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尋解釋道:“發為血之餘,腎其華在發。腎藏精,主生殖,血、腎為水,頭發為其精華,自然也屬水。土克水,而黃正是土的顏色,道家多用黃色,青色,便是代表草木自然之色。我用黃布包住小粉,小粉的頭發就長不出來了。”
“那我們趕快走。”江落不願意在這裡多待,他無法確定無臉怪物和池尤是否能打個平手,而誰又能勝出。
事實上,誰勝誰敗都對他不利,但江落餘光一瞥,卻看到陸有一蹲在頭發堆旁發呆,他奇怪道,“陸有一,你在幹什麼?”
陸有一喃喃道:“江落,死鬼還在頭發裡。”
江落沉默了。
陸有一突然晃悠了一下,葉尋心裡一驚,“陸有一?”
陸有一茫然地道:“哎呦我的頭有點暈。”
話音未落,他已經眼睛一閉,倒頭往前一栽!
江落及時伸出手,拽住了他,陸有一暈倒在他的身上,頭頂的大洞血糊糊的駭人。
江落將陸有一扶起,臉色凝重,“葉尋,你先送陸有一去醫院。我來找死鬼,找到之後就去找你們匯合。”
葉尋:“江落,無臉怪物……”
“它已經被解決了,”江落打斷他的話,“快,你先帶他走。”
葉尋下定決心,“好。”
月色從窗口如羽毛碎片般散落。
江落看著他們遠去的身影。等他們消失不見之後,他心情壓抑地收起臉上的神色,面無表情地朝著發堆扔出去了火符。
頭發在一瞬間撩起了衝天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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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落不相信死鬼會被埋在頭發底下。
即便他被埋在頭發底下,也有辦法從底下出來。沒道理陸有一都可以逃過小粉的頭發,活死人卻不可以。
但如果死鬼逃了出來,卻沒有來找他們,唯一的解釋就是死鬼不想來找他們。
他恢復了記憶。
火符一燒而下,在兩側牆面上留下大火燒灼後的痕跡。江落站在樓梯邊緣,垂眸看著下方。
他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下去。
陸有一和死鬼在三樓中被衝下,死鬼如果還在,那就隻會在三樓下方。但如果死鬼恢復了記憶,江落又何必下去找他。
最終,江落還是踏下階梯,一腳踩在殘留著黑灰的地面上。
“踢踏、踢踏。”
鞋跟撞在牆面上的聲音從下方傳來。
江落的腳步頓時定在了原地。
下方的聲音越來越響亮。
江落呼吸輕輕,從扶手外往下看。
他和站在二樓的殺人魔對上了眼睛。
殺人魔似乎在故意等著江落發現自己,在江落看到他的下一刻,他便露出一個冷森刺骨的笑容。
江落渾身的雞皮疙瘩瞬間站了起來,他不敢置信地想,池尤這就打敗無臉怪物來找他了?!
池尤真的有這麼強?
江落的血液流速變快,心跳變快。分不清其中是棋逢對手的興奮激動還是恐怖害怕,他的氣息稍稍急促了些,江落深深看了眼池尤,轉身便跑了出去。
池尤抬步,不緊不慢地追去。
惡鬼的眼睛緊緊盯著前方的黑發青年。
其他所有的東西在池尤的眼中消失不見,他劈開被江落關上的樓梯道的門,毫不停息地繼續追去。
某種躁動的情緒,再一次沸騰了起來。讓怒火扭曲,另一種期待陡然高漲。
這種感覺,和池尤曾經對江落升起的濃烈殺意何其相似,但又好像不是同一種東西。
他要殺了江落嗎?
不,池尤並不覺得自己要殺了他。
有另外的辦法,可以比殺死江落更能讓江落知道錯誤,讓他快速的愉悅起來。
也更能平息池尤此時暗潮湧動的內心。
但……那是什麼辦法?
*
江落跑到了一樓,即將跑出大門時,身前的門被一陣邪風吹得猛然關閉。
“咣當”一聲巨響,空蕩的一樓內成了個封閉的空間。
池尤步伐優雅地走下了最後一節臺階,步入了一樓大廳內。
江落轉過身看著他,輸人不輸陣。明明處在弱勢,江落卻姿態不低,“池尤,你竟然沒死。”
他雙手環胸,遊刃有餘,挑眉好奇道:“所以,你這是趕著來告訴我關於你的秘密?”
“如果是這樣,真是不好意思,很遺憾地告訴你,”他唇角慢吞吞挑起,“你要告訴我兩條秘密了。”
江落並沒有在此刻對池家升起必須滅了它的恨意。
當然,他這人睚眦必報,等他之後從陸有一那裡了解到池家操縱付媛兒究竟做了什麼事後,再恨也不遲。
他在和惡鬼玩一個時間差。
池尤古怪地笑了,“是啊,我要告訴你兩個秘密。”
他一步步走上前,外表帶來的矜貴斯文處在崩壞的邊緣。裂縫在他身上裂開,黑暗和癲狂從中泄露,好似岌岌可危即將倒塌的高山。
池尤的相貌向來很好,在他死後,面容覆蓋的死氣甚至隱隱具有病態的病弱美感。鼻梁挺拔,雙目含笑,儼然一副俊美溫和模樣。
但此時,池尤卻像是要暴露本性,扭曲瘋狂的氣息浮現。
江落感到不妙。
池尤這是因為被他強吻,被他陷害成了替死鬼,所以被惡心得發瘋了?
在危機感的警鈴下,江落手腕晃動,十二道密文全部飛出,一鼓作氣地朝池尤襲去!
池尤抬手,正要攔下十二道密文,但十二道密文卻出其不意地在他身前凝成了兩條鎖鏈,纏繞在他的手腕上,飛速向後拉去。
池尤被鎖在了原地,雙手大張向後。
他攥了攥拳頭,右手往前拉動了分毫。兩股鎖鏈瞬間又變成了一股,用全部的力量攥住了池尤的右手。
池尤這次完全掙脫不開了,他被禁錮在了原地。
惡鬼回頭看了眼金色鎖鏈,收回頭,似笑非笑地看向黑發青年。
黑發青年謹慎地站在離他不遠處的地方,道:“說吧,關於你的兩個秘密。”
惡鬼露出從容的笑,極其具有欺騙性,“你走近一些。”
江落老神在在地站著不動,池尤的笑容不變,眼神卻變得意味深長,“怕了?”
“激將法對我來說沒有用,”江落嗤笑一聲,但確定符文將池尤束縛得結結實實之後,他還是往前走了幾步,“不過看在你可憐的份上,這就算了。好了,你可以說了。”
他對池尤的秘密實在太好奇了。
每一個,所有的,他都想要知道,並了解得清清楚楚。
這種太過偏執的想法讓江落的每一腳都好似踩在銳利的刀尖之上,每一步都充滿著戰慄似的危險,又極其吸引著他。
“第一個秘密,”惡鬼聲音低沉,“你想要聽哪方面的?”
江落道:“你。”
惡鬼恍然大悟一般地道:“哦,我。”
“我的秘密,那就多了,”惡鬼笑了笑,他的餘光從金色鎖鏈上一閃而過,“我的身上背負著一條詛咒。”
江落等了等,卻沒等到下文,他的眉頭抽了抽,“就這?”
池尤挑眉,“剩下的話,就是第二條秘密的內容了。”
江落被氣笑了,他氣笑肉不笑地道:“池尤,不愧是你,一條秘密分成兩條說,你怎麼不一個字算一條秘密?”
池尤道:“那你離我更近一些,近到讓我高興,我就將剩下的話全部告訴你。”
江落心裡好像有貓爪子在瘋狂地撓著,他舔舔嘴唇,抬眸,卻發現池尤正別有意味地看著他。
他霎時間想起了唇上還有池尤口水的事,江落僵硬地收回舌頭,冷冷道:“你再這麼看著我,我就把你的眼睛挖出來。”
池尤悶笑,“別這麼兇。”
江落看他這個樣子,就越發覺得煩躁。他為了讓池尤和無臉怪物對上,還強行吻了池尤。
可結果呢,池尤輕而易舉地對付了無臉怪物,又再次追了上來。雖然江落早就做好池尤能打敗無臉怪物的準備,但他萬萬沒想到池尤能這麼輕松這麼快。
這讓江落有一種自己虧大了的感覺。
更讓他膽寒的是,池尤難道就沒有弱點嗎?
他深呼吸一口氣,又往前走了兩步,語氣淬著冰,“說。”
他和惡鬼之間的距離近了。
近到在月光下,惡鬼可以看清楚他的每一個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