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低頭,南乙那張漂亮又冷漠的臉又一次下沉。
他伸出手拉住南乙的胳膊,將他拽過來要接吻,誰知道南乙膝蓋一個不穩,直接坐到了秦一隅的胸口。
聽到他發出悶哼,南乙立刻起來,隻用兩邊膝蓋跪在床上,支撐起自己的身體。
“沒事吧。”
誰知道秦一隅竟忽然笑了,自己往下躺了躺,手摁住他往下壓。
“坐上來。”
“你瘋了嗎?”南乙感覺他真的不是一般的神經。可秦一隅挨了罵,還笑著點了兩下頭,“我一直都是瘋的啊,你不就喜歡瘋子嗎?”
他肆無忌憚地從下往上打量著,聲音很低,也很輕:“南乙,你好美。”
說不清是這副離不開他的神情取悅了自己,還是這些黏黏糊糊堵不住的贊美哄得人頭暈,南乙的心跳得有些快。
“別亂用形容詞。”南乙語氣還是冷的,“打你了。”
秦一隅還在嬉皮笑臉。
“要給我一巴掌嗎?”
南乙全神貫注地盯著這張自己長久注視著的臉,一張英俊得一目了然的面孔,挑不出一絲毛病,從小到大,都受無數人崇拜。
但這張臉現在在自己身下,一副神魂顛倒的模樣。原來秦一隅也會露出這樣的表情啊。
潛意識裡的支配感取代了理智,南乙鬼使神差換了樣東西,打在秦一隅的臉上。
這一下其實很輕,但秦一隅還是懵了,笑眯眯的眼漸漸睜開,睜大,望著南乙,眼神看起來有些不知所措。但這反倒取悅了他。於是南乙又換了一邊,扇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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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這個打,不行嗎?”
秦一隅從震驚中走出來,突然笑了,低聲回答:“行啊,小瘋子。”
他起了壞心眼,伸手把南乙脖子上的撥片項鏈解開取下來,捏住那枚紅色撥片,用薄薄的邊緣刮弄皮膚。
“嗯……”南乙撕開外包裝,扔在秦一隅臉上,“你有病吧。”
秦一隅低著頭,笑得像個十足的混球,一手接過來,另一隻手仍在胸口撥弄。
“像不像彈琴?”
南乙實在不忍直視了,用手擋住了臉,但能感覺到秦一隅捏著撥片的動作。
“好漂亮,比我的琴還漂亮。”
這是什麼對比……
“你這樣……”南乙的手撐著秦一隅的小腹,“我還戴不戴了。”
秦一隅眼睫毛都蒙了層汗,笑著說:“每天都得戴,除非你不想要我了。”
“怎麼會?”南乙氣喘籲籲,“你是我的。”
不知道糾纏了多久,時間過得極快,房間電話響起,秦一隅接了,肩膀夾著聽筒,很正經地說:“到點了嗎?那再續一天吧。”
“嗯,謝謝。”
掛斷後,他湊過去和南乙接吻。
“你不是還有正事要忙?”南乙口齒不清。
醋勁兒這麼大呢。
秦一隅笑了,抱他抱得緊極了,“還有比這更重要的正事兒嗎?”
在極端的矛盾和快感中,他忘卻了過往所有的痛,忘卻了根植於心底的仇恨,隻有愛,滿滿當當的秦一隅的愛,將他的大腦洗刷到隻剩下空白。
而秦一隅似乎也終於拋下了遊刃有餘的假面,緊緊抱著他,不斷重復著“別消失”和“別丟下我”,他仿佛變成了另一個自己,南乙想。
“不會的……”南乙能說出口的話都被撞散了。他很想告訴秦一隅,你是我的,你的人生屬於我,永遠永遠被我攥在手心裡。怎麼會丟下你不管呢?
隻是他真的很累了,累到看上去好像誰都不需要了一樣,隻有南乙知道,他需要秦一隅,填滿他空蕩蕩的血洞,給他很多很多,讓他愈合,讓他健全起來。
他渾身脫力,在被放下來時幾乎站不住,隻能背靠牆壁,慢慢地往下滑坐在地上。
而秦一隅半蹲下來,面對面問:“你知道網上的粉絲喜歡叫你什麼嗎?”
問他,他自己輕聲回答:“奶、油、老、師。”
“我一開始還覺得很不貼,應該叫冰塊兒老師才對吧。不過現在我明白了……”他伸出手抹了抹,“這名兒起得可真天才啊。”
從上到下,秦一隅餍足地打量著南乙,仿佛想把他現在的模樣一點點都刻在腦子裡似的,過了許久,才用紋滿紋身的左手掐住他的下巴,接了個很像急救的吻。
“寶寶,你才18歲啊,現在就這樣了,日子還長著呢,以後可怎麼辦。”
誰知南乙從鼻腔裡發出一聲笑,明明狼狽極了,抬眼的眼神卻還是美得鋒利,驚心動魄。
“你呢?22……才剛到法定結婚年齡。”
他仰著臉,挑了挑眉,仿佛被上的另有其人似的:“久久,沒了我你還能活嗎?”
秦一隅愣了一秒,無論什麼時候,聽到南乙這樣叫他,他都會臉紅心跳,明明什麼都做了,真是太奇怪了。
他試圖用瘋話掩蓋過去,笑著借坡下驢逗他:“想跟我結婚啊。”
南乙似乎緩過來不少,戴著戒指的手勾著他的脖子貼上來,靠到他耳邊,小聲說出一個甜蜜又怪異的誓言。
“嗯,再等三年,我娶你。”
怎麼會有這種小孩兒啊。秦一隅被他勾得嘴角上揚,看他這一身的吻痕和淤青,隻得忍了又忍,最後輕輕拍了拍南乙的後背。
“好啊,小老公。”
兩人從白天折騰到天快黑,在酒店裡吃了一頓晚餐,南乙才恢復了體力,但困意又襲來,順勢就躺在秦一隅的腿上睡覺。而秦一隅輕輕柔柔地用手指捋著他的頭發,一根根細數南乙白色的發根。
他將洗幹淨的項鏈重新戴回南乙的脖子上,低頭吻了他好幾次。
睡著的時候像個孩子。秦一隅撫開他臉上的碎發,替他蓋好被子。看著如今南乙的樣子,他偶爾會想到假如當時沒有一時興起加入恆刻,會是怎樣。
通常他不會幻想得太深,因為隨便想想,就會不受控制地心痛,秦一隅不喜歡那種感覺。但這幾天他總會想,做夢也會夢到。原來這就是患得患失嗎?可自己明明是覺得全世界最好的東西都勉強能配得上我的人呢。
原來南乙是超出這一切的存在啊。
“南乙……奶油?哦,原來是諧音啊。”秦一隅的手指在南乙的側臉點了點,想寫上自己的名字,但姓還沒寫完呢,就聽見南乙哼了一聲,皺眉把他的手拿了下來,好像是嫌他吵了自己。
但下一秒,南乙就牽住了他的手,本能地十指緊扣。
你也太愛我了吧。
啊,忘了問他什麼時候開始暗戀的了。秦一隅有些懊惱,他承認自己一做起來腦子裡就隻剩下甜言蜜語和葷話了。
下次一定要說。
“你要說什麼?”按照約定來到餐廳包間,看到許司,秦一隅開門見山。
他現在是有夫之夫,行為舉止要恪守男德,何況老婆還是個佔有欲強得驚人的醋精。
“要不邊說邊吃?”許司第一眼就看到秦一隅脖子上的吻痕,他脫下外套之後,大領口的毛衣也沒遮好肩膀上的牙印。
“那個……”許司指了指肩膀,有些尷尬,“露出來了。”
“啊?”秦一隅第一反應是我又沒有肩帶,一扭頭才看到牙印,恍然大悟,笑著拽了拽,“早知道穿高領了。”
“我不吃飯了,一會兒還要回CB清東西搬家。”他給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你是有很重要的事想找我聊吧,說吧,是和無落有關,還是和於昇有關?”
許司了解他的脾氣,也沒強求,靜了一會兒,從包裡拿出一份文件,還有一個黑色的U盤,一起推到秦一隅面前。
“這些是我這幾年收集的,裡面都是一些證據。”
“什麼證據?”秦一隅挑了挑眉,看上去並不很在意,隨手翻開文件,發現是當年他爸籤下來的版權轉讓的合同。
果然是為了他音樂版權的事。
意外的是,這居然是原件。
“就是於昇當年騙走你版權的證據,但我不確定這些夠不夠你打官司,把版權拿回來。”說到這個話題,許司顯得有些低落,聲音也變輕了,“我當時,沒有站出來幫你說話,我知道你不在意,但這件事一直反復折磨我,從來沒過去過。”
秦一隅了解許司,所以他沒開口,而是向他投去認真傾聽的目光,等待他繼續說下去。
“我想找機會補償你,這些歌,都是你寫的,如果沒有你,根本不會有現在的無序角落。”許司深吸一口氣,“所以我經常偷偷地錄音,錄視頻,拍下一些隱私的文件,但我不知道這些能不能派上用場,我也不清楚這些東西合不合法,一隅,我隻是希望能幫上你……”
看著許司湿潤的眼,秦一隅有些動容,他笑了笑,很認真地說:“謝謝。”
“這些東西我回去會好好看的。於昇沒了誠弘的大靠山,自己私底下也犯了不少事兒,現在估計慌得要命,確實是拿回這些歌的好時機,你的這些證據,一定能幫到我。”
他語氣誠懇,聽上去有種天然的信服力,令許司懸著的一顆心慢慢沉下來。
“那就好,那就好……”
“許司。”秦一隅看向他,晃了晃手裡的文件,“你現在這樣幫我,其實也很危險。他和無落的合約應該還有幾年,之後他可能會發現是你……”
許司溫聲打斷了他。
“沒事的,我……我想給自己放個假。”他露出很淺的笑,“我已經決定了,結束了現在手頭上的工作之後,我要暫停樂隊活動。”
秦一隅望著他,不知該說什麼。
“其實從一開始,我就是因為你才做貝斯手的。”許司垂下了眼眸,輕聲說,“那時候你說你想組個樂隊,我到現在都記得當時你的表情,眼睛好像會發光一樣,那時候我就在想,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努力學琴,做個合格的貝斯手,幫你實現夢想。”
“但其實我沒有天分的,對吧?”他看向秦一隅,笑了笑,“特別是和你現在的貝斯手比。”
天分這種東西是最殘忍的。
他從一開始樂理基礎為0的新人,一點點學,慢慢地練,才能勉強跟在秦一隅的靈光一現之後,但卻還是拖後腿的那個。他想,換做南乙,可能從一開始都不需要花那麼多時間,可能隻需要半小時,不,十幾分鍾,他就能給出秦一隅最想要的貝斯線。
他們是互相能讀懂對方的天才,而自己隻是個平庸的普通人,還有什麼比勉強和天才共事更折磨人的東西嗎?他想不隻是自己,大成也是如此。秦一隅越是熠熠生輝,他們就越是焦慮和沉默。
“其實你不用給自己這麼大的壓力。”秦一隅說,“現在的無落,沒有你這個貝斯手,也運作不了。”
“但是我太累了,我花了這麼久的時間才發現,我其實不喜歡彈琴,也不喜歡寫歌、排練。”
我隻是喜歡你而已。
許司苦笑了一下,低頭盯著桌面上的一滴水,想起高中時的一些事。
“要是當時,沒有那麼湊巧,和你喜歡上同一張唱片,不知道現在會是怎麼樣?”
聽著他的話,秦一隅模糊地想起來。他說的是他們第一次認識彼此的場景。
在學校附近的那間音像店裡,他和許司同一時間,去拿了同一張唱片。
的確如此,但真相卻更加殘酷,秦一隅從未說過。其實那並不是他喜歡的,而是周淮一直想要的,而那段時間正好是周淮的生日,秦一隅一眼瞥見,於是興衝衝想拿起來,買來送給發小。
但後來他發現許司也很喜歡,所以笑著讓給他了。
從一開始就是誤會。
現在澄清和坦白都顯得有些沒意義,反倒會給他添加新的傷口,於是秦一隅隻是笑笑,保留了事實。
“最近我也總是在想如果,如果當初做了什麼,會怎麼樣?沒做什麼,是不是會更好,但後來想來想去,我發現,自己還是更喜歡現在,也非常珍惜當下的一切,盡管我真的失去了很多很多。”
他看向許司,輕聲說:“作為你的同學、前隊友,我很希望你也是這樣。”