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凱很想說:不不不,想啥呢,真正的大佬縮在後邊忙著談戀愛。
許盛的位置靠後,又有畫板擋著,並不顯眼,一副闲雲野鶴樣。坐起來之後,後排離得近的其他同學無意間掃過他的位置,在全靠畫技說話的畫室裡,許盛難得能靠著張臉讓後排幾位同學感到震撼:我操,這顏值這腿,認真的嗎。
畫室老師匆匆掃過臺下:“水房在外面過道對面,要接水的可以分批去了。”說罷,他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表,“考試開始。”
-這家畫室上來就摸底考,還有點意思。
-加油,小畫家。
小畫家又是哪兒來的昵稱。
許盛笑了一聲,開始準備考試,把準備工作做完之後開始找角度構圖,他手裡捏了根很細的勾線筆,往畫板上沾了點赭石顏色打草稿。
……
兩小時過去,臨近收畫,有同學竊竊私語起來。
“聽說這老師從不輕易給滿分,我表姐之前也在這家畫室集訓,說是到結束,最高分也隻給過148分。”
素描,色彩,速寫三門分數各150,90分為及格分。
最後有人說:“咱班這次有兩位大佬,應該會有兩個滿分吧,這倆再怎麼說也是星海杯前兩名。”
畫室老師收完畫之後並未多說,隻道:“過會兒繼續,另兩門老師會來帶你們考一下素描和速寫。”
等三門科目全部考完之後,他們被留在畫室裡繼續練習速寫作業,等最終成績公布。
放學前,畫室老師這才抱著一疊畫進班:“這次有三個滿分。”
猜分數環節總是最激動人心,眾人一掃連日的疲憊,紛紛在底下猜測:“康大佬一個,王大佬一個,還有誰拿了滿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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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我們這屆果真是高手如雲,三原色畫室名不虛傳。”
許盛坐在角落裡拆了條糖充飢,等著下課拉著康凱出去吃一頓,手上漫不經心地勾了支4B鉛筆,捏在指間轉悠。
畫室老師宣布“三個滿分”:“許盛,色彩150,素描150,速寫150。”
以為三個滿分是三個人的全體同學:“……”
畫室老師繼續報名字:“康凱,色彩148,素描……”
這時他們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什麼鬼?!
許盛是誰?
康凱和另一位“明星選手”成績一樣,都是148,不過那位大哥明顯心情不太好,任誰被全面碾壓心情都不會太好。而且到他這個水平,在以前畫室肯定常拿滿分。
倒是康凱對自己分數沒有任何意見,也知道他照理來說能上150分的畫隻打148是什麼原因:因為有對比。
單看沒毛病。
但凡和許盛的畫擺一起,差距立馬就出來了,之前的150分沒辦法不降。
康凱想到這,在由很多聲音重疊在一起問著“許盛是誰啊”組成的滿座喧哗聲裡,又沒忍住回頭看看許盛在幹什麼。
嗯……照例低著頭,在回消息。
康凱在心裡“操”了一聲,作為許盛的事業粉他真挺痛心的。
邊上自來熟也在問:“許盛是誰,康大師你認識嗎?”
“嗯,認識。”康凱收回目光,“他是我爸爸。”
“……”
好在畫室老師也有和臺下同學相同的疑問,他帶過那麼多屆學生,出彩的、優秀的遇到過不少,但很少遇到這種畫風“扎眼型”的,他望向臺下:“許盛是哪位同學?舉手我看一下。”
許盛一邊給康凱發過去一句“晚上吃什麼”,一邊漫不經心地舉了手。
第二天,三原色畫室有位逆天大佬這件事傳遍了其他畫室。
許盛沒功夫去管那些傳聞,他每天除了畫畫就是背單詞,集訓期,對藝考生來說是鞏固期也是衝刺期,天氣徹底入冬,在水池邊洗顏料盤都凍手,手邊的畫紙也越累越高。
大部分人都會在畫室待到凌晨一二點,日復一日。
許盛忙到洗澡都得抽時間,被密集的訓練填滿了所有時間,邵湛在忙競賽,兩個人每天會聊幾句,偶爾還會挑時間視頻。
昨天晚上邵湛除了發過來一句“晚安”之外,還發來一個音頻文件,並備注:明天聽。
畫室裡的人跟他熟了,偶爾也會過來看他示範,身邊總會圍三兩個人,今天也不例外:“我們能看你畫會兒嗎?”
許盛沒拒絕,找出耳機戴上。
許盛畫畫的時候習慣帶著一側耳機放東西聽,邊聽邊開始照著圖片找比例、起稿。
耳機戴上之後自動播放起昨天下載下來的音頻,時長38分鍾。
許盛昨天下載的時候以為會是邵湛從網絡上分享給他的課程演講,或者是學習匯總,也沒在意,然而自動播放之後他排線力道沒控制住,長長地劃出去一道:“……”
邊上同學沒有錯過許盛一絲一毫的作畫步驟:“許神,這條線?是輔助線?”
許盛捏著可塑橡皮把那條線擦掉,強裝鎮定說:“不是,手滑。”
音頻開頭有兩秒空白,然後才是一把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聲音通過耳機線傳過來,像是在貼著他左耳說話似的:“今天是集訓第九天。”
少年聲音低冷,伴隨著翻頁聲。
“我接下來念的你不用分神去聽,隨便放著就行。”
許盛聽到他念了第一句“Text one。”
“Hello,David.I hope I haven’t kept you waiting……”
邵湛念的是一套英語聽力材料,他把語句間隔調開了,擔心念得太快,明明是冷質感的聲音,每每念到最後卻會稍稍放低,顯出幾分不經意的、和聲音截然相反的意思。
他分析過許盛走之前那次英語考試的試卷失分點,發現聽力部分失分挺嚴重的,尤其是最後兩道大題。
不用他分神聽、專心畫畫,但是在耳邊多放幾遍也能增加點語感,之後再回來上文化課,沒準聽力能往上提提。
許盛伴著邵湛的聲音畫完了半張素描,正準備停下來彎腰削鉛筆的時候,音頻剛好播到最後十幾秒,一套聽力念完之後,對面又停頓幾秒。
翻頁聲止住,邵湛對著夜色嘆口氣,聲音更低,難得爆粗:“……操,想你了。”
許盛握著畫筆的手緊了緊,突然聽見男朋友說情話,耳尖止不住地紅,然後幹脆把畫筆放下,抬起手、用手掌掌心遮了遮眼。
邊上同學:“許神?不舒服嗎?”這是許盛拿了三個滿分之後的新外號。
許盛:“……是有點不舒服。”
許盛心說。
心跳太快。
第一百零四章
許盛實在覺得一遍耳機裡放著男朋友的聲音, 一遍給人做示範莫名有種羞恥感, 他難得感覺到不好意思, 主動趕人:“我就暫時畫到這, 你們自己回去畫。”
邊上人點頭, 還是有些疑惑,想看他後續深入:“您不接著往下畫了嗎?”
許盛扯著耳機線,把耳機線拽下來說:“思路斷了。”
現在想不了畫,全是某個人。
素描老師正好給一位同學改完,提醒他一定要注意結構, 多花時間在起形上, 注意到許盛這邊:“你們站那兒圍著許盛幹什麼呢, 我看看你們畫成什麼樣了——”
畫室老師對每個學生都設計制定了不同的作業和目標, 因材施教, 這間畫室每年聯考成績都不俗,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不像其他畫室,所有人同步教學。
但是畫室老師今年也遇到一個棘手的問題:許盛該怎麼教。
他個人風格太強了,大家還都在復制範畫的程度, 但是許盛身上已經展現出一種驚人的獨特性。
許盛都不用寫署名, 看一眼就能知道是他。
邊上的人走之後,許盛中途停下來削鉛筆調整情緒。
把鉛筆削成長長的一截之後,沒忍住給他發消息。
-你故意的吧哥哥。
對面回復:
-什麼
算了, 許盛略過這個話題:晚上視頻麼。
許盛又補充一句:康凱那小子不在,他晚上請假,得回家一趟, 明天早上才回來。
畫室老師並不是全天都會在畫室裡跟著他們,晚上算是半自習。康凱四點多就請假回去了,許盛在畫室待到凌晨,才洗完調色盤回寢室。
外頭風大,寒風凜冽,直直地撲過來,從許盛脖子裡往外鑽。
雖然已經這個點了,但許盛回去還是準備做一套題再睡,邊翻卷子邊給邵湛抖過去一通視頻電話。
兩人之前也不是沒視頻過。
隻不過有康凱在,很多話也不能肆無忌憚地說。
視頻開著開著康凱也會加進來:“其實我也有幾道題想問……”
最後的結果就是邵湛一個人帶兩個,康凱這個蹭補習的人也不得不承認:對面這位大佬順手給他補幾下,他對知識的掌握度似乎比集訓前都好很多。
“這種被帶飛的感覺,”一次視頻結束,康凱躺在床上感慨說,“像打遊戲躺贏一樣,你每天在學校過的都是什麼神仙日子?”
許盛開門進屋。
“衣服又沒拉。”視頻接通的時候,許盛還沒調好角度,剛好照到他被寒風凍得泛紅的骨節,還有露在外面的大片鎖骨,外套拉鏈堪堪卡在胸前,裡頭那件毛衣領口又低得可以。
邵湛停住筆,又說:“……是不是得多留幾個印子你才長記性。”
許盛低頭,失笑道:“從畫室回來就幾步路……”
邵湛:“幾步路也不行。”
屋裡有暖氣,許盛直接把拉鏈拉開,脫下外套說:“知道了。”
知道邵湛這段時間比他還忙,許盛沒再多說——開視頻之前他以為自己會有很多話想說,然而真見到了人,心底卻忽然靜了。
他目光淺淺略過邵湛勾著黑色水筆的指節,還有試卷上筆鋒凌厲的字。
邵湛今天穿著一件黑色毛衣,襯得整個人冷得有一種不真實感。
許盛就這麼,做兩題,看一會兒男朋友,他第二次轉著筆抬眼的時候,恰好撞上邵湛抬頭看他,兩人四目相對:“……”
許盛把筆放下,互相偷看被抓包,兩人一齊笑了:“操。”
“最近有點累,多看你幾眼,”邵湛說,“充會兒電。”
許盛多少知道點這次競賽的事兒,在認識他之前,他和很多人一樣都覺得邵湛拿第一似乎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但是在成為邵湛的日子裡,他知道他在背後付出過多少。
許盛寫完一張卷子,自己對了答案,照著答案去反推需要鞏固的知識點,寫完已經是凌晨兩點半,他心思微動,微微俯身湊近視頻鏡頭:“充電充完了嗎。”
“沒充完的話要不要試試換一種方式,”許盛說,“可能會快點。”
許盛說著伸手,把視頻鏡頭往下移,落在卷起來一截的毛衣衣擺上,邵湛這才發現他是真不怕凍,下身穿著條深黑色牛仔褲,腿型被裹得更加顯細。
邵湛喉結微動,明知故問:“哪種方式。”
“比如……”
許盛手指抓著衣擺,邵湛看著他往上撩,少年骨骼清瘦、修長但總帶著幾分青澀感。他腰間系了條皮帶,就跟故意玩兒他似的,撩上去之後,手往下滑,落在腰間的搭扣上作勢要解開,上挑的眼尾一揚:“這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