走近,叉著腰,質問道:“你們兩個是不是又吵架了!”
簡松意淡定點頭:“是吧。”
“你,你,你。”彭明洪被簡松意氣得語無倫次,“算了!”
拿起校服,一人塞了一套:“行了,你們倆快換衣服,換了來閱覽室,早拍完早結束,我懶得和你們操這個心。”
兩個人抱著衣服,拐了個彎,在男A男B男O三個並列廁所前站定。
柏淮偏頭,朝簡松意笑了一下:“我幫你換?”
“滾。”
簡松意不想白日宣淫,轉身走進男O衛生間。
今天是周五,已經放學,圖書室又偏,他不用擔心會遇上其他人,所以拒絕給柏淮任何對自己圖謀不軌的機會。
走進男O衛生間,把校服展開一看,發現彭明洪可真是一個形式主義者。
這個中老年人,為了拍攝招生簡章,也不知道去哪裡搞了這麼一套韓式校服,咖啡色制服,白色襯衣,還配著領帶,有板有型,土味騷氣。
說好的藍白運動服方能展示我國學子的青春活力呢?
呵,成年人。
都是大垃圾。
然而這不是最大的問題,等簡松意換完衣服,才發現,最大的問題是冷。
這個季節,一件襯衣,一件制服外套,校服褲子還露了一截兒腳踝,簡直是要凍死。
本來就冷,簡松意還怎麼系都系不順眼那領帶,又擔心耽誤太久,彭明洪會找來,隻能敞著領口就出去了,眉眼間全是不耐煩。
他出去的時候,柏淮已經在外面等著。
不得不說,雖然這款韓式校服有點浮誇的土氣,但是柏淮身高腿長,穿上去還挺像那麼回事兒,身形把校服輪廓撐得剛剛好,襯衣系得規整,領帶打得熨帖,金絲眼鏡那麼一戴,半倚著牆,很像那種表面禁欲背地裡卻讓人為所欲為的高冷學長。
簡松意突然就動了色心,把柏淮往牆角一抵,捏著他的下巴,笑得有點痞氣:“學長,給親一口,行不行。”
柏淮發現自家男朋友好像有某些方面的癖好。
比如賣玫瑰的小男孩,比如偷情的快感,比如不可見光的戀情,比如廁所門口強吻學長。
情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