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尤說他的身上背負著一條詛咒,這個詛咒每一個池家嫡系都有,它限制了池家嫡系不能傷害池家的旁系。
這個詛咒是“限制嫡系不能傷害旁系”,而不是“池家嫡系活不過30歲”。
對於這個秘密,江落還是相信池尤的。在交鋒之中輸了的情況下遵守規定吐露出來的秘密,如果是假的,那就了然無趣了。
如果池家嫡系的詛咒不是三十歲必死的詛咒,那麼這三顆痣的含義就耐人尋味了。池家嫡系在三十歲之前都會死亡的結局也更加惹人好奇。
江落抽絲剝繭,再加上對池尤的了解,他覺得自己大概率沒有受到三十歲必死的詛咒。但他也做好了最壞的準備。
如果真的會在三十歲之前死亡,江落怎麼說都要將池尤引出來,問清所有關於詛咒的事。如果能在三十歲之前解除詛咒最好,如果解除不了,他勢必要走池尤的道路。
死亡讓池尤掙脫了束縛,變得更強。如果他也能變成池尤那樣……
江落眸色幽幽,手指上的神經末梢興奮地帶動著指尖微微顫動。
江落嘴角似有若無的笑意閃過,他側頭看著窗外飛逝的的景色,眼中閃爍。
如果我能變得像他一樣強……死亡,似乎也是一件好事。
江落的心微微跳快了一拍。
到了連家後,他們下了車。連家的人早已得知了天師會來的消息,有弟子守在門前,帶著他們往廳堂走去。
連家的祖宅猶如一個南方園林,小溪長流,假山青竹,哪怕是秋末,到處也是鬱鬱青青,移步換景,草木花草布置得疏密有致,極為美觀。
走在這樣的地方,江落的心情都變好了些。很快,他們就見到了連家人。
連家的長輩如今正在後山中修身養性,家中隻有小輩招待客人。在祖宅的連家小輩都趕了過來,由連雪帶頭,謙卑地和馮厲問了好。
馮厲略微點了點頭,問道:“微禾道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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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長在後山閉關,”連雪柔和一笑,代表著小輩們發言,“再過七日便會出關。”
馮厲頷首,道:“等微禾道長出關,你告知我一聲。”
連雪恭敬應是。
連雪身後的小輩們都是十八九歲的年紀,正是活潑的年紀。他們偷偷地看著天師帶來的人,好奇的眼光掃過了江落許多次。
江落淡淡由他們看。
殯葬店老板在江落身旁低聲道:“微禾道長是研究詛咒的能人,他不在,你身上的詛咒就暫且不要告知別人。”
江落此時心裡有了底,並不著急詛咒了,他點了點頭。
連雪問道:“天師來這是?”
馮厲轉身,示意江落上前。
江落走過去,站在了馮厲的身側。馮厲道:“我的弟子不幸和惡鬼陰陽交合,你們看看他的身體,洗淨汙濁,不要被鬼氣侵染靈體。”
馮厲果然沒有說詛咒的事。
但他就這麼把江落和惡鬼滾床單的事情說了出來,江落眼角抽了抽,心服口服。
不過連家小輩卻沒有一個露出異樣的表情,正如普通的醫生為病人看病一樣,連家人一板一眼,問得很仔細:“什麼時候陰陽交合的?交合了幾次?身體又有什麼不適?”
馮厲嘴角冷硬地抿著,回頭看向江落。
江落垂著眼睫,“能單獨說嗎?”
連雪笑著道:“當然可以,請跟我來。”
江落跟著她來到了內室,連雪將問題問清楚之後,又給江落把了把脈。她眉頭蹙起,良久後起身,端來了一碗清水,讓江落伸出左手中指在其中浸泡。
清水很快變得渾濁不堪,連雪驚愕道:“這鬼邪性好重!”
江落低頭看去,這碗水竟然在他們的凝視下逐漸變成了純黑的色澤。黑得好似能吸光,猶如墨水化開一般,詭異十足。
連雪倏地站起身,椅子都被她絆倒在地,但她卻恍若未聞。江落聽她喃喃道:“我從未見過這麼……”
她面上有些驚慌和不敢置信,片刻,她又慢慢沉靜下去,請江落抬起手後將黑水倒掉,“沒事了,咱們出去吧。”
江落看著那碗黑水消失不見,無話可說,這就是破處人的骯髒嗎?
連雪帶著他重新回到了馮厲面前。馮厲正在大堂中坐著,聞聲抬起頭,朝他們看去。
馮厲身為原書中的另一個主角,相貌自然不差。但除了英俊的面容,深厚的家世之外,他自己的性格也很是有趣。
看似無情無欲,但卻深陷俗世。看似深陷俗世,他又好似全然不在乎。
淡淡的眼神一投來,哪怕不是天師的弟子,連雪也不由緊張起來。她穩穩神,帶著輕笑上前,像面對自家師長一般,“天師,江落師兄最好在我們這靜心修養一個月。”
“連家天碧池的池水可以洗去江落師兄沾染的不潔,”連雪道,“待師兄用天碧池水洗淨一月後,哪怕元陽已泄,與惡鬼交合,也不會對以後有多大的影響。”
“那就在這待著吧,”馮厲沉思半晌,開口道,“待你微禾道長出來,你帶他去見江落一面。”
連雪笑著道:“是。”
還有一件事,連雪想了想,怕江落會傷心害怕,便未和馮厲說。
瞧那惡鬼在江落師兄身上留下的濃重邪念,怕是隻陰陽交合一次還不夠,定會三番兩次的再來找師兄顛鸞倒鳳。
不過連家有道長和聖水坐鎮,倒也不怕鬼怪,此事說與不說便不重要了。
交代清楚後,馮厲並未和其他人多待,便準備離去。沈如馬倒是細心地問道:“師弟,看你也沒法回學校了,你住在哪個宿舍?我幫你去收拾東西,再給你送過來。”
連雪莞爾一笑,“哪要這麼麻煩?仲秋在假期時常會來找我玩,讓江落師兄直接同仲秋說一聲就好。”
江落也道:“對,讓仲秋來吧,省得師兄你白跑一趟了。”
沈如馬便不再多說,和他們揮揮手,率先出去開車。
連家小輩正在同馮厲說著道別的客氣話,江落趁機走到殯葬店老板身側,淡淡道:“老紀啊。”
殯葬店老板瞪了他一眼,“沒大沒小。”
江落嗤笑一聲,“有些人的謊話也說得不打草稿。”
殯葬店老板露出了一副不虞的神色。
但他心裡其實很是高興,紀鹞子很喜歡江落的個性。在江落選擇以死相逼激發陰陽環後,他就記住了這小子,不止一次在徐院長面前感嘆這孩子怎麼被馮厲給收走為徒了。
但他這人面上向來藏得住事,多少話都憋在了心裡,此時就算覺得樂呵,也沒流露出來分毫。
江落不在意他是高興還是不高興,繼續四平八穩地道:“你說的活不過三十歲的詛咒,是池家嫡系親自承認的,還是你們自己猜測的。”
殯葬店老板道:“當然是眾人推測的。”
江落眼中有細微笑意閃過,他放松了下來,慢悠悠地道:“那為什麼知道自己活不過三十歲,還有人願意嫁到池家?”
“一嫁進來就能成為池家主母,還能生下天賦極高的孩子作為繼承人,有人不願意,當然也有人會願意,”殯葬店老板冷冷道,“池家給了足夠多的好處,享受幾年的榮華富貴,總會有人不怕死。”
江落眯了眯眼,“老紀,你在我師父面前為什麼撒謊我就不問了。但你要告訴我,你為什麼也會有一個元天珠。”
這太奇怪了,元天珠一共隻有四顆,全國大賽的第一名會有一顆元天珠,祁家也有一顆元天珠。殯葬店老板默默無聞,一個小店老板而已,為什麼也會有一個元天珠?
而且元天珠丟失後,他也沒有多大的反應,隻是把他們趕走關了門。
殯葬店老板瞥了他一眼,往外走去,“以後再說。”
這明顯是個託詞,應該怕被江落逮著再問,殯葬店老板快走幾步到了馮厲身邊,悠悠出了連家。
送走他們後,連雪將兄弟姐妹們朝江落介紹了一遍,再帶著江落往他的房間走去,“師兄的房間在後山附近,我們這處清淨。每個人住的地方走上一趟都得好幾分鍾,互相之間也並不打擾。師兄安心在這裡修身養性,一個月後,哪怕你不是童身,除了某些必須要保持童身的苛刻術法之外,其他也沒有什麼影響。”
江落沉吟片刻,“那碗水之所以變渾濁,是因為我的身體出現問題了嗎?”
連雪出乎意料地搖了搖頭,“這就是我奇怪的點……明明是惡鬼,但你的身體卻沒有什麼損傷。隻是惡鬼過於汙濁,會讓你的身心不再潔淨而已。”
江落忍不住笑了,他極力壓著唇角,“那怎樣算是潔淨?”
“摒棄一切欲望,平和度日,調養身心。一不能貪口腹之欲,二不能貪人欲,否則荼毒日久,從靈體到身體都會汙濁不堪。”
江落聳聳肩。
他和連家的想法完全處在兩個極端。
沒有任何欲望的活著,這人生還有什麼意思?江落喜歡刺激,喜歡一切能激發他欲望的東西。
包括危險和未知。
他並不喜歡這樣無欲無求的“潔淨”,但也沒有說出口,個人有個人的活法,他跟池尤上了床,身體沒有損傷就挺好,至於被欲念和鬼氣染髒?
呵,江落覺得那碗水能變得那麼黑,和他自己的惡念也脫不了關系。
第110章
連雪給江落準備的房間是一間白牆青瓦的小房子。
造型古樸,清幽僻靜,隻住江落一個人綽綽有餘。
江落在房子周圍的綠林中見到了幾隻鳥雀飛過,外面寒風交加,這裡卻春暖花開。
連雪笑著解釋道:“連家地底有天碧池水滲透,四季如春。但連家外頭還是正常的四季變化,等再過半個月,師兄沒準就能見到後山皑皑白雪,但眼前綠意盎然的景色了。”
江落想象了一下,“那一定很漂亮吧。”
連雪欣然點頭:“確實是那樣。”
江落在房間內四處轉了一遍,臥室內有面大窗戶能看到後山,後山的花草樹木才是正常秋冬季節的狀態,幹黑的樹梢尖尖,地面枯黃,山頭禿了一遍。
“那片山也是連家的嗎?”
連雪搖搖頭,神色淡然,“連家祖宅隻佔一畝三分地,那座山天生地養,不分誰是誰的。”
江落忽然笑了,“祁家的一個山間小別墅,可是連山頭都包在裡面。”
連雪嘆了口氣,“他們就是太在乎這些東西了。”
麻雀雖小,但五髒俱全。房間裡有廚房,但連家會遣人按時送餐,硬件設施都很好,但沒見到網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