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門關上了,在黑暗中震起一環飛塵。
莊凡心撐著胳膊坐起來,下了床,晃悠到門後掛鎖,反身靠住門板,他才看清這一方屋子有多麼寒碜。
那麼逼仄,僅能容下一張舊床,牆邊堆著空的還沒處理的啤酒箱,條紋床單不知道多長時間沒洗過,淨是褶皺。
顧拙言躺在上面,就著被推翻的姿勢,兩條長腿大喇喇地擱著,褲兜顯出煙盒形狀,那形狀旁邊,是鼓囊囊的、飽滿的一團。
莊凡心晃回床畔,屈膝跪上去,緩緩趴伏在顧拙言的身側。他環住顧拙言的腰,那兒敏感,所以並著手指揉了揉。向下摸,度過胯骨後,指尖探進顧拙言的褲兜,把煙盒捏了出來。
“吸嗎?”他問。
顧拙言沒吭聲,半睜著眼眸,抬手兜住莊凡心的後腦。打開煙盒,莊凡心抽出一支煙叼嘴裡,攥著打火機的手有些抖,好幾次都沒點燃。
嗤,顧拙言笑話他,寵地、疼愛地低喃:“真夠笨的。”
終於點著了,莊凡心把煙盒和打火機丟在一邊,夾著煙,收緊腮幫吸一口,噘嘴衝顧拙言呼出白色的霧。
煙草味兒,酒氣,破屋子的霉味兒,混合著卻不太難聞。他把煙嘴遞到顧拙言的唇邊,又問:“吸嗎?”
顧拙言咬住,熟稔地抽起來,莊凡心第三遍問:“吸嗎?”
“吸。”顧拙言總算吭氣。
莊凡心抿住嘴唇,用門牙咬著下唇剐蹭,他趴在顧拙言的臂膀上,徘徊至胸口,挑著眼睛與對方四目相視。
一蜷身子,莊凡心出溜到顧拙言的腰腹間,雙腿呈跪姿,膝蓋擠著顧拙言的大腿外側。卷起一點衛衣,他克制著手抖,一下,兩下,解開那運動褲的抽繩。
顧拙言微微動彈一瞬,渾身的肌肉群都揪緊了,絞著根根神經,過電似的,皮下刺啦刺啦地發麻。
唔……不知道是他的悶哼,還是莊凡心的噎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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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掐著煙,指腹在煙頭上擦過,那海綿頭不軟不硬,被口腔含過變得潮湿。他望著莊凡心躬起的後背,像一彎月,或一拱橋,咬住煙頭時忍不住挺了挺腰杆。
煙頭被口腔包裹,顧拙言忽然變成初次抽煙的新手,舌頭舔舐,牙齒不小心磕碰,含了半晌才想起下一步,然後掐著它輕輕一嘬。
那股電流直竄到頭皮,顧拙言緩了緩,肝火卻燒得烈焰熊熊,燎到嗓子眼兒,幻化成焦木般滾燙粗粝的一聲哼喘。
他吞吐,過電,挺腰落下撞得破床作響。
煙終於被吸到了根部,煙頭湿得滲水兒,脹大一圈,哪知道最折磨的是誰……顧拙言在牆壁上按滅煙蒂,伸出手,撫上莊凡心露出的一截後腰。
尾椎骨凸起,他摁,用薄繭來回地碾,碾得莊凡心跪伏著搖晃,顫巍巍,嘴裡嗚嗚地、無法說話地求饒。
伴隨那搔靈勾魂的一聲,倏地,顧拙言咬著牙,吞盡喟嘆,卻掩不住雙眸赤紅。
昏暗的寂靜中,莊凡心急促地喘起來,猶如經歷一場激烈的長跑,枕在顧拙言的腹肌上一口接一口,良久難以平復。
顧拙言何嘗不是,精神都迷亂了,吸進的尼古丁仿佛是海洛因。
半晌,他摸索到莊凡心的手臂,將人拽上來,就著那星寒酸的光,溫柔地捧住莊凡心落汗的臉蛋兒。
莊凡心不敢看顧拙言,睫毛簌簌地撲扇,唇瓣好像閉不攏,微張著,比紅玫瑰更豔。唇周很湿,不正常的湿,下巴上沾著一滴看不清顏色的水珠。
他不安地扭了扭,扭完才發覺是因為害羞。“你,我……”該怎麼說,他甚至沒想好要講疑問句還是陳述句,最終報告般,“我咽下去了。”
顧拙言勒著莊凡心的腰:“苦麼?”
莊凡心臊得抬不起頭:“有一點……”他沒有嫌棄的意思,舔了舔嘴唇,“像黑巧克力。”
顧拙言拆穿:“你又不吃巧克力。”
“……對噢。”莊凡心埋住臉,把聲音悶得那麼小,“多嘗幾次,我就會形容了。”
顧拙言轟地燒起來,翻身將莊凡心壓實,打量著,外面是細白肉,內裡是浪蕩骨,甜的,膩的,伸手下去,一經觸碰這糟心的東西便看著他連哭帶顫。
“這兒髒。”顧拙言低頭親那眉宇,“給你摸摸好不好?”
莊凡心乖順點頭,臣服地靠進念了十年的懷抱。
第77章 不至於吧?
天空一寸寸浮白, 亮了。
熹微從窗戶裡灑落床頭, 很淡, 不足以隔著眼皮把人曬醒,何況顧拙言和莊凡心都側著身,胸貼背, 臂纏腰,不正經但溫馨的一種姿勢。
顧拙言低頭蹭著莊凡心的後腦勺,鼻梁隱在那細密厚實的發絲裡, 懷中充盈, 胸至腹都是暖的,運動褲有點擰巴, 貼在胯上,走光了三公分人魚線。
身前, 莊凡心枕著他的左臂,呼呼地睡, 蓋著的風衣下頭,V領毛衫被拽得薄肩半露,牛仔褲松垮地褪著, 勉強遮掩住不可見人的位置。
窗外的老街巷逐漸有了動靜, 通勤的腳步經過,或緩或急,不遠處的早點檔子營業,做買賣聲,四處嘈雜摻著煙火氣, 悠悠地飄蕩。
不出兩分鍾,莊凡心敏感地醒了,上下睫毛抖摟開,滯著眼珠,先看見一面斑駁發黃的牆壁。髒,粘著布蘭妮的性感海報,寫著廢品站的電話,最新鮮的痕跡是一點煙頭燙出的黑點。
他記起來了,那是顧拙言昨晚幹的。
幹這缺德事兒的時候,他跪在床上給顧拙言“吃”。
手握著拳掖在颌下,莊凡心松開,摸自己的嘴唇,腫了,摸嘴角,幹巴巴凝著一抹不明物質。他也夠髒的,沒資格嫌棄這牆和床單,非但不嫌棄,這麼躺著還有股夢寐以求的踏實。
突然,顧拙言在背後開口:“醒了?”
剛睡醒的啞嗓,像砂紙,也像鋸齒形狀的刀刃,劃拉得莊凡心皮肉酸緊,他“嗯”一聲,自己也沒動啊,好奇地問:“你怎麼知道?”
顧拙言說:“不打呼嚕了。”
莊凡心要面子:“我本來就不打呼嚕。”
似有非無的一聲笑,綻放於腦後,勾得莊凡心想扭過臉去,緊接著顧拙言用鼻尖頂他的後腦勺,痒乎乎的叫他沒了動彈的力氣。
“呼吸變輕了。”顧拙言這才如實回答,手掌攬著莊凡心的腰腹揉了揉,“肚子的起伏也變了。”答完問,“還睡不睡?”
橫陳在藏汙納垢的小室,渾身邋遢,莊凡心哪兒還睡得下去,可是又不願起來,就想和顧拙言這麼傍著。黏膩的曖昧,烏糟的留在昨夜的情潮,湿悶的氣味兒,融合起來比烈酒和香煙都更讓人上癮,更讓他沉迷。
光線越來越強,淺金色,賽過審訊室裡刺目的燈,所有滾在角落的腌臜都暴露了。沒蓋好的煙盒,斑駁的手機屏,床沿兒上,黏成一團的深藍色手帕。
那手帕是顧拙言的,上面凝涸的東西是莊凡心的,昨晚,他摟著他給他飛快地打,床板都跟著叫,兩回,滴滴答答捂了滿掌。
擦完一團,丟了,有種提褲子翻臉的無情。
莊凡心此時瞧著,脖子以上呈現出漸變的紅,臉蛋兒到耳朵由淺及深,耳垂尤其鮮豔,被顧拙言用口舌伺候得比剛打了耳洞還敏感。
顧拙言捏他的腰:“轉過來。”
莊凡心便聽話地擰腰,一動,覺出事兒後的那股酸楚,絲縷狀穿在肉裡,叫人不精神。他轉過去面對顧拙言,四顆黑眼珠對上焦,他一怔,感覺顧拙言的眼神特別有侵略性。
但沒昨晚那麼強烈,貌似混了三兩分疼愛。
不怪顧拙言目光幽深,莊凡心那臉是花的,淚痕斑斑,唇瓣紅腫破皮,嘴角的痕跡更不好意思明說,下巴被他掐過,泛著青紫色的小血管。
顧拙言抬手罩住莊凡心的臉,不能看了,再看下去心猿意馬,手指岔開條縫兒,他從縫兒裡對莊凡心低聲:“真像是我把你強奸了。”
在狹窄的破屋,趁酒醉,那帕子就是明晃晃的證據。莊凡心縮成一隻熟蝦,緊閉眼睛幻想起來,額頭出了汗,被照耀得一片晶光。
床板嘎吱,顧拙言已經坐起身,系好褲繩穿上鞋,揣起煙盒手機。他回身在莊凡心的鼻尖刮一下,膩歪的動作他做得利落清爽,說:“再躺十分鍾,我去早點檔子買份粥。”
莊凡心道:“酒店有早餐卡。”他不在乎那頓掏了錢的早餐,隻是不想讓顧拙言走,哪怕十分鍾就回來。
“先墊墊。”顧拙言笑,透著痞氣的欠勁兒,“昨晚射了兩回,你不虛啊?”
莊凡心一梗脖子:“別小看人。”卻在風衣下攏緊褲腰,就那兒,酸,疲軟,的確有點虛。也怨不得顧拙言取笑,他昨晚第一次很快,被揉幾下便交代了,丟死個人。
骨碌起來,莊凡心穿戴整齊溜去洗手間,洗把臉才敢在露面。酒吧空著,所有人都回家睡覺了,昨晚的卡座沙發上,齊楠正躺著說夢話。
莊凡心不小心踢倒空酒瓶,咣當。
齊楠霎時醒了,爬起來,毫無坐相地癱著:“啊……”他瞪著莊凡心出聲,“啊”完停了片刻,“難受死我了。”
莊凡心把桌上的玻璃杯遞過去:“喝水麼?”
齊楠說:“我心裡難受。”他撓撓頭發,又捶打胸口,“我有心理陰影了。”
“不至於吧。”莊凡心道。
“至於!”齊楠一拳砸在靠枕上,“顧拙言怎麼會是同性戀呢?那時候,他轉到咱們班,對哪個男生都不鹹不淡的,也就對你……”不是吧,“我靠。”
桌上有半盒萬寶路,莊凡心抽出兩支,自己叼一支,給對方一支。這是本次出差他學會的,好像遞支煙便好說話,還能松緩神經。
同桌倆點上對吸,莊凡心說:“你也不用那麼大驚小怪的吧?沒見識。”
齊楠氣道:“我沒見識?同性戀我見多了。”掸落一截煙灰,“是因為我沒懷疑過你們,你們倒好,直接滾床上玩十八禁,嚇他媽死我了!”
莊凡心嗤嗤笑:“情難自禁,你直男肚裡能撐船,別跟我們不懂事的gay計較。”
齊楠沒吱聲,沉著臉,以前解不出數學題的時候就這德行,他狠狠思忖了一分鍾,小聲問:“同桌,你以前每天給我抄英語答案,不會是對我有意思吧?”
“真會顛倒黑白,不是你求著我發的嗎?”
“噢……那我跟你勾肩搭背的,你會不會背地裡心旌蕩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