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這個架勢,哪怕池尤真的躲在了人群之中,也要被扒出來了。
坐在他身邊的廖斯頭發溫柔地散在額前,看著已經開始從尾部檢測參賽者的評委老師們,溫聲道:“這還是我第一次見六位老師一起出現。”
很快,評委老師就來到了白樺大學的跟前。
六位評委老師形象不一,卻各有特點。其中還有一個光頭和尚,光頭和尚笑看著江落他們,“這都是各位老師們的熟人。”
最後,他的目光定在了葛祝身上,葛祝盤腿而坐,脊背挺直,但卻低著頭,看不清神色。
“葛祝,”光頭和尚隱約嘆了口氣,聲音低了下來,“你還不打算回來嗎?”
江落側頭看著葛祝,葛祝嘴角緊抿,“成德大師,小道已入道門。”
成德大師苦笑一聲,搖頭不再談。
馮厲走到江落的身前,“抬起手來。”
江落收回視線,依言抬起了手。
他的身邊,廖斯正被卓正宇檢查著。先是黑狗血點在眉心,若是黑狗血沒有反應,那便接著用上符箓,等符箓也沒有反應之後,那便確定此人並沒有被惡鬼附身。
如此還不夠,評委老師還會當場在學生們的身上寫下一道固魂鎮邪的符箓,以防止他們在比賽過程被邪祟入侵。
江落好了的時候,其他人也好得差不多了。馮厲最後看了他一眼,跟著評委老師們走到了下一批人的面前。
廖斯看著手背上的咒文,似有若無笑了一下,“老師們功力了得,這麼多的符咒畫下來,也沒有一分凝滯。”
江落道:“畢竟是六大家。”
他起身走到聞人連身邊,拍了拍聞人連,“聞人,那六個人當中哪個是池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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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人連道:“左二就是。”
江落往左二看去,看到了個滿面嚴肅的中年人。他正在給一個學生提筆寫符,面上沒有異樣,但額旁卻有汗珠逐漸泌了出來。
“那是池尤的族叔,”聞人連冷冷笑了一瞬,“無能無為的一個廢物。”
江落笑了,“很少聽你說這樣的話。”
“因為他幹的事實在惡心,”陸有一也冷哼一聲,“十幾年前,有人請他去做法事,他因為粗心大意差點害死了那一家人,鬧大後又將責任推脫到了年紀尚小的池尤哥身上,非說那場法事是池尤哥未經他允許偷偷代他做的。”
“池尤哥脾氣好,竟然真的背了這個黑鍋,被罵了不知道多少年,”陸有一握緊拳頭,“這些年裡,池尤哥不知道為池家的旁系背了多少黑鍋……還是池尤哥的朋友多起來,人緣好起來後,大家才發現池尤哥這樣好的性子,不是會做那些惡事的人,因此才還了池尤哥的清白。”
江落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
讓池尤背黑鍋?
他差點兒笑出聲,這是認真的嗎?
讓池尤背黑鍋,池尤還乖乖背了,不僅背了,讓他背黑鍋的人還好好地活到了現在?
“那些讓池尤背黑鍋的池家人怎麼樣了?”他興致勃勃地問,這個族叔雖然還活著,但其他人可不一定了。
聞人連冷聲道:“除了背上罵名,他們還活得好好的。”
江落一愣。
怎麼可能。
以池尤那睚眦必報,陰狠殘忍的本性,怎麼可能任人欺負卻不報復回去?
江落皺起眉頭,感覺到了隱隱古怪之感。
“池家這些年來,”他問,“旁系難道沒有死過人嗎?”
他身後傳來另一道聲音,“池家這些年裡,嫡系的人死完了,旁系的卻沒有一個出過事。”
廖斯緩緩坐在了江落的身邊,對著江落笑了笑道:“你說奇怪不奇怪。”
奇怪。
奇怪極了。
按池尤的性格,絕對不會放過觸他霉頭的人。
按理說,敢讓池尤背黑鍋的那幾個人也早就應該被池尤報復回去了才是。
江落還想再多問問,六位評委卻已經檢查完了全部的學生,工作人員笑眯眯道:“大家早點睡。”
天色已晚,江落歇下了繼續問的想法,和廖斯回到了自己的床鋪上,躺下之前,他突然抬眸看著慢條斯理整理著枕頭的廖斯,“你怎麼知道池家的事?”
“因為我很好奇,”廖斯含蓄地笑了笑,“我是趕屍人一脈,知道池尤死了後想去見一見池尤的屍體,但我身體不好,緊趕慢趕到池家的時候,池尤的葬禮已經結束了。”
“那幾日住在池家裡,也就知道了不少事。”
江落沒發現什麼疑點,他點點頭,躺回了被子裡。
燈光被關了,月光從窗口透入,森林中的月色剔透亮堂極了,江落呼吸著冷冽的晚間氣息,睡意逐漸襲來。
但他快要睡著的時候,頭皮卻一疼,整個人瞬間從睡夢之中清醒過來。
側過頭一看,原來是廖斯不經意壓住了他的發尾,江落揉了揉眉心,壓低聲音道:“廖斯,你壓到我頭發了。”
廖斯抬起手臂,歉意道:“抱歉。”
第40章
睡大通鋪就是有這樣的弊端,江落認命地收拾好頭發,用被子隔開左右兩旁的人。
艱難的一夜過去後,早上六點,參賽者就要離開休息處了。
廖斯行動緩慢,等他收拾好後,房間裡已經沒了其他的人。
他一點兒也不著急,慢悠悠地整理行李,從中拿出了二十個巴掌大小的塑料袋,將除他以外所有參賽者被褥上的毛發撿入袋中合起,再一個個寫上名字。
他將這些塑料袋放入了行李箱中,最後掏出了昨晚就裝好的一個塑料袋。
小巧的塑料袋中,一根纖長的發絲盤曲彎折,所有的參賽者中,隻有一個人擁有這樣的長發。
廖斯好奇地看了半晌,自言自語道:“花狸,你說主人昨天為什麼要控制我去壓江落的頭發?”
“要是想要頭發,早上起來去撿不就行了?”
房間除他以外無人,但憑空卻傳來了另外一道陰冷的聲音:“我怎麼知道主人在想什麼,你的想法能被主人讀取,為什麼不去問問主人。”
廖斯笑道:“你也知道主人可以隨時操縱我的身體,可以知道我的想法,但我昨晚好奇了一夜,想了一夜,主人也沒有回答我一句話。這不是才想問問你嗎?”
花狸不想和他繼續這個話題,“你再不出去,就有人來找你了。”
廖斯悠悠嘆了口氣,走出了休息處。
江落正在聽工作人員講述關於第三關的相關事宜。
工作人員道:“在密林之中,有一個與世隔絕的村落,叫做深土村。在一個半月前,警方接到了來自深土村的報警電話,但驅車來到深土村時,卻發現深土村沒有一個電話存在。警方調查完深土村後,發現深土村在多年前發生過多次怪病,每次的怪病都會造成半數人的死亡。但即便是這樣,深土村的人也從未離開過村子。近年來,深土村已經沒再發生過怪病,但卻有更奇怪的事情發生了——”
“深土村每死去一個人,村內就會多出一個新生命,他們村的人口總數在數年中從來沒有發生過變化。”
工作人員道:“各位參賽者,你們需要做的就是在一周之內解開深土村的秘密,並成功活下來。”
接下來仍然是熟悉的籤約死亡免責協議那一套,但眾人的神情卻比上一關要沉重許多。
前往深土村的路,轎車開不進去,隻能徒步前行。白樺大學和山海大學的人數最多,兩個學校的人自然地分為了兩個隊伍,其他獨自參加比賽的人對視一眼,組成了最後一個臨時隊伍。
但有一個人卻沒有搭理任何人,獨自拿起羅盤就走進了密林之中。
“那個人是文星大學的何知,”廖斯慢吞吞走到了江落的身邊,“這人獨得很。但我不獨,江落,我可以和你們一起走嗎?”
江落轉頭看向他,廖斯羸弱地笑了笑,“雖然我身體不好,但至少是個趕屍人,不會拖累你們。”
趕屍人的身份實在吃香,這裡又是湘西,江落沒有理由拒絕廖斯。他點了點頭,又像是隨口問道:“趕屍人不正是應該要有一副好身體嗎?畢竟偶爾也要將屍體從外鄉趕回家鄉,途中趕過千山萬水,隻靠一雙腿腳功夫。”
“你說的是,”廖斯平靜道,“我學了趕屍的功夫,卻從來沒有趕過屍,因為我的先天不足,支撐我走不了這麼遠的路。如果可以,我也想試試趕屍的感覺。”
他嘆了一口氣,“但想要把我學的東西學以致用,估計隻有換個身體才可以。”
廖斯入隊後,他們的行程就慢了下來。
深土村在密林之中,依山傍水是真,偏僻落後也不假。進村隻有一條腳踩出來的山路,還沒走到半路,廖斯已經累得滿頭虛汗,臉色煞白了。
匡正和陸有一輪流扶著他,三個小時後,一行人才到了深土村。
深土村的村頭種著一顆枝繁葉茂的大槐樹,槐樹底下的黃土平整,一大片陰影遮在下方,微風吹動,樹葉婆娑。
一行人走到樹蔭下方,沁人涼意撲面而來。廖斯靠在樹上休息,急促呼吸,陸有一打趣他道:“廖斯,你比以前的江落還要廢柴啊。”
江落笑了笑,仰頭喝了一口水,卻突然看到陸有一頭上出現了一雙赤裸的青紫色的腳。
他動作停住,目光往上。一個吊死不知道多少年的男屍面目腐爛地被繩索掛在槐樹上,正在陸有一的正上方。
江落:“陸有一……”
在他出聲的下一瞬,男屍瞬間消失不見了。
光天化日之下,剛剛那一幕猙獰的屍體就好似是江落的錯覺。
陸有一側頭看他:“怎麼了?”
江落舔舔幹燥的嘴巴,“過來,別站在那裡。”
陸有一雖不解,但還是聽話地走到了他身邊,等喝了半瓶水後,他稀奇道:“你還別說,我剛剛站在那裡總感覺頭皮發痒,好像有東西在撓我頭發一樣,站在這裡就好多了。”
江落沒忍心告訴他,碰他頭發的是一雙死人的腳的事實。
等休息的差不多了,江落就催他們起身離開了大槐樹下。
村口,村長正帶著他的兒子王錢在接待著參賽者。
他們倆人的態度不冷不熱,從村長口中得知,江落他們是三批參賽者中最慢的一批。
但江落發現,村長好像並不知道他們是來探究村裡秘密的比賽者,而是將他們當成了普通外出旅遊的大學生隊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