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這次,江落沒有將它們扔了,而是慢慢將這些東西用在了身上。
江落不甚熟練地將耳釘插入耳洞中。這些小小的配飾卻有出乎意料的好效果,鏡子中的他又有了微妙的變化,說話動作間殷紅的寶石耳釘在黑發中若隱若現,除了高貴,還多了幾分神秘的危險,微妙的銳利潛藏在表面的冷漠之下,氣質糅雜,矛盾得令人移不開眼。
江落嘴角翹起,最後看了一眼鏡子裡的自己,慢悠悠地走了出去。
池尤耐心等待著,看見他之後,勾起的笑容弧度更高,他站起身走到江落面前,深深看著江落,“你今晚和平常不太一樣。”
“有嗎?”江落轉移話題,“不是要出去?快點吧。”
如今已經三月份,江落穿著大衣本以為還會有些熱,但出去後才發現外頭竟然還下著小雪。
池尤果然是找了一處地下室作為安置地點,從迷宮似的地底走出來後,江落深呼吸一口新鮮空氣,精神很好地看著在黑夜中燈光下醒目無比的雪花。
“沒想到三月份還能看到小雪,”他伸手接下一片雪花,“幾天沒出來,我都待得要發霉了。”
微冷的氣息從口鼻進入肺腑,活像生吞了一大口薄荷葉。
小雪紛紛揚揚,江落穿得不少,感覺不到多冷,他餘光瞥了眼一旁的惡鬼。
惡鬼正低著頭整理著袖口,衣服上的暗紋華貴雍容的湧出藏起。他的體溫太冷,穿得也隻是一層西裝。雪花落在他的肩上,甚至沒有被體溫融化。
雪色之中,俊美的惡鬼優雅地整理好衣服上的最後一絲褶皺後,他察覺到了江落的目光,眉頭微挑,藏著無盡惡意的漆黑眼睛朝江落瞥去。
很好,惡鬼瞧起來不冷,但他成功的讓看著他的人覺得自己冷了。
江落將下巴塞進圍巾之中汲取暖意,不由打了個寒顫。
惡鬼漫不經心地問道:“你冷?”
說完,不等江落回答,他便伸出手握住了江落,修長五指強硬地穿入江落的指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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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落:“……”
你他媽是覺得自己跟死人一樣冰冷的手比雪花好上很多嗎?
江落無情地想要抽出自己的手,但惡鬼的手指如同鐵烙,如果硬要扯開,除非江落自己砍斷自己的手。
江落索性放棄了,任由池尤牽著他。在晚上七點多鍾的雪夜,他隻覺得自己握著一個堅硬的冰塊。但很快,他的熱度似乎傳染給了對方,讓兩個人掌心相觸的地方溫度上升了許多。
隨著暖意升起,江落這才注意到——他們竟然牽手了。
牽手這個動作單純又無用,本應該完全不會讓江落和池尤有任何的感覺。
但真正地意識到和池尤牽手後,江落卻升起了一股莫名其妙的不自在。
情人關系就是戀愛關系。
江落第一次和別人談戀愛。
也是第一次和戀愛對象牽手。
他的手越來越僵硬,池尤握著他的手也越來越緊。池尤的手指一下一下,富有節奏地摩挲著江落的手指,江落的指骨都被他磨得生疼。
微黏的汗意也冒了出來。
江落又掙了掙手,轉瞬就被池尤更加用力地握住。池尤側頭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含著警告意味,讓江落把手乖乖地給他牽著。
江落微惱,額頭和脖頸又冒出了汗。他用另一隻手松了松脖子前松松搭著的圍巾,又用手指勾起高高的領口,讓脖子透透氣,“放手,熱。”
惡鬼又重重按了江落的手背一下,男人赤裸裸的侵略和本性的專斷強硬通過這一下展示得一幹二淨,他慢條斯理道:“我握得很舒服。”
江落本應該被氣笑,但聽到這句話,除了怒氣之外,他竟然有些微微的愉悅。
意識到自己的心情後,黑發青年臉色微微扭曲。
惡鬼帶著江落來到了一處靜謐的湖邊。
這處是人工湖,湖邊栽著粗壯的柳樹。這個季節的柳樹剛剛發芽,長長的柳條垂在湖面上。地面上雖然沒積起來雪,但路旁的綠植葉子上卻存著些可憐的薄薄白雪。
湖面平靜,倒映著湖邊的景色。江落隨意問道:“來這裡幹什麼?”
池尤勾唇,他看了看湖面,又看了看天上。
江落不由也跟著看去,在霧蒙蒙的白雪中,他竟然看到了天上一輪模糊的月光。
這是很稀奇的事,在下雨、下雪的時候,正常情況下都無法看到月亮,但今晚下著小雪竟然能看到月亮暗黃的光。
江落興致勃勃地欣賞著美景,惡鬼悠悠地道:“曾經在天師府,有某個人曾想我附身的人吹噓過他和我的戀愛。”
“他說,”在江落驟然僵起來的神情中,惡鬼惡趣味地將聲音壓低,低沉的聲音中好奇隱隱,“我活著的時候對他死纏爛打,死了還對他情根深種。在學校裡多次借用著職權便利,用補課的名頭帶他去湖邊約會賞月。江同學,你說現在這一幕,像不像他嘴裡說過的‘約會場景’?”
第191章
這簡直就是翻車現場。
江落尷尬極了,如果這裡有條縫他能現在鑽進去。但這裡沒有地縫,所以他選擇讓池尤閉嘴。
江落往旁邊的灌木叢裡一抓,抓了一把雪就塞進了池尤脖子裡。
他塞完就想跑,但一下子被池尤拽住圍巾拉回來,江落罵罵咧咧,就被惡鬼給抱在了懷裡。
池尤笑眯眯地問:“你跑什麼?”
江落底氣十足,“那你拽我幹什麼?”
惡鬼哼笑一聲,牽著江落繞著湖邊走了一圈。走完了一圈之後,池尤又把江落給拎到了水面上。
剛剛還是水的湖面已經結成了冰,江落往下一看,冰底下都是一個個眼神怨毒用鬼氣結冰的水鬼。
池尤站在冰上,對著江落張開雙臂,“你喜歡滑冰嗎?”
江落瞬間警惕起來,他往後退了一步,斬釘截鐵道:“不,我不喜歡。”
但惡鬼看著他,笑容越來越深,江落右眼皮忽地跳了兩下。
下一瞬,江落的身前突然出現了一隻鬼手,鬼手攥著江落的手,猛得拽著江落在冰上快速滑動,鬼手的速度快如閃電,江落脖子上的圍巾在身後拉成了一道直線。
凜冽的風在臉上刮過,速度快得江落心髒一下子飆升到了最高,他幾乎有種下一瞬間自己就會被甩飛出去的感覺!
但這不是錯覺,下一秒,江落就被這隻鬼手用力地甩出去了。
“池尤,你個神經病——”江落臉色鐵青,一陣頭暈眼花,在冰上急速滑了出去。
江落會滑冰,但他現在腳底下的不是溜冰鞋,而是一雙鞋底特滑的普通鞋。江落感覺鞋子和冰面都要磨出火花了,在他失去重心的膽戰心驚的一刻,惡鬼忽然出現,伸手攬住了他的腰,帶著他旋轉了兩圈,減輕了衝擊。
惡鬼優雅得像是在跳舞,江落就是他懷裡的舞伴。他帶著江落滑動,讓江落滑出去,再及時滑回來。
“滑得很好,”他誇贊地道,“我們絕對是舞會裡跳得最好的一對。”
江落咬牙啟齒,“沒有你就更完美了。”
江落的肩膀和腰部一次次被惡鬼摟住,又被惡鬼推了出去。他感覺自己好像失去了地心引力,一次次地順著冰面幾乎要像風箏一樣地飛了出去。
親身體會的極致的速度讓江落逐漸從排斥到享受,他感覺到疾風從他的臉側呼嘯吹過,眼前所有的景象都在飛速逝去,江落有一種自己在起飛的感覺。
他的臉越來越紅,汗水從額角留下,在每一次即將摔到的時候惡鬼都會穩穩地接住他,避免了江落隔著冰面和水鬼接吻的尷尬局面。
太爽了。
這和摩託車的極致速度是兩種不同的爽感。但都一樣的刺激、興奮,令他腎上腺急速暴增。江落開始享受惡鬼每一次帶著他舞動的感覺,在即將脫離地面飛向天空的邊緣試探。在最後一次,惡鬼甚至讓鬼手拉著江落迅猛地往湖中心衝,而他則從另一方同樣往湖中心而來。
兩個人以極致的速度距離得越來越近,在幾乎要撞上的千鈞一發之際,惡鬼圈住了江落的腰在湖中央旋轉。
江落喜歡上這次約會了!
等回來的時候,江落鞋底都快要被磨破了。
不誇張的說,他感覺自己滑了有五公裡的路。
回到屋裡江落就累癱在了床上,眼裡還殘留著刺激餘韻,因為劇烈運動而喘著粗氣,“今晚夠爽。”
池尤正在旁邊脫衣服解領帶,“喜歡嗎?”
江落誠懇地點點頭。
他艱難地翻個身,轉過臉看著池尤,池尤的身材真的是極品,隻穿著襯衫就能看出比例多棒,脫衣服都很色氣。江落盯著他鬼紋的位置看了一會,“你這個鬼紋到底是怎麼來的?”
“你想知道?”池尤將外套隨意扔在一旁,側過頭意味深長,“那你也要告訴我,你是從哪裡來的。”
江落思索交換這個問題值不值得,最後還是好奇心佔了優勢,“可以,但你要先說鬼紋是怎麼來的。”
池尤挑眉,“江落,我並不相信你在我說完之後還會遵守承諾。”
江落佯裝不耐煩地道:“你一個大男人怎麼又擔心這又擔心那的,我答應了就是答應了,你還怕我耍賴?”
池尤慢條斯理解開襯衫紐扣,走到了床邊,“你說對了,我確實怕你耍賴。”
他胸膛衣服敞開,這個模樣走過來弄得江落有些眼神閃爍,總感覺池尤這會兒好像過於興奮了,給他的感官有些危險和激烈,讓他有種被另一個成熟男人強烈侵犯了領地的不妙。他繼續裝作生氣了的模樣起身從抽屜裡拿出紙筆,故意嘲諷道:“我給你寫個欠條行不行,還要不要再印個手印?”
池尤煞有其事道:“請。”
江落:“……”
他憋屈地放棄了坑騙池尤的方法,真的給他寫了一張欠條。隻要池尤說了鬼紋的秘密,他就會告訴池尤他來自哪裡。
池尤看著他籤字畫押,將紙條拿起來看了一遍,才慢悠悠地收好。江落翻了一個白眼,“說吧,你的鬼紋是不是宿命人給的?”
“是,”池尤將江落從床上拉著坐起,將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腰帶上,示意江落給他解著皮帶,“池家嫡系的鬼紋已經延續兩百多年了。”
江落很想要直接給他閹了。但他現在的身體情況不能動用任何力量,防止體內平衡崩塌。而且……
他看了看池尤骨節分明的手指,抿了抿唇,還是沒有做出太過分的事情。
他的手在皮帶上搭了一瞬就垂了下來,偏偏這個樣子看起來還像是欲拒還迎,手又被天殺的惡鬼捉了過去,“那不就是宿命人離開白鷺寺的時間嗎?”
“宿命人其實做過兩個預言,”池尤淡淡地道,“一個是兩百年前的預言,一個是三十年前的預言。”
池尤言簡意赅,短短幾句話,就把鬼紋的來歷說得清清楚楚。
兩百年前,宿命人在剛剛吸收供奉之力的時候,就為自己做了一次預言。預言告訴他他將會被池家嫡系的後人殺死。為了避免這樣的結局,在一個暴雪天氣,宿命人在雪中上門,被池家嫡系的祖先收留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