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侯俊他們開啟男生寢室夜聊模式。
許盛最後一個洗,洗完出來已經熄了燈,隻剩邵湛手裡亮著的手機還有一點光,不然他從浴室出來真是兩眼一抹黑。
侯俊:“盛哥,還打遊戲呢?”
邵湛沒回應。
等許盛上了床,手機屏幕光才暗下去。
許盛最後在宿舍夜談聲裡迷迷糊糊睡了過去,直到聽到王教練說的“廣播”,廣播就是一首歌,鏗鏘有力地唱著:“團結就是力量,這力量是鐵,這力量是鋼!”
“什麼啊——”宿舍夜談主力軍之一,侯俊翻個身,把耳朵堵上,“怎麼還放歌。”
許盛聽到廣播的時候意識還不是很清晰,反而是侯俊的聲音讓他意識回籠不少。
因為發聲位置不對。
侯俊明明睡他對面上鋪,怎麼他翻個身,連著自己身下的床板都在震?
許盛想著,早晨的陽光照得人睜不開眼,他想抬手抓頭發的時候,眼前朦朦朧朧的一片,視線緩慢聚焦,最後聚焦在他在半空中頓住的手上——這是他自己的手。
許盛有點懵。
第一次足足持續到月考結束。
他都做好了再奮鬥一個月的準備。
結果第二次互換,不到二十四小時就換回來了?
第四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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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團結就是力量~!”
廣播還在繼續衝擊每個人的耳膜, 擴音喇叭藏在門後, 廣播不止是寢室裡在放, 窗外綠蔭道上的廣播也在唱:“這力量是鐵, 這力量是鋼!”
走廊裡一片哀嚎, 盡管不情願,卻還是積極響應起來。
侯俊翻完身想起來昨天教官下達的時間,又猛地從床上坐起來,閉著眼開始找軍訓服,三兩下往身上套:“咱隻有十五分鍾, 分秒必爭, 都醒醒, 凱子!別睡了!”
譚凱猶如行屍走肉, 行為和意識剝離, 手如千斤重:“我好困, 我突然覺得還是學習比較快樂……”
侯俊一個枕頭砸過去,在組織動員方面侯班長誰都不怕,另一個枕頭結結實實砸在許盛頭上:“別學不學習的了, 都給我起來!”
許盛:“……”
許盛這才坐起身, 他雙手撐著床單,目光斜著瞥了一眼,看到邵湛已經穿好了軍訓褲, 站在床邊,背對著他套上衣。男孩子上半身赤、裸,脊背線條流暢, 肩胛骨凌冽突出,往下是清瘦的腰,仍帶著這個年紀的少年人獨有的青澀。
許盛隻瞥見這一秒,一秒過後刺青和脊背都被遮住。
邵湛抬手把衣服紐扣扣上,沒追究許盛落在他身上的視線,隻提醒道:“你還有十分鍾。”
許盛這才“操”了一聲,掀開被子開始換衣服。
穿衣服加上刷牙洗臉都花不了多少時間,整理東西才最費時費力,侯俊好不容易把自己那床被子疊成規整的豆腐塊,擔心校霸又不按規矩辦事,他沒記錯的話昨天王教官教學的時候這位爺可是連聽都沒聽。
侯俊扭頭正欲催促,果然對上倚著床欄無所事事的許大爺:“盛哥你……”
你能不能按規矩辦事!
侯俊這話沒能說出口,因為他看見正在幫忙疊被子的學神,話到嘴邊一轉:“……你這被子疊得不錯。”
許盛表示認可:“我也覺得我同桌被子疊得不錯。”
許盛昨天是厚著臉皮求的邵湛,今天更直截了當:我不會,這床你昨天好歹也睡過,你想睡完翻臉不認床?
邵湛疊完扔下一句:“明天自己疊。”
許盛:“行,明天我再想辦法求你。”
邵湛欲言又止,最後冷著臉把許盛擱在床頭的軍訓帽拎起來,往他頭上扣,遮住了他大半視線:“衣服扣上,下去集合。”
十分鍾之後,廣播從“團結就是力量”變成急促的笛聲。伴隨著笛聲的還有教官在寢室樓門口拿著大喇叭倒計時的聲音:“同學們,你們現在還有五分鍾時間,三分鍾,兩分鍾……最後一分鍾!”
樓道口擠滿了人,同學們慌慌張張邊往外走邊。
許盛倒是不急,慢悠悠晃過去,卡著最後一秒入隊。
上午拉練內容就是跑步,繞著操場,女生五圈,男生八圈。
譚凱作為體育課代表都差點跑掉半條命。
王教官道:“再堅持堅持,還剩兩圈,相信自己能行……”教官說完看著步伐越發遲緩,掉到後面和第一排同學並行的譚凱,發出靈魂質問,“你小子真的是體育課代表嗎?”
譚凱一說話更沒力氣,直接掉到第二排去了:“……我是。”
這一掉,全班沒忍住都開始笑他:“凱子你丟不丟人!”
譚凱:“……”
許盛也樂得不行,他邊跑邊笑,用胳膊肘碰了碰邊上的邵湛:“他怎麼當上的課代表?體育老師要是在這,當場革職。”
邵湛殘酷無情地還原選班委當天的情況:“因為沒人想當。”
真實。
這殘酷的真實。
陽光灑在這群人身上,後背浸出一層薄薄的汗水,燥熱的風刮過,許盛笑起來毫不掩飾,語調上揚,沒安分多久、跑步的時候又把袖子給撩起來了,邵湛聽著耳邊男生明朗的笑聲,心率恍然間有一瞬間失衡。
譚凱在大家的嘲笑聲裡,幹脆自暴自棄,越跑越落後,最後幹脆落到最後排,和許盛他們並肩:“盛哥,湛哥,你們可別再取笑我了啊,再打擊我我就要掉到別的連隊裡去了……”
侯俊恨鐵不成鋼:“你要是掉到別的連去,你就別回來了!”
不隻是身邊這個人,七班所有人的聲音也以勢不可擋的姿態跟著衝進來。
邵湛眯起眼,心說平時早晨的太陽,有那麼熱烈嗎。
“好,很好,咱們七連在沒有人領跑的情況下,憑借自己竟然的毅力,除了體育委員其他人全都堅持下來了,”拉練結束,王教官道,“值得表揚。”
拉練完七連同學排隊去食堂吃早飯。
中途有半小時休息時間,九點再次集合,緊接著展開上午的活動。
經過昨天一天時間熟悉綠舟基地,同學們對食堂已經很熟悉,早已經餓得飢腸轆轆,綠舟食堂裡口味一般、換成平時準得被人嫌棄的伙食吃起來居然感覺十分不錯:“我肯定是餓暈了,這個水煮蛋怎麼會這麼好吃?”
“還有這個白面饅頭,細膩!”
沈文豪大贊:“松軟不失韌勁,苦後回甘,從舌尖滑到心底,面粉的香氣撲鼻而來——”
侯俊不甘示弱,低頭喝了一口粥,跟著贊嘆:“這碗小米粥,米少湯多,喝下去就兩個字,順滑!”
譚凱眼睜睜看著桌上的東西都被他們吹完了,隻能把目光投向僅剩的鹹菜:“這……這個難度有點高。”
許盛:“……”
邵湛:“……”
許盛把筷子一放,加入彩虹屁大軍,說:“我來。”
“這鹹菜……”許盛頓了頓,完全忘了自己的語文水平,他想半天才想到“爽口”這個詞,然而沒等他吹,桌角就被人撞了一下。
他們桌離打飯的窗口很近,和邊上那排隔著過道,那一下動作幅度不小,整張桌子都被撞歪幾釐米。
“怎麼走路的,往人桌上撞?”聲音很耳熟。
許盛抬眼,看到楊世威從撞桌子的人身後端著盤子走出來,幾個人都穿著宏海的軍訓服,看樣子是一起的,他似笑非笑地說:“——還不跟人道個歉。”
許盛下意識去看邵湛的反應,發現他臉色冷得嚇人。
被楊世威拎著拎回來的那人笑嘻嘻道歉:“不好意思啊,端著東西,看岔了。”
等他道完歉,楊世威才松開抓著那人衣領的手,在邵湛桌邊站定:“上回碰見你,都沒來得及好好聊聊,沒想到你我還算有緣分,啊,對了,自我介紹一下,我是邵湛的初中同學。”
這話聽起來是沒什麼毛病,但氣氛不對,語氣更不對。
侯俊和譚凱他們互相看了兩眼,不道該不該打招呼。
楊世威這茬找得剛開場,後面明顯還有一場大戲。
邵湛並不怕他,也不怕他在這裡胡亂說什麼,從許盛跟他說碰到宏海的人之後他就已經有了心理準備,楊世威沒那麼容易但這件事總歸麻煩,他剛放下筷子起身,一句”有事出去說”還沒說出口,對面的許盛倒是幹脆:“自我介紹就不必了,沒什麼好認識的。”
原本楊世威的注意力都在邵湛身上,冷不防對面冒出來這麼一句,倒是把他說愣了。
他扭頭看過去,這才注意到桌對面的少年。
沒見過。
這臉長成這樣,隻要看過就不太可能會忘記,他看起來漫不經心的樣子,說到最後甚至不要錢似的附贈了一張笑臉,隻是這笑裡蘊藏著兩個字:請滾。
“還有,”許盛又說,“你別在這杵著,擋道。”
他楊世威自認這輩子沒幾個人敢在他面前囂張,初中的時候邵湛算一個,面前這個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算第二個。
這他媽誰啊!楊世威在心裡喊。
哪兒冒出來的,還跟他叫板。
楊世威被許盛這兩句話給說懵了,後面的臺詞一下忘了個一幹二淨。
侯俊很會看人眼色,這明顯就是有仇,他端起盤子說:“都吃完了吧,走走走,咱趕緊回去休息。”
偏偏沈文豪和袁自強兩位愣是品不出:“沒吃完呢……”
“還吃個屁,”侯俊強行把沈文豪手裡的白面饅頭搶下來,往盤裡放,平靜地告訴他,“你吃完了。”
楊世威:“行,那我就直說了吧,你們可能不知道……”
許盛看向他身後,來了一句:“——教官好。”
楊世威一愣,回過頭。
邵湛被許盛拽了一下帽子,侯俊幾人撤退之後,許盛也端著盤子懶洋洋站了起來,另一隻手拉了一下他的帽沿,示意:“愣著幹什麼,走了。”
這場充斥著隱隱硝煙的會面在許盛三言兩語糊弄,和同學們適時撤退之下平息。
“哪兒啊,沒看到教官啊。”
“哪來的教官,”楊世威低聲咒罵一句,說,“被人耍了。”
楊世威說完死死盯著邵湛離開的背影,咬牙切齒:“……這事沒完。”
邵湛倒完餐盤,侯俊幾人在食堂門口等著,見到邵湛之後也都沒多問,直接把食堂的事掀了過去。
今天一天的活動除了站軍姿、踢正步走之類的訓練以外,還參觀了軍事館,倒是沒怎麼和宏海的人碰上。綠舟基地太大,自己學校的人都不一定能碰上面,更別提宏海,除非對方直接找上門來,像之前兩次意外撞上的幾率不大。
晚上的活動結束得早。
許盛洗完澡出來,邵湛已經不在寢室裡了:“我同桌人呢?”
侯俊:“剛才老孟過來,把湛哥叫走了,好像是聊結訓晚會主持人的事兒,具體我也不清楚。”
許盛沒多問,撈過手機看時間,通知欄裡幾條未讀消息。
一條是張峰的:遊戲否?
另幾條是康凱發的。
康凱:我媽說今年考試改革了,這是集訓發的新教材。
康凱:考試內容範圍擴大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