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他開口說了,洛冰河反倒愣住了,一下子站直,離開了竹子,臉上表情有點不可置信。
糟糕。沈清秋心道:莫不是推測的這個反應不對頭?
可既然已經開演了,那就得演到底,萬萬不可半途而廢,尷尬是小事,穿幫是大事。沈清秋微微一笑,道:“不是你讓為師和你說話的嗎?”
他用的是以往和洛冰河相處時的常用語氣。洛冰河的嘴角動了動,慢慢走了上來。沈清秋不動聲色,緩緩將折扇在手中輕輕開合,以小動作來緩解緊張。
洛冰河默然片刻,道:“以往師尊都是看也不看我一眼,自顧自走掉,更別提和我說話了。我今天是不是想的有些太美了。”
沈清秋心裡一動。
雖然總感覺哪裡怪怪的,不過這話聽著,還真有點兒可憐。難道以往洛冰河腦補出來的“沈清秋”都是對他愛理不理高貴冷豔的嗎?
他的確是有點抖m的傾向吧……
沈清秋這麼想著,一分神,手下意識自己動了起來,順理成章地摸了摸洛冰河的頭頂。這個動作他做過無數次,人說男不能摸頭女不能摸腰,偏偏越是“不能”越是引得人欲罷不能,沈清秋就特別愛摸人腦袋,可惜身為一個成年人不可常常做這種沒禮貌的動作,也沒什麼人願意隨便他摸。好在從前的洛冰河一點兒也不介意被他把手放在腦袋上,沈清秋沒事摸摸就摸成了習慣,眼下便做了出來。
沒摸兩下,冷不防洛冰河抬起手臂,左手捏住了他的左腕。
沈清秋表情一凝,心想,這是不是有點太近了?
緊接著,右腕也被牢牢抓住。愕然地一抬頭,沈清秋感覺眼前一花。
臉頰像被羽毛輕柔地擦過。嘴唇上傳來溫軟微涼的陌生觸感。
他就這麼瞪著眼睛,和洛冰河那雙黑沉沉的眸子對視,喉結艱難地上下滾動了一回。
他想說話,卻沒法開口。因為嘴被人咬住了。
洛冰河閉上眼睛,黑漆漆的長睫毛在臉頰投下彎彎的陰影,看起來十分之乖巧,可嘴上和手上卻完全不是這麼回事。沈清秋的嘴唇被他含著氣憤憤地咬,帶著一點孩子樣的恨意。右手松開沈清秋發僵的肢體,改為扶上他的腰心,往自己懷裡壓過去。明明兩個人身影相差不大,沈清秋卻能被他用環抱的姿勢一手攬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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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秋三觀正以光速不斷毀滅重塑毀滅重塑循環中。
打破他崩壞狀態的,是一條伴著歡慶BGM的系統提示:【爽度+500!恭喜!恭喜!恭喜!重要的事情說三遍!】
沈清秋:“日了鬼了我——————?!?!”
他總算是明白,為什麼洛冰河一個妞都沒推倒,後宮三千佳麗連個毛影子都沒見到,爽度卻一直沒被拉下來了。
因為他用自己補足了爽度啊啊啊!!!
第50章 三觀盡碎
猛地明白真相的沈清秋半是驚悚半是悲憤,抬腳就踹!
洛冰河不閃也不躲,生生被他踢了個正著,卻一步也沒退,還摟著他不肯撒手,看上去又生氣又委屈,問道:“做夢也不行嗎?”
你快醒醒!這雖然是在做夢,可勞資不是你做夢做出來的啊!!!
一巴掌拍醒他不行,任由他繼續稀裡糊塗下去也不行!!!
這才是真正的左右都是死!!!
沈清秋還沒想到要咆哮點什麼來平復一下情緒,猝不及防,背部撞上青竹,被一把摁在上面。洛冰河一低頭,又壓了下來。
沈清秋不是沒被人親過,可第一次有種對方隨時會狂性大發把他上下兩片嘴唇咬掉的威脅感。凌亂的呼吸間隙中,洛冰河低聲道:“師尊,我錯了……”
沈清秋好容易抽出一隻手,抵住他的胸膛。他真是一點都不想做出這種良家婦女抵御暴徒的姿態,但你他媽這像是知道自己錯了的樣子嗎?!
他才是錯了,真的錯了,錯的徹底。什麼叫空穴不來風?江湖八卦都是有科學根據的。每一個八卦人士上輩子都是折翼的天使能夠透過現象看到本質!
他沒把男主養成X冷淡,也不是抖m不抖m的問題。真相比它們更可怕,他把男主養成了基佬啊啊啊啊啊!
難怪他一個老婆都沒收到後宮一塌糊塗。女人已經不能引起他的興趣不跟他的爽度掛鉤了!
活日了鬼了!
沈清秋打死不從,奮力掙扎頑強抵抗,正在考慮再自爆一次和踹洛冰河關鍵部位哪個下場會比較慘時,洛冰河突然放開了他,望了望頭頂那片漩渦雲狀的天空,臉色陡然陰沉下來。
剎那間,沈清秋眼前場景和人像崩潰消散,幻化為萬千碎片。同時,沈清秋在幻花宮主殿的屋頂上一躍而起。
這才是真實的世界!
沈清秋劇烈地呼吸一陣,好容易定住心神,忽然驚覺,主殿之下火光四起,告警的鍾聲響成一片。他探出頭去,衣擺在夜風中翻卷不休,從上而下俯瞰,無數燈火朝這邊匯聚,那是幻花宮各部弟子正從四面八方湧來。
“警備!各部聽令,警備!”
有人罵道:“怎麼又打進來了,這都入侵多少次了,有一次攔住了嗎?”
沈清秋大喜。入侵最好,趁亂逃跑,管他什麼天魔之血,哪裡比得上節操重要。先走再說,再見!結果他還沒飛出兩步,又聽人喊:
“往幻花閣那邊去了,結陣攔住柳清歌!”
沈清秋腳底一滑,立馬轉身折了回來。
要命。偏偏柳清歌在這種時候來了,總不能撇下他扔給已經完全崩壞且正在氣頭上的洛冰河不管吧?
幻花閣是歷代宮主修煉和息居之地,離這裡不遠。沈清秋三兩步跳下屋頂,混在大部隊裡趕去。還沒跨入幻花閣,陣陣逼人寒氣迎面襲來。從裡面傳來一聲飽含殺意的怒喝。
“滾!”
一眾聽到告警鍾聲、不明就裡的弟子闖進了門,前排數十人都被一波強勁至極的氣浪掀飛。沈清秋在後一撥人人裡,剛好閃過這一擊,挑了個好位置,渾水摸魚摸了進去。剛一進門,就被凍得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整個幻花閣仿佛變成了一個巨大的冰窟,踏入一步,就像踏入了冰天雪地。沈清秋衣袖衣袍裡都灌滿冷風,背心額頭的冷汗迅速凍結成薄冰,可想而知,屋子裡冷到什麼地步了。
非但溫度奇低,四面牆壁都被封的嚴嚴實實,門窗密不透風,又冷又暗,若不是被入侵者(即蒼穹山拆遷辦主任柳清歌)強行破開了一個大口,簡直像一具冰制的棺椁。
閣室中央的坐化臺上,帷幔半遮半掩,幾件黑黑白白的外衣凌亂地堆在臺邊。
洛冰河身上隻穿了一件中衣,一副剛從床上爬起的模樣,黑發披散,衣衫不整,領口歪敞。面色異常蒼白,嘴唇卻帶著血色,眸中兩點冷光閃爍,鬼氣逼人。鋒芒畢露,正是備戰狀態。
他正對面七步之處,柳清歌握劍的手骨暴凸,整張臉都是鐵青色。
柳清歌盯著坐化臺邊鎮定自若坐著的洛冰河,一字一句道:“你這雜種。”
乘鸞劍上,靈光殺氣騰騰地暴起。沈清秋警覺地在雙方間來回掃動,然而,隻看了一眼柳清歌劍指的方向,腦海中便傳來最後一絲負隅頑抗的三觀徹底破碎的聲音。
洛冰河右手放在從不離身的心魔劍上,雪白的劍身已出鞘小半截;左手裡,卻還摟著個人。
與其說是個人,不如說是“一具身體”。毫無生氣,頭部垂下,肢體無力,卻十分柔軟。也穿著單薄的中衣,衣領滑到肩下,半個慘白如紙的背部都露了出來。
柳清歌道:“你幹了什麼?”
他真是永遠也忘不了剛才那一幕,乘鸞劍斬破入口後,室內空蕩蕩的,隻有坐化臺上帷幔之間有人影交疊。柳清歌知道洛冰河肯定在裡面,隻是他萬萬沒想到,在裡面的,不止他一個!
洛冰河挑了挑眉,把左手那具軟綿綿的身體往懷裡帶了帶,道:“你說我幹了什麼?”
沈清秋竟無言以對。兩個人,或說一個活人和一個死人,衣不遮體地從一個類似於床的地方上滾下來摟作一團——怎麼看也不像幹了什麼正能量的事!
柳清歌一語不發,乘鸞刺出。心魔劍仍未完全出鞘,洛冰河隻用劍鞘就擋住了乘鸞鋒芒。劍氣凌人,他微一側身,擋住凜冽的劍氣,把手中軀體護在身後,臉現怒色。
柳清歌也發覺,在這麼狹窄的室內出動乘鸞,一個不小心,銳利的劍氣就有可能損及那具屍體,立刻召劍回鞘,開始和洛冰河對拼起靈力。
翻滾廝鬥間,那具身體的衣服松松垮垮,徹底滑到腰間,洛冰河的手掌心直接貼著那白皙的皮肉。柳清歌雙眼有血絲彌漫,道:“畜生,他好歹是你師尊!”
洛冰河從容道:“若是旁人,你以為我會這麼做?”
一旁圍成數圈的幻花宮弟子皆是呆若木雞。洛冰河也不去理會,一心應對柳清歌。兩人身體四周空氣中靈力如同煮沸的水一般翻滾四射,臉上神情一個比一個可怖,根本沒人敢再踏進幻花閣內,生怕殃及魚池。
沈清秋倒是不怕殃及。他隻是單純地無法直視而已。
……太重口了。太尼瑪重口了!
給他月球表面般坑坑窪窪的腦洞也從沒想過有一天他自己會成為這種重口PLAY裡的主角之一。洛冰河懷裡抱的那個……的確是死了的對吧?絕對沒錯吧,因為那是他的屍體好嗎?!
這已經不是細思恐極的問題了。不用細思也是恐怖如斯啊!
雖然無法直視,可他還沒忘記,自己回來的原因。
沈清秋閃身至柳清歌身後。後者一警,本以為是偷襲者,冷笑一聲,預備用靈力震開,然而一隻手貼上他背後,一股緩和卻堅定有力的靈流灌入他靈脈之中。
柳清歌這邊得了助力,洛冰河稍稍被壓制住。他不敢大意,微微側首,眼角隻能看清身後之人一團模糊的臉部,似乎用東西遮住了面孔。柳清歌低聲道:“是誰?”
沈清秋不答話,手中加力。兩道強勁無比的靈力匯成一流,洛冰河雖生生扛住了,可這股攻擊性的靈力會順著他的身體、傳到他手中所抱的軀殼上。他能化解,死人卻不能化解,如不放手,多半這身體會被靈力震得七竅爆裂。洛冰河不願損傷屍體,隻得撒了手。那身體旋即被沸騰的靈力場彈開,飛了出去。
洛冰河脫手之後,視線也牢牢粘在那身體之上,臉上神色無奈又不甘心。沈清秋見他這幅表情,忽然略感不忍。用這辦法逼他放手,怎麼感覺有點像在欺負他?
有幾名弟子不知輕重要去動,洛冰河喝道:“別碰!”遠遠揮袖,那邊慘叫一片。沈清秋撤去加在柳清歌背後的靈力,腳底一點,飛躍上前,把那具身體接了個滿懷。
自己抱著自己的屍體,這感覺真不是一般的酸爽。沈清秋粗略看了看,他以前的肉身居然還氣色紅潤得很,四肢柔軟,與沉沉睡著的活人無異,隻是雙目緊閉,沒有呼吸。
自爆身亡者靈力散盡,體內不會存留修為來助屍身不腐,而且死亡時間已逾五年,單是用冰來保存,做不到這樣的程度。軀體上不聞草藥味,應該也不是進行了化學方法處理。也不知道洛冰河用了什麼法子。
沈清秋閃過一道劈山裂石的暴擊,一抬頭,洛冰河正死死盯著他,滿面猙獰之色。沈清秋這才發現,這具身體上身的衣衫已盡數滑落,赤裸裸被他抱在懷裡,又摸又看,怎麼瞧都是一個……極其不健康而且頗具挑釁感的畫面。
他忙拉了拉屍身的衣服,把這燙手山芋往柳清歌那邊一送:“接住!”
洛冰河要去奪,卻被沈清秋纏住了。沈清秋原本擔心洛冰河催動天魔血蠱,可不知道他是殺昏了頭還是急傻了,居然沒想到要發動這一王牌。柳清歌一手接住那具身體,另一手召動乘鸞,輕松擊退幻花宮弟子的圍攻。這屍體被他們拋來拋去,上衣算是徹底裂了,柳清歌甫一入手,隻覺得掌心貼上了一段光滑的皮膚,又細又涼,過手之處仿佛有細微電流爬過,渾身一僵,摟哪裡都像不適合,險些把人又推回去。總算虧得他忍住了這衝動,一脫外袍,白衣飛展如羽翼,把懷中身體一裹,乘鸞飛回,穩穩浮在他足前。
洛冰河的瞳孔徹底變成了赤色。整個幻花閣仿佛一個密封的盒子,盒子中放了一顆炸彈,炸彈炸開,四壁轟然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