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人,”江落道,“他們看著是死的,但其實是活的。隻要有一點聲音,就會群起圍攻你。”
陸有一聽得毛骨悚然,“紙人還有活的?”
江落冷冷笑了一下,“神像都他媽有活的呢。”
他抽完了一根煙,將煙按滅,從身上拿出符紙,“你們那還有幾張火符?”
陸有一忙數了一遍,“五張。”
“五張?夠了,”江落解開上衣紐扣,將不太方便活動的外衣扔在一旁,隻留下穿在裡面的短袖背心,“足夠把這些紙人給燒完了。”
陸有一和死鬼學著他的動作,把不方便的衣服給脫了下來。等到雙臂能自由伸展之後,江落問道:“你們看清楚那些紙人的樣子了嗎?”
陸有一一愣,悄悄走出山洞往外面看了一眼。
離他最近的一個紙人穿紅戴綠,面上有兩坨紅色的高原紅。鮮豔的顏色沒有讓紙人看起來有一分半點的可親,反倒詭異十足,令人全身發冷。
陸有一粗看之下沒看出什麼不對,奇怪地又看了一遍,突然面色煞白,恍恍惚惚退回了洞穴裡。
江落撩起眼皮看他:“發現了嗎?”
“有個紙人,”陸有一牙齒磕碰著,“好像、好像何知。”
那個文星大學的何知,正是獨自一個人率先前往深土村的人。
自從來到深土村之後,他們就沒有再見過何知了。
這裡為什麼會有一個和何知那麼像的紙人?
江落:“不止是何知,村裡絕大部分的人,都能在這裡找到一個和他們相像的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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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有一咽了咽口水,“這代表著什麼?”
“代表著地面上的那些人,很有可能已經被紙人代替了,”江落語無波瀾地扔下一個驚天大雷,“地底下的紙人,就代表著他們的真實狀態。這個村子的人追求永生,所以求神拜佛,神告訴他們,隻要吊死或者溺死就能得到永生,他們信了,果然,吊死溺死的人重新變得年輕健康,他們活了過來。”
“沒人知道活過來的隻是和死去的人長相一樣的紙人,但之前那個紅衣小女孩卻發現了不對,”江落笑了笑,“吊死溺死的人無法投胎,他們的魂魄很有可能拿來成為了神明的飼料,幫助神明變得強大,變成活物,有沒有這個可能?”
陸有一已經愣了。
江落繼續道:“剛來深土村的時候我就覺得奇怪,為什麼工作人員說的是‘每死一個人,村裡就會多出來一個新生命’,而不是‘每多出一個新生命,就死去一個人’,想讓人死很容易,卻想讓生命準時降生卻很難,這句話很奇怪。”
“我甚至懷疑,前來調差的警方也並沒有搞清楚‘新生命’的真相,深土村的人也不會告訴他們真相,他們可能隻是在確定有一個人死去之後,就數了數村內的總數,結果得出311的數字。”
江落的話戛然而止,“這個隻是我自己的想法,等出去之後再細說。現在,我們得先把這些紙人給燒了,才能繼續往前走,否則就算過了紙人窩,發出聲音他們也會追上來。”
陸有一腦子發暈,索性不想了,“那咱們怎麼燒完他們?我看了一下,他們都沒聚在一起。”
“把他們引到一起,”江落抽出一張火符,“過去對面之後發出聲音把他們引過來,一舉燒完他們。”
死鬼和陸有一都沒有異議,江落甚至懷疑他們根本就沒有想過這方法可不可行,就幹淨利落地點了點頭。
江落嘆了口氣,帶著他們出了洞穴。
三個人準備好了之後,就踏入了紙人窩裡。
紙人三三兩兩地堆放著,想從他們中間過去,卻又不驚動他們,其實有些困難。所幸三人都很小心,他們成功走過了大穹頂,到達了對面。
江落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從高處拋落。
一道清脆聲響起,沒有生命似的紙人瞬息活了過來,往聲音傳來的地方撲去。
江落將三張火符扔在了他們的身上,火焰驟起,紙人被吞噬在火光之中,不斷助長火勢。
三人在火勢燒到洞口時,及時離開了這裡。
在轉身的那一刻,江落突然想起了一個問題。
池尤為什麼要冒充這裡的神公?
江落相信池尤不會這麼闲,他附身一個參賽者參加比賽想要得到第一拿到元天珠還能說得過去,但成為一個村子的神公,他想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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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攻:來找你玩
受:打架玩?
第44章
但瘋子做事,一般人理解不了其中的理由。
江落和同伴們在山洞中走了五六分鍾,走到了一處四條路的分岔口處。
陸有一看著眼前漆黑的四條路,沉吟問道:“我們走哪一條?”
江落根據直覺選了第四條路,“這一條吧,總不會是最兇險的一條。”
陸有一面色復雜地看著他,欲言又止,“江落,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你這個體質……一般說什麼不好,就真的會什麼不好。”
江落:“……你說的對,排除第四條。”
死鬼指了指第一條路,“我覺得可以走這條。”
江落看著他一臉無知無覺地賣了老巢的模樣,嘴角欣慰揚起,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勵道:“死鬼,有這樣的直覺就盡管說,我們跟著你的走。”
死鬼果然帶著他們走了一條安全的路。他們風平浪靜地穿過了溶洞,來到了一所吊橋上。
鐵鏈橫穿兩側,木板簡陋,吊橋危險十足。江落低頭一看,吊橋下方是地下河,河中仍然有不少水鬼。
死鬼道:“穿過吊橋,就到了。”
江落問:“到哪裡?”
死鬼的臉上出現茫然的神色,“我不知道。”
江落毫不意外,他聳了聳肩,“走吧。”
死鬼在前方帶路,但他們走到吊橋中間時,吊橋對面卻走來了一個一身紅衣帶著狐狸面具的男人。
狐狸面具青面獠牙,鼻尖長長凸起,面具側邊刻著一個“花”字。男人走到吊橋上,陰冷道:“滕畢,你是打算叛主嗎?”
江落和陸有一立刻側頭看向死鬼,死鬼沒有任何反應,被他們看著之後,才不解地問道:“你們看我幹什麼?”
陸有一提醒道:“他好像是在叫你。”
原來死鬼叫做滕畢?真是一個奇怪的名字。
不過如果死鬼恢復了記憶,他們是不是就有危險了?
死鬼道:“他叫的是滕畢,而我叫死鬼。”
紅衣男人嗤笑一聲:“原來你連自己叫什麼都忘了,真是可憐,難怪你成了人類手裡一隻探路的狗。”
江落懶洋洋地插話道:“哦?你是嫉妒他都能成狗,而你連狗也比不上嗎?”
紅衣男人笑容一僵,“找死。”
他伸出手,手猶如狐狸爪子一般,手指過分細長,手背青筋交織,指甲鋒利尖銳,形似彎鉤。紅衣男人頃刻間就從對面到了江落面前,一爪子還沒下去,就和死鬼的大刀兵戈相碰。
爪子和刀竟然擦出了刺目的火花,死鬼將江落和陸有一護在身後,冷酷道:“你別想傷他們。”
紅衣男人皺起眉,“滕畢,你真的是昏了頭了。”
他毫不客氣地加重力道,爪子從刀尖滑到刀柄處,重重在死鬼的手上劃出了五道抓痕,鮮血瞬時從死鬼的手臂處流下,爪痕道道深可見骨。
死鬼看著自己手臂上的傷口。
紅衣男子的爪上好像有什麼毒素,腐蝕一般讓死鬼的傷口冒著白氣,這本該幾秒內就自愈的傷口,竟然沒有一分愈合的趨勢。
死鬼皺起眉,無視疼痛提著刀攻上去,卻又被紅衣男人在胸口處挖出了血痕。陸有一驚呼:“死鬼!”
紅衣男人看向陸有一,剛剛伸出爪子,死鬼就從後方打斷了他的攻擊。
吊橋劇烈搖晃了起來,死鬼和紅衣男人勢均力敵,但紅衣男人的爪子好像天克死鬼一般,死鬼身上的傷口無法痊愈,很快便落了下風。紅衣男人嘲諷地道:“滕畢,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弱了?”
死鬼又擋住他的一擊,回頭朝江落兩人道:“你們先走!”
江落倒是想召出陰陽環跟死鬼一起對付紅衣男人,但他們過招的速度太快了,如果召出十二生肖,十二生肖隻會連著死鬼一起攻擊。
他們在這站著也是站著,反倒會讓死鬼多有顧忌,江落皺眉,拉著陸有一往吊橋對面衝去。
陸有一魂不守舍地回頭看了一眼,心裡難受:“江落,死鬼不會有事吧?”
“他們是神像身邊的左右護法,彼此認識,那個紅衣男應該不會對死鬼下死手,”但江落緊皺的眉頭卻沒有舒緩片刻,他不喜歡欠別人人情,“算了,我再回去看看。”
他腳步一停,準備回去。陸有一拉住了他,“我跟你一起去。”
話音剛落,陸有一就悶哼了一聲,“江落,好像有東西咬了我腿一口。”
說話間,他的臉色緩緩變得鐵青,唇上失去血色,“好、好疼。”
江落一驚,低頭一看,一隻蠍尾幽藍的蠍子從陸有一的鞋面爬過。蠍子莫約一個手掌的大小,蠍尾如針般直直豎起,江落曾經在書中看過這種蠍子的資料,蠍子是毒尾蠍,隻有陰氣極重的地方才會滋養出這樣的蠍子。這種蠍子食血液而長,每一個蠍尾裡的毒素都能讓活人在一個小時內斃命。
江落的臉色頓時難看了起來,金色符文幻化成巳蛇咬住蠍子,江落扶著陸有一坐下,將毒刺拔下後迅速給他放血。
但毒尾蠍太毒了,短短片刻,陸有一的傷口已經腫起,他瑟瑟發抖,好像身處凜冬那般打了好幾個寒顫。
江落的手微微發抖,極端的憤怒燒上他的心頭,除了憤怒之外,還有些他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會有的緊張和恐懼。
江落認為自己不需要朋友。
親情、友情,他敬謝不敏。
在他的眼裡,白樺大學的人隻是保護他、被他利用的一道擋箭牌。
本應該是如此。
但他現在卻抑制不住自己地感覺到了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